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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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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冉倒不是有意说谎,她当真是还记着谷裕在家里头,被他这么一戳,心里过意不去,殊不知,李沛然也暗暗咂舌,怎么说出这么丢份的话来,人家分明是不乐意,自己非提,人家找了个借口,自己还要捅破,看来真是喝多了。

    “哦,她搬走了,我还老不习惯,你上来吧。”冉冉觉得他的确纨绔了些,却也没那么多的歹意,更何况自己是个脸薄的人,被他一戳,没了旁的法子。

    冉冉把身上大衣挂在衣架上的短短光景,李沛然已经不等邀请,直接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觉得一阵眩晕,可能因为席上揽了她一下,她没躲反而靠了过来,自己一个高兴,就喝得过了量。

    冉冉见他不胜酒力,歪在沙发扶手上,转身到开放的厨房里泡了杯绿茶,刚要端出来,思量了一下,在吧台上用滤网把茶叶滤掉,又拿出一个蜂蜜罐子,拿陶瓷的小勺舀了两勺子蜂蜜,搅匀在绿茶里。

    李沛然微睐双眼,看到勺子从蜂蜜罐里拿出来时扯出来长长的金黄色的蜜丝,带着家常的暖意,一点点轻轻地抽动他的心。

    冉冉把一次性的纸杯放在他跟前的茶几上,因为被烫烫的水蒸气晕了脸,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李沛然张开眼,见着张红苹果似的脸蛋,伸手拉过她的肩,冉冉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脸险些贴上他。他双手箍住还在愣神的冉冉,见得她白皙的脖颈也奇异地绯红起来,忍不住吻下去。

    冉冉拼命推开他,从腿上跳起,连退几步,直到腰撞在餐桌角上,“你喝多了,在沙发上躺躺吧。”将脖子上他送的羊绒围巾扯下远远丢给他,自顾自地跑进房间,拔下钥匙,将门合上后又反锁了。

    听到反锁的“咯噔”一声,李沛然的心也“咯噔”沉了下去,眼前蜂蜜绿茶腾起的热气,温馨得那么不真实。明明看到吧台上有洗干净倒扣着的好几个马克杯,她却拿了这么个纸杯。靠在沙发扶手上,他感到许多年未体会到的挫败感,对赵冉冉来说,自己真的太老了吗?和夏巍比差了那么多?

    冉冉慌忙间逃进房间,此刻不敢再出去,不能洗漱,只在床前一块白色的长毛绒毯子上躺了下来,脸上还红红的,方才她坐在大腿上的时候,仿佛被什么类似张爱玲《小团圆》里的老虎尾巴顶了下,吓得她直发慌。不明白,明明露了馅儿的是他,怎么他反而泰然自若甚至得寸进尺,而自己却慌不择路。

    侧在毛毯上,她想起从前和其雍拥抱的时候,好像也有过,尤其是夏天,她羞红了脸,看到其雍也有点不好意思,被冉冉一看,更是用力地吻下去。

    今天这个喜宴太累太累,冉冉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到醒来,拿过床头的脑中,屋子里太黑,凑到眼睛跟前,才发现已经早上四点钟。

    她想起李沛然还在外头沙发上,进来之前好像没有开空调,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遥控器,或者醉倒了根本不知道冷,那条围巾根本不抵什么用。又起身走到客厅里,发觉沙发上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只有那围巾被叠了两叠倚在沙发扶手上。纸杯里的茶水被喝干净,顺手丢在茶几边的纸篓里。

    冉冉打开灯,看到出门时擦干净的黑板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字“酒已醒,我走了”,虽是粉笔字,居然也看得到笔锋遒劲。冉冉拿起抹布,两次想要擦掉,却没有舍得下手,他的字委实好看。

