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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沅溪再一个月后的早朝上听见百官说要开始冬狩的时候,郑沅溪脸色的表情一瞬间就僵硬了,话说这冬狩是东夷自古以来的习俗,本来该是秋授的,可自从某一年有个亲王被毒蛇咬了,最后不治身亡开始,便改成了冬狩,而今年正是冬狩的第一年,势必要重视的。
作为皇帝的郑沅溪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的,谁料泓王却在上朝的时候激烈要求她参加,美其名曰龙威浩荡,一定要作为例子,为文武百官带个头,做个榜样,搞得郑沅溪没办法再拒绝,只能一脸沮丧的回了凤宁宫抱着顾裕萦不停埋怨。
“这作死的泓王,存心是要我难堪的!”郑沅溪对着顾裕萦一脸的气不过,却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国之君,却是概要身先士卒的。”郑沅溪听顾裕萦这么说,气呼呼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于什么武功箭术的,我从来都一窍不通!”
顾裕萦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郑沅溪抓着头发道:“现在能怎么办,这冬狩我是务必逃不过的了,到时候若是只有我一人空手而归,我这个皇帝就变成满朝文武的笑话了!”顾裕萦微笑着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轻声道:“莫急,你别忘了还有聂蓝。”
郑沅溪闻言眼睛登的一下就亮了,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聂蓝这个武林高手在呢,若是有她,自己还担心什么!郑沅溪高兴的抱着顾裕萦使劲的亲了一口道:“还是裕萦最聪明了!”顾裕萦被突然袭击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只能红着脸斥道:“皇上还是有点皇上的样子好吗。”郑沅溪却嘻嘻笑着,摸着头说:“我说了,你在面前我不是任何人,只是郑沅溪。”
顾裕萦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叹了口气说:“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郑沅溪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来人正是吏部尚书周华荣,周华荣见皇上一下朝便没了影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来了凤宁宫,只好过来找她。
“皇上,冬狩的事项有很多还需要皇上亲自过审。”周华荣微微躬□子道,郑沅溪闻言一脸的不耐烦,挥了挥手道:“有什么事情交给聂蓝和廷尉大人去办好了。”周华荣从内心甩了一个白眼,若是那两人肯自己还需要跑这一趟吗,这件事郑沅溪早就交代过了,聂蓝和廷尉可以全权负责,可是——
“可是皇上,聂蓝姑娘和刘大人又打起来了……”
郑沅溪的嘴角抽搐,一向淡然冷漠的聂蓝自从遇上了这刘恂澈,整个人每天如同吃了火药一般,不见还好,一碰见,轻则当众对骂,重则直接开打。郑沅溪也知道聂蓝的武功何其高强,若不是自己亲自去一趟,廷尉大人恐怕也要缺胳膊断腿了,当下无奈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道:“她二人在何处?”
周华荣见皇上动身,心里总算呼了一口气,自己刚才去请那两人过审,还没走到书房两人就开始斗嘴,最后以刘恂澈的半句:“瞧你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怪不得皇上——”直接将聂蓝彻底惹怒,掌心一翻就打了过去,自己想上前劝阻,却实在无能为力,这才找到皇上。
然而当两个人走到书房门外的时候,却不是周华荣所说的那般腥风血雨,郑沅溪瞪大双眼看着不远处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回头问:“这是什么意思?”周华荣也没想到这片刻时间两个人便从水火不容变成了温情拥抱,一时间也是反应不过来,摇摇头说:“臣…刚才…”
郑沅溪看周华荣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扭了头又看过去,聂蓝今日没有着蓝衣,而是一身白衫,清莹剔透。而刘恂澈却同样是一身白袍,温润如玉。这么看上去,着实是般配的紧,郑沅溪嘴边的笑意漾出,正想要上前去,却看到——
却看到刘恂澈说了几句话后一下子吻住了聂蓝,而聂蓝似乎愣了一下,继而一把将她推开,接下来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郑沅溪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皱眉。她立马走上前去,将身子隔在两人中间,面对着刘恂澈。
刘恂澈受了那一耳光后一直低着头,不言语。郑沅溪道:“刘大人这是作何!”刘恂澈微微抬头,郑沅溪和聂蓝都是一惊,那白皙细腻的脸上竟然赫然是一个红肿的掌印,微微隆起,可见聂蓝这次下手之重。聂蓝打了她一耳光后,心里也是有些后悔,正想要道歉郑沅溪便过来了,这下看见刘恂澈的脸,心里也是有些愧疚。
郑沅溪愣过之后还是冷着脸道:“你可知聂蓝是朕的亲人,你这般轻薄于她,至朕于何处!”刘恂澈却没有看郑沅溪,只是看着她身后的聂蓝听见“亲人”这两字神情又是一黯,心下烦闷的不行,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幅样子了!
