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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站在书案前,看着楚睿抿唇不语,大气不敢出一个,他能将程锦的原话,原原本本地告知元帅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楚睿抿唇,沉默了一瞬,方才沉着声音开口,“她当真如此说?”
陆远欲哭无泪,元帅您还在怀疑什么,只得道,“程姑娘的确如此说的,那精神损失费。”
楚睿当然明白精神损失费所谓何物,便是那一日与程锦签订协议,让程锦为他治病的时候,程锦让她签下来的东西。
楚睿听罢,抿着的唇角一松,又是抬手揉额,陆远见着楚睿这番动作,内心不知为何生起一股莫名的同情之感,但还是开口问道,“元帅,程姑娘该还是在气头上,方才提出这等无理要求的。”
楚睿抬眼,淡淡看了陆远一眼,“去,拿一千两银票去闲云山庄。”
“啊!?”陆远下巴几乎惊掉。
“没听见?”楚睿声音冷冽,却无半分生气之意。
陆远摸不清楚睿到底意欲何为,不过既然楚睿如此说了,他只得执行,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只陆远离开了书房之后,楚睿方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动作缓慢而优雅,面上似乎带了一层无奈,却是突地轻笑一声,“栽了!”
这两个字自他口中吐露出来,清晰,但也带上了一层极少在他身上表露出来的情绪,似是对程锦的无奈,又似乎是对自己的无奈。
可怜陆远却是匆匆拿了一千两银票便跑去闲云山庄再次求见程锦,彼时的程锦正在闲云山庄之中,着人将旁子瑜书房中关于药王谷先祖的所有记载与资料搬到自己的房中,自昨夜听说了那传国玉玺的事儿之后,她便觉得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整个人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浑身都通泰了,她心中坚信,必定能够找到那传国玉玺,玉玺一找到,也许就能找到突破口。
旁子瑜自是不理解程锦为何一夜之间似乎是开了窍一般,突然对药王谷尤其是先祖的资料感兴趣了起来,分明昨日还是犹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但是见着她这般努力的样子,自是心中欣慰,他能从旁协助,代她打理药王谷的事情,但是,她终究还是药王谷的谷主,他亦有帮不到的地方,只愿她能够快些成长,真正能够担起药王谷的重任便好。
所以,他又在自己书房之中精心选了一些书籍,再着人将之送往程锦的院子之中。
有人来报陆远求见的时候,程锦尚还埋首在一堆古书之中,原本未拿到书之前,她还是信誓旦旦,心潮澎拜的,可如今一拿到书,反而将热情浇灭了一般,因为,书中的许多字她并不认识。
埋首在一堆古书之中,她抑郁难平,恰巧听说是陆远来了,面上愣了一愣,难不成真的给她送来了一千两?
陆远在众人的带领之下,拐拐弯弯到了程锦的院子,程锦已经一脸笑意等待他,“来啦?”
陆远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程姑娘,元帅让我给您送来了银票。”
程锦唇角勾起,示意宁儿,宁儿自觉上前取过,放到程锦的手中,孤零零的一张银票放在程锦手上,她皱了皱眉,“这么一张,有一千两黄金?”
陆远眼皮一跳,便是一旁的宁儿都惊讶不已,“程姑娘,不是一千两白银么?”
“我何时说过是一千两白银了,本姑娘的心情与精神价值连城,你们元帅一千两白银就想打发了,绝对不行,没有一千黄金,我是万万恢复不过来的。”
程锦义正言辞,却是将那一千两白银收入了囊中,对着陆远道,“好啦好啦,回去与你们元帅好好说,叫他不要耍赖,如此有失风度,如何对得起大晟第一美男子的美称?”
事成定局,陆远还能说什么呢?
他垂丧着一张脸,无力走出了程锦的院落,而旁子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
见此情况,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仍旧开口相问,“锦儿,发生了何事?”
程锦不以为意,“没事,一些小事。”
她没有要与旁子瑜事事相告的的热情。
旁子瑜听罢,眸光一闪,“哦?”
