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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突然就笑了,冲常欢招手道:“小娃娃,还是你最可爱,他们一个呆,一个蠢,怎会生出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娃娃?”
常笑无语,谁呆谁蠢?
许白却是松了口气。
“先别着急,还有一关。”彭公把大白猫放下,改摸着常欢的脑袋。
“下一关是什么?”这彭公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难怪忘川之前那么作,原来都是有渊源的。
许白没有回答。
常笑琢磨着不是什么好过的,本来也不想就拔了,扯了许白的手要走。
许白道:“不过是帮他画几幅画而已,这个简单。”
“真的?”那为什么彭公笑得那么……奸!
“确实是画几幅画而已。浮光,带她先住下去,闭门七日不见客,我要专心为她拔针。”
从上来到现在,彭公根本未问过他们要看什么病,却说的丝毫不差。
常笑看了一眼许白,一路别扭,这会儿竟有些不想和他分开。
“你去吧,我这儿和他作画。”许白声音柔了不少,竟似安抚。
“那我……”常欢开口道。
“你留下看你爹作画吧。”彭公心情极好,顺手捏了一块点心递给常欢。
常笑也想看,却被浮光带至一处小院,青砖墨瓦,别致清幽。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去,一片小院皆是这样的格局,却不知许白和常欢被安置在何处。
瞧见彭公带着童子进来,她竟有些微微紧张,仿佛她没有经历过这一世的一切,只如前世生病了,要上手术台的那种忐忑感觉。
“你还没有准备好……”彭公眼睛不似先前那般妖异惑人,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锋利。
常笑吸了口气:“可以不拔吗?”
彭公:“迟早都要拔,晚痛不如早痛……”
……那你还问我有没有准备好!
一样的青砖墨瓦,常欢看了看盘子里的虾仁。夹了一颗放在许白的碗里:“爹爹,你辛苦了。”
许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伸出筷子把那虾仁放进嘴里:“还好。”
常欢脸上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实在不行。明日我替爹爹作画吧,古有替父从军,我……”
“你不行!身量太小!没有美感!”红衣乍现,彭公断然拒绝。
常欢撇了撇嘴,却是轻呼一口气。
许白望了他一眼,只问:“开始了吗?”
彭公摸了摸大白猫:“三根不可同时拔出,间隔一日拔一根,最多七日便可拔完……今日,已经拔了一根。”
寒光一闪,一枚三寸余长的金针被彭公抛在石桌之上。其中一半都染着斑斑血迹。
“入颅将至一半,下手狠准快,差一毫便命丧九泉,即使不死,日日夜夜有如蚁咬。遇发作之时,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有何等痛苦,竟自残如此,还不如寻了根绳子挂了西南枝便好,也省得弄脏了我那黑泉。”话里字字凶险,彭公说起来轻轻巧巧。只是末尾特别可惜他那黑泉。
许白眼角连跳,半响道:“今日画已经作完,你可以回去了。”
彭公弯腰将手上大白猫放下,嘿嘿一笑道:“那明日见,反正她也要再泡上一天才能再拔一根。”
彭公并未带走那根金针,许白拿了过来。瞅着上面的斑斑血迹。
常欢小脸绷紧:“爹爹,师叔公说这针是娘自己扎进去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得问那泡在黑泉里的人,待七日过后,会不会有个说法……
第二颗金针扔过来的晚上。许白虽是疲累,忍不住去了黑泉。只是未靠近,浮光便现身了。
“师尊说黑泉毒气过重,容易伤着身子……”
许白驻足,至毒黑泉,常人闻到一缕毒气便可致命,金针拔出,她脑中的淤血务必散尽,但那剧痛只能靠着黑泉之毒来镇压。
许白探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片腾起的黑气。
“师尊说若是受到干扰,怕会引发血崩……”
许白一惊,蓦然转身,往后走去。
“师尊说……”浮光不依不饶,许白猛地回身,浮光干笑道:“师尊说,若是一定要看,到上方洞口看便可。”
这该死的彭公!
