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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孟卫风忍不住抖擞几下,看来这几日真是太闲了。将军,不过关爱后辈,竟也能被他胡思乱想地扯歪了。
夜昭半低着头,静静凝视着木制伞柄上,几不可见的“子”。
八岁那年,仗着胡闹的年纪,屡次想逃下山或是请求方丈多陪伴自己,未果。她便跑到方丈的禅房大吵大闹,甚至以绝食为要求,对其恐吓。
方丈却以禅悟禅法为由,打发小沙弥把她拉走了。
年幼的她不知哪来的韧性与勇气,非得拗这口气,一咬牙,硬是三日不食。
正当她饿得神志恍惚时,方丈终于出现了。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夕阳暖意的余晖,带着一脸阴冷的笑容,似漠然又似满意地说道:“呵呵,不错,夜昭,我当真没看错人。你果真是个狠毒的,连自己都能下重手。”
随即向她躺着的床榻,扔了三把伞,就走了。
从那以后,便是一人久居,如何孤独寂寞,她再也不敢奢望从方丈那得到亲情和关爱。
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何方丈从不许人唤他一句师父。她是被培养的工具,而不是亲人,不配被赐予感情。
而方丈的一切,大抵都给了眼前之人……
“多谢将军,在下已寻它好几日,不料竟在军营内。劳烦将军走这一趟。”
墨成眸光若有所思地在伞柄上流转几下,摆手轻笑道:“无妨,本将此行还有一事。”
“嗯?”
“刘将军托我传话,军师年少睿智,望与之赏脸,湖心亭一聚。”
夜昭了然,又是个来“道歉”的。
“湖心亭?”
她一本正经的娇憨样,勾得墨成心痒痒。不由地又上手,对着毛茸顺滑的黑发一阵□□。
随后,心满意足地唤来亲兵带路。
夜昭淡定地整理了束发一番,跟着亲兵一同离去。
留下满脸惊恐的孟卫风,他宛若见鬼一般,使劲揉着眼眶,不断扯着一旁放空许久的周义,求救似的问道:“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不然怎么老觉得军师跟将军,关系不太正常?”
周义大老粗一个,完全不理解他在激动个什么劲,能有哪是不正常的。
不置理会,继续放空。
孟卫风剜他一眼,深吸几口气,打算今晚好好浪一把,以安抚今日胡思乱想的小心脏。
孰料,转头间,竟无意瞥到将军投来包含警告之意的危险眼神,这下连小心肝都蹦跳起来了。
将军貌似只对小军师笑得无害又“温柔”?
………………
城关以北五百里左右,有一无人敢进之地——呋神山。此山终年积雪,巍峨陡峭,耸入云端。
本是危峰兀立的呋神山,却因养活城关及其附近的数十万百姓,被奉为神山。
呋神河,起至呋神山积雪融化后的冰水,流经城关城,止于怡县郊野。长达七百里,成为百姓灌溉农田,圈养牛羊,安居乐业的基础。
每年伏暑,呋神河都有涝灾,殃及周遭居民。城关的百姓,在三公五老的带领下,在城内挖凿了一座蓄水湖,名曰城关湖。
而所谓湖心亭,恰在城关湖中心,一艘漂泊的木船。
夜昭花了一炷香,到达城关湖。
浩瀚的湖面上结满冰晶,犹如一面巨大的平镜,冰封玉砌。午后的阳光,撒着金芒色,晶莹剔透。
湖心处,一人一船,孤独寂静。
夜昭望着湖心仿佛薄如蝉翼的冰面,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自她到湖边,刘敬诚就发现了。不过,他沉默着不动作,静静地温了一壶茶。
夜昭的身影由远及近,步履轻盈自信地踏在危机潜伏的冰面,仿若步步生莲,全无一丝犹豫地进入略微破旧的小木船。
刘敬诚捋着短胡须,笑意盎然,说道:“军师果然智勇双绝,你方才走过的路,又有几多世人敢尝试?”
嗅着浓郁的茶香,朦胧薄雾隐约透露着她锐利的眼眸。对自己,她素来是狠的。
“刘将军,何故试探我?”
“哈哈哈,军师见谅,此湖心只有这一条路通来。毕竟是请军师来垂钓,又如何能惹得军师不悦?”
垂钓?就是书本上说的,以饵诱鱼。扔条虫到水里,会收获一条鱼?
