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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落满了枯黄的梧桐叶,周围人声喧嚷,有旅馆闻讯赶来招揽生意,也有住户反复踱步,打电话等待朋友接应。
寒风拂过衣摆,纪弥在口袋里用指尖掐了掐掌心,微弱的痛感证明着他不是在做梦。
自己要去老板家里过夜
贺景延问得像是在抓小猫,在路上见到就能抱回家,但纪弥真是猫的话,此刻估计警惕地竖起了尾巴。
纪弥迟疑地怔愣住,虽然对贺景延没了最初的敬而远之,但对方终究是上司,他的心里保留着分寸。
“如果能收留我,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床呢”纪弥担心。
毕竟贺景延是独居,不见得会布置其他卧室,可能连家具都没买。
贺景延闻言,撩起眼帘微妙地看过来一眼。
“纪弥,你在想什么”他道。
纪弥眨了眨眼,刚要开口认真解释,并表示自己也可以去附近开一间钟点房。
然而,贺景延拿腔拿调地说“我总不可能和你睡一张床。”
纪弥“。”
靠,他明明是避之不及好吗
他几乎在发誓“我只是怕给你添太多困扰,你放心,完全没有和你睡的意思。”
贺景延已经迈步往小区里走,淡淡道“那就好。”
纪弥“”
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再小跑着跟上去。
也许习惯了打仗般的工作节奏,贺景延平时走路稍快,纪弥起初总是一不留神就落到后面。
两人磨合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已经能适应贺景延的步调,并肩走在对方身边。
“你的手机电多么”纪弥问。
贺景延很欠“这位助理,查我手机是对象的事。”
纪弥被这么提醒差点揍他,硬是靠着一身好修养,语气维持住了客套。
“我的快没电了,有劳你打个照明,待会儿在楼道里别摔跤。”
贺景延困惑地沉默了下,再恍然大悟“也对,你们的电梯肯定也停了。”
纪弥服了这位大少爷“我们是根本没电梯你看这些老房子,没塌就不错了,配套设施约等于零。”
尽管他不清楚贺景延的家世,不过大致能猜到一些,这人肯定出身优渥,从小就是养尊处优。
考虑到贺景延可能从来没爬过楼梯,纪弥好心地劝退。
“要不你回车里等我一会儿我的租房在四楼,上去可能还是有点吃力的。”
贺景延打开了照明“尊老爱幼是美德,但我比你大四岁倒还不至于。”
纪弥认真道“扶手和墙壁的灰比较多,你小心沾上脏东西。”
每天独自上下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套房横竖能凑合住,纪弥没在意过它的陈旧。
眼前多了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与周围场景格格不入,他忽地有些局促
,担心贺景延流露出讶异或者勉强。
不过贺景延完全没有这种表现,狭窄的楼梯里,他稳步走在前面,时不时确认纪弥看得清脚下情况。
其实第一次从豪宅大楼到这种地方,多少会觉得陌生,贺景延太自然了,俨然是有意地收住了情绪。
纪弥感觉得出来,这是照顾他的自尊心。
“我房间里有橙子汽水,请你喝。”纪弥说,“等下我收拾行李可能要十多分钟。”
贺景延怕他丢三落四“慢慢理就可以了,摸黑不要带错东西。”
纪弥转动钥匙打开大门,斑驳生锈的铁门在黑暗里发出吱嘎声。
这里有四个合租室友,有两人貌似不在,总之屋内没有声音。
剩下的有一个是大学生,今天难得把女朋友带了回来,两人在打游戏,动不动从门内发出欢呼。