周围黑气弥漫,但是从上方却能看到那一汪清潭,这潭水并不是黑色的,只是毒气飘出,是浓郁的黑雾。
她平躺在水中,黑发散开,脸在水里有一种模糊的苍白,大概是太过疼痛,即使昏了过去,眉头仍是微微皱着,皱得他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师尊说,看一眼就可以了,毒气太重伤了容颜,明日便不好作画了。”浮光这次干净利索地说完。
许白手指动了动,深深看了一眼,正待离去,水中的常笑眼睛突然睁开了,幽幽地对上他的眼睛。
在疼痛无边的梦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最彷徨的时刻似乎听到有人唤她,这一睁眼,那些痛竟慢慢消失了。
“若伤了眼睛,明日可真不好作画了。”浮光见他不动,不得不再次催促道,探首间,瞧见水里的女子眼睛竟然睁开了,不禁吃了一惊。
之所以用黑泉镇痛,正是怕心绪混乱引发血崩,这女子从被扔进这黑泉之时起便开始昏迷,此时竟然清醒了。
“不可……”浮光低呼。
许白似乎明白了,他脸上无甚表情,眼里却绽开一抹笑意,最后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这是第七日,彭公预测常笑需得到傍晚才可从黑泉中清醒,到时候只怕再也不能让许白作画,所以这一日,从用过午饭便来了许白住的院子。
芭蕉浓翠,绿影里立着一个人,黑发披散,脸上半边胎记很黑,另外一边也很黑。
彭公坐在亭子里,面前支着一块板子。板子上铺着一张宣纸,他手拿画笔,嘴上还不停地吆喝:“别动、别动,脱都脱了。把芭蕉叶往一边挪挪、挪挪!”
常欢无奈,却也只得看着。
彭公吆喝得厉害,那人不得不把芭蕉叶往一边挪了挪。
彭公又道:“下巴,下巴,抬起来!”
那人只得将下巴再扬起一些,这一扬,怔住了,亭子下面的台阶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头发还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许白一惊,本能要去抓芭蕉叶来盖,力气太大,叶子哗啦烂了,反而只剩巴掌大的一片。惹得彭公喜道:“好,别动!”
常笑眼里慢慢聚出笑意,上了亭子,凑在画板前看彭公的画。
“你出来了?”彭公似随口问道,竟比预定时间早了足足两个时辰,恢复能力看起来……很好!
“这里没画好,线条过软了。他身上肉很硬的……”常笑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只专注看着彭公笔下的许白。
彭公看了她一眼,常笑继续:“还有这里,这里……不够饱满,光线有些问题。”
穿好衣服的许白脸色铁青的站在后面,决定马上就下山。但是这会儿连常欢都凑过去听常笑和彭公大谈特谈如何作画了。
“其实这个动作不太自然,要不让许白再给你当一回模特?”常笑的提议得到彭公的热烈欢迎。
许白拂袖而去,压根忘了常笑有没有恢复记忆的事。
想起来的时候,彭公和常笑一块进来了。
“她针虽然拔了,但记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具体多长时间,得看恢复的程度。”彭公话有些绕,许白还是听明白了,就是说常笑此时不一定就恢复了记忆,什么时候恢复也不一定,也许几天之内,也许一个月,也许……不知道。
常笑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彭公。
“那个……你说的素描册子,回头一定让人给我送来!”彭公凑近了道。
得到常笑的保证之后,彭公袖子一挥:“你们可以走了,正好省了一顿饭。”
紫云宫大门在他们三个身后无情关上,许白背了常欢就走,郁闷到吐血。走了一段,头顶传来风声,常笑脚踏飞剑:“傻瓜,下山又没说不可以御剑,走吧!”
他修为高她许多,却被她带着御剑下山,手还被常笑紧紧握着,挣了两下,抓得反而更紧了。
上山花了半夜,下山不过盏茶功夫,常欢极其高兴,毕竟老娘带着飞和自己踩着滚雷玩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瞧着许白还板着的脸,常笑头也不回道:“不就是脱光了给人看了看么,又没少块肉,我不觉得亏……”
许白脸更青了,常笑眉头一皱:“许白,你看下面……”
他们此时临近嵇山镇上空,远望一片火光,中间还夹杂着哭喊声。
一个黑影从镇子中央窜了出来,隐约带着孩童的哭声直往北飞去了。
“我过去看看,你们等着!”常笑把常欢丢给许白,刚飞出去,身后一股威压传来,她身子竟定在半空之中了。
许白赶上来把常欢往她怀里一塞,冷声道:“你看好常欢,我去看看!”
瞧着许白身影化作流光,常欢眼睛眨了眨:“爹爹威武!”
常笑撇了撇嘴,向镇子飞去,见镇子还有火光,弹了一道引雨符箓至半空,雨落火灭,仍有妇人低低的哭泣声。
寻去见不少妇人围在一起,正在劝慰其中一个神情灰败的女人。
女人只不停哭泣呼喊:“灵儿,我的灵儿……”
人群中常笑竟瞧见了一个甚为熟悉的人,正是那日客栈中号称要为民除害的王震天,只见他满脸懊恼,连声道“来晚了”。
今日只有两更了,明日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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