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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安神似痴呆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尚且健在,还未因一口兔肉而归西。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兔子在火上烤时,在被清理的过程中,都没有任何异味,偏偏一吃进嘴里,就这么,这么臭呢?
听到楚玉说兔子是他变原形抓来的,许长安再也憋不住,张嘴就要把嘴里的兔肉吐出来。
坐在许长安身边的薛云深,眼明手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面对许长安明晃晃“你难道不嫌臭吗”的眼神,薛云深摇了摇头,他嘴里含着兔肉,凑到许长安耳边,小声且含糊不清地道:“泥秃了,他们啾知刀了。”
含着一口味道奇特无比的兔肉,许长安无言以对。
这时,见许长安脸色有异的林见羽,插了进来:“许小公子面色如此勉强,是兔子烤的不好吃么?”
说着,林见羽嗅了嗅手中正在翻转的兔子,仔细闻了闻,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喃喃自语道:“奇怪了,我闻着味道明明还好啊……难道是我盐巴放少了?”
“可是我记得盐巴放的恰好啊。”
“那究竟是哪里不对?”
对着火上剩余的五只兔子,林见羽皱紧眉头,开始了自我质疑。
而林见羽对面的许长安则是转头瞅了眼薛云深。
薛云深肯定地顿了下头。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如今恰是需要“共患难”的好时候,许长安内心的墙头草,很快就倒向了瞒而不发的那方。
许长安收起满脸的苦色,摆出了一副如飨盛宴般的享受表情。
用舌头将口中的兔肉推到一边,许长安“回味无穷”道:“怎么会呢,好吃,非常好吃。林大哥的做饭手艺果真是一绝啊,这兔肉烤的酥而不焦,嫩且鲜美,一口咬下去满嘴肉汁……”
在许长安绘声绘色的描述下,起先对他所言还有所警惕的几个人,慢慢放下了戒备,不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不切实际的臆想之中。
“刺溜——”许道宣想像着香喷喷的兔肉,越想越是饥饿难忍,没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很快,余下五只兔子也都烤好了。林见羽一句“可以吃了”方才出口,许道宣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手抓了最大的一只。
抓着肉香四溢的兔子,许道宣边呼呼吹着气,边心急火燎地张嘴咬了一大口。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道宣与林见羽两人,如同两个患难见真情的难兄难弟,互相拉拽着跑到庙外狂吐去了。
“公子,道宣公子和林都尉这是怎么了?”始终不在状态的楚玉,很是迷茫地望向了许长安。
成功拉了其他人一起垫背,许长安呸地吐掉了嘴里的兔肉。瞧着圆头圆脸的自家书童,许长安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尽可能委婉地,描述了一下兔肉的味道。
“哎呀!”听完了事情始末,完全没想到会好心办了坏事的楚玉愣了愣,当即惊呼一声,担忧道:“我去看一下道宣公子。”
说完,楚玉抬腿要走,结果刚转过身,就发现背对火堆的段慈珏,依旧镇定自若地吃着手里的兔子。
“段恩人,”楚玉急急蹲下.身,拦住了段慈珏欲送到嘴边的手,“莫要再吃了,这兔子、这兔子它是臭的呀!”
段慈珏定定地看了眼楚玉,忽然出声道:“我不嫌它臭。”
楚玉圆亮大眼睛内的焦虑,倏地凝住了。
楚玉不知道为什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让段慈珏说出来,居然会有种让人想要开花的感觉。
时近深夜,身旁彤色的火焰不紧不慢地跳动着,温暖的火光给段慈珏素日里显得有些过于冷峻的眉目,平添了几分温柔意味。捎带着他那双天生的桃花眼,都被抹去了浮于表面的骄傲自负,露出了深藏其中的情真意切。
楚玉近乎慌乱地避开了段慈珏的目光。
感到脸上有些发烧,楚玉只好越加声若细蝇,呐呐地开口道:“可那也不能吃了。“
段慈珏没接话。
近乎描摹般,段慈珏将蹲在脚边小小一团的楚玉从头到尾地刻画了一遍,而后问道:“你不生气吗?”
楚玉:“啊?”