程锦却是满不在乎,“师兄不用担心,是我与楚睿之间的事情罢了,也没什么。”
旁子瑜知晓程锦并非是刻意隐瞒,只不过是还没有到与她什么话都所的地步,几年时间,总归他们所有人,都在发生变化,不过却也知道,即便他再问,程锦也不会说的。
只是,他来的时候便隐约听到了院中她与陆远的对话,多少明白一些程锦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搜刮了楚睿的银两。
楚睿是何等人也,他虽是江湖中人,但整个大晟之中,谁人不说,楚大帅孤冷无比,旁人难以接近,智绝九天,算无遗策,又怎么会栽在程锦的手中,只是如今见着这番,只怕是有意而为之。
再看程锦与楚睿之间,似友非友,却是难以界定,楚睿对程锦这般貌似无理取闹的行为放之纵之任之,实在有违常理,心中难免升起一些担忧。
他声音依旧是照旧的温润,“锦儿,莫要去为难楚帅……”
可他这话一出口,尚未说完,程锦便道,“师兄无须担心,我有分寸,何况也没有为难。”
她抬眼看她,说得理所当然。
见到程锦如此说,旁子瑜自是不知该再说她什么,她眼中澄澈,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在无理取闹一般。
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也罢了,其实程锦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何须他来担忧她的事情?况且有什么事情,他都未她担着,便是只为了旁姨,也要将她顾好了。
可怜陆远却是在程锦与楚睿之间来回传话,只不过,此番回去,楚睿在书房之中并非无事,书房外边站着一人,面色恭谨,陆远见之,面上的表情便显得微妙了几分。
待陆远再进入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楚睿站在书房的窗前,面上似是若有所思,陆远进去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不知为何,进觉得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怜惜之感。
他努力甩了甩心中的想法,这是对元帅的大不敬。
楚睿站在窗前,知道陆远已经走进来,但是并没有转头,开口的声音平静无波,“她又说了什么,可是想要一千两黄金?”
陆远面上诧异,“元帅如何知道?”
楚睿并不回应,只道,“回去告诉她,她脖子上那块玉,已不止千两黄金,剩下的,当是本帅赏给她,叫她多吃几块肉,恢复精神了,赶紧过来为本帅施针。”
陆远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楚睿对他说过这么一长串的话,听完一番话下来,他面上似是被雷劈了一般。
却只听得楚睿道,“去吧。”
语气里边,没有冷冽,亦没有早先听到的无奈,反而平静至极。
陆远悄声抬眼看了一眼楚睿似是有些落寞的背影,应了一声,悄悄退下了。
午后的阳光那么灼热,院子里边似乎也冒着一股燥热之气,可是,楚睿看起来,却仍是那么冷,好似,不管外边如何变幻,日升日落,月升月落,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陆远自是任命,今日,便在邬终别院与闲云山庄之间跑来跑去了。
待他赶往闲云山庄的时候,守门的人已经告知陆远,谷主早在半刻中之前已经出门用膳,不在山庄之内。
陆远一口老血几欲从口中喷出,这程姑娘,可真是能可劲折腾人吶。
无奈,只能再次回邬终别院了。
且说程锦,如今刚刚接手了药王谷,但是,此时药王谷之内一派和睦,江湖之人对药王谷也多是敬重,内无忧,外无患,她这个谷主,至少在目前看来,还是当得一派悠闲,根本就不需要管一些什么东西,尤其是他身边有旁子瑜和花听双这两人,只觉得左膀右臂皆是神力。
加之明白了自己的契机便是传国玉玺,她只觉得心情大好。而如今,还等着外出查探消息的人,东西南北四路,其余三路,皆是无所获,唯有北方一路,还没有消息回来,何况,她也想先看看,当年的镇西大将军的女儿,成为了药王谷的谷主之后,会引起什么波动。
不论如何,这一个月之内,若无变动,药王谷自是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当然,若是有消息回来,程锦再做决定,若无消息,她自是不会闲下来,彼时,江宁府自然也不是她再多呆的地方。
如今,坐于会仙楼的二楼,程锦一副男子打扮,端的是风流倜傥,怀揣从楚睿搜刮而来的千两银票,在会仙楼里叫了几样菜之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以及会仙楼对面热闹非凡的碧落阁,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宁儿跟在她身边,自是一副小厮的打扮,只不知程锦为何又心血来潮,这般出门了。
程锦却是不管不顾,一双眼睛只在人群之中浏览了个遍,突然的,目光一滞,锁定了一个进了碧落阁的人影。
她转回头,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金针,对着宁儿到,“好好在这守着膳食,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宁儿阻止,“阿姐,你去哪儿?”
