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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笑着倾听她的侃侃大论,墨成优雅地替她布菜,不急不慢。
“本将记得,那时的你睡意正酣?”
夜昭单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把玩酒杯,任酒香顺着她柔荑四溢,颇有风流佳公子姿态。
确认酒杯干净,酒香纯甜后,她打算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不料,一只有力刚劲的大手突然把住她纤细手腕。夜昭抬眉,不解地望着对面的将军。
“空腹喝酒,伤脾胃,先吃菜。”话毕,夹了个酱猪肘子过来。
她几不可见地扁扁嘴,摇晃下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不非时食。”
墨成眼角轻微地抽搐,“军师,你真的只有十四?思想实在陈旧,说话做事也是老成至极,今日竟然还把佛学那套搬了出来。本将着实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你这么个小子?”
夜昭缓缓开口,仿佛在回答他最初的问话。
“即便睡意正酣,我也看到了开头与结尾,这就足够了。”
“足够?”
墨成甚是不可思议,连他都只能凭借其两人的多场打斗,方能判断他们的身份。而夜昭,是如何察觉的?
“长相模样。”
“匈奴的人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最后打擂的士卒,特征鲜明,何况他说话还带着浓厚的口音。”
噙着细微笑意,这点他自然清楚,破绽百出。让他好奇的是,另一个,被她定义为奸细的瘦高男子。
“至于第一个,他就更明显。额骨高耸,眉眼深凹,面部轮廓不同于中原之人。那分明是……”
“白异国。”
他剑眉一挑,举杯,豪爽干了一杯。一丝酒香顺着扬起的脖颈,划过性感的喉结,活色生香。
夜昭暗自嗢咽,有些口干舌燥,大抵真的太久未进食了。
见她犹豫般地挑了一根木筷,叉起猪肘子,墨成眉梢带上一丝笑意。
“此乃军营,不必遵行佛家规矩。本将命你吃。”
她瞪大圆眼凝视着猪肘子,良久,慢条斯理地啃起来。
墨成拿起木筷,又夹了些许青菜,放入她的玉碟,接下她的话,继续道:“他们来路不明的拳脚招式,以及在我面前不要命似的力争表现,都足以暴露他们的身份。”
夜昭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置理会。
薄唇吐出一声轻叹,他端托着夜昭杯中逐渐冷却的佳酿,又温了一遍。
“白异国的不用管,至于匈奴的……”
“奸细自有奸细的用处,想来将军早有破敌之法了吧,根本不需要我,有何需与我在此探讨。”
墨成但笑不语,又豪饮一杯。
她眨巴着璀璨如星辰般的双眼,肘子也不啃了。
“将军,在下……”
“夜昭,本将从不会做不必要的决定,也不会为做过的决定,后悔。你,更不是不必要的,至少你比公孙那家伙更适合月下酒谈。”
突然收敛笑意,他满脸的认真。
反倒夜昭嘴角勾着浅浅地弧度,“那么明晚,将军是打算用第二种。”
墨成微怔,随即似笑非笑盯着她。
“有趣,当真有趣。你连我何时出兵都能猜到。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似乎没听到般,夜昭轻酌一杯酒,香甜辛辣,在舌尖上绽放,唇齿留香。酒入脏腑,似乎身子终于暖和起来了。
醇香微甜,却无呛人之感,仿佛梨花的芬芳由远处,飘入鼻息间。嗯,味道还不错。
一杯接一杯,她就这么将酒当做水,牛饮。
墨成星眸轻眯,托着玉杯,缓缓摇晃。仿若睡着一般,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直到,哐当一声,石桌颤了颤,惊醒了他。
见军师葱白的手指,扶着额角处转圈。薄唇微嘟,在那囔囔语语,不知说什么。
他忙揭开玉壶盖,空的。
这家伙一会不看,就出事!到底是喝了多少……
“撞额角了?手拿开,让我看看。”
夜昭眼眸清明,两腮酡红,目光紧紧盯他,乖顺地移开柔荑,露出被磕红的额角,鼓出个小包。
他眼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自责,人好好地被带出来。结果因他一时不察,军师不但烂醉如泥,额头还加了个包。