另一个则坐在客厅,之前因为要用厨房,与纪弥讲过几句话,后来偶尔碰面会点头微笑。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我还想和你说这儿断电了,但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他打招呼。
纪弥道“谢谢,物业有讲什么时候恢复么”
“抢修呢也没个准数。”室友掐灭了纪弥最后的一点希望。
茶几上有只应急台灯,借着这点光线,他转头看向门口,发现纪弥身后还跟了个人。
那人的上位者气场很强,显得有几分高傲,也非常有距离感,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但纪弥拉了拉那人的衣袖,这是一个有些亲昵的动作。
纪弥轻声说“dey,汽水喝冰的还是常温”
贺景延道“冰的吧。”
这里的冰箱摆在厨房公用,纪弥与他往里面走。
这时情侣一起从次卧里出来,嬉嬉笑笑地要去浴室,路过他俩的时候停顿了下。
“这些都是你室友呀”女生问。
男生吊儿郎当地说“是咯,宝贝你先去洗澡,我去阳台上收衣服。”
女生笑着说“你室友那么帅,怪不得你之前不让我来这儿。”
男生闻言不爽,皱起眉头看向他们。
这位大学生的视线太赤i裸裸,攻击性不加掩藏,搞得纪弥有一些局促,盯着冰箱不愿扭头。
紧接着,贺景延不动神色地侧过身,挡在纪弥前面,遮住了男生的打量。
男生很快就与女友说“他们是一对基佬,你看不出来啊”
这下纪弥终于乐意看向门口,因为不明白自己与上司为什么会被污蔑,所以神色颇为不可思议。
可惜男生泼完脏水就晃悠去阳台了,没有给别人辩解的机会。
纪弥有一些无语,担心贺景延感到被冒犯,低声说了句这学生的想象力太扯。
随后他把饮料塞到贺景延怀里,再走到自己的主卧那边。
听到密码锁发出“滴”的机械声,纪弥推开门,屋内隐约有一股咖啡味。
昨天喝了一半的咖啡摆在桌上没丢掉,他忽地想到了这茬。
随后他僵硬地记起来,这阵子由于公司事务太忙,自己有小半个月没好好做过家务
外套挂在椅子上没有叠,快递盒攒了蛮高一堆,而且棉被堆在床上七扭八歪
心虚地瞧了眼乱七八糟的床,纪弥着急捂住贺景延的照明灯光。
“怎么”贺景延问。
纪弥敷衍地说“屋里有重要的东西不方便被细看,你在走廊等我两分钟。”
贺景延对此颇有怀疑,说“你放了传家宝”
纪弥拼命点头,不肯让贺景延进来。
“非常贵重,我奶奶说了不可以给其他人看,不能不听她的话。”
就在他努力诓骗之际,大学生收完了衣服晃过这里,正好撞见他们在门口僵持。
“情侣闹别扭别在走廊杵着吧。”他不想听到女友再夸他俩。
“走走走,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不能关上门再说啊”
纪弥“”
他必须要快点换租房了
有陌生的异性等下洗完澡还要路过,把贺景延推在外面是不太好,纪弥有些崩溃地放人进来。
然后,贺景延看到书桌上的场面,微微挑起眉梢。
“你奶奶给的传家宝,是六只懒得拆的快递盒,还是那杯没有扔的焦糖拿铁”他慢条斯理地探讨。
前者价值不明,碍着没有保价单,预计每个都不超过两百块。
至于后者,如果贺景延记得没错,标价是二十五元整。
不等纪弥找借口,他补充“抱歉我误会了,准确来说是昨晚的三分之一杯,杯盖上还有鸿拟咖啡厅的印花图案。”
纪弥羞愤欲死,如果这时候光线充沛,贺景延甚至会发现他的耳朵有些泛红。
“这儿有点乱,你随便坐吧,我还差几件衣服要理一理。”纪弥硬着头皮说。
他往常整洁惯了,这点乱的程度其实算不上什么。
夜宵外卖都是当天就清理,几件挂在飘窗上的衣服很挺括,杂物也没有到处乱丢。
公共区域有股潮湿味,主卧里则清清爽爽,隐约有股干净的甜意。
和那天在夜店里贺景延无意闻到的很像,这时候没了烟酒味干扰,愈发清晰了一些。
气息分明是一种不具象化的存在,贺景延却莫名觉得,如果味道有颜色和形状,那纪弥的一定浅淡而柔软。
他从而意识到这块地方有多么私人,随之变得束手束脚。
