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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又不说话了,就那么笑看着她。
凭什么,自然是因为那鸡是人家拿嫁妆银子买的,你再怎么能说也不能把它说成是公中的,朱氏跟在后头,真恨不得点醒何氏的脑子,但凡脑子好使一点,也不能每次争吵都占不到便宜。
“这鸡养在家里,也确实不太好。”朱氏开口道,鸡养在家里,吃公中的粮食,便宜占得这样直白,她肯定不乐意,笑笑道:“六弟妹才生了孩子,也确实该补补,六弟,这鸡就拿去杀了吧!”
何氏听着朱氏的话,就知道这鸡养不成,但听着说杀鸡,顿时就觉得满嘴满味都能闻到鸡汤香了,却也清楚,这鸡肉、鸡汤,再怎么着也吃不到她的嘴里,便很些不高兴。
“就算是生了孩子要补补,可这鸡肉、鸡汤怎么着也该孝敬些老人,爹和娘也该吃一碗才是。”她就不想让王氏好过,凭什么她吃得满嘴流油,旁人就只能闻个味儿。
黄氏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太好听,但若真能吃上一口,却也不错,毕竟一年猪肉倒是常吃,可杀鸡却没有几次。
陶正洪却是咳嗽一声:“我俩年纪大了,却还没老糊涂,鸡肉、鸡汤是好东西,却也没得与坐月子的儿媳抢东西吃的,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说着,严厉的看了何氏一眼。
陶二平见他爹居然训儿媳妇,以前就算有什么不对的,也只会说儿子,训斥儿媳妇还是头一次,觉得何氏不会说话,让他在兄弟间失了面子,一巴掌拍到何氏后脑勺上,喝道:“这么大一家子人,没见旁人说什么,就你一个人嘴多话多。”
这一巴掌来得太没理,何氏不服气的嚷起来:“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个孝敬老人还有错了?”夫妻多年,她也不十分惧他,更何况一家子人看着,犹其是几个妯娌都在,她也着实觉得丢了脸面,嘴里大声嚷嚷着,不依不饶的向陶二平挠去。
“反了天了!”陶二平一时不备,脸颊被挠了一道,火辣辣的疼,顿时大怒,呼喝着动起手来。
其他兄弟自是不能干看着,忙上前劝阻。
一时,整个院子差点没闹翻天去。
闹了一场,连左邻右舍都惊动了,纷纷过来劝解,让陶正洪大失面子,勉强将邻里送出门,站在院门口还没回转,就隐约听到人说:是不是也要跟陶正根家一样,闹得兄弟成仇!
听着这话,陶正洪脸几乎没黑成碳,这都说的什么话,这能一样吗,陶正根家是兄弟妯娌闹,他们家这是夫妻打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闷头回去坐在椅子上气了半天,想起这事的起因,跟兄弟闹腾也差得并不多了,心里越发不得劲,他自认处事公正,好好的一大家子,怎么就过不到一块儿去呢!
“当家的,我瞧王氏越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老人都不知道孝敬了!”黄氏仍为那没吃到嘴的鸡肉憋着口气,愤愤不平道:“六儿倒是好的,就是耳根子软,尽听他那婆娘的话,我好好的儿子,都让他给挑唆坏了。”
陶正洪听着心里又是一堵,他之前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吗,他们是老人不错,下面小辈也该敬着,可儿媳妇才生了孩子,喝口鸡汤,他们还要去争这口吃喝,这还像话吗,传出去还要不要点脸了?
再想想老婆子这话,竟是满满的怨气,儿子、儿媳有怨气还好说,毕竟他处理再公正,也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但老婆子有什么可怨的,就为那一口没吃到嘴的鸡汤?
想到此处,陶正洪只觉得心底一片灰暗,他做了几十年的当家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见识,再联想邻里之前的话,也觉得家里很像陶正根家闹腾前的样子,心里不由惶惶然,难道真要分家?
