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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华年有敏锐的经济头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年魏有成在深圳排队抢购股票认购证的时候,孙华年也在为股票的事四处奔忙。不过他忙的和魏有成可不是一回事,他在忙着到处托关系,一大笔一大笔地提钱给人送过去。
当魏有成脚踩稀屎站在广场上发呆的时候,孙华年正睡在附近一处霓虹闪烁的五星级大酒店里。睡前他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他当然没有看见魏有成,但他看见了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一大片魏有成们。
孙华年不屑地撇撇嘴笑了,想起了刚才跟人一起喝酒时看着下面的人说的那句话:“以为深圳遍地是黄金么?!”
“深圳当然遍地是黄金!”——这是孙华年的心里话,但接下去还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得就能得到的!”他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去了,知道就这样睡着他也排在所有人前头。
股票叫孙华年赚了200多万,他马上注册成立了自己的包装材料厂,风头很快就盖过了岳进财。同时他也继续套购倒卖云烟,因为资金充足,动辄出手就是一两千件,账面往来一次性就是一两百万,每天就算足不出户也有种财源滚滚的感觉,一时间骨头轻啊,人像飘起来,还真就搞不清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有时候会偷偷潜到澳门赌上一票。
孙华年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正统儒雅、风度翩翩的形象,虽然入则豪宅,出则名车,形形色色的女人上赶子巴结着,但除了太太,他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所以一直被圈里人戏称为“模范丈夫”。
孙华年在四马路那里有一处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却不是豪宅,而是一处斑斑驳驳老掉牙的民居,是他从一个当地人手里买下来的。
一楼没有装修过,一进去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要到二楼才是全套的精装修,虽说不上有多豪华,但也足够舒适。
最大一间房子除非主人来,门永远是锁死的。不过便打开门,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除非按动桌后的一个按钮,一壁墙徐徐退开去,才会叫人真正大吃一惊。
赫然呈现在眼前的除了并排放着的两张特大号双人床,整个就是一刑讯室——床的四周和四外墙上到处挂着锁链、皮鞭、绳子、手拷、脚镣和一些稀奇古怪说不出名堂的东西。
每隔一周左右孙华年会来这里一次,都是在夜晚,穿最普通的衣服,戴墨镜,也不用司机,开一辆最普通的捷达车独来独往。
孙华年来后会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很快就会有一个皮条客带一两个女人过来,然后皮条客守在一楼,孙华年带女人到楼上去。一般都是一两个小时左右,孙华年下来付钱,皮条客带一瘸一拐的女人离开——有时候也许得背着或是抱着。
孙华年办厂的第二年,深秋的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又来到了小楼,然后给老鸨打电话,叫她安排皮条客带一个女人过来。
好长时间以来一直给孙华年送女人的皮条客是个东北人,叫“阿成”,不仅可靠,而且他看得出来阿*很精明,从来也不会给鼻子上脸,对他一向特恭敬,由他带女人来来往往,孙华年心里特踏实。
老鸨这一天告诉孙华年,阿成死了妈,刚得了信,急急忙忙回老家奔丧去了,得给他临时换个人。
皮条客带女人过来后,孙华年见女人是从前阿成带来过一次的,也没起疑,交待了皮条客两句,就带女人上楼去了。
不过有一样孙华年忽略了,就是但凡由皮条客两次以上带过来的女人,那女人一般都得给五花大绑着,塞住嘴,由车里像提小鸡一样提进屋。那天那个皮条客并没有开车,女人是好好的自己走进屋的。
当然了,这种情况从前孙华年也碰到过。有一个叫“烟缸”的小女孩——大概不会超过十五岁,漂漂亮亮的一张小脸,漂漂亮亮的一对花苞乳,梳着好看的童花头,摸上去皮肤缎子般紧致光滑,温润如玉。可是不能看后背的,后背中央赫然纹着一个黑黑红红海碗大的烟缸,里面累累的全是烟头烫出的疤痕。小女孩平常从来不笑,也没有任何别的表情,永远只瞪着一双空洞漠然的大眼睛,木头人一般,没有热度一样,要把烟头烧上去,她突然就会咧开嘴笑了……
“烟缸”来过这里两次,都是不用捆绑自己进来的。孙华年后来不让她来了,他是受不了她的笑,会让他想起林老师,非常难受,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受虐时鬼哭狼嚎的。
这一次这女人熟门熟路进了屋,回头就搂住了孙华年的脖子,嗲声嗲气道:“大哥,上次是你抽我,累坏了吧?这一次咱玩点儿新花样——我自己动手,你看怎样?”
