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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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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点到了名,殷含之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地站了起来,对着上位的林皇后福了福身子,“是含之的荣幸。”

    话语之间,没有一丝犹豫之色。

    林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便有宫女拿着一把琴放置在大殿的中央给殷含之。

    从程锦的角度看过去,是能够看到殷含之的表情的,只见她一脸平静,端坐在一把古琴之前,她今日没有进行刻意的装扮,只是一身白色牡丹烟罗软纱,加之她样貌本就比在座的众人都要美艳几分,可这一身萝烟软纱,又让她的气质里多了一些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之感。

    撇开程锦并不太喜欢殷含之,但是看这副美人图,心中还是欣赏的。

    可她也仅仅看了一眼殷含之,听得大殿之中想起了一声流亮的琴音,在这个众人瞩目的大殿之中,尤为清晰,明显,也尤为悦耳。

    只是……接下来,琴音继续弹奏起来,众人都沉浸在殷含之高超的琴艺之中,含之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精通的才名,早就在京城之中传遍了,众人虽是沉醉于中,可却是不会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程锦并不通音律,因此,也欣赏不来殷含之弹唱的这首曲子,不过只是觉得听着悦耳,好似诉说着缠缠绵绵的故事一般。

    众人皆醉,只是,她伸手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顿住了,耳边流泻而过的曲子,在她记忆深刻的脑海之中渐渐清明,她皱了皱眉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首曲子,是当初在邬终别院的时候,楚睿用她手上的树叶吹唱出来的曲子,当时她还问,是什么曲子,可楚睿只说了,不过是随意吹出来的。

    手中的停顿也不顾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大殿之中,被琴声吸引的人,又有谁会注意得到呢?

    程锦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手中的酒杯拿到唇边浅尝了一口,度数并不高的果酒,入口便觉得有一股奇特的清香与甘甜之意,可入了喉,不知为何,升起一抹极浅极浅的苦意。

    程锦抿了抿,又是皱了皱眉,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身后负责为她布菜的宫女适时地给了程锦再倒了一杯果酒。

    而大殿之中的琴音,也慢慢停了下来,殷含之站起身来,朝着大殿之中人再次福了福身子,众人回过味来,首先开口的是拓跋冶,“含之郡主的这首曲子,当真是本王来到大晟之后听过的最好的曲子了,真乃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面部表情并不夸张,拓跋冶说出来的这句话,的确也是诚意十足,殷含之大方回应,“多谢拓跋王子。”

    场上的林皇后也笑了笑,“时日越久,含之的琴艺越是高,本宫先前都要沉醉其中了。”

    “多谢皇后娘娘。”殷含之面上升起一抹笑意,谢过了林皇后之后,视线又转向了位于上位下方不远处的楚睿,眼中的默默含情,也许背后的人看不出,可从程锦的角度看过去,却是清清楚楚。

    林皇后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她面上虽是依旧带着笑意,可见到殷含之的神色的时候,眼中的笑意却是降了几分。

    殷含之好似看不到一般,微微低垂着头,却是道,“这一首曲子,是含之两年前所弹,技艺却是不足以引为众听,两年后再次弹起,只想让两年前的旧人,为含之做一番品评。”

    这话说到最后,殷含之的眼睛,看向的是始终淡漠坐在座位上的楚睿。

    在场的人,自然是有人知道,两年前承顺帝本欲将殷含之许配给楚睿的事情的,加之,大殿之中的女子,或是稍有学问的人,谁人不知殷含之弹唱的这首曲子是什么。

    当然也明白,此时此刻,殷含之虽是如此说,目的只是想看楚大元帅的反应罢了。

    在这样的场合,做这样的事情,朝中的武人,虽是不通音律,无可说一些什么,可于朝中的一些文人来说,其实是不太赞成的。

    殷含之这话刚刚落下,承顺帝的眼眸中便升起了一抹不赞成之色,便是首先开口赞赏殷含之的拓跋冶,眼中也升起一抹复杂。

    在殷含之的话落下之后,大殿之中有一瞬间的沉默,程锦虽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却是明白了殷含之话里的意思。