他也没再打趣纪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对那杯拿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眼神都没往别处飘。
二十钟之后,纪弥半蹲着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收拾好了。”纪弥揉了揉手腕。
他不了解跑车的构造,再问“你的车有地方放这个吗”
贺景延
淡淡地说“有,装得下。”
这会儿紧赶慢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袖子撩起来了些,轻松拎起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纪弥没想过让人帮忙提东西,试图把自己的箱子拿回来。
“很重的,我拿就可以了。”他难为情地说。
贺景延顿了下“重吗”
纪弥“”
他刚才掂过分量觉得费劲,见贺景延此刻完全没觉妨碍,有一些不可思议。
这人往常腔调散漫,又比较斯文,原来力气这么大
可能单手把他扛起来都轻而易举。
思及此,纪弥倒吸气,摇了摇脑袋。
他心想自己发散得也太多,怎么还能联想自己被贺景延拿来举重
“我装修的时候订了整包服务,软装也买得很齐,不过另外的床没有人睡过,到时候要铺一下。”
贺景延朝纪弥说着,再道“洗漱用品带了么”
纪弥应声“牙刷毛巾这些都拿好了,不用麻烦再找。”
柯尼塞格缓缓驶入地下车库,海派的建筑风格繁复精致,车库连通的下城广场上还设计了喷泉与花园。
这块楼盘一度因为价格而被热议,一套四百多平的房子就能炒到五千多万起步,上千平的复式更不用说了,而且如今有价无市。
这不止是因为地段绝佳,和设计格调、配套设施也有很大关系。
“我要先问下保姆阿姨,那些棉被和床单放在哪里。”贺景延在电梯里刷了门禁卡,对应的楼层键随之亮起。
纪弥道“她住在这里么”
“她两天来做一次保洁,一般在我上班时间,不太会碰到面。”贺景延注重私密性,不习惯家里有外人。
纪弥道“喔,好的。”
阿姨这时候还没睡觉,打电话过去就秒接,很详细地与雇主说了东西在哪间储物室。
纪弥跟着去拿被子,路过衣帽间时,看到玻璃柜摆了一排手表。
里面少说有七只,全部装在摇表器里,虽然他不懂品牌,但知道这些肯定价值不菲。
款式和颜色各式各样,o也不止两三种,贺景延貌似对这类配件颇有收藏的兴趣。
纪弥突然想到了jg,那人佩戴过一只黑色腕带的表,非常优雅和好看,与西装也格外相衬。
“怎么了”贺景延察觉他的走神。
“唔,我有个朋友戴过一块古董表。”纪弥道,“他好像挺喜欢这种东西。”
贺景延说“怎么瞧出是古董”
纪弥道“无聊的时候搜过嘛,它是拍卖品。”
拍卖商会对外展示它的来历和照片,却不会透露物主的信息,jg在他的眼里依旧神秘。
“长什么样”贺景延搭话。
纪弥戒备道“干嘛,你要买呀”
随后他再转移话题
“我的被子想盖厚点的。”
在贺景延的交际圈里,有不少人是拍卖会的常客。
像纪弥出身名校,又进过顶尖的实验室,学生时代接触过不少投资商和学术大拿,认识到富裕又阔气的朋友也很正常。
贺景延没有多想,只说“这里开了地暖,小心捂到融化。”
纪弥嘀咕“我很怕冷。”
他住在贺景延对面的客卧里,房间有独立的卫浴,不过之前从没使用过。
搞定了床褥,又确认过热水器一切正常,他弯起眼睫与贺景延说了晚安。
放在半年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从开发组搬到顶楼,与新总裁朝夕共处。
而且他没有被开除,还能借住在别人家里,第二天可以结伴去北海道玩。
纪弥有点睡不着,想要找人聊天。
可他纠结了下,放弃和秘书们吐露,生怕noah第二天吊死在贺家门口。
找付千遥的话也不太合适,付千遥的脑补能力太强,八成要把自己误会成老板娘。
