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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青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雪柒有些犯难了,老头自从和问情阿姨相认后,一起回医仙谷去了,雪柒独自回去也没意思。李灏又忙,倪寻又走了,一时竟不知往哪去。
白慕青看着还在冥思苦想的雪柒,小心问道:“不若跟我去南阳罢?”
雪柒托腮问道:“你去南阳做什么?”
白慕青解释道:“南阳是好多武林世家的聚集地,也是藏刀阁的总舵所在,我有帮派事务要处理。”
雪柒意兴阑珊:“我……”
白慕青似是害怕雪柒拒绝,急忙打断:“再过十多日便是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了,江湖上有名姓的都会来,热闹非凡,横竖你也没事,去看看也好啊。”
雪柒想了想道:“也行。”
白慕青语气轻快:“那行,我去安排一下,你身上还有伤,我们乘马车去。”
没等雪柒说什么,白慕青已经一溜烟出去了。
白慕青走后,雪柒拖着睡得快散架的身子慢慢挪到庭院里,坐着临崖的石凳上,远眺着天际的云朵。
她想起同样在崖边的小竹楼,想起了笨拙地为她建造小竹楼的李灏。他说,他们会一起回去看那梨花盛放。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得以实现,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自己也不愿成为他的负累。她心里有些迷茫,甚至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
她不能像个深闺怨妇似的日日等着他,她得自己找点事做。
过了三日,雪柒的伤口没那么疼痛了,两人便下了听云轩,只见山脚停着一辆马车,车架上坐着一位体态丰盈的女子,正是在朝晖堂跟白慕青一起出现的红袖。
上一次见她穿的还是烟罗软纱,这一次却是劲装打扮,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意,眼角流露的风情,依然遮掩不住的媚态。
见到白慕青和雪柒,红袖拉开帘子让二人上车,白慕青搀扶了一下雪柒,雪柒被她的笑容激得鸡皮疙瘩暴起,迅速跟着白慕青进了马车里。
白慕青让雪柒坐到榻上,为她紧了紧披风,又拿了一张羊绒毯子盖住雪柒的双腿,说道:“你重伤未愈,莫要掀起帘子贪凉,再着风寒可就坏了。”
红袖笑道:“从这到南阳本就需要不少日子,阁主偏选这马车,怕是更要多受三五日颠簸呢!”
白慕青斥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本阁主乘什么都要向你解释报备?”虽是斥责,但言语间丝毫不闻怪罪之意。
想来红袖也惯常听这训斥,毫不在意地笑道:“是是是,红袖多嘴了。”说完驾起马车出发了。
雪柒环顾车内,比寻常马车大了不少,一进来看见一个软榻,两边有着窄小的坐处,白慕青就坐在右边,中间还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些消磨时光的小吃食。
雪柒小声问道:“怎地让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驾车?偌大的藏刀阁只有女眷随侍吗?”
白慕青笑道:“那倒不是,红袖和我是打小就一起长大的,她如今是我凤鸣堂的堂主,专司情报收集,有时也会陪我出来处理各分舵事宜。”
“那回春院那位女子呢?她也是你手下吗?”
“不是,陆无双是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是我请她管理回春院的,也算是藏刀阁在云极镇密切关注关外的便宜所在。”
“那红袖姑娘和无双姑娘谁的武功比较高?”
白慕青对这样琐碎的问题却格外有耐心:“单论功夫嘛,无双略胜一筹,若论手段,十个无双也不及红袖。”
雪柒愈发好奇了:“那红袖姑娘为何不在榜上?”
白慕青失笑不已:“那样的榜做不得数,真正的高手不胜枚举,上榜的十之四五。”
“那我呢?我能排个第几?”雪柒追问道。
白慕青掩去笑容,做作地咳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你就是缺一件趁手的兵器,等到了南阳,我给你挑一件。”
雪柒翻了个白眼道:“我趁手的兵器去哪儿了白大阁主不清楚吗?”
白慕青讪讪道:“风巽染血太多,煞气太重,于你修炼不利,还是换一把比较妥当。”
雪柒定定地看着白慕青,眼睛一瞬不瞬,白慕青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摸了摸面具,发现完好无损,才开口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雪柒想了想才说道:“你跟外界传闻真的不一样,我如今看你跟在朝晖堂的易物时简直判若两人。”
白慕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递给雪柒,然后又把水囊打开递给雪柒,待雪柒服完药之后又拧上水囊盖子。这才闻道:“你说的是我要了陈长治一条命的事?”
雪柒忙不迭点头,白慕青反问她:“你可知道陈长治是谁?”
雪柒摇头,她涉世未深,认识的人并不多。
“他是陈良与赛金花金凤至的独子,就是在回春院与你交过手的那对夫妇。”见雪柒回想起来,又接着说道:“金凤至泼辣,儿媳齐蓉刚烈,婆媳俩水火不容,甚至一度闹得你死我活,陈长治深爱夫人,却也是个大孝子。那日金凤至与齐蓉又起了争执,恰逢陈良陈长治父子外出办事,回到家时,婆媳二人已两败俱伤,齐蓉已有三月身孕,救治无效,一尸两命,而金凤至也心疾发作,陷入昏迷。”
雪柒不禁睁大眼睛,这是什么冤家!合不来散了便是,至于以命相搏吗?
