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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铁皮房外有扇窗户,窗户全都敞开着,无一例外每间房子的门口都放了几个洗脸盆,有人的洗漱用具就那么扔在脸盆里,任由太阳底下的暴晒。
站在第二个铁皮房窗户下的朱寻寻,可以清晰的听见里面风扇嗡嗡转动的声音,她稍微喘了口气,站在窗户的边沿,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过去。
看见了看见了,许铮果然在里面。
在几个不是光着膀子裸着腿,就是穿着拖鞋花哨沙滩裤的男人中间,黑裤白衣的许铮,加上一米八七的身高优势格外挑眼。
他们围着一张图纸讨论着什么,房间里很安静,许铮讲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是静静的听着,没人打断。
就是这样低沉清晰的声音传在朱寻寻的耳朵里,犹如喝了一杯高纯度的白酒,晕晕乎乎,整个人都醉了。
每个房间的前面都扯了一根铁丝,用来挂毛巾或者换洗的衣服,朱寻寻一心只想把许铮看的完整一点,双手扶着脚下的行李箱,身子不停的向前探。
一不小心,头顶上方的铁丝链接处多余出来的尾端勾住了马尾,朱寻寻向后撤,发丝被扯出来,拉疼了头皮,她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全是大糙老爷们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个女人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之后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看。
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大个男人一看外面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赶忙折身回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T恤穿上,冲神色清冷的许铮说,“是个女人,贼漂亮!”
在工地上工作的人多半是农民工,性格直,说话糙,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见到个女人跟珍稀动物一样稀罕。
他们这反应,许铮也见怪不怪。
以前他在部队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情况,以至于那个时候有人开玩笑说见到了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
以为是哪个工人的家属来探亲,许铮收了桌上的图纸,喊了一个人进来,说工地后面有家小旅馆,不管是谁的家属,晚上最好住那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铁皮外的交谈。
其中一个穿花短裤的男人笑着问朱寻寻,“你干啥呢?”
“找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找谁?是我不?”花短裤开玩笑。
朱寻寻红了脸,瞅了一眼开着的窗户,“许铮!我找许铮!”
几乎是同时,许铮从屋子里冲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女人竟然失联了近二十天后找到这里来了。
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轻咳几下,拉过朱寻寻身边的小皮箱,“我老婆,找我的!”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小声,朱寻寻的脸更红了。
许铮把众人劝散,拉着朱寻寻进屋,见她脸上有细密的汗珠,赶忙接了一盆凉水,湿了毛巾,绞干,递过去,“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既心疼又喜悦,一扫刚才的疲惫,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朱寻寻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还是觉得热,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杂志当做扇子扇起来,许铮见状,走到电扇前,调了对着她的方向,定住。
朱寻寻打量着房间,两张掉了漆的办公桌兑在一起,四周放了几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上放了叠了四四方方的空调被,床边有蚊香燃烧过的痕迹。
许铮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见朱寻寻有些犹豫,“我的杯子,喝吧!”
朱寻寻这才放心的喝了起来,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甜丝丝的,特别好喝。
放下茶杯,目光停留一直注视着她的男人身上,“你晚上就住在这里?”
许铮拉了一把椅子过来,跟朱寻寻面对面的坐着,“先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见朱寻寻垂着眼睛不回答,许铮伸手拨了拨她被湿毛巾被打湿的刘海,“是不是想我了?”
“才怪!”
朱寻寻这次倒反驳的快,闹矛盾以来,就写了一封信,电话也不打,短信也不发,来之前也见人一面,这样的男人鬼才想他。
许铮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慢慢的摩挲,“我的信都收到了吗?”
朱寻寻翻了下眼皮,就寄了一封信,也敢大言不惭的说,“都”?
许铮真是爱死了她这种一会儿一个样的表情,特别丰富。
“说了不让你乱跑,怎么还来这里?”
朱寻寻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天这么热,就怕她找来,还真找来了!
