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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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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的哭声截然而至:“陆月明你有爸爸。”

    秦深一直以为,她和陆月明身上有两个共同点,而第一个共同点,就是陆月明和她一样,是个没有妈妈(爸爸)的人,没想到陆月明是有爸爸的,可她却从来没有听陆月明说过。

    陆月明看到秦深眼里的诧异之后,认真的和她解释:“我爸爸在国企上班,调到外地一年多了看爸爸,阿深,你呢?”

    秦深抬手摸着脑袋,她没有妈妈啊,她国庆节好像谁也不用看呢,连陆月明都看不了,李媛心知肚明的看了秦深一眼,恰好看到秦老师也回来了,连忙转移了话题:

    “阿深,你爸爸回来啦。”

    秦深马上就不乱想了,如往常一样,跑过去抱紧了秦科的大腿:

    “爸爸,你回来啦。”

    父女两回了家,秦科先做了饭,耐心极致的给秦深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秦深胃口大开,直接把数学卷子的事情抛之脑后,饭桌上,她试探性的问了问秦科:

    “爸爸,陆月明要去外地看他的爸爸。”

    “那不是很好么,终于可以团聚了。”

    秦深喝着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爸爸,努着嘴,她有点不敢问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也成了长期出差在外人员,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世界就只有秦科一个人,一直都是在秦科在打理她的生活。

    秦科吃了饭,洗了碗,没留意女儿的小心思,等到把一切收拾妥当了,秦科才轻咳了一声,敲了敲书桌的桌子:

    “秦深,你给我过来。”

    秦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咋了?”

    “今天发数学试卷了吧,我看看。”

    秦深哀嚎了一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情,想要装病,装拉肚子,装睡着都不管用了,在秦科面前,嚎啕大哭只会招来秦老师的闭门思过,秦深想了想,心生妙计:

    “爸爸,我去楼上拿一下卷子,马上下来。”

    通过秦科的恶补,这个学期,秦深的数学总算是没有倒数第一了,倒数第一被周晓涛垫底了,秦深是倒数第二,好吧,第一和第二并没有多光荣,秦深反倒是觉得自己很光荣,在回家的路上把这件“喜事”和陆月明分享了,陆月明听了之后,嘴角抽了抽,看着笑的像朵花儿一样的秦深。

    “第一和第二是一样的,都是倒数。”

    “不一样呢,二比一大。”

    “都是倒数的,阿深,被那么多人踩在脚底下,一点都不骄傲。”

    “不怕,周晓涛肉厚,他不会很疼的,别人踩她一定都会穿袜子的。”

    周晓涛是谁陆月明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只是觉得周晓涛很可怜。

    秦深这个偏科大王的成绩,急坏了他们班的数学王老师,三年级下学期之后,王老师突然频频造访她家,秦深有点受宠若惊,完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会让王老师亲自到她家给她补习,于是在某个秦老师不在家的晚上,王老师试探性的问了问秦深:

    “秦深,你长得好可爱啊,老师也想有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儿啊,你要不要当我女儿啊,我当你妈妈好不好?”

    秦深马上骄傲的说道:“我爸爸超级好,做饭又好吃,家务又打理的很棒,衣服又洗的很干净,人长得年轻又帅气,从来都不会毫无理由就打我……”

    王老师听到秦深这么夸自己的爸爸,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止不住的连连点头,没错,秦老师就是这么优秀,在女儿眼里这么优秀,在她这个单身女青年眼里就更优秀了,然而,秦深当头一棒就把她的幻想给破灭了:

    “我爸爸什么都会做,家里不缺妈妈。”

    一直把坚持就是胜利挂在嘴边的王老师怎么可能放弃呢,在某个学期的暑假放假之前,王老师和秦老师表白了,表白地点,好巧不巧的还是秦深家里的客厅,补习完数学的秦深下了楼,准备去冰箱里翻牛奶,从厨房溜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王老师撞到了进来的秦老师,她躲在冰箱后面,像只小老鼠一样的探出头去,秦深听到了这辈子以来,最让她感动的一句话:

    因为语文和数学,就是天生绝配嘛。

    。

    ——

    初三学年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秦深心痛的事情。

    秦深拿到成绩单之后,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了,秦科叫了许久也没能打开秦深的门,最后还是许慕使了点小“手段”给打开的,她坐在床上,看到秦科和许慕进来,刚刚好不容易隐忍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哎呀,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啊,谁惹你了?给叔叔说,叔叔帮你教训他去。”

    秦深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把头埋在膝盖里,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个人低低的哭泣。

    秦科走到书桌旁,最先看到的就是秦深放在书桌上的初二学年试卷,语文政治进了全年级前十,英语一般般,也不算差,这些秦科去开期末家长会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有数学成绩,一落千丈,把物理和化学全部拖累了,全年级倒着数。

    “你考个零蛋回来我也不会打你了。”秦科以为秦深是怕他打她,但其实,秦深上了初一之后,秦科就没有打过秦深了。

    许慕瞥了一眼秦科:“这是亲生的吗,都被你打怕了。”

    “不是。”秦深哽咽着:“爸,我好后悔啊,我再也不贪玩了,呜呜呜……我和陆月明分开了。”