于是,他把自己裹进棉被,与jg说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不到12个小时
jg开心得睡不着
纪弥发觉自己即将旅游,jg好像有点期待。
他说对呀,我还买了一些小零食,到时候分给大家吃。
jg计划分享的人里有你上司么
纪弥道有呢,难得有拍马屁的机会,向上管理一下。
总办没有酒局文化,贺景延还不吃奉承那套,职场环境可谓一片清明。
有时候纪弥想表达感谢也没有机会,趁着团建时间可以与人多聊几句。
jg说那早点休息吧,社交会很累。
对i打完这句,贺景延在心里嗤了一声。
看来在机场就能抓到人了,自己是真心建议i多缓缓,免得明天被逮住的时候晕过去。
因为终于可以知道流氓是谁,贺景延提前开始琢磨,自己到时候要如何教育,又要如何惩罚。
光是数落几句未免太轻易就放过对方,他不无恶劣地想着,必须把人摁在手机前朗读聊天记录。
一夜过去,清晨露水湿重,屋内温暖宁静。
尽管出行放在中午,可贺景延歇了四五个小时以后,与往常一样早早起床。
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有这类问题的高管很多。
身上担子多了心事也沉,被公务霸满了思绪,载不了一晚好梦。
有些人这样熬个一年半载就吃不消了,好在贺景延没什么影响。
他散漫地晃悠出门,看到对面房间紧闭,后知后觉那里比往常多睡了一个人。
贺景延从而放轻了脚步,去书房办公时接到通话,也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以这里的隔音效果大可以不用这么谨慎,但贺景延除了偶尔回香港,和家人
住一起,没有与其他人这样共处一室过。
他浑身都写满了坐立难安,说话也不禁变得克制。
这搞得对面一度疑惑,要度假了这么开心么ceo的语调都比往常温柔些。
“您快要准备去机场了吧我们接下来几天不打扰了。”市场部的经理笑着说,“祝您玩得愉快。”
贺景延淡淡道“嗯,有事在内网留言,急的话直接打我电话。”
处理完最后一点手头的事务,他从书房出来,发现那间客卧居然还没有动静。
怎么睡不醒啊定闹钟了吗贺景延蹙起眉。
他叠着手指作势要敲下来,又顿住动作,打开手机核对一遍时间。
继而贺景延缓缓收回手,把耳朵凑到门前。
屋内,手机音乐响了起来,随即有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
贺景延以为纪弥终于要起床,但是过了一会,闹钟被掐了,屋内没有脚步声。
合着自己的助理爱赖床贺景延若有所觉。
纪弥平时在工作上很有规划,也有自驱力,敢情下了班会是这种样子。
贺景延犹豫了下,横竖不太着急,也便没有出声催促。
而在门后,纪弥晕晕乎乎地陷在床里。
身下的乳胶垫子太柔软,害得他完全不想离开,昨晚碍着心情激动又失眠了一会,这会儿眼皮子还在打架。
他挣扎许久,顾虑着不想被上司发现这份懒散,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去刷牙。
如果说自己那间租房的音效是大通铺,那么这里简直是摁了静音键。
纪弥因此怀疑贺景延还没醒,但当他打着哈欠来到楼下,厨房里飘来一股培根的香味。
随后,贺景延端出来两份三明治,瞥了眼愣住的漂亮青年。
纪弥意外地说“我还想出去买早饭,没想到你会下厨”
“顺手而已。”贺景延道,“市场那边有点事,处理完了总不能躺回床上。”
看起来对方没注意到自己起晚了一些,纪弥松了口气。
“你是留学的时候学会了做饭么”他问。
贺景延道“只会一点点,就是自己凑合吃,你也可以路上再买。”
吐司里加了滑蛋、生菜和培根,瞧着卖相极佳。
要是加个滤镜再摆个盘,简直能出现在美食博主的图文里。
纪弥见状,以为他在谦虚,没多想就咬了一口。
怎么说呢