儿子都是亲生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几十年,他是半点想分家的意思都没有,若儿子们心下不忿,最终闹得成仇,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心里纠结得不成,至到第二天下地,脸上都没个好脸色,看他这样,别说儿子儿媳,就连孙辈的,都没敢在他跟前大小声。
“爹,回家吃饭了,忙了一上午也该累了吧!”陶一平堆着笑上前:“爹,你这还在生气呢,二弟两口子不懂事,你犯不着为他们气坏
自个,不值当哈!”
要说陶一平还是挺孝顺的,见他爹闷不吭声一早上,想见是气不顺,这会儿不免上前劝解几句。
“唉,你们也是长大了,我是管不着你们了。”陶正洪叹了口气道。
“嘿嘿,爹瞧你说得,咱们长多大,那还不是你的孩子,什么时候你都能管着。”陶一平嘿笑两声说道。
听着这话,陶正洪才觉得心里妥帖不少。
父子俩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吁”的一声,抬眼看去,就见村口停着一辆马车,两人看着都觉得稀奇。
他们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往最多的也就是驴车、牛车,马车还真是少见,不由都停下脚步,远远的往那边看去。
没多久,就见车里下来个老者,说他老是因为他发须皆白,但看着腰背挺直,颇有几分壮硕,却又像个中年人,手里抱着个什么物什下了车来。
陶正洪眼神不怎么好,隔得远也看不太清,陶一平却是看得清楚,那确实是个老者,手里还抱着个婴孩呢,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这不是咱们村里人啊,跑来这是干啥,走亲戚?”陶一平纳闷道。
“谁家这个时候走亲戚,家里忙都忙不过来,还有闲心招待客人?”陶正洪嗤了一声。
是不是谁家亲戚,这还真不好说,人都到村口了,瞧着那四下打量的神情,陶一平不由开口道:“看他像不识路,我要不要去给人引个路?”
“我看你这是闲得慌。”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自个也抬步往那边去了。
陶一平见状,立马跟上。
要说村里,陶家是大姓,这满村子的人,八成都是姓陶的,就算不姓陶,那也是与陶家沾亲带故,故此,一村的人也都相处得极和睦,真要是谁家的亲戚找不到路,给带个路也没什么。
只见车夫从车里卸下两个大箱笼,随后架了马车便离开了。
带这么多行礼,还抱着个奶娃,看着不像是来走亲戚的:“这位老哥,可是来村里寻亲的?”
那老者却是打量起眼前两人,看了陶正洪片刻,又看向陶一平,脸上顿时涌现起笑容,转头看向陶正洪道:“你是阿洪!”
他一把年纪,多少年没人这么唤他了,不由抬眼仔细打量来人:“你是……”
那人都没作声,只这么笑看着他。
“你是福生哥!”陶正洪一抚掌,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色来。
“没错,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周福生哈哈大笑道,想是相当的高兴。
“这话说得,还是你先认出我来的呢。”陶正洪也很高兴。
“哈哈,我认出你,是因为你这小子,长得跟你年轻时十分相似,不然,我还真没把你给认出来。”周福生十分坦诚的说道。
“那也是因为你心里记得我,看着长得相似的,才会联想到这是我儿子不是。”陶正洪反替他开脱,随即又指着儿子道:“这是我儿子一平,一平啊,见过你周伯伯!”
陶一平没料到,居然还是认识的,忙恭敬的唤了一声:“周伯伯。”
“喛,好啊好啊,儿子都这么大了,想必孙子也不小了吧!”周福生笑着打趣道,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塞给了陶一平:“这个给你,我跟你爹啊,几十年前那也是最好的兄弟!”
陶一平只觉得那玉佩冰凉冰凉的,拿在手里却烫手,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头一次见面就收这么个大礼,以后拿什么给人回礼啊!
陶正洪扫了一眼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局促得像个少年,却不知这早已是少年他爹!
“拿着吧,你周伯伯也不是外人,以后有什么事吩咐你办的,你跑得勤快点就是了。”陶正洪开口道。
周福生听着,也觉得高兴,多少年没见,这也没拿他当外人,这就很好,顿时觉得回乡来的决定,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