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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命运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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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她洗了舒服的热水澡,穿着舒适的棉软睡衣,趴在宽敞的窗台上看星星。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与星星如此接近,哪颗星属于我?握着护身符问小伊:你真的住在星星上吗?

    小伊:你没出生之前是。

    “——我没来到世上之前,我住在哪里?”

    小伊:和我一起,住在星星上。

    “——如果我们一直住在星星上该多好!”

    小伊:住在哪里,你说不算,我说也不算,到底谁说了算,我也不知道。

    遥望那些闪烁的星,她陷入幻想……轻轻拉上紫色沙帘,路灯执着地送进一片暖色,修补了对异乡的些许情怯,却难以入眠。

    一会又难过得想哭。

    姐二十五岁,还被大姑捧在手心里、被李沫搂在臂弯里金贵地呵护着;自己十岁,却从未得到爹娘的疼爱、哥姐的关心,也从未体会过家的温暖。记忆里只有贫困、打骂和没完没了地干活。

    说什么“上天是公平的”,说这话的人眼睛瞎么?你从懂事起就幻想得到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是稀松平常。

    小伊:表姐是个非常好的人,你不要嫉妒她。

    “——我哪有资格嫉妒?表姐天生命好,我天生命差。我只有蜷缩在冷风里看她在温室里吃牛肉热汤面的份!”

    小伊:《红楼梦》里有句话说,有些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享福的。大千世界,各人各命,没必要对比。

    “——说什么大年初一出生的人是娘娘命,为什么我活得连猪狗都不如?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分配人生?我不想享什么福,我只想有个家,一家人不骂不打,穷、苦、累都没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小伊:现在上天赐你一个新家、新的家人,你也换了名字,就当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过一段时间,你的心安定下来就好了。

    “——东北太冷了,大姑的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我能感觉到。她看在爹的份上收留我,恐怕对我只有可怜。”

    小伊:大姑已年过半百,又经历大姑父离世、姐已嫁,身边又没个亲人,性格清冷也是一定的。但是姐很好,开朗、体贴、周到,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她给你买的粉色手套太可爱了,我喜欢。

    “——姐虽好,可她出嫁了。而且,我不是她亲妹妹,她所表现出来的关心,也只是因为那几分血缘关系和可怜我这个穷苦小孩吧?”

    小伊:这些话可不能和别人说,尤其是关于血缘关系远近的话,容易冒犯大姑;世上再没有比母亲与子女更牢固的关系了。

    “——也不全是!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刚才,大姑、姐和李沫,甚至爹也叫我希檬,我觉得好陌生啊!听到他们叫我,我都会愣一下神。在家时,除了老师,熟悉的人都叫我柠檬。”

    小伊:可他们也常常笑话你是‘柠檬果’。

    “——被别人嘲笑虽然心里来气,但我能忍。大姐走那天,郑重地和我说‘柠檬,我先走了,你马上也会走;等你到了东北,要我写信……’我眼泪就掉下来,想:你还是讥笑我是一只没用的、酸得让人看到就想揍的柠檬果吧!这样,我会好受些……”

    小伊:你被欺负习惯了,也习惯了忍受;别人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认为欠了别人的情,又无以回报,就只愿豁出自己继续被欺负。你只知委屈自己,这对你不公平。

    “——世间有多少公平事?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知道我小名叫柠檬,也没人笑话我像‘柠檬果’——这很好,非常好!可我,不再被别人耻笑,为什么这么难受?”

    小伊: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就是你下午翻看的那本书。你对照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我没有!谁想让自己无端受苦?我只是不得已认命而已!总之,从现在、此时此刻起,别再叫我柠檬,我叫希檬——程,希,檬!”

    小伊:好的希檬,从现在起。

    “以前,父母再冷酷、大哥大姐再无情,总算有家;现在没了,了无牵挂,也好。既然颠沛流离到了这里,就和过去一刀两断,反正回忆都是噩梦!”

