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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问,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
麻仓葵的心情很微妙。
经历过如此强烈的刺激,她似乎应该生气,可麻仓葵奇异的感觉到,她的内心里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生气。为什么一眨眼的时间赤司桑会像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比赛的成败?为什么……会突然吻她?她有预感这些为什么都会成为未解之谜。
“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赤司说。
麻仓葵飞速的眨了几下眼睛,不是因为赤司的回答,而是因为此刻她的手机响了。
【小葵,不是说今天要参加展览吗,你在哪里哦?怎么没叫我一起哦!(苦笑)】
是黄濑的短信。
“给我。”赤司伸出手,显然是想要手机。
麻仓葵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赤司,却完全陌生的少年,当然不会把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求救的工具交给他。
“很可惜,藏着也没用,我已经看到了。”陌生的赤司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真是大胆。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劈腿了。”
麻仓葵的回应就是默不作声。她这次连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收起了手机,从长椅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就是她的默不作声彻底激怒了赤司。
失败者。怎么敢。为什么。没有意义。无法理解。否定。无视。
悲壮羡慕有意义凡人的世界圆滑处世有才华……
那么多词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可赤司一个都抓不住,就像他抓不住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少女一样。
这是不对的。
这女人应该畏惧,畏惧于从无败绩的自己,畏惧他绝对的正确,在他面前匍匐,赞同他,赞美他,像一个合格的棋子一样——
“这么想吃的话就给你吃哦。”
精神高度集中的赤司,却在这个时候,脑内划过一丝记忆。那是麻仓葵和“他”下的第一盘棋。
“其实所有的棋子在一开始就宣誓效忠皇后了。所以,旧的国王不管是投降还是死,都无关紧要的。”
麻仓葵她注定没办法老老实实做一颗棋子。
理由的话……因为她生来是一个王。
那女人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正确性深信不疑,普通人眼中的她是否是“成功”的,对她来说的确不值一提。
那是一个失败后,会否定整个世界,而不是否定自己的家伙。
如果这盘棋的规则让她不满意,她会创造一个新的规则——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
“呵。”赤司嗤笑着。区区一个失败者,她的自信真是碍眼,她的骄傲真让人看不下去!
“我知道了。”已经走出数步的麻仓葵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她叹了口气跑回来,牵住了仍然对她眼神不善的赤司:“我们回去吧。”
“哼。”赤司眯着眼睛。站住没有动。
“我不在意刚才输掉的事。所以,你也别在意了。”麻仓葵牵着他的手,非常认真的说:“谢谢你,赤司桑。不过,这真的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我不觉得难过,所以,已经没事了。”
这句话像一只重锤,狠狠的砸在赤司心上。
他想否认:别搞笑了!谁是因为在意你的输赢?!谁管你的心情!可他只能双目尖锐的瞪着,张开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没有飞船。我们会有的。”麻仓葵这次用力拉着他的手,固执的说:“我会造出飞船的。赤司桑。”
那双金色犹如猛兽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更加光芒潋滟。
麻仓葵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刻印。不再是那么娇小。弱小。寡淡的形象。不……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样的形象。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了?”最后的最后,赤司深吸了口气,还是带着一点点嘲讽。
“不知道。”麻仓葵回视他,认真的回答:“不过,开始想知道了。”
是啊。开始想了解对方的更多,这不正是作为友人的基本么?
回去的途中,赤司的情绪渐渐平复,等他艳红的双眼重新恢复光彩,就发现麻仓葵正在认真的盯着他。
“看什么?”赤司想表现的强硬一点。
“赤司桑,你生病了吧。”麻仓葵此刻仍然牵着他的手,事实上从牵起来到坐上车为止,两人的手就没有放开过。
此刻赤司终于意识到了手里多出来的柔软触感,顿时松了手,那反应其实稍稍有一点尴尬。他面朝另一侧,咳嗽了一下:“我没病。”
麻仓葵不以为意。继续说:“眼睛……嗯,变得不一样。”
“嗯。”赤司低下头,不想回应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然而麻仓葵是个ky,她手肘撑着窗台,舒服的靠上去:“另一个赤司桑态度比较恶劣。”
“别管他了,说说你吧。”嫌弃麻仓葵ky的赤司本身也是个ky。他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造飞船?”