程锦将食指放在嘴边一竖,示意宁儿小声一些,只对着宁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在宁儿的惊诧之中便离开了此处。
宁儿欲要跟上,可眼前桌子上边美食琳琅,加之程锦动作轻巧,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只得重新坐下,在原位等待。
且说程锦,却是出了会仙楼之后,面上覆上一层风流笑意,大步流星往碧落阁而去。
她浑身打扮金贵,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手中的玉扇,是从旁子瑜那儿拿过来的,旁子瑜的东西自是极为衬托他整个人潇洒又温雅的气质,拿在程锦手中,倒是让程锦多添了一种风流与贵气。
碧落阁门口的人一见程锦,便都齐齐上前,“公子……”
程锦在一阵推搡与热闹之中,自是轻而易举借着人群进入了碧落阁之内。
今日她出门的时候,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有绝对的信心,此时此刻,便是旁子瑜站在她面前,若非仔细辨认,都未必能够认得出来她就是程锦,因此,自是放心大胆往里边走去,先前在会仙楼二楼所见的那个人影,正是前两次欲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男子,她心中一直存在疑惑,她到底与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人背后的主人,有什么关系,那个男子在得知了她分明是被楚睿护着,并且放过了她,为何此时还出现在江宁府,而且,他看来,并非一个会混迹青楼的人,又怎么会现身在碧落阁这等地方。
见过两次那个男子,即便换了一个装扮,她也不会将人认错。
进入了碧落阁之后,程锦熟手熟脚,虽是仍旧与碧落阁的姑娘**,时不时抓一把,捏一脸,加之她生得俊俏,一身华贵,自是有姑娘主动贴上来。
程锦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只在碧落阁里边暗中审视,一定要找出那黑衣男子的身影。
视线之间,之见在二楼的拐角处,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
程锦状似无意之间,也踱步上了二楼。
二楼自是不比一楼那般混乱与热闹,程锦顺着那男子先前去往的方向,却是再寻不到那人的身影了。
她皱了皱眉,放慢了脚步也放轻了脚步,唇角勾着笑意,一双眼睛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这周边的房间,让人一看便觉得他随时有突然进入某一个房间的**。
确也如此,程锦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内心实则在咒骂那个制造了碧落阁的人,这楼阁的设计弯弯绕绕,也不知到底是何意。
不过走了不多久,程锦的脚步便顿了下来,眼前黑衣男子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却是悄然进入了最角落的一间,一般客人走不到便会被别的姑娘拉走的房间里边。
可他看起来虽是无意走入一般,但程锦却是眼角看到他面上的警惕之色。
唇角勾了勾,心中只道这花楼果真是鱼龙混杂,事儿最多的地方。
她本不欲过多关心此事,但是,因着那人的神秘性,程锦只抬步跟了上去。
这地方,倒也真是个特殊的地方,碧落阁弯弯绕绕的设计之中,将整个二楼的格局布置成了中间既隐秘又让人因为不知下一个转角会遇上什么姑娘的期待,而那男子所进入的房间,却是整个二楼最角落的部分,若是一般的客人上来,哪里会往哪个地方走过去。
程锦看了看周边,二楼的场所是私人的,基本上活动都是在各个房间里边,外边极少见到有人活动,她便跟着上前往哪个男子进入的房间而去。
刚一上去,程锦便听得房间里边细细碎碎的说话的声音,她蹲靠在外边的窗口之下,却只听得房间里边传来男子说了一半话的声音,“信已经传回京城,主子自会有定夺,你可有发现?”
