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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狐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她抬头看了看床的顶板,比自己惯常用的要素一些,这房间也几乎是男子管用的陈设。
怎么回事?难道方才萧献对她说的话……竟然只是她做的一个梦?那些受刑时入骨的疼,被碾断手骨时钻心的痛都是假的?金狐看了看自己完整的手指,又摸了摸自己没有伤痕的脸,竟然觉得有些悲哀……
是了,陛下的心里怎么可能有她呢?又怎么会抱着她说那样的话?甚至还亲吻了她的脸……自己真是无药可医了,竟然会做那样的梦……
金狐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进而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准备去牢里再看看萧献。
“将军,将军快接驾!”金狐刚刚换好常服,便听见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接着一名小吏连滚带爬地进了她的房间。
“你是何人?这屋子岂是你随便进得?”金狐皱起眉头,声音颇为严厉,这小吏忒没有规矩,竟然连郡主的房间也敢公然闯入,是欺她大势已去吗?
门口那小吏一愣,继而神色委屈地做了个揖,才道:“将军赎罪,只是情势紧急,太子殿下出城五十里相迎,这眼下已经到了铜鼓关口,这可是了不得的上上荣宠啊!”
太子殿下?萧景没有儿子,萧献更是连子嗣都没有,这一朝哪里来的太子殿下?再者出城五十里相迎?她难道不是在京中的郡王府?
金狐四下看了看,发觉这里果然不是郡王府的陈设,而这名小吏的穿着也全然不是郡王府的下人。
“我的将军哪!你还愣着做什么?刚嘱咐您回来换正装,您可倒好,又换了这么一套常服,这要是殿下怪罪下来,下官怎么担待得起唷……”那小吏拍了拍自己的腿,然后将银铠往金狐面前一放,朝旁边的小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替金狐更衣。
“不用,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金狐挥了挥手,见那两人还不动,便板起脸叱了一句:“还不出去!”
那小吏被她吼得一愣,甩了甩袖子悻悻地朝外走,金狐还听见他走到门口时的嘟囔声:“不就是临危受命封了个副元帅,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若不是太子殿下急着见,谁理你这南蛮子……”
金狐这回是彻底觉出不对了,她确实被封过“兵马副元帅”,那是早十年突厥入侵,她与义父镇守南郡时太子殿下临时封的。
当时京中突发了时疫,当朝天子竟病得不得下床,幸得十八岁的太子坐镇东宫。当时南郡边关正乱,不仅几个主将心不齐,连主事的文官也颇为懦弱。太子萧献削了李亭之的爵位,斩了两个阵前草包,最后大胆启用老将金平的义女金狐为兵马副元帅,协助出战的金平防御南郡。
可那个“副元帅”是头衔而非官职,金狐回京后归还帅印便封了郡主。这小吏这样叫她,莫不是他口中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说的萧献?
金狐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而后迅速穿好铠甲,跨出门去揪住那小吏道:“你口中的太子……可是萧献?”
那小吏手中两个核桃啪地掉到地上,吓得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将军,您怎么能直呼殿下的名讳?!得了,下官什么都没听见,您准备接驾吧,殿下说话就要来了。”
说罢,他努了努嘴角,将僵在那里的金狐拖到官驿的外院。
这外院整洁得太过刻意,怕是知道太子要来,昨夜临时修缮过的。所有人皆是垂手而立,等待太子殿下亲临,肃穆的气氛让本就紧张的金狐更加难受。
哪能不紧张呢?又要见到陛下了,还是十年前身为太子殿下的陛下。她的手要放在哪?背要挺得多直?给陛下看到的第一眼是正面好还是侧脸更佳?她的铠甲够不够亮?鹰盔上的穗子有没有被理顺?刚刚真该在房中多磨蹭一刻的……
金狐习惯性地咳了两声,转过头想问问跟了自己多年的婢女阿镶,却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婢女。
难道之前的所有真的是做梦吗?或者竟然是仙人指路,让她提前梦到了后十年发生的事情?如果是做梦,等下要见到的萧献还是她梦中那个萧献吗?萧景还会不会篡夺皇位?还会有沈灵这个人吗?再者她的梦似乎从一开始就偏了,梦中太子殿下是在三日后她到达京郊时,出城十里相迎的,并没有像这小吏说的一样,直接来铜鼓馆驿寻她。
“董大人……”金狐朝身边的一位驿站官员小声道:“请问董大人,可知沈相家中有一位叫沈灵的女儿……”
“喝,未来的太子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后娘娘对这儿媳可是满意的很呢,不过……”这董姓官员也是个爱打八卦的,可突地有觉得自己在这公然议论皇族,有些失了规矩,于是低笑了一声道:“金将军知道这些也是无用,太子妃的人选必定是温婉如玉,品貌皆宜,您有这守将之才,也是您的另一番造化。”
这话便是在提醒金狐不要癞□□想吃太子肉,然而金狐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脑海里只盘桓着一句话:沈灵,未来的太子妃。果然,她那十年的经历不是梦吧……虽然太过匪夷所思,但那必定不是个梦,哪有那样长而真实的梦境!况且她这时是不认识沈灵的,若不是真正经历过一番,哪里就能梦到沈灵这个人?