“唔。”麻仓葵思考了一下,有些冷硬的解答:“因为,那是我爸爸回家的必要物品。”
“说详细点。”
“那我说了你要相信我。”麻仓葵犹豫的说。
赤司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其实,我爸爸是从天上来的。”麻仓葵信誓旦旦的说。
“哈。”赤司想,已经答应了她要相信她的,这时候出言否定,一定会友尽。所以他只能用一个字符表达自己的心情。
“然后遇到了我妈妈。可是他的飞船不知道怎么弄丢了。不能回家,要一直留在这里。”麻仓葵说着犹如天方夜谭的话,表情却那么认真:“他有时候会坐在窗前,很久很久的一直看着月亮,只有望着天空的时候,他的眼睛是会发光的,像有火焰在烧。”
赤司不忍心打断认真的麻仓葵。
“爸爸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忧郁。”麻仓葵总结了一下:“要是能回家看看的话,心情就会好了。”
“所以,你这么想造飞船,是要送你爸爸回家?”赤司很想问她:你爸爸是织女,不对,是辉夜姬……也不对,难道是嫦娥吗?不。这故事太扯淡了,不是他不想相信。
“嗯!”麻仓葵答应的很清脆。
“那你妈妈呢?也是天上来的吗?”赤司回忆起记忆里举止优雅,身材修长的女性。要说仙女的话,显然妈妈更合适吧?虽然他还没见过麻仓的爸爸。
“妈妈是大魔王啊。”麻仓葵想了一下,说:“不过既然有外公外婆,妈妈应该是地球上的大魔王。”
好吧,能养育出那种美丽的大魔王,还真是辛苦地球了。其实麻仓葵是个中二病吧?赤司想。
“赤司桑,心情好点了吗?”麻仓葵突然问。
赤司终于回复了以往的表情:“嗯。跟你说了些话,好多了。”
“那就太好了。”麻仓葵微笑了一下,头转向车窗外,可能是太累了,不一会,赤司就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她瞌睡的面庞。
好多了?并不。一点都不好。赤司攥着拳,压抑的怒火在麻仓葵看不到的地方重新燃烧起来,比之前更加炽热:麻仓葵,是顶着多少不愉快在和自己交谈的?面对着掠夺了她的吻的男人,面对着在那种状况下痛斥她“失败者”的人,面对着这样的“自己”。啊……真厉害,她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这么放心的在自己旁边安睡。
不可原谅。
擅自抢夺了他的身体,做出那种事……“他”不可原谅!
然而赤司并不知道,麻仓葵并不在意这些。
【赤司桑生病了。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虽然他们都是赤司桑,可是在普遍规律来讲,这是反常的。反常的赤司桑在追求“平常”的普通人世界里,肯定要经历很多辛苦。按照“平常”的方法考虑,他应该去治病,抹杀掉另一个灵魂。可是,身体毕竟是赤司桑一个人的,在他做出那种决定之前,作为友人,只要接受他的反常就好了。嗯。不管身体里还住着谁,至少有一个灵魂,是帮助过我的赤司桑。那么,他就还是赤司桑。——by麻仓葵】
赤司征十郎的第二人格已经越来越麻烦了。
造成这样的后果,原因不只是当事人的后知后觉,还有一部分来自听之任之,甚至蓄意培养。
到了今天,想治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和他熟识的人最为了解,以前的赤司征十郎是个温柔圆滑的少年,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嘛,其实真正的赤司从未改变。
“不是很好吗,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了,至于过程和手段,都无所谓。”这,是他的父亲在察觉到这个令人恐惧的心理病时,给他的评价。
不。
很可怕啊。
因为普通一个人的身体里只有一种人格吧?