他声音冷硬,程锦听着,心中一个咯噔,果然不是单纯来碧落阁玩乐的人,显然背后之人在此处有什么据点,而这鱼龙混杂的碧落阁之中,俨然就是其中的一个,尤其是这个角落房间里的姑娘。
程锦屏息,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只听得里面传来女子压低了许多的声音,许是因为害怕被人听见了,他们说话之间,女子还制造了一些酒器相撞的声音以混淆视听。
程锦听不出来,声音小是一回事,主要是两人过于警惕性,她根本就听不出来,只间杂之中,又听得一个不清不楚的楚帅。
程锦眉头一皱,又与楚睿有何关系,难道那人要对楚睿不利?
她悄悄抬高了身体,努力听着,更想听不见的时候看到里边的人呢说话的唇形,或可通过唇形能够得知两人在说什么。
可她刚刚抬高了身体,尚未有别的动作,便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哎哟,公子,您在这儿啊。”
声音直接透过窗户传进了房间里边的人的耳中,房中的人心生警惕,程锦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一个茶杯破开窗户而出的声音,她尚来不及闪避,茶杯口直接冲破窗户,从她额角擦过。
细细的疼痛之感立即在额角蔓延,可是程锦自是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几乎也是一瞬间的时间,她立刻撒开了腿跑回去,哪知后边根本就无人叫她,叫的俨然该是别的人,房间里边的人听见脚步声,自是立刻追出来。
程锦慌不择路,见到往三楼而上的楼梯,便立刻往上冲,黑衣男子自是从角落里边出来,出来时候,已经不见程锦,只见了王三楼而去一小抹辨认不清的白色。
程锦心中慌乱,早已忘记了额头细细小小的疼痛,便往三楼上冲,只上了三楼的楼梯,眼见着左边角落的一个房间,便不管不顾,直直冲了进去,再反手关上屋门,直直看见房间里边的两个人,她张大了一张嘴巴。
可她却也瞬间反应过来了,神色恢复了严肃,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外边已经是急匆匆上来的脚步声,他也不管正坐在屋中的楚睿,面上依旧是警惕之色。
楚睿原本与萝烟在屋中议事,只料想不到,这急匆匆突然而来的声音,身影进来的时候,他原本欲要出手,可见到对方熟悉的身形,极快收住了自己的动作,萝烟自是认不出,面上犹自惊愣,可见楚睿却是一眼出了乔装打扮过后的程锦,眼眸一暗,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着程锦瞬间的反应,警惕之色在外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便生了起来,这般神态,可非常人能够做到。
见着这番,他眸中暗沉散去,只对萝烟使了一个颜色,萝烟尚未说完的事儿,便这般留在了腹中,看了一眼注意着外边的程锦,唇角勾着一抹笑意,便施施然出门了。
外边已然没有了那匆匆的脚步声,三楼是特殊的地方,一般人自是上来不得,只有程锦在情急之中逃开了。
萝烟出了门之后,程锦只听得一声猫叫的声音,也听见了一个柔美娇媚的女声,“馋猫儿,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声音并不刻意,可程锦却是又听见了那个稳重的脚步声,在路过萝烟的时候,唤了一声“萝烟姑娘。”
萝烟娇娇媚媚地笑了一身,程锦又听见了一声猫叫之声。
外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程锦听着,呼出了一口气,再抬眼看看眼前墨色衣袍,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微微皱眉,楚睿这厮怎的会出现在碧落阁这个花楼之地,不过,她没有多想,面上也不掩饰先前一番慌乱,此时却是扬起一抹带着歉意的笑,指了指外边“不好意思哈,情急之下,走错了房间,打扰了公子的雅趣,罪过,罪过。”
程锦面上讪讪,“您继续,我先走。”
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楚睿只端坐在椅子之上,看着她的样子,不知为何,轻笑一声,“见到本帅,就这么走了?”
程锦抬头,惊讶,而后迅速低下头,“大元帅,小民知错了,再也不敢走错房门,打扰了元帅的兴致。”
楚睿扶额,几乎咬牙切齿,“程锦!”
程锦面上虚假的认错表情一敛,抬头看他,“我都这样了,你还认得出!”
