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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长生宗徐钟晚与宋家剑炉宋逸安有一段天赐良缘,前者是南地道门之首的千金,还未及笈已经稳占美人榜前三甲中一席,可谓衷天地灵慧。后者是南地江湖龙头门派宗主,权柄滔天。这一对儿金童玉女的婚约,常被人津津乐道。
既有婚约在身,已经可以说是有妇之夫,所以你宋逸安身边异性簇拥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咋还得寸进尺上人家家门呢!
陈道明的言外之意不过如此。
可长生宗这位大师兄脸上并无愠色,而且似乎还在替宋家年轻宗主担心。
宋逸安故作镇定,依然厚着脸皮装傻反问道:“不能带她们去贵宗吗?”
陈道明真是有些无语了,心里纳闷小师妹你怎么看上这个无赖了。陈道明平复心情,耐心说道:“不是不能,小师妹的脾气我作为大师兄十分清楚,宋宗主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
宋逸安闻言眉毛一挑,不再继续装傻充愣,“陈道长想来是误会了,那三位女子都是本宗主的侍女,仅此而已!”
宋家年轻宗主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音咬的极重。
就在他与陈道明身后紧跟着的林空竹、李枸杞、绿鱼三人将宋逸安那话听得清清楚楚,尤其那一句“本宗主的侍女”。林空竹这个大姑娘倒还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本来就是侍女。再者林空竹这时候已经知道那一身白衣风采不输世子殿下的男子是谁了,所以她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了。林空竹其实不生气反倒还有些想笑,原来世子殿下也会怕女子啊。李枸杞李女侠也行,只是表情略微有些吃惊,但并无愠色。想来是因为小姑娘认为宋逸安说这话是为撑门面自己不该拆台才会如此。她没什么反应,但她身旁的李三七却是恨得龇牙咧嘴。然后就是反应最激烈的绿鱼了,要不是大发慈悲的王依山在一旁陪着笑脸与绿鱼酙旋,后者肯定就要跳脚质问宋逸安谁是你侍女了。
但这三个女子怎么反应都无所谓了,陈道明哪会不知道宋逸安那话明显是骗人的。他自然不会戳穿宋家年轻宗主,无奈笑道:“你开心就好。”
晚间在馀州城住过一晚后,天一大早宋家年轻宗主一行人就出发前往青州了。
西南行省虽然有三州,但疆域却是不大。馀州为粮仓,民生富足,多出文人士子美艳佳人,算是最名副其实的江南道。青州乃金银之地,百姓多为商贾人士,也出江湖豪杰,长生宗道庭就在青州。荆州是医者之乡,频出圣手,大明朝一大半药材也是由荆州出仓,再经青州销往天南地北。
本来以外人传言的宋飞剑的秉性,在馀州这种美人多如牛毛的温柔乡,肯定要多停留几日。而事实上则是宋家年轻宗主在馀州就只待了一晚,就紧跟慢赶出了馀州界,去往青州了。
期间王依山调侃宋逸安,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要去见家长么,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吗。宋逸安对此自然不敢顶嘴,只有讪讪一笑。
估计除了宋逸安自己外,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路的原因了。本来宋家年轻宗主的计划是出剑州,去东海请教云山尽过后,就直接下江洲过一线江去京州了。因为他听说今年那五年一度的佛道之辩要在金山寺举行,恰好出山庄前,宋龙鸣交代的事情中的一件,就是必须要去金山寺看一看。所以宋逸安想趁佛道之辩,去佛家祖庭探个究竟。而相比于以前的计划,如今宋逸安的行程要多了一倍,自然得加快脚步才行。
又在野外过了一宿,宋家年轻宗主等人是在傍晚时候才进的青州界。待入城以后,宋逸安特意允许林空竹绿鱼可以随意单独出去逛一逛,相当于放松一下。看样子是准备在青州城落脚,不打算连夜去往长生宗了。说起来自浪荡山回来后,他们这群人除了在馀州城休息了一晚,一整天都在马不停蹄赶路,是该歇一歇了。
本来宋逸安是好意,可林空竹和绿鱼却偏不领情,非要跟着宋家年轻宗主,不愿单独去玩耍。一行人走在街上,忽见街尾一间茶馆内客人爆满。宋逸安见状绕有兴致,凑了过去。
青云茶馆。
宋家年轻宗主对于眼前茶馆的名字略微有些诧异,他很不合时宜的将之联想到了两百年前的魔教教主刘青云。
茶馆内此时有一名目盲老人在说书,听书的挤满了整间茶馆,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比比皆是。
宋逸安站在人群外围,坐是没地方坐了,这时正好听到台上主角提到了宋家这个词眼,不觉竖起了耳朵。
原来,那位目盲老人说的就是他宋逸安自己。
讲的刚好是半个月前宋逸安在乱平岗上一人战千骑的壮举。
老罗看向茶馆柜台里的一位中年男人,看其样子应该是茶馆掌柜的。后者似是察觉到了老罗在看他,皱眉扭头看向老罗。
两人凝视良久。
王依山自然是小心翼翼护着绿鱼,在人群中如鱼儿一样来回自由穿梭。
说书的老人年纪已然不小,看着至少古稀的年龄,可依然嗓音浑厚,吐字清晰。说实话这说书的确实有两下子,虽然其中是有夸张的成分,就连宋逸安这种厚脸皮的无赖听到也不由赧颜,但满场宾客却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有人给出打赏。
李枸杞忽然有些恍然大悟,不觉问宋逸安道:“他说的是你吗?”
