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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舒遇到李仁泽,是她当上记者三个月以后的事了,那天恰是新来的市委书记高学鲲在市长许庆国等人陪同下前往视察张纯良的“品瑞精细化工有限公司”。
这一次视察并没有事先通知新闻界,因为严格地说高书记还没有正式到任,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以“代市委书记”的身份在江缘市公开露脸,无论他视察哪里,尚属“微服私访”状态。
楚天舒那天纯属是赶巧了,她约了张纯良到他厂子里采访,参观完厂子,正式的采访也进行完了,高高兴兴聊了一阵儿,张纯良送她出来,就见厂区外的公路上开来了两辆黑色小轿车,眨眼就到厂门口停下了。
正疑惑,车上下来了人。张纯良和楚天舒忽然全愣住了,又都不约而同地赶忙往前迎,连声跟市长打招呼,又热烈握手。听了介绍后又都赶紧跟高书记握手,一面热情地寒喧着。
楚天舒似乎察觉到许市长身后有个人一直不错眼珠地紧盯着她,不免瞥了一眼,瞬时就感觉突然间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教研室前面的那条走廊上——李仁泽老师的出现是一道幸福的电流,一下子击中了她……
楚天舒不知道的是,就在头一天下午,李仁泽第一次冲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和一个叫微微的*女发生了性关系。而且就在刚刚过来的一路上,他坐在车子里,眼前还不时晃过微微各样姿态的**。
高书记笑呵呵地一面跟楚天舒握手一面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楚天舒’。”
“怎么会?您怎么知道?!”楚天舒吃惊得连声问,一颗心激动得“砰砰”。
乱跳,脸也涨得通红。
“我最近常能听到你的报道——写得好!”
“谢谢书记!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楚天舒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再一次用力跟高书记握手。
高书记一面跟楚天舒握手,一面爽朗地笑了。
楚天舒的激动是来自双方面的,巨大的幸福感登峰造极,如梦如幻,却发现全不似梦里那样会有一样如梦如幻的背景——除了高书记、许市长和她,别人——包括李仁泽在内——同方才一样,全都是一脸严肃到冷漠的表情,就好像既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也没看见他们在笑——疑为政治的力量。
楚天舒那天以唯一一名记者的身份参加了视察,很有种受专宠的感觉。不过最引她留意的还是李仁泽,只因“政治的力量”压迫着她,除了彼此会心地点过一次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没机会讲话。楚天舒却时常心跳得耳朵里都是那“砰砰”的声音了,一点儿也听不清别人究竟在讲些什么。尤其是跟在李仁泽身后时,跟出的就是一连串的往事了。
那年一*11月,知道*快走了,楚天舒一天到晚忧心忡忡地打不起精神来,就好像是生了病一样。
11月16号,在日本举行的第三届世界杯排球赛上,中国女排以7战全胜的成绩首次夺得了世界杯冠军,顿时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家里、学校所有人都在议论,楚天鹰一讲起来更是眉飞色舞,楚天舒才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后悔没有到文竹家去看电视。好在过两天电影院开始放映比赛实况了,到了周日她赶紧买票去看。
楚天舒的座位很偏,坐下后不免前前后后格外留着神,希望哪里能有好一些的空位置,她也好有机会换过去坐。这样回头回脑的,不经意间朝门口瞥了一眼,却忽然一下子愣住了。
楚天舒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看见了她来这里就专为了忘掉的*,并且还不只他一个人,他身边还伴着一个扎了根长长的马尾辫的漂亮女人,时而转过脸去跟他亲亲热热说着话,一起沿中间过道往里走。
楚天舒又紧张又痛苦,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膛了,尽可能地塌*子躲避着,目光却一路紧紧地追随着他们。
灯光实在太暗了,离得又远,还是一个斜侧的角度,楚天舒始终也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但是*脸上的表情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完全是一脸的幸福,说话时总是又体贴又亲密地朝那女人凑过头去,显得情意绵绵的——简直令楚天舒绝望!
他们很快坐在了楚天舒前四排稍正些的位置上。
灯熄了,女排姑娘们英姿飒爽地出现了,跟着比赛就开始了,一时间数百人的电影院里一片肃静,楚天舒也瞪圆了眼睛——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紧盯着银幕,她的眼睛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前四排位置上的那一双男女。
楚天舒能看到的其实就只是两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淹没在一整片黑乎乎的后脑勺中,又不时被人遮来挡去,但是她的眼睛就像是突然间有了极好的夜视功能,分辨率也极高了,*侧转脸跟那女人说话,笑没笑她都知道。
激烈的比赛进程中,电影院里不时响起掌声、欢呼声,独独楚天舒,一声没有,一动不动。直到最后,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楚天舒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是发现*站起来时揽住了那个女人的腰,女人把头靠向了他的肩膀。
楚天舒没有鼓掌,她只呆望着前面一双幸福美满的剪影,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又赶紧抬手抹了抹脸和眼睛。这时候她身旁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跟他胖胖的妈妈讲:“瞧,这个姐姐都激动哭了!”