    她勾了勾唇,看了一眼明知指的是自己却仍旧是不动神色的楚睿。

    一瞬的沉寂并不能在这个大殿之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林皇后眼睛看了一眼赵秋柔,赵秋柔便马上反应过来,“含之,你的曲艺的确是进步了,两年前的宫宴上,我也听你弹了这首凤求凰,那时你的曲艺分明是炉火纯青了,何来不足以引为众听,今日啊更是更臻巅峰,若有时间,本宫可要进宫,向你请教一番。”

    客气的夸赞,给了殷含之十足的肯定。

    可程锦却是在赵秋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什么神色,她虽是不同音律,不过却也知道,凤求凰是什么样的曲子,当日,楚睿吹出来的这首曲子……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与她隔着几丈远的那个始终端身正坐的黑袍男子,那人的眼神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比起慧觉的超然于外,更是不为声色所扰,他站于一地,坐于一处便自成一方天地,程锦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似乎是下意识的又拿起来桌上的酒杯,放到唇边的时候,又反应过来了一般,又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大殿之中的人,被大殿中的景象吸引而去,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小小的动作。

    太子妃是含之郡主的密友,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可太子妃发话之后,便是秦曜也发话了,“嗯,本宫听着,含之郡主的琴艺不可说是进步,而是精进之中再精进,前后的对比,含之郡主可谓是心思玲珑,求学若渴。”

    又是一番夸奖,太子妃之后,加之太子也发话,将殷含之的这场有心人分明知道暗里心思,升上了不过是为求技艺只进步而进行的两年前的对比而已。

    林皇后听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华丽丽的台阶已经放下来,殷含之是聪明的人,秦曜和赵秋柔话语里的意思很明白,承顺帝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不愉快之意。

    可是,殷含之并不如众人所期望的那样,她对着秦曜与赵秋柔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谢之后,却是直直看着楚睿,“不知楚帅觉得,含之的这首曲子,如何?”

    被提问的楚睿,面上没有意外之色,但也没有了然神色,在所有人看来,眼前的这位大元帅,面上的表情,是一惯的波澜不惊,他分明处于这场热闹的宴会之中,可却是从来没有融入这一场众人的热闹之中。

    殷含之直直看着楚睿,楚睿的视线停留在桌上的酒杯之中,今日他没有喝酒,当当初在江宁府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告诫不能饮酒,他一直都记得的。

    所以,他低垂的眼眸,如同他面上清冽的神色一般,“郡主琴艺高超乃众所周知之事。”

    不过,他又皱了皱眉,“郡主两年前弹过这首曲子?本帅并无印象。”他的语气绝对是真诚与疑惑的。

    客气,可又是分明是与对待所有人一样的疏离与冷淡。

    这样的语气,就像对着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殷含之当然不会相信,她眼中的楚睿会对她两年前为他弹唱的情义忘得一干二净,可对于楚睿而言,那些隐晦的东西,却不是他多关心的,因此,何来的记忆?

    殷含之的眼中划过一抹黯淡之色,那黯淡之色,那么明显,可也仅仅是那一瞬间而已,殷含之便又继续道,“楚帅学富五车,音律自在其中,便是没有听过,也可品评一番。”

    楚睿听罢,依旧没有抬头,却是客气地颔首,也不说什么话,仿佛殷含之后边的这话,没有听过一样,可这样的神色,却是意思很是明显了。

    程锦没有再去看殷含之的面色,对于这番暗中逼迫的行为,她不置可否,但却是可以想象,此刻殷含之不论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心里的感受,都不会好。

    可她生不起任何同情之心,连当年对她寄物表情爱的勇气的那一丝赞赏也早已在后来她出现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被消磨殆尽了。

    终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既如此,何必?