白慕青语气中带有惋惜:“陈长治对于夫人和腹中孩儿丧命痛心不已,一度欲随之而去,可又不忍看着母亲危在旦夕,故前来藏刀阁求药。”
雪柒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若他是真心痛惜夫人,又害怕轻贱生命对不起父母,那自行了断也算是你给他的成全,若是他贪生怕死,那也对不起他夫人一尸两命,罪无可恕!”
白慕青叹息道:“不论是哪种,都不重要了,事情难道如此地步,他责无旁贷。”
雪柒一脸崇拜:“原来这也是你惩恶扬善的方式!真了不起!”
白慕青推开她凑近的脸,嫌弃道:“别!我不过是看不顺眼罢了,跟惩恶扬善可没什么相干……”
雪柒还是一脸雀跃,兴致勃勃地问道:“那那,那个想要掌法的人呢?他自家的为什么不给换?”
白慕青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悠悠说道:“余光路,七星门前任掌门余仓廪之子。如今现任的掌门却是欧阳旌,欧阳旌是余仓廪的师弟。有个高人看过那本掌法,其中有个地方被人改动过,改动得十分巧妙,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长时间修炼,足够让余仓廪走火入魔了。”
“所以,你是害怕余光路拿回去修炼又重蹈他父亲的覆辙?”雪柒眼泛泪光,简直为白慕青这样做了好事也不言说的气节所折服。
白慕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也不是,我只是看着他样子蠢,心里有些烦,不愿换。”
……
雪柒还在问:“那位令狐嫣呢?”
白慕青冷哼一声,摆摆手:“土财主做派,一身铜臭,不提也罢。”
“那我呢?你为什么一心引得我去换?”雪柒追问道。
白慕青却有些乏了,有些烦躁:“自然是为了收藏风巽啊,难不成一见钟情于你?”
雪柒愤愤地住了口,拢了拢披风,缩在榻上独自生闷气。马车一摇一晃地颠簸着,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雪柒擦擦湿润的嘴角,抬头看见还在靠着打盹的白慕青,或许是不太舒服,他的面具已经被他拿下来放在小桌上。
虽是春末,仍然有些凉意,雪柒看他袖着手缩在角落,眉梢微蹙,拿起她睡着时白慕青给她盖在身上的毯子,正要准备给他盖上,马车骤然停下,雪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两只手紧紧杵在白慕青胸口,右膝跪坐在他的腿上!
白慕青闷哼一声醒来,就与雪柒四目相对,正要出声,却被雪柒一把捂住嘴,小声地说:“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你盖下毯子。”
白慕青涨红了脸,眉梢眼尾尽是薄红,木然点点头,等到雪柒放开他退了回去,坐在软榻上,他才清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红袖答道:“阁主,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今晚就宿在这,明日再赶路吧?马也乏了,雪柒姑娘还有伤在身,也受不住这样的劳累。”
白慕青应了一声“嗯”,红袖跳下马车,掀开帘子让白慕青下车,白慕青又转身搀扶雪柒。
红袖去安排车马,白慕青和雪柒先进去了,白慕青对掌柜说道:“三间上房。”
掌柜的陪笑道:“真是不巧,这几日去往南阳的侠士格外多,仅余两间了!”
白慕青皱了皱眉道:“那便两……”还未说完,一锭金子从后面抛来,金子在柜台上滴溜溜直转,还伴着一个娇纵的女声:“两间上房我要了!”
白慕青和雪柒齐齐转头,怪不得这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首富千金令狐嫣大小姐。
白慕青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如今连先来后到都不懂得了,愈发厌恶这跋扈无理的女人,身上简直冒得出寒气,斜睨着令狐嫣。
令狐嫣上次在朝晖堂折了面子,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得此机会,更是激道:“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为了多赚得一些银钱,依我看啊,价高者得。”
那掌柜一头冷汗,看着谁也不好惹,只是嗫喏着:“委实是……这位客官先来……这……我……”
令狐嫣趾高气扬道:“你开客栈不为挣钱,不若改做善堂,届时什么阿猫阿狗也可收留,岂不两全?”
雪柒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准备开口,却听得红袖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哟,我道是谁在这乱吠?原来是土财主令狐商那个泼妇女儿。”
令狐嫣柳眉倒竖,娇斥一声,转身就是一鞭,红袖不敢硬接,她不是令狐嫣对手,闪身一躲,后面的桌子霎时被抽为齑粉!
雪柒正要上前相助,白慕青揽住她,摇了摇头。
只见红袖面色不变,只是软软地朝令狐嫣挥了挥手,令狐嫣想挥鞭的手就垂了下来,全身软绵绵地,甚至无法保持站立。
红袖冷笑一声,从令狐嫣面前擦身而过,冷冷道:“下次想逞威风前掂掂自己的斤两,不要无谓地作死!”
令狐嫣动弹不得,张嘴都不能够,人群中着急忙慌挤进来一个灰衣老者,正是上次劝令狐家的管家徐伯。“扑通”一下跪在红袖面前:“小姐年幼无知,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高抬贵手,赐解药给我家小姐,令狐家一定重金谢罪。”
“年幼无知,哈?”红袖失笑道,“令狐小姐都快二十岁了,也就是你家夫人老蚌生珠不舍得外嫁,否则寻常人家姑娘这个碾碎。已是三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徐伯被红袖这一通夹枪带棒的抢白臊得抬不起头,但也不得不去善后,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了,若不是令狐商对他有恩,他也不愿受着祖宗的气。
白慕青不想再纠缠,不耐烦道:“给他吧。”
红袖虽然忿忿不平,却也还是把解药扔给徐伯。
然后,三人头也不回地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