呐。其实你更喜欢第二人格的我吧?强大,霸道,让所有人不得不臣服的魅力……那才是你想要的儿子吧。
不可怕吗?
是哦。对你来说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能。可怕的是失败。可怕的是无法强硬到让别人都匍匐在地。
是吗,大家都更喜欢另一个“赤司”吗?
那么,我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
成为大家心目中理想的形象……这样,就不会被“他”取代了。
只不过是给自己戴上假面罢了。人长大了,自然就会这样做的。没有什么好委屈,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有你们渴求的温柔,也包含了你们想要的强大。
对于这个全新的我,你们,还喜欢吗?
其实,第二人格的出现频率开始时并没有这么高。或许,正因为两个人格公用一个身体,“他”竟然窥见了他最隐蔽的秘密,于是才能以此为养分,变得越来越强大。
已经说过了。真正的赤司,从没有变过。
他毕竟是个温柔的少年,只是,谁都没料到他能温柔到这个地步。
如今的赤司,既不是相熟的人所知道的那个温柔少年,也不是什么第二人格。只是他习惯了自舔伤口和强迫自己努力的作用下,挂上的假面。如果第二人格是他的心理病,那么戴上假面的他,也算是另一种心理病了——
我爱你们。
绝对不想让大家失望。
学园祭结束后的麻仓葵,迎来了她整个初中阶段最受欢迎的时光。
“麻仓,我们顺路诶,一起回家哦!”
“麻仓同学,你去念的补习班,真的有用吗?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你帮我问问看好不好?”
“麻仓桑!值日的黑板我已经擦了,你把椅子都放桌上就行了,齐藤说他回来打扫哦!”
以前的欺凌好像只是噩梦,随着梦醒,都化作了飞灰。她收到的友善对待甚至比父母离婚的事被曝出之前还多。人心还真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比人心更难以捉摸的,是那位学园祭的时候冒充她表哥的青年。
“哟。往后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表妹桑。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们学校的正·经·实习教师了。科目是语文哦。”麻仓葵在换鞋的时候猛然被他搭讪,又结实的吓了一跳。
“你。”她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如何欺骗了校长?不过,对方已经说了,现在是实习教师,跟他起冲突是极不明智的。麻仓葵选择默不作声,鞠躬问好拔腿就跑。
然而,她是逃不掉的。
“呐呐,小葵,你表哥是将要毕业的大学生吧,没有女朋友对吧!”
来了。
麻仓葵很想说那不是我表哥,可惜到了这个地步,这句话只会被当成不想为她们牵线搭桥的说辞。于是她皱着眉,含糊的应付。
“真厉害呢!还不到毕业季就能在我们学校实习了!一定是名门大学的学生哦?”
“唔。”麻仓葵哪里知道他是哪门子的大学生,要么,下回见面的时候问问看?
“你表哥喜欢什么啊?”
“是啊是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对了,你是表妹呢,真好啊,有那么帅气的哥哥~”
比起外校不能经常见面的迹部啦鹿岛啦,能留在本校的新鲜帅哥才更受欢迎,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师生恋的伪表哥啊。
然而同学们下一句话就吓了她一跳了。
“麻仓,你表哥叫太宰治呢。为什么是太宰治哦?名人崇拜?”
麻仓葵感觉眼皮不祥的跳了一下,她硬着头皮蒙混过关:“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叫太宰治了。”
“也对呢。”
原来,那家伙叫太宰治吗?
是哦,为什么要叫历史上有名的文豪的名字呢?
学园祭的结束,标志着暑假就快到来了。
而暑假,是各种考试最密集的时期。尤其是想要考入私立名门的学生,如果不在这个时期决定学校以及办理报名等手续,那么错过了黄金时期,就有的哭了。国公立也无法放松。大抵,暑假,就是各种毕业生决定人生的时刻。
“今年没办法出去旅行了呢。”有同学抱怨。
“还好啦,上了高中之后,能打工的地方就变多了。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喂喂,你搞错了。想要玩至少得等上了大学呢!”