楚睿笑,“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程锦呵呵一笑,“小女子我何德何能,让元帅至死不忘!”
但脚步到底没有往后退了,直接坐在楚睿对面的桌子上,楚睿既是不将当日邬终别院的事情当一回事,她默契配合,只是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一眼之下,看到站在楚睿面前的那个姿色倾城的女子,又听到外边的人唤她萝烟,便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而后来的那一声猫叫,俨然便是楚睿示意之下的行为与动作。再上下打量了楚睿一番,程锦的语气带着一抹怪异,“没想到衣冠楚楚,一身禁欲的大元帅,也喜爱花楼这么个地方吶。”
她语气怪异,但不难听出那一抹嘲讽之色,楚睿自是听得出来了,楚睿只唇角一勾,“本帅亦是正常男子,自然会有需要的时候。”
程锦听罢,一噎,面上堆砌一层假笑,“大元帅好兴致,您老好好玩儿,我不扰了您的雅兴。”
她站起身欲要离去,听着楚睿一番话,程锦心中莫名觉得火气,这货人面兽心的模样,太破坏他的美感和她对美的期望,她心火难降。
可楚睿却是拦住了她,“站住。”
程锦脚步顿住,“干嘛?”
“额头怎么回事?”楚睿视线放在她额头上一道红印。
程锦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疼痛感再次弥漫,心中不得不咒骂那甩出了一个茶杯的黑衣人,忍不住龇牙咧嘴嘶叫,呼出一口气。
她白白嫩嫩的额头吶。
可就是不理会楚睿的话,不应也不答。
楚睿无奈叹一声,“好好坐着!”
“你叫坐便坐?凭什么听你的!”
楚睿却是已经在一句话之后,站起身来,往房中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瓶什么东西,复而走到了程锦的身边,二话不说,只轻轻将程锦压坐在了椅子上。
程锦挣扎,“做什么!”
楚睿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无奈,按压着她的头,使程锦的头微微扬起,“好好坐着,给你擦药。”
说话之间已经用手沾着一抹清凉,而程锦额头上那一道抹擦出来的红印抹了上去。
药物带来的清凉之感一下去通过额角弥漫而开,原本的疼痛被清凉取代,程锦顿觉舒服了许多,楚睿拿着指腹,再沾了些药膏,在她的红印之上涂抹,力道适中。
楚睿身躯本就高大,程锦又是坐在椅子之上,他只得微微弯腰,俯身下来给程锦擦药,拿着药瓶子的手轻轻按着她的头部,另一只手却是取了药膏为她擦拭,两人之间的姿势有些近,程锦呼出来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衣服领口,带了一些微痒的麻意,楚睿眼眸微垂,眼中情绪收敛。
如此亲近的动作,程锦有些不适应,耳朵微微发烫,但又料想楚睿平日里黑心黑肺惯了,何曾有过如此温柔的时候,便又压下怪异感觉,快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口中噼里啪啦,出口的气息全然喷在楚睿的领口,他喉咙小心动了动,心中咀嚼这程锦出口而出的这句话,唇角微微勾起。
垂眸看一眼程锦,只见程锦一双眼睛瞪着他。
楚睿顿了一顿,收敛眼眸之中的神色,却是微微眯眼,淡淡道,“早做提防,防你明日除了以精神不济为由还以额上的擦伤为由不来为我施针。”
顿了顿,他又挑眉,“不是精神不济,怎的又力气出来闲逛?”
“精神不济,总是有吃饭的。”程锦理所当然。
听他这么一说,程锦反倒觉得心中舒服了几分,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会如此好心,万事算计着我。”
楚睿听罢,只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程锦不觉得疼痛,反倒是舒服之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过想到楚睿对这房间的熟悉度,又忍不住开口讽刺,“看来大元帅常来这个地方吶,连姑娘家的药物放在何处都能随手取来。”
楚睿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讽刺之意慎重,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展蔺的住处。”
“啧啧啧,有贼心没贼胆,何故拿展蔺来说事,我了解你们男人,都喜欢偷腥。”程锦微微仰着头,看着楚睿面色冷冽说出这句话,却是不相信。
尤其是想起先前站在楚睿旁边的萝烟,心中早已脑补了许多两人单独相处时候的情形。
她倒是好奇,看起来冰冰冷冷,似乎对女子不会感兴趣的楚睿,到底会如何与一个姑娘家相处,他连她都苛待了,还会将女子当成女子么?
