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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似乎有些不妥吧。”趁着巫医还未到来的这段时间，公孙试图劝说墨成。
“无妨，若能解得粮草一事，她也当的起军师之名。”
既然将军都如此说道，他自然不好多言。偏头，发现三步开外的夜昭似笑非笑正盯着他，后脑勺升起一股凉意，莫名紧张地吞口唾沫。
“哎呀，将军大人真是讨厌的紧，人家才睡下呢。”清脆的铜铃声伴着媚人的娇嗔，一阵奇郁香风从帐外飘入。
披散着深红发丝如鬼魅般妖娆风情的女子，奇异的外族衣袍笼罩全身，半遮半掩，露出修长的玉颈和半个酥胸。眼波流转，顾盼生姿，脚下秀足步步生莲，轻笑而来，好一个绝世佳人。
走在前方的亲兵被这画面刺激得满脸通红，紧张得头也不敢抬，“禀，禀将军，巫医，带，带到。”
“下去吧。”墨成成功解救脸红得快要晕倒的小兵。
“讨厌，将军每次都对人家这么冷淡，人家可是听见召唤立刻便赶来的。”风情一撩发丝，乐茼话语虽抱怨不满，眉眼间却隐有畏惧之色，停下脚步，不敢踏足墨成一丈之内。
尤其目光转向他身旁的夜昭时，不自觉流露出异样情绪，好在瞬间便恢复正常，“哟，这是哪里的小俊哥？”
公孙扶额，“乐巫医，拜托你下次出门多穿点，跟你说多少次了！”
“长史大人，瞧你这话说的，人家……”
“行了，乐茼，我不是让你来说废话的，东西呢？”狭长的眼眸不悦看着她，墨成显然没耐心听其拌嘴。
大概是扯上正经事，乐茼收敛笑意，拿出两支玉瓶，“将军，母子蛊皆处于冬眠期，一旦种下，只有来年开春方可取出。不过，药效力任何时候都一样。”
“无碍，哪支是子蛊？”这是乐茼听夜昭说的第一句话，明明是要服子蛊的人，却偏偏淡定无比，好似与自己无关一般。
从瓶内倒出两粒丹药，“红色为子蛊，绿色为母蛊。”
“谢谢。”夜昭接过丹药直接服下，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乐茼如同傻掉般楞在原处，不可思议望着她的背影，方才那股凛冽的气势……
不同于乐茼的呆愣，公孙哆嗦的说道:“你，你直接吃啊！”
她将手中余下的一粒丹药递出去，“将军，请。”
墨成微微拧眉，惊讶于她的爽快，从初见开始，她似乎就一直端正着脸，看不出丝毫情绪。还有淡如水的言辞，不知情的还以为此刻她递出的是杯酒而非能操控其生死的蛊毒。
她倒是不怕。
服下绿色药丸后，他便让乐茼先行离去。
见他服下母蛊，夜昭像是突然换了性情，眼角都沾染上笑意，“将军想知道什么？找粮草，或是内奸？”
“内奸！”公孙几欲跳起，“军中皆为忠诚战士，何来内奸一说？”
或许心情当真不错，夜昭总算理他一回，“行军路线只有军中人清楚，若说与之无关，诚然可信？”
大将军觉得此人有意思，相当地有意思，“你怎知本将在找内奸？”
“骠骑将军不在。”
“哦？原来如此。”
公孙相信此刻定不止他一人猜不透这两人的哑谜，奈何他们一来一往默契十足，生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你怎生舍得出来了？将军可还在里头呢？”
刚出了主帐，便听到脆铃似的嗔调。
“你还没走？”
“哎哟，讨厌啦，长史大人，干嘛赶人家走？”
话语间，公孙只觉一股香风拍中他的肩膀，有些呛人。
“人家是在等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公孙感觉不对劲，浑身不对劲。今日是怎么搞的，大家都在跟他打哑谜，一个个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哪里来的小姑娘？”
乐茼捂嘴偷笑，“长史大人不会还以为方才那是个男孩吧？那身段，那模样，还有看我的眼神单纯澄澈，分明是个女的。”
公孙无语，“你这是没证据，她穿得多，你是如何看出身段。虽说长得像个女子，却又做男子打扮，你莫要妄言。”
“望闻问切，我学医多年，怎会看错。方才调笑将军几句，她拿药时还瞪人家几眼，啧啧，那看情敌的气势跟将军倒是相差无几呢。说不准早已暗恋你家将军，千里迢迢寻来的，你日后且试试，不就知晓了吗？”