“不,上了大学也没办法玩,打工给女朋友买礼物什么的,做学习报告什么的,我家的老哥每天都累成狗。”
“那也得先有个女朋友才有的累啊。”
“总之今年暑假闲不下来啦。”
大家都在讨论诸如此类的问题。即使是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同学,也依然安守本分的上课复习。照理说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私人恩怨会靠边站,有着同样目标的学生理应朝着同样的方向努力才对?事实上并非如此。在大部分同学沉浸在对未来抱着期望的努力复习中时,还有一小部分,在趁着这最后的初中生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心理学已经无数次表明,如果一个人的自身愿望一直得不到满足,长期处于被忽视被蔑视状态,有太多次失败的经验,那么他很可能会更喜欢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此暴力包括单不仅限于肢体暴力。这也是为什么平时默不作声的人在受了打击之后,竟然能接连不断骂大街一小时不带重样的原因。
麻仓葵就在某个暑假前一个闷热又普通的星期三,迎来了这样的一批敌人。
麻仓葵做完值日时时间还很早,她那天不用上补习班,拿着书包从教室出来,就被几个辣妹打扮的女生围上了。
前面已经说了,趁着这最后的时间,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什么的,在毕业班不是稀罕事。不认识她的学生们见怪不怪的看着她被几个女生连拉带拽的带走时,除了“这些女生哪个学校的”,“说不定是为了男生打架”之类,再也没有其他想法。
是啊,女生们是外校来的。不知道她们是怎样躲过了老师的盘查溜进了帝光,总之她们来了。
麻仓葵被围上的第一反应是呼救,虽然已经过了人潮最多的放学时段,可参加部活的学生以及辅导教师还在。可惜,对方像是熟能生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不仅有两个人抓住了她的手腕,还有一个人眼疾手快的用胶带粘住了她的嘴。
无谓的挣扎只会消耗体力。麻仓葵叫不出声,周围又看不到可以求救的人,好在她书包还背在身上,衣兜里是手机。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几个女生一直拖着她走到僻静的角落,还真是没有新意。
“谁先来?”
麻仓葵听到她们小声商量。
“她又跑不了,谁先不一样,姐先!”这时,最高大粗壮的女生双手抱胸,十分威严的说。
麻仓葵默默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女生,觉得自己没盲目的反抗真是太明智了,那女生一双麒麟臂能把她抡圆了甩出一百米的样子,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要脸!抢别人的男神!”伴随着指控,她被一下推到墙上。
“噗,这就是身娇体软易推倒吧?这货就是靠装娇弱勾引人的呗。哎哟人家摔倒了,好痛,好痛痛~”
“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围成半圆,把她紧紧的堵在中间,说了她们才懂的笑话,然后各自捧腹大笑,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轻蔑。
麻仓葵还是以往的淡漠表情。她甚至没抬头看这几个比自己高不少的女生,她们把她撞在墙上,那她就靠在墙上。至于她们说了什么,她更是懒得听——
嘛,那就来吧。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就好了。
“看她这副表情就不爽!”本来还只是嘴上逞能的女生,被她的反应激起怒火:她在这一片也算是混出名堂的大姐,连男生都敢打,混到这一步全靠自己的实力,可不是靠向男人撒娇得来的。被她教训过的家伙哪一个不是识相的求饶,哪怕要跟她干一架也行啊!现在这算是什么?看不起人吗?!所以,随着话一出口,她手扬起来照着麻仓葵的头就是一巴掌。
“唔。”嘴上还贴着胶带的麻仓葵闷哼了一声,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头上与其说痛,更像是麻,一种刺麻的肿胀感袭来,她咬住了牙。
“这样多没劲,把胶带撕下来啊,我要听她叫!”一个女生显然是被这一击给刺激了,连语调都变得亢奋。
麻仓葵嘴上的胶带被猛地撕开,一起被撕掉的,还有她唇部薄薄的皮肤。痛感不亚于挨一巴掌。
“仔细看也不怎么样啊,就是皮肤白点,这么单薄~~”说着,一个女生伸手在她胸前用力掐了一把:“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了这么多人嘛。”
“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麻仓葵觉得这句话没啥笑点,可这群女生还是一起笑了。
她们永远是这样的。
一起笑,一起吃饭,一起去洗手间,一起回家,一起逛街,一起……仰望着别人的男朋友,称之为男神,然后用集体的力量强迫他们分手。她虽然从不参与,不过这种事也听得多了。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可怜虫的聚集。把她们分开的话,一个浪花都翻不起。
“说你呢!还看!看什么啊!”麻仓葵的眼神惹怒了她们。
“最近你可是出尽了风头!我们高中都听说了,麻仓葵是吧!”