    “呵呵,活该!”秦科面无表情的训了秦深一句,秦深哭的更大声了,这的确是她自找的,爸爸的嘲笑太打击人了。

    原来,因为升上初三,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不能留在本地中考,好多学生都返回原籍了,学校重新分班,从里面分出了一个尖子班,成绩优秀的陆月明毫无意外的被分到了尖子班,秦深的数理化糟糕的一塌糊涂,拖了后腿,直接无缘尖子班,依旧留在普通班,当天,秦深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等陆月明,放学就先走了。

    那时候秦深才知道,人活在这个社会上永远不能将就,不能凑合,不能懒惰,当你有一丝懈怠的时候,那些努力的人早就已经走到你的前方了。

    你永远无法逃避时间,白驹过隙,原本就是一个残忍的词。

    “呜呜呜,你对不起谁啊你,是我自己懒惰了,我没把数学当一会事,陆月明,咱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了,你还会来找我玩吗,我可能考不上高中了,我只能去职高了,我爸说里面风气不好,要是我学坏了,你还会认识我吗?”

    秦深呜呜咽咽的哭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她的背后就是初春的暖阳,和煦的阳光下,她的身影小小的,固执又坚强

    事实上,就算全世界都抛弃她了,他也不会抛弃她,她为他跳了一级,他也放弃了直接跳到初二的机会,初一开学那天,他被妈妈带着去咨询了老师,只要通过考试,他就能直接跳到初二,考完试了,他突然又不愿意了:

    陆月明也不知道,就是那么想要和秦深一个班,秦深是她的好朋友,秦深是他的太阳,现在不跳级,大学也可以花三年学完,早出社会工作,就能早点和她分享社会上的经验,他觉得这样也很好。

    陆月明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唇,他大着胆子走到他面前,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他走到太阳底下,抬起手摸了摸秦深的脑袋,柔声安慰她

    ——

    这之后,秦深并没有每晚去打扰陆月明,因为秦科不让秦深去。

    陆月明是个很认真很刻苦的孩子,他的好成绩都是勤奋换来的,秦科怕秦深影响陆月明的学习,还有,陆月明用眼过度也怕影响他的视力,为了筹备中考,陆月明这一年暂停了学画画了,也只有在周日中午,秦深才能和陆月明一起补习。

    秦深多了一位“数学老师”,那位说要把他送上清华的许慕,那位一直呆在她家的许慕。

    新学期开始之后,许慕开始每晚给秦深补习,也不知道是不是秦深突然认真了起来,还是因为许慕的教学方法比较特别,秦深开窍的很快,从初一的数学题开始补习,没过多久,月考测验,秦深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成绩在提升。

    “叔叔,你数学那么好,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在国外上学,偶尔打打零工,去华侨家庭补课。”

    秦深一脸羡慕的双手合十:“哇,留学生,哪个学校的。”

    “麻省理工。”

    听到这话的时候,秦深正咬着笔帽做题,咔擦的一声,笔帽碎了,秦深捂住震疼的牙齿:“你在开玩笑么?”

    许慕无所谓的摊摊手:“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秦深有点怀疑,但又觉得许慕说这话的时候不像开玩笑,秦深干脆趁着许慕不在家的某一天,问了秦老师这个问题:

    “爸,叔叔说他是麻省理工的毕业生,真的假的?”

    在新的班级里适应了半个多月,秦深和班级里的小伙伴们差不多混熟了,小胖子在妈妈的教育下,再不敢说陆月明是吸血鬼,唯有林娇,见到秦深还是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可还在生气秦深叫她四眼妹那件事情呢。

    秦深只当林娇是因为不喜欢看到她和陆月明走在一起,所以也不和林娇说话了,两个小伙伴的友情说翻就翻,完全没有挽回来的余地。

    好巧不巧的,这天,林娇和秦深被分到了一组做卫生,两个人在擦黑板的时候,秦深不小心把粉笔灰弄到了林娇眼睛里,林娇心里压着火,抬手推了秦深一把:

    “你干嘛呢?”

    “擦黑板啊。”秦深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林娇发什么毛病。

    林娇看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气的牙痒痒:“你就是还在记恨我说陆月明那件事情呢。”

    “我没有。”秦深解释:“反正周晓涛都不说陆月明坏话了,你也没说了,我干嘛要记恨啊。”

    林娇脸红了,觉得秦深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那之后周晓涛不说陆月明坏话了,而且班级活动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组,秦深还是愿意和周晓涛说话的。

    林娇不好意思问秦深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又想起秦深没有道歉她说她是四眼妹的事情,干脆把黑板擦一甩,卫生也不打扫了,背起书包就走。

    秦深脑袋里像是养了一缸鱼一样,看着林娇转身就走,脑袋里只咕噜咕噜的冒了些泡泡,一脸的蒙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月明抵达三年级教室的时候,只看到秦深一个人在打扫卫生,彼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看起来会有一场小雨,秦深的身影小小的,她把扫把伸进桌脚的缝隙里,蹲下-身扫角落里的铅笔屑,样子专注又认真,陆月明什么话也没说,也不问她怎么只有一个人在打扫卫生,拿起扫把默默的打扫了起来,秦深打扫的很认真,扫到一半才发现教室里冒出个人,她吓了一跳,才发现是陆月明。