好歹熟是熟了,纪弥咬着皮筋一样的培根,沉默地想着。
能把这些食物加工成这种味道,贺景延也是有点水平在身上。
既然自己没有帮上忙,那么不挑剔别人的成果是基本礼仪,纪弥吃完了这块三明治。
他委婉地问“有人点评过你的厨艺么”
“去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堂弟看到我在厨房,就吃过一次。”贺景延回忆,“他说不错。”
别人的评价好坏其实对他来说无所谓,这只是独居时随便解决,不中毒即可,没有锻炼这方面能力的需求。
见纪弥满脸佩服,贺景延问“怎么了”
纪弥起身把碗放进水池,连忙表示什么,在心里说着当贺景延的堂弟也有点辛苦。
碗筷会有保姆洗掉,两个人把行李推到楼下,公司的司机掐着点来接送。
对于助理怎么会和老板住在一起,司机显然有一些惊讶。
但这种事情往往是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他自觉地没有多问,连纪弥的脸都没敢多看。
他们路上遇到一次堵车,来得有点晚,秘书们已经混进技术中心插科打诨。
“dey,你可来了。”she叽叽喳喳,“好几个人问你呢。”
说完,他疑惑“小弥怎么和你一块儿到的啊”
纪弥不希望同居的事情被发散,干脆掩饰道“碰巧。”
she特别容易被忽悠,随即没再多想。
“他们问我干嘛”贺景延道。
she道“友部搞零食大放送,这个关卡能跳过老板”
提到这茬事他还有点苦恼,表示技术中心怎么这么热情
总裁办公室面对他们的分享,只能说是毫无任何准备,光拿了别人的饼干糖果,没有办法回礼。
贺景延道“很多人都送了”
“对啊,因为你和小弥不在,给你俩的都给方溪云保管了。”she道。
贺景延沉默下来。
本想靠这个抓到i,不料技术中心有一堆小学生,把职场团建搞得像在春游。
“那我买了一些果冻,等下送他们一些。”纪弥轻快地说。
话音落下,贺景延侧过脸看向他,想着原来总办也有这么一个。
他瞧着纪弥打开双肩包,拿出果冻先给了自己和she,再雀跃地找其他人派发。
技术中心构造简单,全部是工程师,他们没什么弯弯绕绕,很爽朗地收下了纪弥的回礼。
“ethe算是我同门师弟,和我同一个硕士导师。”有人道,“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
纪弥想了想“你是去参加校庆了吗”
那人说“对啊,我去校友墙那边闲逛,在今年的毕业合照上看到你了。”
“当时有一群人在说怎么有个学生怪好看的,我仔细一瞧,这不是我的同事么”
方溪云笑着插话进来“小弥有一张初恋脸,估计在学校里收获过一票芳心。”
“在公司也有哦。”noah煽风点火。
“真的假的,谁追过他啊我认不认识”she兴致勃勃地问,拉着贺景延凑热闹。
纪弥没想在这时候被讨论自己绯闻,尤其顶头上司还在旁边看着。
他打发道“我和那个人没什么交集。”
she摸了摸下巴“
你把他回绝了为什么呢”
纪弥潦草地说“不喜欢,所以也不想让人有误会的空间。”
与他表白的同学确实有过不少,也遇到过同事的示好,从少年时代开始到如今,他都是很讨喜欢的那类人。
不过这些好感也都来去匆匆。
因为他不愿意拖泥带水,以至于耽误别人寻找正确目标,所以总是拒绝得不留遐想机会。
“这样啊。”she有些诧异,“看你脾气还挺好的,还以为会试着相处一下”
方溪云替纪弥辩驳“他是脾气好,又不代表他会当菩萨。”
纪弥找到庇护,随即跟着方溪云一块儿玩。
这趟航行由公司出钱包机,服务与舒适度都比经济舱好许多,大家一路上也可以吵吵闹闹。
据一个工程师说,他参加了五届团建,以往从来没有这种待遇,这次大抵是因为人员名单里有位ceo1。
“对啊。”noah认可了他的猜测,“我在鸿拟扑腾了快八年,终于有一天坐上包机,全靠直属上司的努力。”
他旁边坐着的是沈光意,碍着被贺景延安排了重要任务,全程一直郁郁寡欢。