“我下午,”说到这里,段慈珏停顿了会儿,似乎斟酌措辞地缓慢道:“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楚玉愈加困惑了。
皱起浅浅的眉毛,楚玉用心思索了好一会,才总算弄明白段慈珏说的“那样”究竟是哪样。
“为什么要生气,”楚玉道,“恩人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天底下的确是再没有什么花,比我更臭了。”
望着楚玉诚恳认真的神色,段慈珏心里的悬石,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他伸手刮了下楚玉被弄乱的鬓发,故作不经意道:“那我以后那样说话,你也不会觉得难受吗?”
楚玉皱了皱鼻子,他想起自家公子曾经因为段恩人生过一场闷气,不由有些为难。
段慈珏也不催促,耐心等着答复。
“可以那样说我,但是不能说公子。”
纠结了许久的楚玉,自认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仰头笑容璀璨地对段慈珏道。
楚玉的笑容诚恳而耀眼,段慈珏抑制不住跟着微微莞尔。
然而不等段慈珏嘴边的笑意扩大,楚玉接着又补了一句:“因为公子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楚玉最喜欢公子了。”
段慈珏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了。
而竖起耳朵偷听的许长安,则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地扒拉了两下火堆。
照楚玉现在这无知无觉地状况来看,他十有八.九是要逃不过段慈珏的五指山了。
揣着这样想法的许长安,目前并不知道,他自己其实也属于逃不脱被吃掉命运中的一位。
楚玉倒没注意到段慈珏脸色瞬间的不自然,他惦记着跑去呕吐还没回来的许道宣和林见羽,因而也没再多说,匆匆告了罪,就跑出去了。
一行人折腾到半夜,才将将又饥又饿地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长安总觉得嘴里残余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因而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老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再次爬了起来。
“长安,我吵着你了?”
对着胸前小布包絮絮叨叨大半夜的许道宣,听见动静问道。
许长安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拿着翻出来的杨柳枝牙刷,遮遮掩掩地道:“没有,我起夜呢。”
许道宣应了声,翻了个身继续朝着小布包窃窃私语。
用杨柳枝沾了些许药粉,许长安来来回回刷了好几次。等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嘴里气味确实淡了些,许长安摇了摇空了的水囊,吐掉了最后半口水。
摸摸索索地回了自己位置,许长安刚躺下,躺在旁边的薛云深就摸了过来。
“漱干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薛云深,一面将腿架过来,一面好心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
闻言下意识哈了口气仔细闻了闻,而后不出意料地依旧闻到了那股气味的许长安:“……”
“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奇怪味道了,他干什么又要提起啊!”
许长安悲痛欲绝地在心里咆哮道,他沧桑地抹了把脸,翻身换了个方向的同时,决定今晚再也不开口了。
翌日大清早,一行人便起来了。简单洗漱收拾后,几人重新上路。
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最近的平津府。
入了城,由薛云深与许长安两人带路,几人径直朝着城中最大的客栈去了。
“几位客人,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客栈的跑腿伙计躬着腰,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住店。”林见羽道,“要四间上房,两间通铺。”
说这话的林见羽,肯定没料到通铺最后都空着了。
让伙计带着回了各自的房,又嘱咐了伙计快些送来热汤沐浴,许长安彻底瘫在椅子内不动了。
楚玉见状,忙快手快脚地收拾床铺。
重新铺好了床褥薄被,恰逢伙计送来热水,楚玉问过许长安,确认房内不需要伺候了,才掩门出去。
许长安扒光了衣裳,打散了长发,将自己整个儿浸进了水中。
等他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换了干净的长袍,做完某件大事的薛云深,正正好叩响了房门。
“殿下,您确定吗?”听完薛云深的来意,许长安简直不敢置信。
薛云深点了点头,将掌心摊开,递给许长安看。
许长安低下头,只见上午还好好的血泡,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悉数被撕破了,皮与肉牵扯着,端的是好一副血肉模糊的景象。
“疼。”薛云深道。
“好疼的。”
薛云深神情十分委屈,连眼角那颗泪痣都仿佛在控诉着许长安。
理亏在先的许长安对此毫无办法,哪怕明知他血泡是薛云深故意撕破的,也做不到硬下心肠说不行。
“劳烦二位把东西搬到我这边。”
无声叹了口气,许长安招呼等在门口的伙计,让人把热水与木桶抬进了自己房间。
在薛云深任由许长安褪下锦袍的时分,把胖男人扭送去了官府,林见羽带着成功解开自己变回人形的绿孩子,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