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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郎,白启岭悄悄地问大哥。
之前人人都说,她不是姐姐,是陌生人;但是现在看,分明就是姐姐啊。
没逃荒之前,他还去镇上见过姐姐呢。
“我看错了。”白启峰现在都想不明白。
她怎么会是七丫?
长长裙摆子的衣衫绝不是七丫穿衣风格,七丫跟随夫家一跟逃灾,像他们白族人一样,少粮少水,谁会穿那么长的裙摆子出来逃难?
偏偏她现在就是七丫的模样。
想不通,白启峰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白族人自从确定她是白七丫后,五福家所有成员对她的照顾直线上升,真心发自内心,而不是像之前迫于白三宝的拳头,不得不为。
她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好,说话,视力渐渐恢复正常,连大族长都连连称奇。
关键好了,还不到一丝伤痕。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之前她的脸摔得血肉模糊,按理来说,这样的伤,好了,也会毁容。
结果脱掉结疤后,愣是一点伤痕都没有,像剥鸡蛋壳一样。
“七丫头,你为什么要坚持让你爹去彰州府?”
夜里烤火,他们白族人挨着别人家的外墙,转角处过夜,村长问起心中的不安,这一走,就得多走一半的路程。
如今族里不少人对七丫头积怨越来越深,若不是畏惧白三宝的拳头,早就按捺不住,口吐芬芳,问候七丫头全家。
“五爷爷,我听人说,彰州府的周大人是远近闻名的好官,爱民如子;赵州府虽然是近,但谁都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官。与其拿全族人去赌,不如直接去彰州府。”
村长亦是白族中的一员,十五这辈称五爷爷。
“救济粮银不是说每个半两银子,五斤粮吗?还能作假吗?”在文业城官差们说得很清楚,所有灾民都听得一清二楚。
告示还贴在城墙上。
沈七芽知道五爷爷用意,希望她能向众人解释为什么要执意去彰州府,来平息族人心中怨气,不然,这支队伍早晚得出事。
思考一会,道,“五爷爷,以前帮官府做事,有几次,能实打实拿到官府承诺的银子?”
以前啊?
村长以及在场未睡的人都沉默了。
官府时不时向外招收劳工,替官府做事情,如官道维护或扩展,河堤修建、加固等等。
官府开的工银眼看是多,但到结算银子时,官府总有各种理由来苛扣银子,能拿到官府对外公开报酬六成,就谢天谢地。
村长若有所思看向沈七芽许久,“我是怕,万一,我们到达彰州府晚了,拿不到救济银粮,怎么办?我们全族人就指着救济银粮过冬。”
“不会。”
沈七芽肯定道,“灾民成千上万,圣上下旨到地方官员执行,粮食调配、救济银运送,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
从朝堂到地方,每件事都有它既定的章程,这些章程一级级走下来,花费的时间不少,两个月内,我们拿到救济银粮,算是快。”
她详细地说出来,希望能安抚白族人焦虑的心。
现在每个人都怕,他们转道选择更远的彰州府,错过官府发放救济银粮,他们冬天可怎么办?
“真的?”
这回不止村长,连大族长、白启峰、白大金在场未睡的人,都惊喜地看向沈七芽,他们是家中的顶梁柱,一家之主,带领一大家子出来,担起立家、护家的之责。
自从转道向彰州府,他们一直忧心重重,怕赶不上。
好些人急得上火。
偏偏族里老人、十岁以下的孩子、病弱,占总人数大半,他们能走,老人孩子吃不消。
同时期从文业城往彰州府的灾民,就数他们这一队人走最慢。
“真的。像官府贴出来的朝廷下达的告示,当我们看到时,离圣上下达的时间最快已过半个月,最迟两个月都有。
单是一道告示都能这么久,发放救济银粮,其中涉及的事项、官员众多,需要的时间更多。”
“这倒是真的。”
听到沈七芽这么说,白族人想到官府的告示,还真的如此。
“我们去彰州府真的能拿到更多救济银粮?”众人不肯定地问。
“能拿到多少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彰州府一定比赵州城拿得多。”
沈七芽的话不能百分百可信,但多少能安抚白族人没底的心,现在路都走了大半,再回头去赵州城不现实。
过后,白启峰、村长、大族长都若有所思地看向熟睡中的沈七芽:她怎么会懂?
七丫头如何,他们还是了解。
勤劳、善良。
正因为如此,才能去镇上时,被黎家的小子一眼相中,对方明知白三宝是傻子,仍下聘礼,大红轿把白七丫娶过去。
勤劳、善良,说到底,是大部分农家孩子的标签,但是现在白七丫表现出来和以往的她绝然是两个人。
圣上下旨到地方官员执行,粮食调配、救济银运送,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从朝堂到地方,每件事都有它既定的章程。
这些话,作为最有见识,与官打过交道的村长都说不出来。
他更不知道,从朝堂到地方,每件事都有它既定的章程。
什么章程,他没听过,没见过。
他只知道,什么事情都是官府说了算。
而现在的白七丫谈起这些,自然而然,仿佛她一直都懂。
这样的白七丫让村长他们纠结起来,但看到她那张熟悉的脸孔,又什么疑问都没了。
她就是七丫头。
“姐姐,我饿……”
白族人行走在太阳底下,十五丫小归小,仍得时不时下地跟随族人走,他们五福家有三个二岁以下的孩子,一路走来,连十郎亦得参与背人。
五福家两个伤患,三个小娃,所幸白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不用年轻一辈负担,不然更难走。
她跟在沈七芽的架子左侧,一手拿着成年人拇指般大的木棍行走,摸着自已咕噜直叫的肚子,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往前迈。
才被大伯娘放下的她,仍是腿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