    冉冉囫囵地洗了个澡,回到床上,听着外头江水的声音夹杂远远的长江大桥上从清晨就开始的繁忙汽车声,迷迷糊糊却怎么也睡不实在。

    半梦半醒间,想起三年多前的秋冬,其雍刚去美国,差了十三个钟头,两个人借着各自的早晨或是晚上短短交叠的时间想办法视频语音或是发几条信息也是好的。

    那个时候冉冉满心想着的是再过两年,自己也去了美国,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于是将这短暂的分离当作最后相伴前的试炼,却也不觉得苦,纵使很多时候为了等着和他聊上两句,像现在这样困意弥漫,却仍旧不能入睡,为了能听听他的声音,这些小小的困难都带着点甜蜜的意味。

    如果不是家里的变故,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大概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孩子大概没这么快,自己的博士五年才读了两年,但也说不定。有没有孩子都罢了,肯定是和其雍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家里的变故……能怪谁呢?妈妈?定是不能的。

    床头的手机震动,冉冉睁开惺忪的睡眼,居然已经上午十点多钟,是妈妈来的电话,她点了接听,换了个舒适的躺姿。

    “冉冉。”妈妈的声音里没有焦急,冉冉松了一口气,三年前那惊惶的声音几乎将她拉到了地狱,从此接起妈妈的电话都几乎有了心理阴影。

    话了会儿家常,妈妈语气里有点担忧又有点喜色,“听夏巍妈说,你有男朋友了?”

    冉冉心里说不出来的厌烦,夏巍这个妈妈几乎集齐了大妈们身上所有的缺点,“不是,就是个朋友,一起去参加夏巍的婚礼。”

    “哦。”妈妈的声音夹着点失望,可更多的居然是释然,她也对冉冉当初撕心裂肺的那段日子记忆犹新,“夏巍妈说挺好的人啊。”还是在探听。

    冉冉叹了口气,“不熟。”

    妈妈见一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叮嘱了几句,“处得高兴就好。”又叮咛了点“多穿衣服”“别整天一条薄得跟丝袜一样的裤子”之类,挂了电话。

    处得高兴,冉冉自然自语重复了一遍,哼,无可奈何地冷笑一声。

    冉冉趴在床上,当年和其雍的事情也是夏巍妈妈告诉家里的,顺道还抖出条冉冉都不知道的消息——冉冉和军区参谋长的儿子谈恋爱啦。

    冉冉没想到其雍的家世还通过夏巍、夏巍妈妈、妈妈这个路线传到自己这儿,初听到的时候很震惊。

    晚上将近十点半,挂了电话,冉冉气喘吁吁地跑进实验室,其雍正出神地盯着电脑,指尖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抬头看了眼,见是冉冉,双手从键盘上拿开,眉眼里都绽开笑意,那个时候冉冉刚成为他女朋友一个礼拜不到,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冉冉,他都是这副眉开眼笑的神色。

    从背后桌边拖了张椅子给她。“这么晚还来实验室?正好,书都给你找出来了。”他指指桌角上一摞五六本厚厚的书,当中一本红色厚得跟辞海似的最是显眼,难怪被戏称为“红宝书”。

    冉冉双手合围将那叠书本笼到自己跟前,直直立在他跟前,“你爸是干嘛的?”

    其雍一愣,笑笑,“军人啊,你不早知道了?”见冉冉来势汹汹,又补了一句,“他在部队里都几十年了,是个军官。”

    “几十年的多了去了,军官多了去了,你什么意思?”认识其雍一年半,头一次气得直哆嗦。

    “我,没,什么意思啊……”其雍的语气还很无辜,深深拧起的眉却出卖了他,他是故意的。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是谁谁谁的儿子所以喜欢你?还是怕我们家拿这样那样的事情烦你们?”冉冉一时气急,“我们家都没有在部队里头的人,就是有,也不可能让你们为难,你们至于这样嘛!”

