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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水灾没发生大规模□□和疫情,皇帝龙颜大悦。
论功奖赏,锦家不但获赐万金,连原本并无世袭先例的郡长一职如今也是特别赏赐给锦家,这即是说锦桦可不用通过科考和委任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郡长。
这下可乐坏了武氏,这次不但轻轻松松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危机,还额外收获金银珠宝和爵位。
话说温饱思那啥,她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儿子锦桦的婚事。这次的功劳究其根本那一定是云之贤的,南郡几十年未有如此大的灾情,自家丈夫什么心思什么底她是一清二楚,没有云之贤帮忙出主意哪能样样都想得这样周全。
再说回来,如今云知谨官拜一品,云知行看样子日后也是有大出息的,云家布庄和绣工的名声全国响当当,如能让云之贤嫁给锦桦,亲上加亲,凭着云家这层关系,也能保她儿子锦桦一生荣华富贵。
如意算盘正准备打响,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和锦桦在午膳席间的一番说辞,彻底断了武氏的念头。
凌樱公主大婚在即,太后指名让云之贤为公主准备婚服,不日便要与九王爷一道回去了。
锦桦自顾自话地说,留下来帮助重建南郡的九王爷似乎很是喜欢之贤,这一个月里常给外祖府里的之贤送小玩意,又热心地邀请云之贤一同去爬山涉水,又是看日落又是去深山采野百合等等。日子长了,连下人们都在背后说云之贤肯定将来是要做王妃的。
武氏一听,是了,这次云之贤也在九王爷面前出尽风头,很难不被其注意到。
思前想后,似乎此番计划和愿望不太能成真,于是作罢。
另外,皇帝和太后为求好事成双,一同下旨安排在凌樱公主大婚后,让云知谨和宁国公家三小姐洛萤也立刻完婚。
受到女儿女婿邀请,外祖二人也跟着一道去皇都。
云之贤对皇都是抵触的,似乎搬到皇都后,身边一切的一切都很是不顺利,很是令人压抑:从知行出天花、景家出事,再到上次赏花大会上发生的事,像是一双手在背后操纵这些不幸,也如被扼住要害那般令人喘不上气。
凌长里见云之贤神色不对劲,驱马靠过来,关心问道,“怎么一脸心神不宁?”
“大概昨夜整理行李到太晚没休息好,无碍。”
“难道是所谓的近乡情怯?”
看到云之贤被逗乐,凌长里也露出个笑来,一蹬马肚,驱马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此情此景外祖二人看在眼里,相视一笑。
快马加鞭,本是十多日才到的皇都,六日便赶到了。
快三年未见的父母和二娘齐齐等在城门旁,重逢时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云老爷将女儿抱紧许久,欲言又止,只是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之贤拥着父母,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华灯初上时,云知谨把云之贤带到了一家酒楼,店小二熟练将二人引上二楼雅间,一推开门,云之贤才发现雅间里已坐了一桌人。
凌长里,凌樱,尉迟,言沉,商梓,云知行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等凌樱介绍后,云之贤才知这原是自己未过门的嫂嫂,洛萤。
洛萤温和文静,见到云之贤便让她在身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
看了好一会儿,洛萤漾出个笑来,夸道:“之贤果真如知谨说的那样十分俏丽可爱,眉宇间又有这么一股灵气,令人倾慕。”
云之贤不好意思笑笑,“嫂嫂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呢。”
洛萤笑起来从容优雅,和气的模样令人心悦。
夏夜里,偶有凉风吹过。空气里铺洒着梅子酒香,微涩又醉人。
凌长里举杯,盛意拳拳:“先祝两对新人长久圆满,也为之贤洗尘,欢迎回家。”
云之贤端起酒杯,等两对新人致谢后,才笑谢道:“感谢王爷,顺祝大家如意吉祥。”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聚会进行到大半,因洛萤家规较严尚有门禁,云知谨送她先行回家。其余人也都就着酒劲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大多是军营和城里的趣事。
不胜酒力的云之贤已经是傻笑满场飞的样子,与另一个傻笑满场飞的凌樱退到偏厅,两人蹦蹦跳跳地玩了一下转圈圈后,凌樱眼晕便一把抱住了云之贤,二人一同斜在椅子上。
凌樱的语气有些责怪:“之贤你说你当时为啥不告而别,可是因为闭门思过生我的气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云之贤砸吧砸吧嘴,慢悠悠道:“公主,有多少告别是能正儿八经地打照面说「哦我走了,你保重」的,没有,没有!人生最常态的告别是不辞而别。远的那些不辞而别我就不说了……再说,我是有些生气,但是气的不是你,我气我自己没能耐去救言沉他们还让他们挨了一顿板子,你说他们都有武功底子,事发突然,完全大可抛下我们两个逃命去,要不是他们舍身杀狼,我们还能活到现在吗?太后,唔唔唔……”
原本还围在桌边的云知行听到云之贤的醉话,赶紧走过来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大放厥词。
云之贤被捂住嘴很是不开心,看见商梓也走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使蛮力一把推开了云知行,踩着醉酒的步伐上前拽住商梓的袖子,杏眼含怒,高声道:“商大夫,那年是你告诉我们景誉已遭不测,现在你快和我说实话,当年那副尸骨真的是景誉的吗?刚才公主问我为啥不告而别,我也想找他来问问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的武功明明那样好,为什么只逃出了十多里地,为什么不逃远些?为什么不念着我们大家会挂念他?为什么放弃求生?最可恶的是,他为什么不来寻求帮助,为什么不信任我们?”