极度的痛苦使楚天舒绝望到了极点,也使她分外执拗,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毫不犹豫地尾随了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出了电影院,又跟着他们朝她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那天并不十分冷,楚天舒从家里出来时围了条簇新的红白黑三色相间的拉毛长围巾,主要就为了赶时髦,想不到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把自己的大半张脸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并不担心给前面的人轻易发现了。
新近到来的冬天已经下过两场雪了,但是大部分没存住,只在角落里积了肮脏的少许,树叶尽落的街道显得空荡荡灰秃秃的。那时候是下午四点多,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太阳早早就扯起厚厚的云层打瞌睡去了,整个世界都是种阴暗压抑的调子。唯独楚天舒前面走着的两个人,一个绿军上衣,脖颈上搭着天蓝色薄呢围脖,一个天蓝色袄罩,火红的拉毛长围巾一路飘飘荡荡。连楚天舒都觉得是他们给这个世界增添了生机和亮色,就好像他们就是春天,只可惜,这春天是把她排斥在外的。
这样大约走了有一站地,两个人拐了个弯,走到一幢楼后头去了。楚天舒犹豫了一下,溜到楼头藏住身子,悄悄探过头去张望。
眼看着两人往一个单元门里走了,楚天舒正在数那是第几个门洞,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干咳,吓得她猛一哆嗦,差点儿顺墙根溜坐到地上。
后面立马又爆起了一阵响亮的笑声。
楚天舒急回头,就见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孩子正笑得前仰后合,样子实在是可恶。
楚天舒做贼心虚,已经蒙了,惊恐万状地绕过男孩子撒腿就跑,却不想那男孩子竟一面笑一面追了上来,连声喊:“站住!站住!哪里跑!”
楚天舒疯了一样只管跑,就要拐上大路了,突然脖子上的拉毛围巾给人从后面一把拖住拽了去。
楚天舒急忙站住脚回过头,那男孩子也站住了,笑得“嘎嘎”的,样子比刚才还要可恶得多,她的红黑白相间的拉毛长围巾在他手里乱抖着。
“还我围脖!”楚天舒急得要发疯了,红头涨脸气喘吁吁地上前就抢,那男孩子却手一撤躲闪开了。
男孩子长得倒还不讨厌,高高的额头,笔直的鼻梁,眼睛不大,但很秀气,笑得满面通红,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齐齐整整地朝楚天舒呲着,叫她恨不得手头有把大钳子,也好直塞进他嘴里,一颗颗全给拔下来!
“快还给我——”楚天舒嚷嚷着又上去抢。
男孩子把围巾藏到身后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这破围脖的,只要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楚天舒气急败坏又心慌得厉害,可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住了手,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使劲儿白了男孩子一眼,气鼓鼓地挺胸抬头看着别处。
“你是谁?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学好,跟踪人家谈对象的——嗯?哈哈哈……”
情况比楚天舒预想的要严重得多,看这小子应该比她也大不了两岁,穿的也老老实实的,肯定也是个中学生,却连“谈对象”这样的话都说得出,该不会就是个小流氓吧?
楚天舒突然给激怒了,厉声呵斥道:“瞎说什么哪——什么叫‘不学好’?!什么叫‘跟踪’?!你跟踪我、抢我的围脖你怎么不说?赶紧把围脖还给我!”马上又冲上去抢。
“嗳,嗳,嗳——”男孩子笑嘻嘻地连蹦带跳躲闪着,一面又道:“不是说好了吗——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我肯定给你!”
楚天舒抢不到围巾,只得又住了手,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突然理直气壮道:“告诉你吧——我跟的是我姐,我是怕我姐挨欺负才跟的——你管得着嘛?!”
男孩子突然一下瞪圆了眼睛,惊诧道:“噢?那个女的原来是你姐呀——”转了转眼睛,咧了咧嘴,楚天舒感觉他马上就要爆笑起来了,结果他又收拢了嘴巴,表情也严肃起来了,头一歪道:“那你说说看——你姐叫什么名字?”
“我姐叫——”楚天舒忽然卡了壳,但是立刻又一瞪眼道:“你是谁呀——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呀?!我就不告诉你,你管不着!”
男孩子突然猛地爆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气都透不过来了,捂着肚子直打跌。楚天舒又气又慌,见路人纷纷侧目,更是急得直跺脚,道:“你笑什么笑啊——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得说话算数,赶紧把围脖还我吧!”
男孩子把手里的围巾扬了扬,楚天舒伸手去接,他却又手一缩收了回去,一面连连摇着头,紧摆着手,是种休战的意思了,断断续续道:“你——哈哈哈——不用急,你——哈哈哈——听我说——”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直起了腰,回手指了*后的楼房,一脸夸张的一本正经道:“那女的我认识,她叫赵兴荣。既然这么巧,咱们不妨也认识一下吧,我叫赵兴达。你要是她妹妹,那我肯定就是你哥。你叫——赵——赵什么来着?我妈怎么没告诉我她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妹妹呀——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