“疼……”
她抱住墨成在她额头上作乱的大手,声音轻柔委屈,跟小绵羊一样。
低头看她,却正好对上她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尖,似乎随着酒香,微微嗅动。染着梨香的朱唇,如同樱桃般红润,娇艳欲滴。
不知是饮过酒的缘故,或是一直不接触女子。此刻他竟然觉得军师是一明眸皓齿的绝代佳人,大冷的隆冬,平端生出一股燥意。
弦月半挂,寒风又起,刮得呼呼作响。
墨成打算先背她去乐茼那看看,别磕出毛病来。
腰身却被人一把抱住,醉酒之人不害臊地扒拉他的紫黑腰带,嘴里还嘟囔:“给我,我要。”
言辞过于暧昧,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家伙,趁着醉酒耍流氓。
骂又听不懂,打又受不住。
他只好半抱着她前行,任其在腰际作祟。反正腰带结构复杂,她清醒着都不一定能解开。
心头正暗自思量,小军师人虽轻巧,抱起来竟软软的,真跟小娘们似的。
突然,他觉察到腰带一松。当然,并非腰带出了问题,而是上面挂着银白匕首,教人夺去。
抢夺之人拥着它,如获至宝,小脸写满了渴望与无辜。
“给我,我的。你采纳了我的建议,它就是我的了。”
墨成恍然大悟,弄了半天,她说的是怡县之事。本以为,她是不屑此物,便一直未给。哪知,她竟扭捏着不愿找他要。
发现她来回抚摸着泛光鞘面上,刻着他名字的地方。
墨成觉得,这个醉酒的夜昭,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夜昭,会将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夜昭,甚是可爱。
“墨子期,子期是我的字。”
“墨子期。”
“嗯。”
“墨子期,子期……”
清脆沁人的声音,呼唤着他的表字,墨成如同受蛊惑似的,心底不自觉地柔软。
………………
乐茼捂着粉唇,打了第三个哈欠。
莫名其妙的,这几天训练得紧,那些军士,几乎天天到她这里来上药。
弄得她疲惫不堪,好不容易今日能早早休息,谁知冒出个大将军,及浑身酒气的军师小姑娘,来找她拿醒酒药和外用药酒。
夜昭微红的额角已经处理完毕,明日便可消肿。醒酒药也已服下,此刻乖巧地睡着了。
替她压好被角,乐茼酝酿着第四个哈欠,快步走出房门。
“巫医,今日多有打扰,抱歉。”
“无碍,将军有命岂有不准。夜已深,她既睡下,不若将军也早些回吧。”
转头,见屋内睡颜安静的夜昭,他颇为无奈。
他在时,这军师死活拉着他手不放,又吵又闹,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他一离开,这家伙睡得比谁都快。
墨成颔首,踏着积雪,大步离去。
………………
宣战第三日,不同前两日的轻松。将士们紧张训练,严正以待。街道上空无一人,城中百姓似是经验丰富般,快速转移至偏远点的山村。各大主将,也被再次传唤议事厅,共商战事。
区别于昨日,墨成不再坐于上首,听着下面的几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将详细计划,战事分配及与夜昭促膝长谈所得的第二种方案。
“如此,诸将军,可还有疑?”
公孙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忙道:“将军,若瑁段,不上当,又当如何?”
墨成高大挺拔地立于门框边,如松一般傲然,眉宇间是自信与雄心。
“放心,若来的是圩厥,我还需多思虑。可匈奴王偏爱他那个高傲自大,只会蛮力打仗的三子,这就足够他们兵败垂成!”
“还有,此役成后,你们几个家伙,统统去给军师道歉,可听懂否?”
骠骑将军孟卫风,城关守将刘敬诚,长史公孙青酉,车骑将军周义,两两对视一眼,齐声而答:“是。”
“很好,出发!”
不过一会,城中便敲锣打鼓,嗓门大的数十名士兵四处喊叫。
“传大将军令,军营申时造饭,今晚全军出动,夜袭匈奴大帐。”
“传大将军令,……”
此起彼伏的声响从军营中传出,其中两人虽如同其余兵士一般,忙碌收拾,但眼中珠子骨碌直转,不知起了何等坏心思。
申时将至,军营隐蔽偏角处一前一后,飞出两只雪白信鸽。一只向北,一只向西,飞越远去。
未过多久,白鸽扑腾扑腾,掉落入匈奴瑁段帐中。
全军出动,夜袭大帐,城关已空。
瑁段仰天而笑,阴鸷的双眼溢满狠厉与血腥。
“墨成,大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