必定是老天开眼,见不得奸臣当道,逆贼横行,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就是拼了命也要阻止悲剧发生!
就这么一面想着该如何对付沈灵,一面跪在不透风的院子里,不知不觉太阳已爬上了头顶。
金狐善医术也善兵法,可身体却不怎么好,被这毒日头一晒便有些头晕,身上也覆了一层的虚汗。心里正想着这狼狈样子,该让萧献多糟心,便听到外头有人喊:“太子殿下驾到!”
这太监的声音太过尖锐,而金狐本就也是心不在焉的,这一声倒真唬了她一跳。
她一听外头传来的脚步便知是萧献,可仅仅只是听到他的脚步,金狐便觉得心如鼓擂。而看到那人明黄色的鞋尖,她紧张得更是几乎要将头埋进地里。
“参见太子殿下!”金狐跟着众人一起叩头,下一刻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扶了起来。
“爱卿平身。”萧献的声音低沉悦耳,语调也十分温和,让本已就着他的手站起来的金狐,差一点又因他这一声瘫了下去。
“怎么?头很痛?还是跪久了膝盖疼?”萧献皱了皱眉头,他竟然忘了吩咐金狐在驿站中等他……
“臣……臣……”金狐全然不敢看萧献的脸,不仅如此她还十分泄气地发现,这么近的距离对着萧献,她根本无法正常说话。
“罢了,先进去再说。”萧献叹了口气,而后回头看了自己的近侍一眼,“我与爱卿有些话说,你且安排下去,今日午膳在这里用,过午便启程会皇城去。”
见那侍卫领了命,萧献便拉着金狐的手,进到早就布置好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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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身盔甲卸了,这大暑的天气,你那样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刚一进屋,萧献便走向放着茶盏的圆桌。
“好……好……”金狐道他是赶路赶渴了,三两下将外甲脱去扔在一旁,便要走过去伺候他饮茶,不曾想萧献居然将倒好的茶递到她手里。
“你中了暑气,喝些凉茶解暑。坐罢,我又不是鬼,为何怕我怕成这个样子?”萧献说着,将这浑身僵硬的人按在椅子上,又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为何出了这样多的汗?”
金狐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笑的像是中了风,说出的答案好似一个白痴,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何有耐心继续跟她说话。
放空了不知多久,她才听见萧献问了一句:“金狐,你喜欢什么?”
她于是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你……”
本是滑稽的对话,萧献心里却是一阵刺痛,这个傻女人……他勉强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本宫是在问你,今次为朝廷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如果将军想要本宫……本宫也不介意去求一求父皇,让他把本宫赐给将军……”
“臣惶恐……”金狐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脸红成一团。
把萧献赐给她,这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美事,她怎么敢这样亵渎太子……
只是还没等萧献起身扶她,金狐便继续道:“若殿下觉得臣此次对社稷有大功,微臣有一事,纵死也希望殿下成全。”
“你起来说,别动不动就提死这个字,本宫不会让你死。”萧献蹲下身子扶她。
金狐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奉若神明的男人,又垂下眼帘道:“臣去替殿下镇守南郡,臣发誓一生效忠殿下,不让南郡有寸土被犯。只是臣……臣有一个要求……”
金狐说着,又畏畏缩缩地看了萧献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心一横道:“臣请殿下答应,不要娶沈灵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