同事们在耳边不停地七嘴八舌,赞美新总裁上任后取消了日报制度,又夸奖最近宣布的房补提升。
听这群人吹了一会贺景延,沈光意动摇了下,觉得这老板貌似也不错。
他原先一直望着窗外看风景,这下终于有心情玩手机。
屏幕刚解锁,都没来得及多划一下,便跳出了贺景延发来的消息
shir,别忘记那个事。
生怕沈光意不上心,贺景延还引用了之前发的泳裤商品照片。
沈光意感觉自己在受难“”
他一言难尽地去洗了把脸,纪弥悄悄探头过来,好心询问他是不是晕机。
“没关系,谢谢。”沈光意望向他,眼神有些疲惫。
纪弥一头雾水“你有话想要和我讲”
“和dey共事很辛苦吧如果你发现他有哪里不对劲,要好好提醒他及时就医。”
沈光意语重心长地说完,颇为同情地拍了拍纪弥的肩膀。
纪弥
虽然沈光意讲得含蓄又客气,但纪弥感觉到他在传递一种暗示。
你老板是神经病。
他们落地在新千岁机场,随后两个部门分开,当地有导游领着他们前往入住地点。
总办的酒店订在一家独栋别墅,其实说是别墅更像是庄园,整套房子建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非常大。
外面仿了古建筑的式样,房内则布置得非常现代化,便于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客人们休息。
管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向他们介绍了这里的房间与天然温泉。
再聊到这里可以随时点单吃饭,主厨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招福楼,如果他们懒得出去,也可以足
不出户享受美食。
“这里的汤池可以穿衣服下水吧”方溪云与他确认。
管家恭恭敬敬道“此处您随意。”
外面的大部分温泉规定必须裸泡,不过这里是私人用地,以客人的喜好为主。
she看着热气蒸腾的温泉,有几分摩拳擦掌的兴奋。
“我等这个晒身材的日子已经很久了,你们没发现我最近经常去健身房么等着哈,晚上给你们炫一下。”
纪弥问“你女朋友没来呀”
“对啊,她最近忙着改论文。”she回答,“小弥你读研究生的时候痛苦么”
纪弥道“我的导师手底下延毕率大概80吧。”
she吃惊“那么恐怖还能收到学生”
“嗯,他是院士嘛,所以总有人乐意去。”纪弥弯起眼睫,“还好我比较顺利,走运投中了顶会。”
noah问“他有没有留你读博”
纪弥点点头“刚进去他就会问意愿,不过我放弃了,他也不强求。”
noah道“招了这么厉害的学生应该舍不得放跑。”
“唔,可惜我没有学术理想。”纪弥笑着讲。
在别墅里闲闲地逛过一圈,行李已经被服务生挨个送到了房间。
舟车劳顿,他们回去简单休息,然后纷纷到一楼的餐厅吃晚饭。
厨师为他们准备了怀石料理,精致地摆上前菜和碗盛,以先冷菜再热菜的顺序逐步端来佳肴。
这种料理讲究禅意与平和,每道菜之间要等十多分钟,投喂的份量仿佛在养鸽子。
纪弥最开始觉得新奇,也耐得下心配合,几道菜过后,开始偷偷搜索附近有没有麦当劳。
贺景延问他“好吃么”
纪弥双手捧着昂贵的陶器杯,在温热清雅的茶香里,懵懂地“嗯”了声。
“能不能吃饱”贺景延瞧着他一脸矜持,又问。
纪弥左顾右盼,见其他人吃得貌似满意,嘟囔“可以啊。”
贺景延淡淡道“那我出门买泡面就带一桶回来。”
这么说完,桌下就有一只手牵住了他的衣摆。
“我想吃鲜虾鱼板味的。”纪弥小声说。
“最好有可乐,其次是雪碧要不我们一起去买吧”
贺景延办了国际驾照,可以在日本使用,看过地图以后,待会儿打算自己开车下山。
带纪弥出发的时候,他在群里多问了一声,最后买回来六桶泡面和两大瓶可乐。
其中多出来一桶泡面,是考虑到noah认真说他饿得想吃人。
五个人坐在枯山水旁边,花园旁满是鲜虾鱼板的气味,管家路过时匪夷所思,随后用力地掐了下人中。