简单得几乎等同不劳而获,难以想象,这是难道湖泊的馈赠?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那时看的是鬼神志异,里面都是些怪力乱神之物,原来山外居民当真如此生活。想来,她夜昭不才,今日也要一睹,湖泊的馈赠了。
刘敬诚颇为疑惑,方才还淡然如水的军师,此刻一反常态,望着湖面眸光中似有强烈的兴趣闪动。
看来军师对此次安排甚是满意。
籊籊竹竿,蚕丝金钩。
他可是心疼着,将珍藏的翠竹竿带来了。毕竟军师这般的风雅人物,定见过不少好货。就算他并非高官权贵之家,总不好教人小瞧了去。
他哪里知道,夜昭住的地方连个小水坑都找不到,更别提钓鱼,她到现在都还想着鱼是湖泊送的,眼巴巴等着笨鱼一条条落入鱼篓。
见她品茗,面色波澜不惊,呆坐着不动。
刘将军又生疑虑,莫不是突然就不喜了?
他忙打开饵盒,露出几朵芬芳吐蕊的娇艳梅花,“隆冬的天,本就不似春秋那般讨喜,荤饵不出来,素饵冻死得差不多了。好在常年以梅喂食,湖鱼饥饿,便不挑剔。”
将梅花饵抛入船舷边,无冰的一小片湖水。
“军师,可是心有疑惑?”刘敬诚哈着白气,狂撮大手,笑得胸有成竹,一副知晓一切的表情。
夜昭自然问题多多,为什么丢花不丢虫,为什么要挂在一根透亮却细如发丝的蚕线上,什么时候鱼才能自己跳上来。
然而她却依旧淡淡地板着脸,继续喝茶,一脸的讳莫如深,世外高人的模样。
刘敬诚一时尴尬,暗骂这小子傲娇,太不给老人面子,脸都笑僵了。
“呵呵,军师定然在思考,我这木船如何到达湖中心这不结冰之处?”
夜昭抬眉似赏赐般的看他一眼,“船篷上积雪厚重,定然搁置在此许久,可见至少是今年秋末,湖未结冰时,驶进来的。”
刘敬诚一愣,而后发出犹如闷雷般轰轰的笑声。
他愉悦地说道:“军师不愧是军师,难怪将军这般器重你,跟聪明人聊天,一点不费劲。不错,我素来喜爱垂钓之乐,好在城关湖即是冬日,也留有一方清水,我便满足了。想当年……”
夜昭续了一杯温茶,凝视着半漂浮于水面的红梅,全然不接话。
本就嫌他太吵,故而回应他一句。谁知,他来了劲,陈年烂谷子的芝麻事都扯出来了。巴拉巴拉的,就跟南月寺大殿沙弥手中的木鱼,响个没完没了。
早听说这位城关守将是个可怖的话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托着腮,思绪飘远,鱼儿怎么还不入篓?
………………
日入时分,城关城内已是万家灯火。
刘敬诚提着空空无一物的鱼篓,脸色不佳。
一无所获,不听话的鱼,这不是在军师面前啪啪打他脸吗,难不成是声音太大,吓得鱼都跑光了?
夜昭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与平日无异。然只需细细观察,便能发现其眸中细碎的暗淡与失望。
难道是因为她并非本城人,所以不送鱼?
“刘,将军,刘将军……”
迎面一皮甲士卒疯狂奔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刘,将军,军师……将军,让,你们,你们现在,别回去。去,军营……”
夜昭眯了眯眼睛,“你是何人,为何将军传令不让刘将军与在下,回城关府?”
“末将,是将军的亲卫,刘将军也是识得的。”
刘敬诚眉头深锁,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军师,刘将军,城关的三公五老带着上百人都来了,他们聚集在城关府大堂让大将军,让将军交出今日去过城关湖的人。”
夜昭回头看了眼,夜色阴郁,漆黑得漫无边际,湖心孤苦的木船仿佛远的遥不可及。
“城关百姓出了什么事?”
士卒茫然摇头,他身份不够,进不了大堂,也不知发生何事。
她及时拦住欲往城关府的刘将军,低头微思一番。
“刘将军,这是将军的军令,你要做什么?”
刘敬诚眉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不满道:“军师,将军有难,我等诸将当为其分忧!”
“刘将军,可以担保能为将军分忧,而不是添愁?将军命人传此话自有其道理,请将军速回军营。”
他面有不虞,狠狠一咬牙,心思沉重地转身,同士卒走了几步。
忽的想到什么,猛然回头。空旷寂寥,身后哪还有人。
他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