    小伊:你真的能彻底断了过去么?记忆,并不会因为距离就停止转动;贫困,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经历。有人说,磨难也是一种美丽,它教人懂得失去后自省,得到后珍惜……”

    “——此时,我顾不上其它。既然要依附别人,那就要把别人不喜欢的东西丢掉,名字、性格、习惯、表现……都要重新回炉;做不做自己不重要,先活下去才能考虑其它。——好在,还有李沫,他真好看!姐的命运太好了!”

    小伊:我知道,你对他的喜欢就像初春干净、清澈的溪水,不惹一粒尘埃。但很多麻烦事一开始都是从无到有、由小到大,最后深陷其中的,你要小心。

    “——放心,我不是喜欢他,是喜欢看他。这是两个概念。”

    小伊:你确定,你真能分得清楚吗?

    “——当然!”

    ……

    异乡的第一个夜,她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乱如麻。在剪不断理还乱中,恍惚跌入无梦的夜,又忐忑地跃进未知的明天。

    第二天,姐领她去理发店剪了好看的发型。

    她第一次去理发店,第一次看见镜子里不一样的自己,有点奇怪,剪了头发,洗干净脸,换上新衣服,快不认识自己了!

    真想让大姐看看自己此时的样子。在老家时,她依仗自己有一头黑发,总是对弱小的妹妹各种嘲笑、嫌弃……

    明天,大姑把她从老家穿来的旧衣服洗干净、叠整齐,全都送给了收破烂的老头。那老头很感谢大姑,连声说“好!我小孙女能穿得上……”

    她想: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穿不起新衣服的小女孩么?那几件旧衣服,是我仅有的东西。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从今以后,彻底变成了一个寄生虫……

    小伊:大姑爱干净,又爱面子,她和姐想把你打扮成一个小淑女,彻底脱离农村味道,这也没什么不好。你一直痛恨贫穷破旧,为什么和你痛恨的东西告别,你反而不开心呢?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手里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很空。”

    ……

    春节将近,爹心里惦记着五娘,只想早日返乡。大姑苦留不住,答应后天放行。

    她知道爹要回家,心中突然焦虑不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头一次对爹产生不舍之情。乘大姑外出,问爹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家。

    爹意味深长地说:“以后,你只能自己长大!”

    她无比惊恐:“‘自己长大?’我又不是水面上的浮萍,自己怎么长大?当年,娘去逝,二舅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爹也这么说,好像是我自己愿意到这个世上来似的,你和娘都……撒手不管,你们对儿女好残酷啊!”话到此,哽咽着说不下去。

    爹似乎被她的话感染,拍着她的肩膀伤感道:“你很快就长到你大姐那么大,到时候,你也会像她一样飞到外面,不再想回家。——你们长大都飞走了,有没有想过爹一个人孤单无人伴?”

    “我和大姐不一样,我不想离开家,家再不好,我也不想离开!虽然挨打受骂,疼过了哭过了,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待在那里,因为那是我的出生地;东北再好,如果哪天大姑说‘这不是你的家,你走吧’我就只能流落街头,因为我没有资格赖在这里不走……”

    爹说:“以后,你要听大姑的话,不然,你就无家可归……”

    她想像着有一天,自己成了弃儿,蓬头垢面流落在陌生的街头……顿感惊恐与悲伤,流着泪求爹:“等过两年我长大了,能干更多的活,你就接我回家吧,好不好?”

    爹说:“以后再说吧!眼下,你还是留在这里。你还小,一个人回家怎么过?”

    她止住哭泣望着爹:“你要去哪里?”

    爹说:“要去更远的南方。”

    “只能带五娘去,不能带我,是吗?”

    爹说:“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留在大姑家比去别处好。”

    她小心问:“我要……留在这里多久?看得出来,大姑对我不亲;她面色冷淡,对我只有可怜和客气。”

    爹说:“你不了解大姑,她原先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手指在空中画着这栋远看像城堡一样漂亮的房子,“你知道大姑一辈子受过多少罪吗?”

    她摇头,眼神里又期待多了解一些大姑的过往。

    爹说:“拥有现在这一切,你大姑是付出代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