说到最后,两行泪也跟着落下。
商梓扶住云之贤的肩膀让她站稳,心里生出些悲怜,他安慰道:“时隔多年,你得要放下景誉,向前看。”
云之贤哭成泪人,她摇摇头,声泪俱下:“我只是舍不得那么好的一家人,就这么阴阳相隔。”
醉酒伤身,况且还在悲怒中。
记起云知谨刚才的嘱咐,不忍心的云知行向着云之贤的后颈,一个掌刀劈了过去,顺势抱住了晕过去的她。
“我长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大概是藏在心里太久了,借酒就……抒发了一下内心,今日只好到此,我们先回了。”
一旁也跟着流泪的凌樱扑在尉迟的怀里,凌长里摇着折扇在沉思,言沉坐在远处,表情掩在昏暗里看不清。
与大家告辞后,云知行唤来家仆背着醉酒的云之贤回去了。
好在长辈们都已经睡下,云之贤昏睡过去了也没再吵闹,芬达替她更衣擦身、熄掉几根蜡烛后也回房睡觉去了。
商梓与言沉一同回军营,商梓说:“原是一番好意,但你上次赶她走时的样子太可恶,云小姐的那番话埋在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未见言沉有声音,商梓问,“我看你刚才似有话要说,此刻怎么一言不发?”
见言沉抿着嘴不理会他,商梓轻叹一口气,“罢了。”
月亮爬上树顶,一个黑影悄悄翻进云之贤的房间。
烛火扑闪,月华透过窗纸映得室内明亮。
黑影来到床前顺势坐下了,伸手想要去抚摸云之贤的脸,一时却又迟疑。
出神的看着熟睡的云之贤许久,替她掖好了被子,复翻窗出去时,黑影愕然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察觉有细微声响,院子里站着的少年转过身。
是云知行。
云知行上下打量蒙面夜行人,不慌不忙:“你是谁?”
夜行人想了片刻,摇摇头,“你不必知道。”
“我喊一声,你一定逃不了。”
蒙面夜行人冷笑,“未必。”
“我有几个猜测,但说出来怕你也不会承认,罢了。只是我长姐还待字闺中,你这么做不但会给她造成困扰,将来九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所以,来过这一次便收手罢。”
说完,云知行满意地看到夜行人身侧攥紧的拳头。
对视片刻,夜行人一跃,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云知行打了个哈欠,推门进去给云之贤拿了脉后关好门,转身出了南苑。
唉,长姐的爱慕者一个接一个还都不好惹,睡觉去!
宿酒醒来,不知归时节。
云之贤扶着欲要炸裂的脑袋醒来,灌了两杯蜂蜜水,人是回过神了,头疼依旧。幸好凌樱派人来传话说今日琐事缠身让云之贤明日再入宫,于是宿醉的云之贤偷得一日休息。
芬达嘴快,云之贤未醒时全家人都知道云之贤昨夜跟着大少爷出去吃饭喝醉了。头疼难忍地云之贤让可乐找了一块药膏给芬达贴上了嘴,强迫自己喝了点粥又倒头睡了。
大家都知道大小姐发脾气了,没人敢去南苑吵她。
云老爷颇有微词,叫云知谨到跟前来细细说了一顿;锦氏和蓝氏听罢,却不觉得喝醉是多过分的事情,女儿也大了,由她去罢。
睡饱的云之贤在书房门口堵了云知行,问前夜里她是不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还提到了什么人。
云知行点头又安慰道:“说出来就别放回去了,像你说的,这世上没有正儿八经地告别也许才是人生常态。景大哥的生忌快到了,到时我陪你去祭拜他吧。”
“好。”云之贤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