    可她心中明白,殷含之绝对不会如同她表面看起来的落落大方,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若非是因为情爱冲昏了头脑,也许,以她的形象与性子,绝对不会在今日的大殿之中做出这样咄咄相逼的事情来。

    蓦然的想起,殷含之已经被西凉的使者内定了作为带回西凉和亲的人选,而程锦也知道,此番西凉的和亲人选,不是亲自来大晟的拓跋冶,而是拓跋冶的兄长,西凉如今的太子殿下,只是……那位已经丧偶了的太子殿下,据说是个喜好声色,但依旧被西凉王所疼爱的儿子,而西凉的太子殿下的年岁,几乎可以做殷含之的父亲了。

    程锦的心思在流转的时候,大殿之中并没有因为殷含之执意想让楚睿说一句话而升起任何尴尬,京城之中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位大元帅该是什么样的性子,哪怕如今来参加宴会的男子,因为对殷含之的心思而对此颇有微词,可却也不会更不敢对此说什么,这位即便常年在外打仗,不怎么出现在京城的大元帅,依旧是他们无法望及的高峰。

    因此,后边的人,也纷纷出了一些声音,皆是赞扬殷含之琴艺之好。

    殷含之眼中虽是充斥了黯淡与失望,却是朝着程锦的方向看了一眼,程锦眼神淡淡,坦然迎之,唇边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是在殷含之看来,却是一股讽刺,讽刺着她的失败和不堪。

    自从程锦出现之后,许多事情便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太后,都对她不一样,甚至是不过与她相识了两个月的楚睿,对她,都不曾有过对与他相识了十几年之久的她如此。

    可她眼中的不堪与嫉妒之色很快升起又消失,又是落落大方地与众人道了一声谢。

    两年前指婚的事情,或许拓跋丹雪并不知情,可是大殿之中的这一切,已经让这位同样想要加入大晟京城楚府的拓跋公主明晓了这位含之郡主的意思,对此,她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在她看来,殷含之的命运已经被定下了,她的太子哥哥,可是在看到了殷含之的画像之后,听闻了这位大晟京城集才名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名字之后,便已经下定决心,此番和亲的人选,必定就是殷含之。

    不过,殷含之心悦楚睿,到底让拓跋丹雪觉得有些膈应,因此,在殷含之落座之后,拓跋丹雪便站起身了,“皇后娘娘,丹雪虽是不太懂得大晟惯用的琴筝乐器,不过,丹雪日后总会在大晟生活的,倒是也想为皇后娘娘献上一艺。”

    “哦?”林皇后眼中含笑,声音中带着好奇。

    承顺帝见到一个重新升起的注意力,也开口道,“拓跋公主也准备技艺而来么?”

    拓跋冶不知道拓跋丹雪会有这么一出,见她如此,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拓跋丹雪却是当做未曾看到,仰着头,对着位上的承顺帝与林皇后继续道,“不过我们西凉儿女,喜欢的是热闹,若是我一人献艺,未免单调了些,加之先前听闻了含之郡主的琴声,也觉得心旷神怡,不过,单单献艺,未免无趣,不若,丹雪与含之郡主比试一番,让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品评一番如何?”

    拓跋丹雪看着位上的承顺帝与林皇后,脸上带着笑意,可是看向殷含之的眼神,却是带着一股挑衅之意,殷含之见此,低垂眼眸,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异色。

    林皇后也看向殷含之,“含之,你看如何?”

    殷含之却是重新走到了场中,“皇后娘娘,含之近日舟车劳顿,身子不适之感未完全恢复,先前一曲弹罢,已经耗费了一些体力,如今,虽是承蒙丹雪公主青垂,可含之只怕是要辜负丹雪公主的一片心意了。”

    而后又看向拓跋丹雪,笑得温和,“含之想,公主该是能够体谅含之的吧?”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拓跋丹雪想要挑战,可她不应战。

    拓跋丹雪岂会不明白殷含之不过是寻一个借口而已,可她若是相逼,必定会落下不好的名声,本来想挫一挫殷含之的气焰,不想她四两拨千斤轻轻推开了。

    原本就不满拓跋丹雪如此作为的拓跋冶也开口了,“丹雪,不可胡闹,含之郡主身子不适,哪能随你胡闹。”

    拓跋丹雪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先前在御花园的事情,便该让她得了教训,不想猜转过眼,她便忘记了。

    可拓跋丹雪却是不依,眼神语气无辜极了,“丹雪只是想要为宴会增加一些趣味,难道也不行么?”