“你怎么出来玩还盯着手机看”方溪云道,“你和shir有事么,在等他回话”
纪弥闻言扭头望过去,
但贺景延关掉了对话框,不知道他们俩在聊什么。
贺景延利落道“有点,我要查个人。”
“技术中心挺太平的吧,你要干嘛”方溪云问。
贺景延说“做员工素质筛选。”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只当他在抽风,贺景延也懒得倾诉自己的糟心事。
过了会,沈光意终于完成任务。
他冷酷地说没有任何人符合你的条件。
贺景延在冲澡,出来看到这条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贺景延你再看看
沈光意沉重道我再看的话可能回公司就要被投诉了。
除此之外,他吐槽而且有的人去单池裸泡,有的人是忘记带了重新买,这种怎么筛选得出来
他进而严肃地提出怀疑你那边不也有温泉么,说不定偷你泳裤的就在你身边。
贺景延认为这个指控很不讲道理。
技术中心尚且可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办加上自己也就五个,哪有这号嫌疑人
这个消息出乎了贺景延的意料,他有些烦地登录萌心。
i地址很快跳到了日本,而他唯一的好友i在一个小时前上来过,i也转移到了同个地方。
贺景延琢磨,现在没能查出i的真实姓名,要是被i看到了自己的轨迹,会不会打草惊蛇
随后,他给自己挂了个梯子,i被自定义跳回了沪市。
贺景延嘘寒问暖今天去哪儿玩了
i估计正在声色犬马,没有及时理他。
贺景延抬手抽出一块干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继而披上衣服走出房间。
“操。”she碰到他,勾肩搭背道,“dey,你怎么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
贺景延回答“不准备下池子,随便找一把躺椅打德州。”
“你别是看了我的健身成果自惭形秽吧”she提问。
贺景延闻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短促地嗤笑了声。
she抓狂“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一路吵到了温泉旁边,noah和方溪云已经在里面泡着了,并且方溪云正在点评noah的品味。
“你买的时候没有人制止你么这种蓝的就妥妥是老头裤,光看颜色你快要领养老金了,要不跟dey提一下早点退休。”
这么嘲讽完,方溪云听到一串脚步声,扭头就看到岸边的she,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我好恨自己这趟没给眼睛买保险,这年头为什么会有人穿波点你女朋友又不来,骚给谁看啊”
she立即反弹攻击“尊敬的方先生,你能不能解释下,你今年28岁了为什么穿红色”
方溪云伶牙俐齿“这我24岁本命年买的,很荣幸四年过去了我还挤得进去,而有的人去年胖了八斤。”
去年she是体型失控过一段时间,他不是光吃不胖的体质,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很难能避免过劳肥。
好在后来谈了女朋友,他觉得自己身材走样不太行,主动地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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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我是小弥么每天炸鸡和麻辣烫轮着来,愣是不见长肉。”she有些心酸。