楚睿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再出声解释,只道,“好了,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本帅没你想得不堪。”
退开两步,将药瓶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之上,上下看了程锦一番,皱眉,“便是吃饭,不该是对面,怎的出现在此处?”
程锦一个白眼,“若非出现在此处,我还不知道大元帅会逛花楼呢!”
楚睿扶额,似是已经要被程锦逼疯了,怪他,一开始没有好好说清楚。
程锦用手,重新碰了碰自己的伤口,觉得没有先前的痛感了,心中虽是不舒服,但是看着楚睿这副不愿与她开口的样子,顿觉得不舒服消散了不少,面上笑道,“看在你替我擦药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大事。”
楚睿抬眼看她,明显不相信程锦口中能够说出什么大事。
程锦却是对楚睿的小看嗤之以鼻,“知道我为什么逃到这儿来的?”
楚睿眼底疑惑,等着曾经继续说下去,便是她不说,他只要一问,便能知道。
程锦却是勾唇,语气里边多了一些危险,“先前在二楼左边最角落的那个房间,先前想要杀我那人进去了,我偷偷跟了上去,听到他们在房中似是说什么消息已经传回京城的事情,其中似乎还说到了你,不过他们警惕性太强,我想听,却是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了,也不知他们欲要对你如何?”
楚睿听着程锦如此说,再听听她语气里边的遗憾,眉头皱了皱,“便是如此,你的额头才变成了这般模样?”
程锦点头,理所当然,“是呐,大元帅,所以,你的那瓶药膏是不是该送给我?”
她这么说着,便顺手将楚睿放在桌上的药瓶子收入了囊中,楚睿见此,并不多说什么,只严肃道,“日后见着那人,躲远一些。”
程锦不满,“对方想要我的命,我自是会躲远了,若不是先前听到他们说你,我活腻了会冒险替你偷听!”
楚睿听着,面色柔软了几分,语气也柔软了几分,正待要说些什么,便只听得程锦说道,“若是他们想要害你,没准我还能提供信息,化敌为友!”
楚睿嘴角一抽,不愿再与程锦再说下去。
程锦呆在碧落阁之中亦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想着先前楚睿与另一个女子不知在此处干嘛,再看这个地方,总觉得不是滋味。
她突然站起来,似乎极为嫌弃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我走了,你继续与你的美人逍遥快活!”
楚睿眼皮一跳,但还是看向程锦,开口的声音里边,隐隐带上了一些小心,“程锦,你还在生气?”
程锦回过头来,语气懒散,似是不在意,“我生什么气?”
楚睿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道,“若是无气,何时回别院给我施针?”