“要么这样吧!你跪下让我们每人轮流扇巴掌呗!”
“我先我先!!把她校服撕了!”
“呐。”她第一次开口了。嘴唇因为胶带的撕扯渗出血,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血珠染红了唇间:“想要钱吗?”
“哈啊?!”一个女生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啊!姐是在惩罚你这个不要脸抢别人男神的小贱人,你以为这是单纯的抢钱吗?!”
“先别吵。”那个领袖模样的女生挑高了眉,用脚抵在墙上,上身前倾凑的很近:“想用钱解决,也行啊!就算你赔偿大家的精神损失费嘛。看你能出多少咯?”
麻仓葵把书包往地上一扔:“钱包在里面。”
领袖模样的女生把手里的棒球棍往旁边女生怀里一塞,就去扯麻仓葵的书包。钱包被拿出来了。几个女生的目光都被钱包吸引过去,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不想要钱,也会好奇的。
“真的假的……这不是【哔——】的钱包吗?”
“这包我要我要!”
“等着!还没看里面啊!”
钱包打开,那女生把夹层往外一翻,几十张大钞用它低调的草灰色闪瞎了她们的眼。
“卧槽真有钱!”
麻仓葵眯起眼睛,眼神已经在几个女生中扫了一遍。
“哈哈哈哈,这货不是做□□吧,这么有钱!”
“我打听过她啊,父母离婚,跟着她妈,好像是个医生啊。医生当然有钱咯。”那一叠钱被拿出来了。
“反正我要钱包!”
那你也要有命拿。
麻仓葵一头撞在精神被钱吸引,手里松垮的拿着棒球棍的女生怀里。使劲夺过她的棒球棍,劈头盖脸先敲了她几棍。其他人还在捏着钱懵逼,恐怕思维还没从如何分赃里解脱出来。麻仓葵没有理会别人,当头就向着领袖模样的女生砸去。
她力气不算大,年龄比对方小,瘦弱,且之前被打了几下。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体内留着凶兽的血,一旦唤醒了,可是不会轻易停下来呢。
“卧槽还敢反抗?!”被打了几棍的那位正是之前的麒麟臂,虽然挨了几下,也不影响她临场发挥,当即就从后面想抱住麻仓葵。然而,哪有这么容易。不是有句话么,叫无招胜有招……再怎么经验丰富的干架老手,也敌不过一个手持武器一通乱挥、让人无法近身的疯子吧?于是麒麟臂在又挨了两下之后,彻底吓傻了。
同样吓傻的还有依然捏着钱包的领袖。她往后退着,已经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不过空手对付一个疯狂挥舞球棒的人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去抢同伴的武器——一根断掉的拖把杆。
拖把杆的逼格当然不如棒球棍,所以只配让二当家拿。可二当家现在一点都不想出让这保命的利器,扭头就跑,才不管被棒球棍追着打的领袖的死活。
那位领袖一生都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护着头,滚在地上,哀嚎着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用棒球棍无情的殴打。她是无声的。她是无情的。她甚至很难连续的挥舞球棒,因为手臂太纤细。那就用两只手吧。双手握紧棒球棍的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有一点光,比死神更可怕。