“纪弥人呢”贺景延问。
方溪云回答“在洗澡吧,刚看到服务生和他讲话,交头接耳了好半天,不知道聊什么了。”
noah发挥想象力“可能是异国艳遇。”
贺景延扯了下嘴角,刚准备出门找人,却听到she贱兮兮地与方溪云拱火。
“你把我们吐槽了一圈,这也不行那也丑陋,等下小弥进来了你可要一视同仁。”
方溪云说“那他的如果很好看怎么办”
she道“在你眼里有好看的裤子”
“浅色系就很清纯啊。”方溪云道。
she皱眉“真的假的”
不光是他保留意见,贺景延也瞥了方溪云一眼,不怎么相信他的说法。
noah率先开盘“我赌五百块,他穿的肯定是深色。”
方溪云采访“你翻过他行李箱了”
“一种直觉,而且长度肯定到膝盖。”noah道,“请相信我专业的看人水准。”
总办在人事方面的工作都是noah负责,早几年他还去hr部门做过一段时间的副总。
被他这么一说,方溪云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喝着鸡尾酒不再吭声。
“等下他还没来的话,去房间里找找,别是在淋浴间摔跤了。”noah交代she。
而she问“我滴滴答答一路洒着水去找他”
“我去吧。”贺景延关掉德州的页面,起身准备上楼。
这话刚说完,一道清瘦的人影迟迟出现,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纪弥披着很大的浴巾,差不多遮住了上半身。
黑发柔软顺滑,湿漉漉的没有吹干,搭在脸颊和脖颈旁边,衬得皮肤更加雪白。
察觉其他人在看自己,纪弥腼腆地笑了下。
“你们是不是问起我了好像有听到我的名字。”他问。
“嗯,怕你万一有什么事。”she回答,“准备派dey去营救呢。”
纪弥抱歉地解释“我忘记带泳裤了,刚问服务生这里有没有,麻烦他帮我找了好久。”
他个子不算太高,在一米七八左右,不过身材比例极好,简直像漫画里出来的纸片人。
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备用品款式有限,纪弥想要长一点,可惜最多也是在膝盖上面,会露出一截大腿。
而且只有绿色与米色可选,这时候没办法挑剔,他随便拿了后者。
“马失前蹄,晚节不保啊。”方溪云对noah唏嘘,“五百块请走支付
宝。”
noah赖账“我说什么了,有本事你拿监控出来”
方溪云生气地谴责“我这里可是有人证的,she,你说noah刚才赌了什么”
she刚被方溪云奚落过,果断和noah统一战线。
“纳尼,你们有说过话”他故意做作地捂嘴。
方溪云特别心塞,再揪到贺景延“你来主持公道。”
纪弥脱掉浴巾坐在池子旁边,敏锐地猜测到他们拿自己打了某种赌,也眼巴巴地望向贺景延寻求答案。
“dey”他喊。
近处,贺景延循声看过来,又莫名其妙地移开了视线。
之前方溪云和noah嚷嚷了一堆什么来着
贺景延琢磨着,有些三心二意。
他再记起方溪云对色彩搭配阐述了一番见解,听起来很像是胡说八道。
但怎么说呢
现在实际感觉是蛮清纯的
“总而言之,你有点最起码的节操行不行”方溪云大声说。
贺景延回过神来,险些以为方溪云在骂自己,再眼睁睁瞧着秘书室开始内斗。
而纪弥走到贺景延身边,这次没有拿钢笔去戳,用手背贴上了老板的额头。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纪弥困惑,“想什么呢,一脸失魂落魄。”
贺景延不太习惯这么靠近的接触,但是没有抗拒地避开。
他感受到纪弥的体温偏低,触感很柔软,泛着些稍稍凉意。
“没什么。”贺景延突然有些心虚。
他再顿了下,道“小纪老师,我有个问题。”
纪弥对此毫不设防,摆出倾听姿态“你讲”
贺景延抬起眼“你那件落下的泳裤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