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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惜的确不在芜城。
去年他一举打下邻国大梁的三座城池,直接将大周朝的疆域往北扩展了数千里。
大梁含恨内退,几度蠢蠢欲动,意欲夺回失去的领土。却不料祸不单行,大梁今年更是碰到百年难遇的大旱,牧草不丰,河流枯竭,数不尽的庄稼作物遭了秧,导致难民暴增。
大梁皇帝不得不下令开仓济民,各地粮仓存粮近乎是一月之内剧减过半。连续重创之下,大梁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大周朝,屡屡派兵骚扰大周朝边塞。
是以在两国边界极为不稳的情况下,许惜自请去了最北边的,周梁交界的簌都。
敬宗皇帝的钦准朱批前两日才下来,故而许长安几人对此事并不知情。
许长安半掀开帘子,听站在马车小窗外的楚玉细细说完了前文后续。他略一沉吟,征求薛云深意见:“那我们是在芜城住一晚,还是趁天色尚早直接出城?”
薛云深手里梳拢着许长安的头发,闻言眼皮都不抬地直接道:“出城。”
他近日不知怎么就爱上了绾发雅事,常常自降身份地当个心灵手巧的“梳发丫头”,翻来覆去地折腾许长安乌黑柔亮黑的发丝。
方才透过马车小窗的缝隙,瞧见芜城的民风打扮不同,人人脑袋上都梳着精致的小辫,向来不放过任何臭美机会的薛云深,当即心痒难耐,出手如电地打散了许长安原本好好的发髻。
压根没有头发在人手里的觉悟,许长安动了动,刚想点点头,结果立马引来了一句低声警告:“别动。”
薛云深百忙之中抽出空,将许长安扭过去的脸拨了回来。他俯身在许长安嘴角亲了口,而后安慰道:“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许长安:“……”
许长安只好就着半身不遂的姿势,以目不斜视的面无表情,吩咐楚玉道:“你去同道宣说声,三叔已前往簌都,今日我们便不在芜城久留,即刻出城。”
楚玉脆生生地应了,十分诚实地假装没发现自家公子的艰难处境,扭身就窜到后头的马车边上去了。
于是车轮停歇不过片刻,又重新碌碌转动起来。
马车内,薛云深替许长安理了理散下来的长发,终于放过了快要坐立难安的王妃:“好了。”
“快看看怎么样?”说着,薛云深献宝似的递来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坦诚而言,许长安曾经一度为堂堂王爷,随身携带铜镜的举止而感到痛心疾首,后来时间一长,耳濡目染之下,竟然已经可以非常镇定自若地面对随时随地掏镜子的薛云深了。
铜镜镜面光滑,清晰地映照出眉目疏朗的青年。
许长安额角漆黑的长发悉数被撩起,均匀地分成几股,分别细细地编成辫子,反顺至脑后,只在鬓角处留了缕青丝,柔柔地衬在脸侧。
忍不住反手摸了摸,许长安发现头发是用丝带固定着,底下还坠着粒小巧的明珠。
等等,明珠?
许长安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身,视死如归地问道:“明珠哪儿来的?”
薛云深很是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示意许长安看他急中生智之举:“刚刚拆下来的。”
瞧见明晃晃黄澄澄,无处不华美,唯独少了正中一粒珠子的亲王玉冠,许长安有那么一瞬间,哀莫大于心死。
“很好。”许长安四大皆空地想,“将御赐的亲王玉冠弄成这样,不敬之罪捞着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约莫是见许长安的发式好看,薛云深抬手又掰了粒珠子下来,边灵活地嵌进发带里,边催促道:“快长安,给我也挽一个你那样的。”
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薛云深再次暴殄天物,许长安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能找三叔把玉冠修补成原样吗?”
