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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局将仕郎们各忙各的去了,安和随手翻了翻李淳风放在博古架上的书籍,在《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几本古代的优秀算经上面,李淳风都用笔作了详细的批注。
在一本《乙已占》上面,安和发现李淳风竟然给风力定了级。
一级动叶,二级鸣条,三级摇枝,四级坠叶,五级折小枝,六级折大枝,七级折木,飞沙石,八级拔大树及根”。这八级风,再加上“无风”、“和风”(风来时清凉,温和,尘埃不起,叫和风)两个级,可合十级。
安和心想:这估计是世界上最早的风力定级吧,这李淳风被誉为与袁天罡齐名的星象学和天文学家,今日看来,绝非浪得虚名。
李淳风也是诧异安和小小少年,对天文、算学,星象皆知晓一二,有些理论竟已超出了自己所认知的范围。
比如大家都认为地球是最大的天体,月亮、太阳,围绕着地球运转。
而这小子竟然说,地球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天体,甚至还没有太阳大,不是太阳围绕地球转,而是地球围绕太阳转。
又说地球上板块与板块之间相互挤压碰撞,造成板块边沿及板块内部产生错动和破裂,是引起地震的主要原因,与人事其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些理论,让李淳风感觉很是新奇。
一番讨论后,两人竟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又探讨了一阵关于天文、历法、星象、数学方面的知识。连那些将仕郎们也很诧异,这自视才比天高,对谁都爱理不理,鼻孔朝天的李淳风这次怎么和一个少年聊得这么起劲。
和李淳风一直谈到午时,安和才从太史局里出来,安和想到东市转转,正好太史局离东市也不太远,中间经太平、光禄、兴道、务本、平康五坊就到了。
身临东市,安和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冠盖如云、挥汗如雨”。周围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沿街的商铺、酒楼、茶肆、客栈比比皆是,建筑多高大宏伟,令他叹为观止。
前行了数十米,安和掉头向左,沿着另外一条东西向、同样宽阔的大街随意而行。
突然,密集的人流往街道两边退开,一个布衣少女惊惶失色地奔跑过来,后面有一个骑马的男子,后面跟着四五个人,边喊边追赶。
骑马的是个白衣锦袍的男子,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倒也白净,就是哪双眼睛,一看就充满了霸道与戾气。
他赶了上来,马鞭一挥,少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黑袍男翻身下马,满脸怒气,狠狠地向地上的少女踢去,口中斥道:
“卑贱的奴才,让你不识抬举!”
接着,挥动马鞭,连连向少女抽去,少女身上的布衣裙被抽裂开了,隐约看见白皙的皮肤上隆起的红色鞭痕。
少女惨叫着,呻吟着。
围观者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唉,这就是有名的长安小霸王长孙润,开国元勋、当朝的太尉长孙无忌的第十二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子,准是不从他,才被如此痛打凌辱。”
旁边有人接话,“开国元勋的后代怎么了?我大唐律法森严,此等欺男霸女的花花公子应该交有司治罪才是!”
“别天真了。长孙无忌三朝元老,顾命大臣,又是皇上的亲舅舅,就算是皇上也让他三分,谁敢动他的儿子?”
“唉,那就没有王法了?”
“王法?那是管制平民的,王公贵族不受制约。”
长孙无忌其人,安和是熟悉的,在永城县时常翻《资治通鉴》,知他与唐太宗是布衣之交,后又结为姻亲。唐高祖起兵后,公孙无忌前往投奔,并随太宗征战,成为其心腹谋臣,后参与策划玄武门事变。
贞观年间,公孙无忌历任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司空、司徒、侍中、中书令,封赵国公,在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
他在立储之争时支持李治,后被任为顾命大臣,授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
这样的权贵,自己还是别惹他为好。
眼看着柔弱的少女当街被痛打得奄奄一息,周围无一人出来吱声。
安和不由感叹,冷漠的“看客”看来不仅是现代社会有,古代也很多啊。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惹是生非。但看着在地上滚动惨叫的少女,安和忍不住挤出人群,高喝一声:
“住手!”
一个家奴恶狠狠地看了安和一眼。
“滚蛋,敢管我家长孙少爷的事情,不想活了?”
“你们再打,她就没命了。”
安和看也不看他,俯身查看少女的情况。
“啪”
长孙润的马鞭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背上,一阵刺痛,安和皱眉霍然挺直身躯。
“你怎么乱打人!”
“打你怎么了,狗奴才。”长孙润又是一鞭挥去。
怒火渐起,安和手一伸,死死地抓住了马鞭的鞭梢,轻轻一带,长孙润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你们几个眼瞎了,把这个小子往死里打!”倒在地上的长孙润又惊又怒,朝着身后的家仆大声吼叫着。
几个家仆蠢蠢欲动听到主人的命令,立马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挥拳朝着安和面部打来,有了上次在永城县的经验,安和知道,一般的人根本就是不是自己的对手。
安和也不躲闪,伸手将对方的拳头抓在手心,用力一捏,只听得手心处传来“咔嚓”一声骨碎的声音。
哪家奴“哎哟”一声,疼得晕死过去。
剩下的三位大惊,不敢上前,长孙润大骂:
“你们这些狗才,平是白养活你们了,还不快点动手,打断这小子的一只胳膊,本少爷赏金十两!”
众家奴一听,来了精神,恶狼一样向安和扑来。
安和眼见六路,耳听八方,朝着离自己左侧的家奴一脚踹去,只听一声骨裂的声音刺耳地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叫,那家奴已经涕泪交加地抱着自己的腿滚做一团。
另外两个家奴心中惧怕,动作慢了下来,安和趁机抓住一个家奴的衣领,轻轻一甩,就扔出一丈多远,那家奴满脸是血,爬不起来。
另一个家奴吓得窜出老远,任长孙润如何谩骂,再不敢向前。
长孙润看安和文弱书生模样,竟有这般身手,刚才嚣张的气焰登时熄了一半,不敢再和安和交手,只是站在远处底气不足的骂道:
“你个狗才,有……有种报上名来!”
安和被他骂得性兴起,脱口而出:
“我乃太史局安和,怕你作甚,有种自管找来!”
说过安和就后悔了,心想:
这小子倒不足为虑,可是他老爹长孙无忌可是个难缠的人物,自己初来长安,就得罪这般人物,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好,你小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本少爷打拆你的狗腿。”
长孙润恶狠狠地扫了安和一眼,先后在家奴的搀扶下上马离去。
安和心想:这小子真他娘的嚣张,长安城内也敢骑马。
人群渐渐散去。安和扶起少女,问:
“姑娘,你为什么被他们追打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青衣,是房府中高阳公主的丫环,今天回家探望老母,没想遇到长孙润,被其一路纠缠到这里。
对了,公子,你救了我,公孙润是不会罢休的,他家在长安势力很大,你赶紧离开长安吧。”
少女惊魂未定,挣扎着推开安和。
“不要紧,我先送你回去吧。”
在众人的围观中,在少女的指点下,向位于东市西边的开化坊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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