    其雍慌忙站起来,将冉冉往怀里揽,“没有这个意思,真的,从前你也没细问,我也就没说,平白无故的说这些干嘛呀?我们处久了,自然你会知道。”

    其雍说什么冉冉都能听进去,归根到底是因为太喜欢他,被他这么一解释,冉冉突然觉得自己这股子火纯粹是因为夏巍妈妈,自从夏巍爸爸升了校官、夏巍高二就转学到了南京,他们家只有过节才回扬州,每次见着时,夏巍妈妈就和以往不同了,摆出高高在上的神气;而这次突然发觉这么大的惊天八卦,又换成了酸酸的语气,“你们家冉冉了不得啊,好眼光啊,真是会挑啊,我说怎么到了学校也不跟我们家夏巍玩儿呢,原来是忙着找个金龟婿啊……”

    冉冉突然自己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来由地冲其雍发了一通火,若是他一上来就说,反倒显得炫耀了。

    想起当时其雍急切解释的神情,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冉冉仍然觉得心中动容。

    后来对着夏巍兴师问罪来着,先不谈他那么藏不住话,和他妈说什么,明明冉冉谁都没告诉,他怎么就发现了呢。

    夏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地说,“我们助教丢了串钥匙,我和几个同学帮他去监控室调录像看,每个实验室都有摄像头的。”说着挤挤眼,“就是上周五下午。”

    冉冉问罪的气势顷刻消了,只觉得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那个吻都赶上现场直播了。

    她后来嗔怪其雍来着,其雍一句话“你的初吻待遇太高了!”搅得冉冉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当时除了觉得窘迫,心里还有点难言的得意,无意让人看了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是其雍的女朋友。然而却被夏巍妈妈酸溜溜的一语成谶——参谋长夫人要求很高的。

    冉冉洗漱完,回想这妈妈叮嘱的那句“处得开心就好”,心中凄然,能处起来自然是开心的,可注定没有结果那结局定是惨烈的。走到玄关,拿起抹布,毫不犹豫地把那六个字抹去,虽然心里有点点惋惜。

    回到房间,看到手指指示灯一亮一亮的,居然是谷裕发来的信息,约冉冉下午出去逛街。

    虽然元旦那天已经逛过,但这是她搬走后头一次交言,冉冉还是欣然答应了。

    冉冉以为还会约大洋百货那个地铁出口,没想到谷裕直接约了德基那个出口,搞得冉冉愣了下。

    见了面,谷裕气色很好,头发烫了大波浪,曾经整个宿舍都迷恋过这种颇有女人味的发型,但听说烫完每天都得花时间花功夫花技巧来吹出个造型就都望而却步了,没想到现在谷裕还是尝试了。

    “你这头发好漂亮。”

    谷裕斜了下视线瞟了瞟肩旁的大卷,“哦,随手吹了下。”轻飘飘的,冉冉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定是再闲适不过。

    “上这里头买衣服?”冉冉问出来时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谷裕淡然地说,“过几天总行开会,得买两套像样的,这两年做柜员,制服都是行里发的,碰上要穿套装的场合,我还穿的大四校门口做的两百块一套的,太丢人了。”

    大四时找工作的,不论男生女生,都在汉口路拐进去的小巷子里热闹非凡的几家正装店里花费过一两百块钱,在接下来的求职季里,校园林荫道下到处奔走着满脸稚气却穿着正装装成熟装职场精英的学生。

    冉冉心里觉得有点陌生,她以前从没有为自己的清贫而觉得丝毫愧赧过,原来都是装的。

    谷裕走在前面,带着勇者无畏的神色,进了一家店,指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就说要试一下,冉冉还是偏爱淡色的,指尖在一件浅灰的大衣上摩挲两下,惊觉这就是自己围巾的那家店,悄悄看了眼价格签,砸了砸舌,放开手当没看见过,都快要赶上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一抬头,见谷裕高挑的身材,穿在那过膝的长风衣里,配上正红的唇,冷艳得惊人。

    “冉冉,好看吗?”

    冉冉只得点头,惊诧地看到她从包里抽出张卡,“帮我包起来吧。”

    谷裕心满意足地拎着个超长的纸袋,从店里出来,跟冉冉说,“要买的是套装,去楼上看看吧。”

    冉冉心里暗叹,这还没进正题呢,就花了一万多块。左手边有个很熟悉的影子,她不自觉地偏过头去,看到李沛然站在落地玻璃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双眼望着外头的梧桐道,两三个店员簇拥一个正拿着两个包精挑细选的女子。

    李沛然看够了梧桐树,转过头来,正好和冉冉目光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