可惜事已至此,现在想也无用,只得到了簌都再找三叔救命,以免落个不敬之罪。许长安自我安慰着,手上认命地拢住了薛云深的头发。
“行了。”许长安道。
几乎是在他笨手笨脚地替薛云深梳好发式的同时,马车外头传来了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紧接着不出半息,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请留步。”
“停车。”有人拦路,许长安扬声道,他探身推开马车门,发现外头站着位匆忙赶来的正三品参将。
“阁下几位可是远道而来的许大将军亲眷,许三公子与许小公子?”参将问。
由于视线被阻挡的缘故,参将并未能看见隐在许长安身后阴暗处的薛云深。
许长安也不多言其他,他虽然奇怪参将的动机,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微颔首道:“正是我们兄弟两人。”
“幸好赶上了,不然险些误了大将军的交代。”参将说着,道明了来意。
原来是许惜在动身去簌都之前,曾经叮嘱参将,若是许长安两兄弟过来,让他派人护送一番。
参将话说的情理之中又滴水不露,以许长安三叔的性子,的确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故而许长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谢过了参将的好意,收下他特地带来的一队骑兵。
这回气氛与先前的轻松惫懒不同,夹杂在肃杀骑兵中间的马车,近乎肃穆地继续行进着。端坐在马车里的许长安,心里隐隐觉得那位参将不对,思来想去,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皱着眉头好半天没说话。
薛云深将玉冠随手放进了手边的暗柜,他拉住许长安的手,试探地问道:“长安,你是不是在想——”
“那位参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话语,被一声咯嘣巨响截成了两段。与段慈珏同马车的楚玉听见动静,连忙红着脸从段慈珏掌心抽出手指,颇有身先士卒自觉的跑下去看了看情况。
与此同时,另外一辆马车上的,薛云深的亲随——薄暮也跟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被这么一打岔,许长安只好暂时停下与薛云深的交谈,推开了马车门。
只见不远处,一辆简陋非常的牛车,因为融雪路滑而迎面撞上山体后,当场散成了七零八落的狗碎。一位大寒天仅着了件薄薄单衣的青年,正在楚玉与薄暮的帮助下,狼狈地从牛车底下爬出来。
青年站稳身形,顾不得拍打弄脏的衣物,忙着先弯腰道谢:“在下前去簌都办事,不料行路如此之难,今日里已连着摔了好几回了。幸有二位小哥施以援手,否则摔得鼻青脸肿的在下,怕是一时半会爬不出来。”
“公子太多礼了。”楚玉抿唇笑着,往旁边侧了一步,并不受青年的礼。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薄暮依葫芦画瓢地避开了青年,接着对楚玉道:“我去禀告二位公子,你在这里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楚玉点了点头,薄暮对青年笑了笑,便回转了。
听完前后,许长安略一思索,望向了薛云深:“他既然也要去簌都,不如我们捎他一程?”
薛云深懒洋洋以手撑额,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长安。听见问话,他可有可无地颔了颔首,道:“你决定就好。”
“往后这样的事情,你都自己拿主意,不用过问我。”顿了顿,约莫是怕许长安误解,薛云深又补充道:“我的意见便是你的意见,万事以你为准。”
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许长安忍不住摇了摇头,转头对薄暮道:“去请人过来吧。”
待如意一走,薛云深立马一改懒散模样,他过去将车门一关,返身逼近了许长安:“方才你笑是不是因为不信我的话?”
“我哪有笑,”决不肯轻易遭受诬陷的许长安,当即反驳道,“分明是你唔——”
又一次忘了长教训,许长安只好喘息着,吃了这个掠夺掉他所有呼吸的哑巴亏。
可惜交颈缠绵不到片刻,便让迅速赶来道谢的青年打断了。
“多谢二位贵人好心,在下姓迟,单名一个砚字,迟是行春犹未迟的迟,砚是砚温融冻墨的砚。”青年自报家门完,又道:“不知可否请教贵人名讳?”
“不可。”薛云深眸色深沉地从许长安嘴里退出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没等错愕的青年有别的什么唠叨,薛云深又十分不耐烦地扬声道:“薄暮你带他去别的马车。”
“那怎么行,在下还没当面道谢呢。哎小哥,小哥你莫要举着我走,你且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小哥……”
薄暮恨铁不成钢地举着这位空有一副皮囊,却半分不知“看人脸色”的青年走了。
这当口,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许长安回过神,当即拢紧了不知不觉中被扒拉开的衣襟,企图负命顽抗。
瞧见许长安如临大敌的模样,墨王殿下很是伤心,伤心之下便没有接着动作,只探身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许长安的嘴唇。
许长安一开始还扭头躲来躲去,到后来被亲得烦不胜烦,直接伸手一推,翻身坐到了薛云深身上。
眼底飞快划过得逞的光芒,薛云深微微挺了挺腰部,在王妃的面红耳赤中,摸进了他亵裤里头……
正所谓*一刻值千金,许长安被薛云深按在狭窄又漏音的马车里头,足足攒了四千金。
做到后头,许长安都不清楚自己被连皮带肉地吃了几次,只知道从内到外都是薛云深的味道,都是薛云深的香气。
夜色在吟哦中悄然降临,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的许长安醒来,没见着薛云深的人。他身上清爽干净,并没有半分粘腻之感,显然是薛云深在他睡着时清理过了。
扶着酸痛的腰起来,许长安披上狐裘下了马车,在段慈珏别有深意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叫来了楚玉。
目睹楚玉屁颠颠跑走的段慈珏:“……”
“公子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您都快睡了一天了。王爷也不让我在跟前伺候,万一您梦中渴了要喝水都没人给您端来……”楚玉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看了看脚下滑不溜秋的小路,又道:“这边雪多不好走,我扶着您去那头。”
许长安没有动。
楚玉不解地回过头,嘴里疑惑道:“公子?”
盯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许长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懂示意的楚玉立马闭紧了嘴巴,主仆二人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慢慢缩近,不远处两人的姿势越来越清晰。看清情势的许长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