宋家年轻宗主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应该是吧。”
绿鱼白了他一眼,嗤笑道:“枸杞别信他的,当时有好多人帮他的。”
宋逸安耸耸肩,不置可否。
听着书,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目盲老人收拾行囊,起身离去。茶馆掌柜的莫名很尊敬的将老人送至茶馆门外,驻足目送了许久后才回身。
宋逸安撇过头与宋三低声耳语了几句后,也走出茶馆。陈道明笑意深邃,与长生宗那位不知辈分的灰衣老道依旧自顾喝茶,看样子不打算跟宋家年轻宗主一起出去。
天色渐暗,青州城城南,一条巷弄里,说书的目盲老人嘴里哼着曲调,手里奇怪的拿着一杆灯笼。
突然,老人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到家,而是前路有人拦在了那里。
拦路少年腰佩双剑,笑容和熙。
老人笑问道:“公子找老朽有事?”
拦路的少年正是宋逸安,他也不管前者看不看的见,先恭敬行了一礼,道:“小子刚刚听先生说书意犹未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先生。”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礼貌,目盲老人竟也对着宋家年轻宗主恭敬回了一礼,说道:“但问无妨。”
宋逸安想都没想,脱口问道:“先生为何要点灯?”
不是说听书意犹未尽吗?
说书的老人对宋逸安这无厘头问题不以为意,平静应道:“自然是照路。”
宋逸安话锋陡然一转,继续问道:“先生认为那宋家年轻宗主真有那么厉害?”
老人先笑了笑,如实回答:“说书哪有全说实话的,况且老朽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自然不知道那宋家宗主是否厉害。”
宋逸安眼珠子滴流转动,似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问道:“先生认为宋龙鸣将宗主之位这么早交于宋逸安,是否妥当?”
“这个……”目盲老人显得有些为难,摆摆手道,“妥当不妥当,老朽不好妄言,也不敢多言。”
宋逸安撇撇嘴,微微有些泄气,继续自己的第四问:“先生是否相信宋逸安生来有飞剑而来的传言?”
当初就是第一个在青州城说这事的老人想了想,语气不确定说道:“世人既然都在传,应该是真的吧。”
“先生不愧是说书的,回答问题都是这么滴水不漏,小子佩服!”
“彼此彼此。”
宋逸安蓦的开口问道:“先生姓魏?”
老人嘴角微翘,不答反问道:“公子姓宋?”
宋家年轻宗主开怀大笑,“小子就当作先生回答了,魏先生童心未泯,真是可喜。”
不知是不是真的姓魏的老人笑而不语。
宋逸安抬头看了一眼黑黑的天空,奇怪问了一句:“两百年了,青州还有云彩吗?”
说书的老人这次沉吟少许,喃喃道:“云彩因风而来,随风而去,要看天上风向的变动。”
宋逸安眸光凛冽,他慢步向前走去,右手顺势握住摇晃在腰间的若水剑,站定在老人面前三步处,语气忽然变得冷冽异常:“若给你机会,可敢复国?”
整条小巷一瞬间寂静无声。
宋三出现在小巷另一端。
这是宋家年轻宗主的第七问,之前六问目盲老人不管是不是敷衍,都给出了答案。
老人喟然长叹,之前宋家年轻宗主没出现时他还很轻快的步子在此刻突然显得很沉重。他一步两步三步走向宋逸安,然后四步五步六步走过宋逸安,直至走到小巷尽头,都没有说一句话。
宋家年轻宗主却是松开按在若水剑柄上的右手,舒心一笑。
此时青云茶馆的那掌柜的肯定也已经跟老罗交过手了,胜负已分,高低立判。
七问六答。
宋逸安嘴中呢喃,好大的一个人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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