    程锦撇撇嘴,面上重新升起一抹无聊之意,面上事不关己看好戏的表情,若非是顾忌大殿之中人多,当真是要表现出来了。

    拓跋丹雪在这句话之后,林皇后还未说什么,殷含之又重新开口了,“陛下,皇后娘娘,今日的宴会,是为了恭贺陛下新封的清乐郡主,宴会自然是以郡主为主,含之早便听闻,清乐郡主少时便已经慧绝无双,想来,才名必定不输含之,不若让清乐郡主与丹雪公主对艺如何?”

    程锦眼中升起一抹错愕,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祸水会引到自己的身上,显然,拓跋丹雪还记得先前在御花园之中发生的事情,这时候,殷含之提到了程锦,比起一个已经不会造成任何威胁的殷含之,她对程锦的不满,从她入京的那一刻那一天便已经开始了。

    林皇后似乎也诧异于殷含之提到了程锦,她看向程锦,“清乐,你觉得如何?”

    虽是相问的语气,可程锦却是觉得林皇后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思。

    可是,还不待她说什么,殷含之便已经再次开口,“清乐郡主该是会答应的,郡主刚刚回京,不若借此机会,让大家见识一番,也是绝好的机会。”

    程锦唇角勾着一抹笑意,看向殷含之,“含之郡主,可真是为我着想。”

    承顺帝也开口了,“清乐,你便与拓跋公主为大家展示一般吧。”

    又是这样不容置疑的口吻,程锦勾着唇看着拓跋丹雪,“既然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发话了,不知拓跋公主想要比什么?”

    拓跋丹雪看了看程锦,眼中升起一簇怒色,这样的气定神闲与悠然自若,让她觉得自己哪怕在气势上,都无法压倒她。

    西凉女子舞艺惊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拓跋丹雪想也不想,俯视着依旧坐在位子上的程锦,一句一顿,“本公主要与你比舞!”

    程锦眉头一挑,“比武?呵,我可不会。”

    拓跋丹雪眯了眯眼眸,一瞬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本公主说的是比舞,跳舞之舞。”

    程锦恍然大悟,“原来是比舞啊……”顿了顿,她眨眨眼,继续道,“可我也不会跳舞啊。”

    她这话以说出来,当今引起了朝阳殿之中一阵低低的笑声,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女子,谁人手中没有一个技艺,哪怕是最简单的跳舞,在小时候,母亲都不知请人叫了多少遍,为的就是不论以后是入宫还是加入夫家,都不会因为无才而被夫君嫌弃,可就算不是精通,也不会如此直白说出这么一番话。

    只是,除此之外,拓跋丹雪想要比舞,程锦却是不会舞,如此看来,这比试还有什么意思,倒显得不伦不类了,着实可笑。

    可如今的程锦不但说得理所当然,又无辜,就像,拓跋丹雪出了一个巨大的力,却是打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棉花之上。

    大殿之中的人见着这番,皆是神色各异,旁子瑜只唇角升起一抹无奈之意,便是花听双清冷的面上,都忍不住覆上了一层笑意,别人不懂,他们还不懂么,程锦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技艺,若说无人匹敌的,便是她身上的医术了。

    便是楚睿的嘴角,都微微扬起了一分。

    可这样的情况确实出了拓跋丹雪的意料之外,众人的笑声像是魔咒一般让她觉得羞恼无比,“你,你怎么可能不会?”

    程锦眼中带着一抹奇怪之意,“不会跳舞很奇怪么?我是医者,可不像公主一般。”

    随着程锦的声音落下,大殿的一角响起一个飘扬的声音,“谁人不知舞艺是拓跋公主的强项,公主以自己的强项与人比试,可不是欺负人么?”

    程锦循声望过去,便见展蔺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那一处,他桌上的瓜果酒水,都有了一些微微的混乱之意。

    程锦没有意外,展蔺那样的性子,绝对不是来给她解围的,果不其然,展蔺的声音又开始了,“不若丹雪公主,与清乐郡主,比比医术如何?”

    大殿之中又是升起一抹低低的轻笑之意。

    拓跋丹雪的面上可谓是一阵红一阵白,眼睛下意识看向端坐着的楚睿,却见他眸色不为所动,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再次划过一抹不甘。

    可她变幻的神色也只是一瞬而已,面上的神色依旧倨傲,“医术乃下下之乘,平民贱人所学,本公主岂会去碰那些东西?”