程锦转头,瞪向他,“本姑娘没空。”
“踏雪这两日食欲不振。”楚睿似是抿唇思考了一瞬,开口道。
程锦眉心一跳,想起踏雪,本欲说些什么,出口的话语又变成,“有钟隐,你让钟隐去看。”
“可你对踏雪比较熟悉,他如今只认你我。”楚睿继续。
程锦怒了,“楚睿,本姑娘不是你的丫鬟,踏雪不吃东西,你去寻能让它吃得下的东西,别一窝事尽找我。”
程锦噼里啪啦一句话,楚睿只抿唇不语。
程锦却是轻哼一声,看了看了面上黑沉的楚睿一眼,径自走出了房门。
迎面而出,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萝烟。
萝烟被称为碧落阁的魁首,姿色自是不同于常人,原先闯入屋中的时候,程锦只是惊鸿一瞥,如今出了门,再看,便只觉得惊为天人,如此娇媚的女子,怪不得连一向清心寡欲的的楚睿也来了碧落阁,她淡淡看了萝烟一眼,不声不响,离开了此处。
萝烟在程锦看着自己的时候,自是也在打量着程锦,她常年混迹在碧落阁之中,自是知晓程锦是女扮男装而来的,并同样知晓这便是前几日刚刚选定的药王谷的谷主。
待程锦离开了此处之后,萝烟方才施施然进入了房中,看着楚睿端坐在椅子上,似是想着什么。
她从未见到楚睿失神若此,这个神祗一般的男人,该是永远清醒的。
萝烟轻咳一声,楚睿从思绪中回过神,尚不明白,程锦的火气怎会如此大。
只听得萝烟笑道,“主子,程谷主看属下的眼神可是分外不善吶。”
楚睿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却是响起了程锦先前所说的话,只道,“楼下,左,最里边的房间。”
萝烟一听,面上的笑意收敛,却是皱起了眉头,不用楚睿多说什么,心中便已经明白,只严肃道,“属下明白。”
楚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后边的事情,本帅让关元辅助你。”
萝烟听罢,眼神微微闪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属下遵命。”
楚睿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抬步离开了此处。
楚睿离开之后,萝烟却是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又要见到那人了。不过,想起楼下左里的房间,眉头又皱了皱,走出了房间之后,重新给房间落上了锁,一个开关按动指甲,这个原本是门口的地方,瞬间却是成了一面带着雕花装饰的墙壁。
程锦出了碧落阁之后,重新回到了会仙楼,宁儿仍旧坐在原地等待。
见着程锦终于回来了,但额角却是有一道浅淡的红印,面上不免担忧,“阿姐,你怎的了?”
说着还想要抬手碰一碰程锦的额头。
程锦拨开她的手,只坐在座位上,“无碍,不小心碰到罢了。”
“阿姐去哪儿了?”宁儿面上疑惑。
“没去哪儿,走吧,回闲云山庄,顺带带上两坛好酒,给花爷爷他们尝尝。”
宁儿应了一声,随着程锦的脚步走下了会仙楼。
自在碧落阁撞见楚睿之后,程锦心中便不舒服了一日,回去之后,提着两坛从碧落阁带回去的酒便去找了花怀四人,花怀等人本就喜欢程锦,见到程锦带酒过来,心中自是高兴,高兴之下,几人便是又与程锦饮了几杯。
至此,程锦自是又听说了不少关于她小时候的事情,只是说到最后,不免说到已经消失的了旁煜,说到旁煜的时候,自是会说到程云锦的外婆。
花怀的语气之中尽是感叹,“夫人若是没有早逝,想来谷主也不会执着至此。”
程锦听着,只觉得心中疑惑,“我外婆是意外而亡么?”
“说起意外,倒也并非是意外,只是,你外婆身患颤证,原本颤证不足以致命,只是不知为何,到了中年时候,便开始恶病缠身,最终不治而亡,彼时,你母亲尚小,你自是不会有印象的。”
程锦听罢,直直皱眉,花怀口中所言的颤证,便是时下之人对于帕金森综合征的称呼,她的外婆也身患颤证么?与她躺在医院中的老母一样,可颤证不足以致命,为何会引发后来的恶病缠身。
却听得花怀道,“你外公与你外婆情意深重,自你外婆因为颤证而亡之后,你外公心中还总一直有遗憾,有执念,不明白为何颤证引起诸多恶疾,便一心想要研究,我们猜想,你外公之所以出去,也有可能是因为听到关于颤证的消息。”
程锦听罢,不再说话,却是道,“各位爷爷,谷中可有我外婆当年颤证的记录,我想看看。”
花怀听罢,只当是程锦极具钻研精神,只道,“自然有,但是锦儿,千万不可学你外公,为此进入了执念。”
颤证,那非同寻常的颤证,自然也成了花怀等人的遗憾,程锦天姿聪颖,若是从中能够得出一些蛛丝马迹,自是好事。
只不知程锦心中深深的怀疑,因为家中老母患的正是帕金森综合征,程锦对此自是了解,再听着花怀对于她外婆的描述,心中只产生了疑虑。
她的执着,无人可懂,甚至,此时的程锦尚无法预料,有朝一日,自己会与这个奇特的夺人性命的被称之为颤证的病症,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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