只有麒麟臂缓过神来加入战局。她站在麻仓葵身后,扯她的头发,踢她的背。可麻仓葵固执的挣扎,根本不理会麒麟臂,仍然一下一下的殴打着领袖。
“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敢了,饶了我,会死的……我的脸……咕唔……”
领袖的哀嚎和求救声已经渐渐微弱,可无情的球棒仍然在不断落下。
麒麟臂吓傻了。已经不敢凑过去。她不想这样……她只是……只是……是啊!她为什么要参与呢!本来也没她什么事!她是为了义气来的,可是……可是,说跟她有义气的女生,已经一个一个的跑光了……
“求……呜……咳……”
麻仓葵踩着领袖的脸,擦了擦鞋子上的鲜血,转过头来。
她的马尾已经被麒麟臂扯散,脸上还有抓痕,一双眼睛在头发的阴影里闪烁着光,像极了传说中的凶灵。
麒麟臂知道,下一个就是她了,看着哭的断断续续完全爬不起来的领袖,她不由得腿软。虽说自己不如领袖那样从无败绩,可也算是身经百战……打起架来比麻仓葵厉害的人她见过不少,然而面对她(他)们的眼神,她从未产生过连逃跑都没有勇气的胆寒。
“呐。”到了现在,麻仓葵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她看着眼前不断流泪,长大了嘴巴发不出声的麒麟臂说:“前因后果,说来听听吧。”
等盘问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了。麻仓葵吁了口气,用沉重的手臂艰难的捡起书包:“带她走吧。”
麒麟臂经过了断断续续的叙述,也终于缓过神来,听到她这句话如蒙大赦,半拖半抱着把昏过去的领袖带走。而麻仓葵踉跄着从角落转出来时,全身还在发抖,那根球棒一直被她紧紧的抓在手里。
训练完毕跑出来透透气的黄濑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血迹斑驳的麻仓葵。
“小葵?”他开始还不确定。等到叫了一声,发现那个披着头发拖着球棒的女生停下脚步的时候,他都惊呆了:“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啊,脸都受伤了!”
麻仓葵全身发抖,连嘴唇都是。看到她嘴唇上渗出又干涸的血珠,黄濑第一反应是:不,不会是那个吧!
不,不是那个啊黄濑桑。
黄濑的眼神顺着看到了她扔紧握在手的球棒,看到上面沾染的点点嫣红,更是一惊。他本以为小葵是被坏人欺负殴打,看样子……呃,好像还有隐情。
“小葵?小葵,你说句话?”黄濑试着把球棒从她手里拿走,毕竟攥着这样一件凶器不是好事。他力气很大,可仍然是废了好大劲,才掰开她纤细的手指。等到把球棒抠出来的时候,麻仓葵冰冷的手指还是僵硬的,维持抓握的姿势。
黄濑站起来,四下眺望。他没发现有什么得胜而归的不良团伙,四下沉寂,犹如往常一样僻静。
“和人打架了吗?”黄濑小声的问,他蹲下来,仰视着面无表情的小葵,居然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有些可怕。可她是小葵啊。小葵一直很老实的,从不主动挑衅。黄濑试着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才发现她的脸颊被人狠狠地抓去一条肉皮,能看到鲜红的沟壑。再也不能沉住气问清楚经过了,他当机立断的说:“去医务室!”
