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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波谲云诡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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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色宫墙重重,琉璃碧瓦叠叠,金水玉带环绕宫城,若是此刻身在高处,极目远眺便可见玉宇琼楼,飞檐高阁。

    天阳普照,金光四射,道道宫门,巍峨宫阙,尽收眼底,满目庄严。

    东风留意,莺燕成群,花团锦簇,娇艳欲燃,修竹河畔旁株株翠玉柳条身姿婀娜,犹似悬在天际的珠帘星雨,拨帘远望,可见碧水横陈,芙蕖盈盈,风动鱼跃,当真是盛景难却,引人驻足。

    踏过白玉砌就的路面,养心殿飞檐盘龙,楠木匾额上的金漆大字雄大方正,神采飞扬。

    安永琰在宫中内侍的引领下,已至殿外,而红公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了来人,自是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相迎,“七皇子,陛下已在殿中等候,七皇子请。”毕恭毕敬。

    “多谢公公。”安永琰倒显得有些拘谨。

    他踏进养心殿内,两道门便在他身后悄声掩合。

    那日曾进过这养心殿,只是心思全然不在此上,今日才得已有机会好好看上一看。

    脚下是一方地龙,地面上凸起的鎏金天龙嬉戏玉珠,栩栩如生,四根盘龙大金柱屹立两旁,威严庄重。

    正前方是环流两侧的潺潺玉水,白玉小桥飞架在上,营造出这金碧辉煌下不多的几分雅致精巧。

    明黄色的蛟纱悬坠两旁,一道琉璃屏风映入眼帘,以玉石翡翠作镶嵌,是一副龙凤呈祥的图景。

    他站在那道屏风之前,看着殿中一切极尽的奢侈与辉煌,终有一日,他才是入主这宫殿真正的主人,他要成为主宰这天下之人。

    屏风之后,侍奉两侧的婢子执着白羽孔雀翎掌扇,微风徐徐,只见皇帝坐在鎏金案几之前,手执朱笔,神色专注地批阅奏章,似是未察觉到有人走近殿中。

    安永琰从屏风后缓缓穿出,走至殿中央,敛衣行礼,“参见父皇。”

    这时,皇帝才自堆叠的奏折之中抬起头来,见是安永琰,这才搁下朱笔,“旻儿来了。”

    皇帝示意他坐到案几前来,安永琰遵令而行,在案几之前端坐下来。

    “昨日在你皇兄府中可还习惯?”皇帝眼中满是慈爱,关切地询问他昨日的情况。

    “皇兄皇嫂都待我很好。”安永琰摆出一副乖顺知礼的模样来,他知道如此更加有益于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那就好,你皇兄自幼便十分疼你,这些年为了寻你他更是尽心竭力,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与你重聚。”皇帝欣慰地点点头,“好在上天庇佑,总算让我们团聚了。”

    “我也没有想到,今生还能重新拥有兄长、父亲。”安永琰眼中泛起热泪,面上却依旧噙着笑意。

    他这番话让皇帝心中一动,“好孩子,如今你不必再受前半生所遭受的苦难了,从此往后伴随着你的将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孩儿自幼便没读过什么书,不像皇兄那般文韬武略,骁勇善战,更不敢奢求金钱权势,只盼望能够永远伴在皇兄和父皇身边。”安永琰想起从前在试炼营中的那些日子,除了日复一日无尽的杀戮,什么都没有。

    皇帝听至此处,心中不免感叹,他自幼受苦却还能这般明事理,着实不易,“旻儿,你若是愿意学习治国之道,用兵之法,朕可以请宫中最好的师傅来教你。”

    “我愿意学,但我想要皇兄教我。”若是可以趁机多多了解他的皇兄,多今后的谋划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好好好,难得你们兄弟感情如此深厚,那便让你皇兄教你。”皇帝一口应承下来,干脆利落。

    “多谢父皇。”安永琰绽开一抹明朗的笑。

    “旻儿啊,现在宫中上下都知晓朕找到了遗失在外多年的七皇子,便免不了有人会妄加猜测,唯有事实才能说服众人,也只有如此你才能真正的得到应有的尊重。”那日秦羽涅与他之间的对话一直在脑中盘旋,当时他完全沉浸在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过分激动,却忘了思及这各种蹊跷之处,他虽派人调查,但仍旧想看看这孩子自己怎么说。

    “父皇说的是,前段时日将我养大的叔父带着我来到凤华,叔父告诉我说我曾经的家便在此处,迫于生计我便在一朝中大臣的家中做工,后来那官员不知犯了何罪满门都要被带入宫中为奴,我本欲意离开,但没想到前来抓人的官兵直接将我打晕,当我再次醒来时便已经在万欲司中了。”安永琰将那晚对秦羽涅和靳含忧说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愈发得心应手,丝毫未露出破绽来。

    皇帝细细一思,如若他所言不虚,那么只需调查他是替了谁家的人进宫为奴,便可知晓真相,想是那大臣家中想寻人替罪好逃之夭夭,他才误打误撞地进了万欲司,“那么,你那养叔父既然知晓你曾经家在凤华,是否知晓你幼时失踪之前的事?”若是知晓,那么他的养叔父显然是带着他至凤华想要有朝一日能够认祖归宗,也必定有能证实他身份之物。