孙华年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人,忽然间很感兴趣了,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对付自己的,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名字重要吗?”女人一面说着,一条膀子勾紧了孙华年,另一只手麻利地解扣子,褪裙子,“——我叫阿抽啊——大哥好健忘啊!我就是欠抽啊——”说这话时把孙华年的裤扣也解开了,随即舞蹈样一个360度大转身,周身的衣裙刹那间除了个精光。
孙华年傻眼了,女人周身上下横七竖八绑了好几个好像盛了绛红色液体的半透明小包,却还没等他看清楚,女人已经取下了墙上的鞭子,就见她回手朝身上猛一抽,“啪”地一声,女人“啊”地一叫,一股“鲜血”马上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去。
孙华年定睛再一看,是绑在女人*上的一个小包破了,里面流出了跟鲜血几乎一模一样的液体。女人换了只手,侧转脸鞭子又一挥,“啪”地一声,“鲜血”又从她的*上流了下来……
孙华年只觉得身上*,脑子里“轰”地一声,就像是猛踩了油门,朝女人直扑过去。
女人笑着闪身,一把拽下了墙上的一条锁链,孙华年又扑了上去……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嘭”地一声巨响,像是门被撞开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扑扑通通”、“叮叮”一阵乱响,伴着两个男人的吼叫声。
孙华年一愣神的工夫,脑袋里“轰”地一声——这一次是真正“轰”地一声,因为有一团大锁链猛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孙华年一下子就给砸晕了,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就感觉脖子给勒住了,他拼力挣扎着……
孙华年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的时候,听到楼梯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感觉脖子上一松,他能喘上气来了,立刻不停地咳起来,一面艰难地扭转了脸。
成子正举着大刀片站在门口愣着,见孙华年转过了头赶紧过来,放下刀从他脖子上除下锁链,一面问:“老板,你怎么样?!”
“废话!”孙华年总算控制住了咳嗽道,“——怎么还不快去追人!”孙华年说这话的时候,差一点儿要了他命的那个女人已经冲出屋子跑下楼去了。
成子二话不说,立刻拎起大刀片追了出去。
孙华年挣扎着在后面喊:“抓住一个我给你两万——”
十几分钟后,成子押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皮条客回来了。
孙华年原以为就是妓女跟皮条客做扣儿的报复行为,一问之下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妓女跟所谓的“皮条客”都是岳进财买通了老鸨安排的,是要制造一个“正当防卫”的理由,让妓女杀了孙华年。
老鸨接到孙华年的电话后便开始收拾行李,阿成见她慌慌张张又打电话又订机票的就起了疑。老鸨叫他帮忙叫来出租车,他一趟趟往车上装行李时,听老鸨在电话里讲:“都安排好了,你现在派人过去吧……对,就是四马路,不会错。可千万不要说是我……”
“阿成”就是魏有成,孙华年从此就把他收在了身边。
两年后就在孙华年雄心**又开始进军房地产市场的时候,“烟草大王”褚时健案发,他也受到牵连,重又经历了被隔离审查的日子。几个月后总算又没事了,生意却基本上全瘫痪了,盖了半截的楼房也扔在那里成了烂尾楼,债主们纷纷找上门,他只好变卖了一切可以变卖的,能还则还,能躲则躲,后来带着魏有成回到了江缘。
孙华年本打算找楚潜龙想办法,就在家乡重打锣鼓另开张,但那时候楚潜龙还没有成气候,他爸从前虽有些地位,却可惜死得太早,一些老关系也靠不上。眼瞅着江缘经济又太落后——除了化工业,民营经济主要就靠餐饮和洗浴支着——楚潜龙就是搞洗浴的,孙华年看不上眼,就又回了深圳,后来干起了“水货”生意。
孙华年跟伯德是一年前一拍即合的,已经小试牛刀做成了两笔生意。听说楚潜龙发了迹,他正打算到江缘一探深浅,想不到安排魏有成陪伯德出来玩一圈,他们竟有命在江缘巧遇了市委书记。魏有成的种种说法当然要刨出水分听,但是孙华年当然相信女人的力量有时候是不能小视的——哪怕她就是个无名小卒一样的小女人。
孙华年完全没有想到会遇上李仁泽,更想不到李仁泽竟还人模狗样地当上了市政府副秘书长,还恰好主管工业。
当然了,他们见了面就不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难免心绪难平。但毕竟早已事过境迁,何况他们彼此互有胜负,他爸孙庆生也于几年前去逝了。孙华年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道理出来混的人没有不清楚的,这也恰是他和李仁泽可以心照不宣、“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基础。
事实证明这半个月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费,李仁泽不光愿意替他联系设备的事,还愿意帮忙促成他们跟市政府方面的接洽合作,真是让他太高兴了!就是楚天舒这条道麻烦了……
当然了,以孙华年故有的经验,他更相信做女人的对这种事最多“打掉牙往肚里咽”,是不大有可能嚷嚷出去的——就可以先不去管她,全力以赴在李仁泽这条道上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