麻仓葵这时候才有反应了。
她抓住了黄濑的衣角,把手机塞给他:“我,录了音。”
“那个待会说!”黄濑不由分说的抱起她就往医务室跑去。
其实校医以为他再也不会看到受伤的麻仓葵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了。
其实校医以为他以前那两次看到的都是错觉:学生会长怎么可能有dv倾向呢。
其实校医最近在看一本有关青少年心理的书,他实在搞不懂现在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直到他看到被黄濑急吼吼抱过来的麻仓葵,校医吓得眼皮都跳了一跳:已,已经升级到这个地步了吗?
先不管校医脑补了什么抓奸之后把女朋友痛殴一顿然后小三男陪出轨女就诊的脑残剧情了。校医让黄濑扶着麻仓葵在椅子里坐下,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
“诶,主要受伤的是脸和头,怎么袜子和衬衣上这么多血?”校医自言自语。
别人的血呗。
为了以防万一,校医决定打急救电话,却被麻仓葵阻拦了:“又会被送到我妈妈工作的医院的。”
黄濑看到她伤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稍微放下心来。此时伸手摸摸她的头想安慰她一下,谁知道手才碰到她的后脑,麻仓葵“嘶”的倒吸了口凉气,黄濑发现,自己手心里躺着一把柔软的发丝……
是刚才在扭打的时候被人硬扯掉的。
“对不起,痛不痛?”黄濑心里不是滋味:或许她出事的地方就离自己不远,要是,要是他早点来就好了!好多根头发上还沾着青白的颜色,能看得出下手的人心有多黑,可是,小葵为什么不哭呢?这么痛,她怎么不哭呢?
“没事。”麻仓葵仍然在抖,声音低沉。
黄濑终于明白了。她全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咯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忍耐痛苦,以及忍耐愤怒。
“打架了吧?”校医把染血的棉签丢掉,终于像个老师一样了。
这时候太宰治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赶来,一进门也是一怔。
“表哥你来了。”黄濑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小葵那么坚强一点都不向他示弱,或许在表哥面前能不那么勉强自己吧。
“乖啦乖啦。”太宰治笑着走过去,从风衣兜里摸出两块糖,递给黄濑和麻仓葵一人一颗:“闻到猛兽的味道找过来,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伤口还疼吗?来哥哥抱抱~”
“黄濑桑,他不是我表哥。”麻仓葵躲开那个怀抱,一边想,好累,这是最后一次解释了。
“嘛,又闹脾气了。”太宰治转头对校医说:“木下桑,抱歉啊,让你加班到现在。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太宰治和黄濑一左一右的跟着麻仓葵,一边送她去车站,一边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
“录音,留好了哦。”太宰治捏了一下麻仓葵贴了创可贴的脸颊一把,心满意足:“呀,有这样一个让人操心的妹妹真没办法,害我最近都没空好好自杀了。”
“呵呵。”黄濑没听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只好跟着干笑。
而麻仓葵皱了一下眉,没能躲开。
“黄濑桑,小葵就拜托你了,一定要看着她走进家门哦,能的话明天要接她上学哦。”太宰治站在站台外,朝着两个人挥手。没办法嘛,都被人叫了好多次哥,他也只能帮黄濑君到这里了。
“好好好!”黄濑高兴的想握个拳,不过一想起他能送小葵回家的起因,又高兴不起来。
“我没事。”麻仓葵深吸了口气:“没事了。”
黄濑握着她的手:“是啊,没事了。不过小葵真厉害啊,对方人又多,还年长几岁,被她们围住的时候还能想到脱身的计策。好勇敢。”
“……不是。”不是勇敢。她也在恐惧。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她说:“明天,不用麻烦了。不顺路的吧?”如果顺路的话早就在电车上遇到过了。
“呃!要转两站,不过也就是十分钟的事。”黄濑单纯不做作的说:“就明天,明天一定让我接到你哦!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杀回来,我很担心的。”
“唔,那……那我多准备一份早饭当答谢吧。”
“诶!真的可以吗!”
然而,第二天的事态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虽然黄濑安全的接到了小葵并且一路都没遇到什么危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学校等着她了。
“哪个是麻仓葵!给老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