    “这我就不知了。”安永琰摇摇头。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皇帝追问到。

    “他在城中一处客栈之中,父皇若是想要见他,我便亲自前去带他来见父皇。”安永琰只得先发制人,若是让皇帝派人去寻,一切都会暴露无遗。

    “那好,明日便带他进宫来见。”皇帝略加思索,终是点了点头。

    “是。”

    “好了,不谈此事了,就留在宫中用完膳后在走。”皇帝早已命人吩咐御膳房今日在养心殿中摆膳留七皇子用膳,可见皇帝对这个七皇子宠爱有加,宫里面的人皆是见风使舵,谁有势力便向靠拢,如今七皇子受重视,他们对七皇子的事免不了更加尽心。

    “可是......皇兄不知道我出府了。”安永琰故意装作与秦羽涅感情深厚的模样来。

    “你皇兄回府,慎王妃自会向他解释。”皇帝顿了顿,不禁大笑起来,“看到你和你皇兄这般亲密无间,朕很是欣慰啊!”

    安永琰闻言只是静静地噙着笑,不作声。

    待用完膳后已是未时,太阳西转,他向皇帝告退,出了养心殿,皇帝则派了宫人送他出宫回慎王府。

    出了皇宫,在宫门外时,安永琰向两位内侍道谢,请他们就此回宫,不需再送,说天气炎热,便不劳烦他们,倒是让那两位内侍对他颇为感谢。

    实则,他出宫之后,怕那两个内侍耽误他的时间,因为他此去不是慎王府,而是尚书府。

    环顾四下没有什么人烟之后,他一个飞身,施展轻功跃上房檐,飞檐走壁,犹如一道劈闪的雷电般消失在了皇宫之外。

    一会儿功夫便已到了尚书府。

    他径直去往平日里的住所,还未走近便发现顾青城与岳峨眉在房门外来回踱步,神色不济,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意味。

    二人见他回来,不禁大喜,赶忙迎上前去。

    “参加教主。”二人异口同声,拜见安永琰。

    “你们二人在这屋外瞎晃悠什么?”安永琰眉峰一蹙,单刀直入。

    “教主......”岳峨眉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安永琰大喝一声,脸色阴沉。

    “还是属下来说吧。”顾青城双眉紧皱,“教主,刀客影逃跑了。”

    此言一出,安永琰即刻脸色大变,凤目一横,“你说什么?”

    “教主进宫后的第二天,我与师妹离开片刻的功夫,回来之后,刀客影便已经不见了。”顾青城可谓是硬着头皮将这段话说完。

    “我不是让你们二人守在此处吗?”安永琰逼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教主恕罪!”顾青城与岳峨眉齐齐跪在他的面前请罪,“那日清晨属下有些肚饿,便带师妹去吃些东西,没想到......”

    “哼!”安永琰狞着面容,满眼狠戾,长袖一挥,“轰!”地一掌便将顾青城打出几丈之外。

    “师兄!”岳峨眉顾不得许多,撑起身子跑至顾青城身边,“师兄!你没事吧?”晶莹的泪珠自她姣好的面容上滑落下来,其实那日本是她吵闹着要顾青城待他出去的,是她的错!

    “本教主吩咐的事情你们没有办妥,还让人质失踪,这是你们应得的惩罚。”安永琰敛过衣袖,侧着阴沉的脸,甚至不愿给顾青城一个眼神。

    “教主饶了师兄吧,我们得知刀客影被劫走之后便开始寻找,今日还想去慎王府中看看是否有消息,但不料恰好遇见慎王回来,师兄还被他打伤了。”岳峨眉半抱着顾青城,只希望安永琰不要再怪罪与他了。

    “若唤作别人,此时便已剩一具尸骸了。”

    “属下知罪,谢......谢教主不杀之恩。”顾青城清晨才被秦羽涅的内力所震,现下又狠狠地挨了安永琰一掌,此刻已是难以支撑,鲜血自唇角边溢出,面色苍白,言语断断续续,但他却仍旧要感念安永琰。

    “可知道是何人劫走了他?凭他自己绝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安永琰心绪稍有和缓,此刻最为重要的是弄清刀客影究竟身在何处。

    “我与师兄向城中我们的人打探过了,他们并未发现刀客影的去向。”岳峨眉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答到。

    “全是废物!”他手一挥,便将一旁的大石顷刻震碎,散落在地。

    顾青城与岳峨眉惧是一颤,顾青城半边身子支撑着重量,靠在地面上,岳峨眉搀扶住他站了缓缓站立起来。

    “教主息怒。”二人异口同声。

    “传我口令,让城中教徒入夜全部来此聚集,本教主有话要问。”安永琰心想,莫不是被秦羽涅的人所救,若是如此,他定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可就糟了!