    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哥哥。”

    她就是特别喜欢叫他哥哥,大概是因为陆月明的年龄比她要大许多,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帮她赶走了大黄狗,他在她的心里,就是王子一样的哥哥。

    “嗯。”

    陆月明应了一声,继续帮她打扫教室,陆月明话特别少,尽管如此,秦深还是从她爸秦老师那里知道,陆月明上课举手发言是很积极的,除了没有朋友,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学生。

    两个人合作,很快就把教室打扫干净,秦深锁了门,这才和陆月明出了学校,十月国庆节要到了,在十月之前要进行一场月末考试,作为班主任的秦老师留下来开会,到现在还没开完。

    放学回去的路上,秦深有点不开心的努努嘴:“当小学老师可比当大学老师辛苦多了,以前我爸爸在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晚回家过。”

    “你爸爸以前是大学老师?”陆月明从不知道秦老师原来那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要辞职,大学老师多让人向往。”

    “我也不知道啊。”秦深抬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就是突然就辞职了,没有原因的。”

    这是秦科的未解之谜,秦深很好奇,也问过秦科,但秦科拿“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来搪塞她。

    两个小孩子走到半路,豆大的雨点就下来了,幸好两个小家伙的家长们早有先见之明,给孩子的书包里装了伞,陆月明的伞是万年不变的小黑伞,秦深的伞很可爱,粉色的伞面上映着凯蒂猫的图案,满满都是粉色的小泡泡。

    打了伞,两个人的距离自然就隔远了,秦深喜欢下雨天,干脆一边踩着路边的小水坑,一边慢吞吞的走在后面,路过一个大水坑的时候,秦深停了下来,脑子里冒出个有意思的想法:

    “哥哥。”

    陆月明停下来看她,看到她停在一个大水坑面前,催促她:“再不走就天黑了。”

    今天没有阳光,他没戴口罩也没带偏光镜,淡金色的头发映衬着黑色的伞面,看起来十分显眼。

    秦深想了一会儿,朝陆月明伸出手去:“哥哥,你拉住我的手。”

    陆月明不明所以,朝她伸出手去,秦深先是腼腆的笑了笑,这才握住他的手,弯起膝盖,蹭的一下就跳过了大水坑。

    她见到自己跳过了大水坑,马上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消散在雨幕里,陆月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但只要秦深喜欢,那就无所谓了。

    走了一会儿,又见到一个大水坑,秦深又想玩跳水坑的游戏了,陆月明停下来,照例伸出手去,秦深鼓起勇气往前跳,蹭的一下,这次没跳过去,直接踩进了水坑里,只听得陆月明叫了一声,就撇过头去皱紧了眉头,秦深吓坏了,不顾自己被水坑弄湿的脚,马上去看陆月明,原来是秦深跳水坑的时候,伞架戳到了陆月明的额头。。。

    秦深以为戳到了眼睛,马上踮起脚去看,陆月明太高了,她又看不到他伤的怎么样了,急的眼圈都红了:

    “哥哥,哥哥,我戳到你了。”

    “我看看怎么样了。”

    秦深急死了,没听到陆月明的回答,张嘴就开始哭:

    “呜呜呜,怎么办,你是不是瞎了,我完蛋了……”

    “怎么办,完蛋了,完蛋了。。。”

    “没有,是额头。”陆月明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火辣辣的伤口,蹭破了一层皮而已,他看了看秦深,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张着嘴,伞也打的歪歪扭扭的,雨水顺着风飞到她的脸上,秦深越哭越凶,哑着嗓子:

    “对不起。”

    陆月明安慰了一会,秦深才一抽一搭的看着他:“真的没事么”

    “没事。”

    秦深抬手抹掉眼泪,朝他招了招手:“你弯腰下来我看看。。。”

    陆月明听话的弯下腰去,秦深这次学乖了,把自己的伞先收了,走到他的伞面下,凑过去看了看他的额头,真的被她的伞戳破了一层皮,雪白的皮肤上泛着些红红的血丝,她心疼的凑过去,撅起嘴巴吹了吹:

    “哥哥,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会疼了。”

    她抬起一只后扶住他的脑袋,像是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凑上去轻轻的吹了一下。

    陆月明心里暖暖的,她看着雨雾里秦深那双亮晶晶的黑色眸子,那样温暖的一双眼睛,像是太阳一样的。

    --

    两个小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媛看到被雨水打湿的两个孩子,马上就把秦深带到了自己家里:

    “怎么弄的,这下可真的成了水灵灵的美人了,先来阿姨家里洗个澡。”

    李媛给陆月明放了洗澡水,拉起了浴帘,两个孩子,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秦深躺在大洗澡盆里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个喷嚏,李媛可心疼秦深了,马上就对着里面的陆月明说:

    “阿月,以后下雨了就带着妹妹慢点走,弄感冒了可不好。”

    里面传来些水声,陆月明乖乖的应了一声:“好,下次我会拉着妹妹慢一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