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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月寺

作者:路边的土豆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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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清冷,数百只寒鸦盘旋上空,喙爪皆染血红,鸣怆悲戚。

    而此时的城关外,积雪、泥土、鲜血混杂,铁锈腥味渗入空气,弥漫整个战场。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虽不及如此夸张,却也是尸横遍野,万骨枯。

    些许玗厥手下的士卒在尸堆中,来来回回。

    他们清理着战场残局,寻找未死的战友,还有替战死的同伴收拾异乡寒骨。

    公孙浑浑噩噩地出现在此,见战场缺胳膊少腿的兵士,及不时有寒鸦哑的一声,叼着血淋淋的肠子飞来飞去。

    如此血腥场景本是习以为常,然他又忆起在方才无故横死的匈奴兵。脸色异常难看,甚至有些许反胃之状。

    他加快脚步,领着身后提着左蠡王头颅的俩甲士,冲入城门。

    徒留玗厥兵士在后,细声调笑。这个夏国将军的长史,果然是个文官,弱鸡一般,连点血腥都见不得。

    公孙如今哪管的别人如何嘲弄,若是让他们去试试夜昭那般惊悚诡异的杀人手法,怕也好不到哪去。

    “公孙,你去哪了?”

    刚入城关,一道熟悉的嗓音唤住他。

    他颤巍巍的腿一抖,被突然吓到,本就一路飘飘然全无踩在实地的感觉,差点软得摊倒。

    “你怎么搞的,干嘛去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刘敬诚捻着胡须,笑呵呵地走过来。“你,这,这不是将军的墨军卫吗?他手里可是左蠡王首级!”

    走进才发现,这个黑乎乎,冻得结出红冰的东西,竟是逃跑的匈奴将军。

    公孙努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出去,便为此事。”

    “你是说,你在撤退的数万匈奴兵中,斩获了左蠡王的头颅?”刘将军胡子也不摸了,目瞪口呆,正惊叹着长史大人的本事,可又转念一想。

    “不,不对,就算如此,剩余的匈奴兵会让你轻易将他们的首领头颅带走?除非,你干掉所有匈奴士兵,才,有此可能。”他被自己逗笑了,不曾听说长史有调兵出战,难不成,他靠着后面俩兵,干掉上万人。

    公孙沉默缄口,任其胡乱猜想。

    刘敬诚心头乐足,拍拍貌似呆愣的公孙,疑虑问道:“公孙,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哦,无事,我先走了。”

    见他踩着一浅一深的步子欲走,刘将军忙道:“将军找你呢,说让你去城关府。”

    还是将军有威慑力,公孙青酉一听,顿时打了个激灵,三魂七魄瞬间回体。腿不软,胃不抽了,心间暗道,坏了坏了。便头也不回,麻溜跑了。

    刘敬诚纳闷,今儿个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将军也是,战事一结束,丢下句交给你了,随后火急火燎地往府中赶。

    方才去禀报情况,却见将军坐在议事厅,一脸阴沉,仿若被丢了糖的小孩。

    他揪揪胡子,搔头,不解自个怎么会用出这样的比喻。总之,就是很莫名其妙,明明胜了战事,却全无喜悦之感。

    如今整个城关府,皆笼罩在这片阴云下,他是借口出来避难的,但愿受召的公孙好运吧。

    被祝福的公孙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惊胆战地朝府中赶,还不忘同身后两人洗脑,“等会,将军若是问起,你们就是只有我等三人在此,可明白?”

    俩士卒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默契的低下头,不做回答。

    他们是墨军卫,若是对将军撒谎,又如何配得这荣耀的称呼。

    公孙青酉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沉默片刻,又道:“罢了,我不为难你们,届时你俩待在府外即可。”

    两人悻悻然点头,这样也好。

    城关乃一座城镇,虽是兵家必争之地,却并不大。

    短短一炷香时间,公孙三人便到达城关府。他命门口一侍卫接过头颅,一同进入府内。

    “将军。”公孙努力收整脸上滋味的不安,毕竟将军非普通人,稍许蛛丝马迹都会被其发现异样。

    墨成嗅香抿一口清茶,早在公孙踏入府,那般沉重刻意的脚步声,他就察觉了。

    左想右思,夜昭房内人去楼空,定与之脱不了关系。

    见墨成全然不理会,公孙不由发怵,硬了硬头皮,又唤一声。

    这次墨成很是爽快的应道:“以文呀,坐。”毫不理会,一旁侍卫手中突兀的血头颅。

    公孙战战兢兢地坐下,平日将军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那隐忍不发的怒意,他隔着三丈都觉得骇人。好嘛,事情大条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何就如此轻易地放军师,徒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将军怒火。

    “以文,今日去了何处?本将怎么也寻不到你去处?”

    “将,将军,我,在下,去了城关以北的荒野之地。”公孙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却不知额角密麻的冷汗早将他出卖得干净。

    “哦?”

    咧嘴,他又道:“是啊,将军请看,这便是左蠡王的头颅,也是在下此行的目的。”

    墨成并未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状似好奇问:“以文当真好本事,可你是如何在数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

    公孙青酉紧攥着满是温汗的手心,懊悔似的腹诽,如此重要之事,他竟忘问军师。谁让那番场景吓得他一脸懵逼,脑子空白茫然,话都说不出口。

    “额,其实在下是用音杀,结果了那些逃兵的性命。”

    墨成意味深长的挑眉,冷笑再发问:“音杀?本将怎不知,身边长史竟是个武林高手?”