    “是。”顾青城抱拳,“属下这就去。”

    “你别去了,让峨眉去。”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青色瓷瓶,扔给了顾青城,“好好在此调理一番。”

    顾青城将瓷瓶接在手中,“多谢教主。”他阴柔的面庞上扯出一抹淡淡地笑来,眼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那教主,峨眉这就前去。”语毕,她纵身一跃,施展轻功,从尚书府出去。

    “云苍阑人呢?”刀客影能够从此处被人劫出,可见云苍阑府上的守卫都是些吃干饭的饭桶!

    “云苍阑他此时不府中,至于去了何处,属下也不知道。”顾青城颔首立在一旁。

    安永琰双眸转动,不知此刻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回来后,我再与他算账。”

    直至黑夜降临,清冷的弦月悬上凤华城头,室内只燃着一盏灯火,昏黄暗沉,安永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顾青城则在一旁运功调理内伤。

    忽而,一阵妖异的夜风将门扉“吱呀”一声吹开,伴着夜风而来的是岳峨眉。

    她桃花色的锦衣长裳在暗夜中显得尤为惊艳诱人,衬着她雪白的面容,美艳妖娆。

    “教主,人已经到齐了。”她双手抱拳说到。

    “让他们都进来。”言罢,从屋外走进十来名皆身着黑衣的男女。

    见了安永琰,皆齐声拜见,“参见教主。”

    安永琰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来时可有人看见?”

    岳峨眉摇摇头,“没有人发现。”

    “本教主来问你们,前几日可曾在街市上见到任何行为怪异之人?”安永琰也不去看他们,只望着那明灭的一剪烛火,双眸微闭。

    那是来名教徒皆面面相觑,凝眉细思,片刻之后便有细微地探讨之声,大家大抵是都未发现任何异常。

    “回禀教主,属下那日发现一幕,现下想起来确有些怪异。”突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说是有所发现。

    “说。”

    “是。”那人顿了顿,“那日小的在醉霄楼,恰好能够看见街市上的景象,见一菜贩子推着贩菜的板车向王榭街的方向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便见那菜贩子又推着车原路返回,只是这次他身边跟着一身着蓝衣的男子,属下也未在意,毕竟这凤华城中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说到最后,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唯恐引起安永琰的不快。

    安永琰眸光一动,“你可记得那蓝衣男子是何模样?”

    那人思索片刻,答道:“个高,挺瘦的,头发用缎带束得高高的,瞧不清脸,不过依稀觉着是个清俊的男子。”

    安永琰在脑中浮现出秦羽涅的模样,与他并不相似,又或许他是刻意装扮之后来救人,又或者是派他手下的人前来?

    “我知道了。”安永琰唇瓣轻启,“你们都回去吧,记住别让人发现。”

    “是。”那些教徒齐齐应声,一道走出屋中。

    待他们走后,岳峨眉开口问到:“教主心中可是已有结论?”

    “此事还需我亲自前去确定。”安永琰想看来只有回慎王府中才能一探究竟了,“云苍阑还未回来?”

    “他......”

    岳峨眉话音未落,便听见屋外有人敲门,“教主,是老夫。”

    “哼,来的正好,让他进来。”安永琰冷哼一声。

    岳峨眉将门打开,云苍阑看着她说了声:“地灭圣使。”岳峨眉冷着脸朝他点点头。

    “教主。”云苍阑低俯着身子,“教主,张掌事那里老夫已经交代过了,他会全力配合教主的言行,在皇上面前绝不敢与教主唱反调。”

    “看来云大人已经知道刀客影被人劫走一事,并为此事做出应有的补偿了。”安永琰忽然狠戾地笑了笑,“云大人,你说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说你蠢?”

    “教主,把守不力是老夫疏忽,还望教主恕罪。”云苍阑头也不抬,极尽讨好安永琰。

    “云大人知道就好,若是再出现第二次这样的情况,你就等着你的乖女儿来给你收尸吧!”他话向来说的狠绝,云苍阑心中也知道,安永琰向来是心狠手辣,

    说到做到。

    “是,老夫知道了。”

    “万欲司那边你打点好了就行,皇帝那里本教主自有办法,告诉那掌事切莫妄想揭穿本教主,如若不然,哼!”他神色一厉,向云苍阑飞去一个刀眼。

    ”老夫明白。”

    “行了,退下吧。”安永琰此刻心绪不定,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来与他纠缠。

    “是。”

    待云苍阑走后,安永琰敛衣起身,“你在此照顾他,本教主此刻要回慎王府中,若是让秦羽涅发现,可就麻烦了。”

    “教主一切小心。”岳峨眉颔首低眉,“恭送教主。”

    安永琰自尚书府中出来,便一路径直向慎王府去了,他出来时间太长,不知会不会引起秦羽涅的怀疑。

    看来还是得编造个理由好好解释一番。

    不过,此时还不清楚秦羽涅是否已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劫走了刀客影,若是如此,看来只有改变计划了;若是他还不知晓,也未劫走刀客影,那这出戏便还能继续演下去。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心神不宁过,只加快步伐,匆匆赶回慎王府中。

    但愿一切,能够照他的意平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