朱寻寻忍不下去,把手里水杯砰的一声放到桌上,“你什么时候跟我说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弄的跟我错了似的?”
许铮怔了一下,“你没收到我的信?”
朱寻寻看他一眼,拉过来箱子,火急火燎的从夹层里拿出一封信跟一个U盘,拍在许铮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许铮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只收到这一封?”
“还能几封?”
因为走的急,许铮原来的手机忘到H市的家里,到了这里新买的手机新办的号。
因为离开的时候,朱寻寻正在气头上,他不敢贸然联系她,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开始给朱寻寻写信,一天一封,从未间断过,现在他桌上摊开的红条信纸,就是为朱寻寻写信准备的。
靠写信传递信息的方式即将被社会的进步淘汰,但是自从许铮试着用写信的方式解释与申暮和发成的事情后,他就喜欢上了这种诉说方式。
尤其是忙了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桌前,开一盏台灯,将自己的心情与周围发生的事给予笔端,一天的烦闷都得到舒缓。
想着信纸的另一端,有个心爱的人正跟你分享着同一件事,是件很开心的事。
许铮之所以写信而不是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怕朱寻寻拒绝他,害怕听她生气的声音,尤其是离婚那种话,他想用鸿雁传书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真心。
朱寻寻算得上书香门第,会下棋,会弹琴,画也画的不错,用书信的方式表达歉意,在她那,应该更容易获得原谅。
“一天一封?”朱寻寻惊讶的喊出来.
许铮点点头,指指桌上摊开的信纸,用手比划了一下厚度,“原来这么厚一沓纸呢!”
再看看桌上的信纸,剩下了薄薄的几张。
“我的信呢?去哪了?”朱寻寻着急的冲许铮低吼,这辈子难道有个男人给她写了那么多信,竟然不翼而飞了。
相比信的数量,她其实更想知道许铮在里面都写了什么。
许铮耸耸肩摊摊双手,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样子。
除去收到的那一封,还差十七封呢。
朱寻寻这边快急疯了,许铮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重新给朱寻寻倒了一杯茶水,“反正你人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些信看不看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那些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亲笔写给我的呀,将来回忆起来,那些都是爱的见证,是美好岁月里发生过的浪漫事!
“你把信都寄到我单位了?“朱寻寻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传达室的那个老于记性虽然不好,但还算负责,如果信真的寄到了学校,回去找找应该能找的到。
“没有!”许铮拿起桌上的那一封晃了一下,“除了这封,其他都寄到你家了!”
“我这段时间都没在家住,你寄到我家干嘛?”
“你没在家住?”许铮挑眉,“那你去哪住了?”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信寄到朱寻寻家了没?不管许铮的问题,掏出手机给陈婉仪拨了过去,“喂妈,最近你有收到我的信吗?嗯,好多封……收到了?……我回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来不及也得跟我说啊……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吧…………我现在在哪?”
朱寻寻看看外面热辣辣的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跟同事来避暑了,可凉快了……嗯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你来!”
在陈婉仪提出进一步要求之前,朱寻寻赶忙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包里一塞,“信都在我家呢!”
总算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斜眼看许铮,“你怎么不寄到学校?”
许铮吸了下鼻子,“寄到学校被季小夏那小子截了怎么办?”
朱寻寻微微怔了一下,笑了起来,“你怕他?”
“不是怕,他太难缠!”过来拥住朱寻寻,亲亲她的耳垂,“现在是不是原谅我了?”
朱寻寻被他吐出的热气弄的痒痒的,瞅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推开他,偏过头,“没有!”
许铮不依不饶的又过去拱她的脖颈,“那还过来找我?”
“我过来……是找你算账的!”不轻不重的在许铮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娇嗔,“看你下次还敢跟那个申暮和搅在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口响起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听人说许总这里来了位客人,我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申暮和。
朱寻寻看了许铮一眼,刚才还万里晴空的脸瞬间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