    “这个,其实不用内力。就是无形的东西最为致命,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公孙忙回答,生搬硬套军师的话,虽然他也不知自己都说的什么鬼,但愿将军能囫囵吞枣地随意一听。

    但神明似乎并未听到他的祈祷,墨成自然能听出来,前言不搭后语,紧张心虚,读书人连慌都撒不好,倒敢说自己杀了上万人!

    猛的一拍桌子,他彻底发怒,半眯星眸,杀意,毫不掩饰的杀意犹如淬毒的金戈,阴冷地压迫着公孙。一时间,屋内竟比城关冰雪还冷上几分。

    “一派胡言,公孙青酉,本将且问你,军师在哪?”

    “不,不知。”

    墨成拍案而起,可怜的红木桌几息间便化为碎粉尘。

    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真当自己拿他没办法?

    “公孙青酉,胆子不小,莫不是把本将当傻子。军师跟你出去,却没回来,她人究竟去哪了,给本将照实说!”

    公孙吓懵了,哪见过这阵仗。他的确想过将军会发怒,顶多如同以往沉个脸,发配他去军中底层“服役”三月,更甚者刷马厩三月而已。

    可今日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墨成的愤怒已然失控。夜昭对他的影响太大,大到超出他对下属的正常情感。

    公孙毫不怀疑,此刻稍有不顺,他可能真会对自己挥刀相向。

    “她走了,”公孙妥协,墨成的杀气太吓人了,比之前见夜昭杀人有过之无不及。“可将军,军师她是女子。”

    “本将知道。”他尽敛一身气势,恢复成之前沉稳尊贵的模样。一切好似发生过一般,当然若是忽略地上的碎木屑。

    公孙心中五味杂陈,脸色哭笑不得,知道?那之前对军师的凶恶态度,挑衅,狠话,如今看来且非全是幼稚。

    “你让她一人走了?”

    公孙僵硬地点头,他貌似明白什么,或许乐茼真是对的……

    墨成脸色不变,又给自己续上一杯清茶,漠然开口:“不久前,小黑带回天家命令,白异国有使来访。本将决定近几日班师回朝。以文,你便代替本将在此,处理余下事务吧。”

    不待他回答,墨成径直离去。

    留下公孙青酉欲哭无泪,这是被发配边疆了?

    “子期。”褪下染满鲜血的战袍,玗厥一如往昔的文雅贵气,“这是欲去往何处?”

    今日的大胜为来日的登位为王铺平康庄大道,他甚是满意,桃花眼不加掩饰的释放愉悦。

    见到来人,墨成冷笑,“祝贺匈奴大皇子,旗开得胜,登上王座指日可待。”

    这话玗厥相当爱听,为顾忌形象,他谦虚摆摆手,“诶,说什么大皇子这般不亲近,同少时,唤我玗厥。”

    墨成薄唇笑意隐有扩大之意,“匈奴大皇子,墨成乃夏国一介武夫,不可高攀。还劳烦大皇子,将这几日的钱银结算下。”

    玗厥温笑瞬间凝固,“钱银?结算?”

    “不错,匈奴的五万大军在城关这几日的吃喝,本就是笔不小的开销。若非本次战事结束得早,尚有余粮,恐怕他们早已饿死,如何能同你出征,生擒单于?”

    此话说得情真意切,他承认这的确合情合理。可为何此时才说,教他有种强买强卖的错觉。

    兵已用,玗厥自然不能反悔。他来城关府,人带的不多,要是硬拼能否出去尚不一定。他初掌大权,怎可轻易丢了性命。

    如是一想,随即狠狠一咬牙,应:“好,多少银,本殿随后奉上。”

    正事说完,墨成理都懒得理他,抬脚便走:“自己去找公孙青酉,本将没空陪你闲聊。”

    玗厥紧攥着拳头,墨成你给本殿等着,总有让你哭的一天。

    ………………

    正月十五,上京百里外,国寺——南月寺。一年一度的还愿,数百家达官贵人,携家带口,汇聚在此上香祈福。

    好在寺庙古朴宽大,占据着整个南月山,却偏生耐不住有人故意找茬。

    “这什么破地方,真是国寺吗?到处都是破烂不堪,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站得我们家姑娘腿疼,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的!”一梳着双髻,身着绿衣的小丫头,叉着腰娇蛮无礼的说道。

    而她一旁,那个所谓的姑娘,一身粉色夹袄,模样清秀,倒是个中上之姿。只可惜那满脸的桀骜,硬生将几分美感消磨殆尽,让人生不起喜爱之意。

    南月寺是座百年大寺,由初代大行令设立。

    虽非金碧辉煌,却又其独特的古老气息。尤其登上百步高耸阶梯,映入眼帘,空无一物,宽广似藐视万物的平地。四面九条路,其中一路由世间奇石铺成。一旦踏上剧痛无比,据说只有大贤之人,才能行完。而这九条路,皆通向正中森森庄严的佛门。

    即便如此,明眼人皆能看出,此寺的与众不同。倒敢如此质疑南月寺,同行的人宛若见到傻子一般,纷纷躲远。

    粉衣姑娘绞着手帕,眸中羞恼,张嘴欲骂。余光忽瞟到一抹白影,顿时哑然无声,没了下文。

    一模样倾城,气质出尘的少年,怀中抱着一只睡眼惺忪的萌物,赫然出现。

    她缓缓走上那条“荆棘之路”,如同虔诚无比的信徒,带着神圣的信念而来。

    行至佛门前,夜昭微微仰头,似轻叹,“光明路,方便门。”

    她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