收回眼神道:“聂蓝,你永远这般隐忍自己的心意,她永远不会知晓。”聂蓝闻言,惊诧的抬头看向她,却听刘恂澈突然笑了一下,道:“既然你不敢说,那我便帮你。”
聂蓝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刘恂澈对郑沅溪说:“皇上,你可知,聂蓝喜欢你。”聂蓝愣了,郑沅溪也愣了。刘恂澈继续说:“或许是很多年了,聂蓝却从未告诉过您。皇上当日成亲,举国同庆,琴瑟和谐,可曾想过会有一人坐在御花园饮酒独醉伤心流泪?皇上若是真的无意与她,便清楚明白的告诉她,让她死心,臣实在不想看见她那副样子,而若是皇上有心……”
“闭嘴!”刘恂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聂蓝生生打断。
聂蓝轻轻抬起头,看向刘恂澈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冰冷。“聂蓝的事,不劳烦廷尉大人操心。”刘恂澈闻言,也愣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郑沅溪回过神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看着聂蓝,轻声道:“聂蓝……”自己一直以来,当聂蓝是自己的亲人,或许是聂蓝掩饰的好,或许是自己根本无心,郑沅溪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也以为聂蓝对自己是亲人的感情,即使聂蓝对她多好,多么的有求必应,她也从未往深处去想过。
聂蓝将目光移开,并不看郑沅溪,也不言语,只是紧紧的抿住唇。郑沅溪的目光晃了晃,低下头看着地面说:“聂蓝,你是朕的亲人。”
亲人,又是亲人,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提醒自己吗,聂蓝的神情冰冷,看眼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人,说道:“我知道。”郑沅溪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廷尉大人说的没错,聂蓝确实是喜欢皇上,也确实是很多年了,但聂蓝知道皇上心里只有皇后一人,并无所求。”顿了顿聂蓝继续说:“聂蓝也会将皇上当做亲人,皇上莫不要为难。”
言罢深深的看了郑沅溪一眼,又看了一眼刘恂澈,不再言语,转过身子离开。
“聂蓝……”
“聂蓝!”
郑沅溪和刘恂澈同时出声,郑沅溪是犹豫的,刘恂澈却是急迫的。聂蓝闻声也顿了□子,还是摇摇头,没有转身,径自离开了去。
半晌无言,周华荣早在聂蓝说喜欢皇上的那一刻便悄悄离开了,这样复杂的皇家感情,自己还是远离的好。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郑沅溪才缓缓抬了头看向刘恂澈问道:“廷尉大人可是…喜欢聂蓝?”刘恂澈闻言也惊得一下子抬起了头,后退两步摆手道:“臣不敢。”怎么敢呢,自己是个女子。郑沅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迈着步子离开。
而在郑沅溪离开凤宁宫的这段时间,顾裕萦坐在书案边上,皱着秀气的眉头将手里的纸条烧了,太子哥哥和小王爷及云仲辽已经集结了各部的势力,蠢蠢欲动,要将自己“营救”出去,顾裕萦看了一下这凤宁宫,想起郑沅溪,她曾经背叛了自己,却从未亏欠过自己,不顾自己是王国余孽的身份,给予了自己那么多,包括她的真心。
若是太子哥哥带兵前来,腥风血雨暂不说,以如今郑沅溪所掌握的势力,莫不要说是将自己带走,怕是连自己的命都要搭上,顾裕萦想到这里将拳攥的死紧,或许只能按照太后所言进行了,到了今天,顾裕萦无从选择,只能走下去。
太后答应过自己,会放过郑沅溪一命,如此一来,不伤一兵一卒,太子哥哥也可以拿回西衾。
顾裕萦对郑沅溪不是没有仇恨,毕竟她杀了自己的父皇是事实,然而这么多日子下来的真情诚意,那些感动,那些爱意,似乎模糊了自己对她的仇恨,顾裕萦不想让她死,但她却也有不得不报的仇恨,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顾裕萦一瞬间想起了郑沅溪那夜温存的泪水,那样脆弱的她,如同郑沅溪所言,她走的太苦了,然而自己如今却要让她寸步难行。她不是冷血生物,她不是没有感情,所以她希望郑沅溪活下去,无论以哪种形式,只要活下去。
而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帮太子哥哥夺回西衾,助她登基,这份仇恨她一定会斩断,她会回到郑沅溪的身边,无论她是否原谅自己,无论她是否还爱自己,无论她是否,愿意。
郑沅溪,我势必是要让你受伤的,让你失望的。
可是郑沅溪,我会补偿你的,用我余下的日子。
郑沅溪,待所有的国仇家怨过去,我重新许诺你,带你游遍这大好河山。
郑沅溪,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