说罢，扭动着纤细的小蛮腰就要走，“看来是等不到她了，哦，对了。这话你可别告诉将军。”
“为何？”
“他不是最容不得军营中有女人，当初你们陛下颁布三条昭令才勉强让他接受我随军出征。若是小姑娘被发现因此将其赶走，怕真是活不成了。母蛊与子蛊两者距离不可过远，否则子蛊之人必死。”
“你方才帐中为何不说！”公孙急得眉头成了个井字。
乐茼盈盈浅笑:“你急什么，她又不是冲你来的。人家方才看到素来不喜女人近身的将军与她距离不过半尺，想着定是将军喜爱之人，谁让此蛊是我们巫月国求亲之物。我自然不会多说，毕竟知道此物者定然知其特性。”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你们这群臭男人，哪里来的女人家细腻的心思。好啦，人家要睡觉了，明日又得行军赶路，真讨厌。”
他望着乐茼妖娆的背影发呆，毕竟信息量太大——如果说夜昭是女子，并且一开始就知道母子蛊，那么其人是真的用命将自己与将军绑在一起。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心仪将军？这样的方法，当真是心思沉重。
这厢他的思路越飘越远，突然身后传来一悦耳的呼唤，“长史大人。”
公孙回头，大愕。不知为何又生出紧张，结结巴巴回应道:“呃，诶，那，你们，你们聊完，了？”
夜昭点头，宽大的兜帽下露出双清澈如水却毫无波澜的眼眸，“在下，先行告退。”
见她提溜着灯笼渐行渐远，他松下口气，大冷的隆冬，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方才在她眼皮子底下竟有种无所遁形，心思被看光的错觉。或许并非错觉？
其人好生厉害。
“噗次”一声，羽毛扇动，一只海东青挥舞着漂亮，纯白的翅膀，由高处俯冲而下，直挺挺飞入帐中，落在墨成的肩膀。
取过爪上的信卷，他好看的唇角勾勒出笑意。抚摸海东青纯白的羽毛，想着今日长史能睡个好觉，总算不必在他耳边叨叨不休。
“小黑？将军，它什么时候出去的？”
“今日早时，随卫风一同出发的。”将手中之物扔给公孙青酉，“内奸是王硕，粮草辎重全数找回。”
公孙晕头转向，就俩人这么打哑谜的密谈一会儿，啥事都解决了？
他逗弄着小黑，淡淡道:“小军师好像有些营养不良，身为男子实在过于太瘦小。”
公孙虎躯一震，莫不是将军觉察到什么，那他要不要坦白？
只听他继续道:“不过，其人有勇有谋，还敢拿命跟我赌。有意思，真有意思。”话毕，带着小黑大步走向内帐。
公孙菊花一紧，不好，一切恋情始于“有意思”，将军岂非要沦陷了。
翌日，辰时初刻，军中鼓响三声。士兵皆当即起身，洗漱穿戴，整理行囊。待辰时一刻用饭，初二刻行军。
夜昭不习惯餐风露宿，夜里风凉，即便衣服绒厚还是着了凉。她轻轻咳嗽几下，有些头晕无力，索性不去领饭，自己也不定吃的进去。
背上行装，打把黑伞缓步顺昨日的路返回。
今日似乎比昨日更冷，才清早便飘着小雪，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宜行军。
到达主帐之时，亲兵正在拆卸军帐。她四处寻找，终于在不远的草垛看到了一手拿馒头一手抚摸着红枣马的墨成。吃草的马儿脊背上还有只昂首的鹰。不，那是一只雄壮，威武的海东青，夜昭记得那个白绒绒的大家伙叫小黑。
许是她的目光太灼人，墨成很快便发现她在身后。
“环境太差，军师似乎休息的不太好。”
带上兜帽后她巴掌大的脸显得越发小巧，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仿佛白得透明，毫无血色可言。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她看起来竟比昨日还要小，难不成真是营养不良。
“夜昭，可不是本将说你，你这小身板不养好点，别说军师了，能不能到战场也是玄之又玄。”
见他与昨夜判若两人的态度，夜昭平淡的心也不忍砰砰跳两下。这就是母子蛊带来的好处，这是她为自己赢得的信任，但愿不会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