    她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可她这话一出口,却是让大殿中,来自药王谷的人,面色皆有了不好之色,便是开口说话的展蔺,眼中都是升起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不在多言,却是呵了一声,看了一眼面色并无变化,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唇角升起了一抹有人会倒霉了的清浅笑意。

    便是拓跋冶眼中都升起了不满之色,他们可以嚣张没错,可不能明着太嚣张了,尤其是承顺帝告知天下他倚重药王谷的时候。

    承顺地眼睛眯了眯,程锦却是不动声色,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拓跋丹雪并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变化,看向程锦,“你会什么?”似乎是为了一定要激起程锦,她居高临下,看着程锦,“本公主想,清乐郡主,除了医术,总该不会是一无是处吧?”

    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神色,又带着轻蔑。

    程锦面上升起一抹百无聊赖之意,“既然舞艺是公主的长项,那便比舞吧。”

    众人皆是惊奇,前一刻她还说自己不懂舞艺,而大殿之中几个身份比较高贵的人,此时看程锦,眼神之中也有了几分复杂之意。

    拓跋丹雪没有脑子,可是并非他们都没有,她言辞之间对于以医术为本的药王谷的不敬,竟然没有激起程锦任何反常的情绪,此时,反倒是让人觉得这位清乐郡主,不似她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

    可拓跋丹雪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说,被程锦突然的变化扰乱了心神,只狐疑地看着程锦,似是不太敢相信。

    程锦却是一笑,“拓跋公主不必如此惊奇,总该不会因为我的一句变化,便忘了该如何起舞吧?”

    “你!”拓跋丹雪面上升起不虞,但语气还是倨傲道,“你若是输了,本公主要你当着整个大殿里的人给本公主道歉!”

    她说的道歉,自然是为了御花园里面的事情。

    程锦抬眼看她,“倘若公主输了呢?”

    拓跋丹雪抿唇不语,舞艺是她的强项,并且,整个西凉,已经无人能超越她,她有绝对的信心,可是位于座上的拓跋冶看着场中的两个人,程锦气定神闲,依照他的了解,这位清乐郡主不可能会舞艺,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欣然应下了这场比试,反倒是让他心中觉得不安,他稍稍给拓跋丹雪使眼色,可拓跋丹雪根本就接收不到。

    程锦却是笑笑,看了一眼那边的拓跋冶,“看来拓跋公主很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输,既然如此……”

    她复而看向位于上首的承顺帝与林皇后,“陛下,皇后娘娘,既然拓跋公主提出了比试,可臣女觉得,既然是比试,自然要分一个输赢,臣女觉得,倘若拓跋公主赢了,臣女便答应拓跋公主提出的任何要求,但是,若臣女侥幸赢了,那么拓跋公主可要吃点不大不小的苦头了。”

    她说得轻巧,说到最后,眼眸中还带着一股隐隐的狡黠之意。

    尤其是说那一句不大不小的苦头的时候,分明是轻快的不会引起注意的话,却让有心之人觉得,那不大不小的苦头,不是这位嚣张任性的拓跋公主能够承受得起的。

    承顺帝听罢,尤其是听到程锦所言的那一句,若是输了,便答应拓跋丹雪任何要求的时候,一双年过半百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他盯着程锦看了许久,看不出眼眸中到底是何神色。

    顿了一瞬之后,承顺帝忽而一笑,“比艺尽兴便好,清乐,如此可是对丹雪公主无礼。”

    可拓跋丹雪听了,却是心有不满,承顺帝欲要终止这场小女儿家之间的比试却是可能引来他不乐于见到的后果的意思,却被拓跋丹雪当成了对她的否定。

    因此,承顺帝这话之后,拓跋丹雪只道,“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丹雪想要与清乐郡主比试,倘若丹雪赢了,那么,清乐郡主便在这个大殿之中承认自己一无是处!”

    这是她目前觉得最能够羞辱程锦的方式。

    程锦听了,轻轻嗤笑一声,“如此赌注,可就太小了。”

    她这话一出来,大殿之中原本就因为拓跋丹雪提出的这一个要求而轻呼出一口气的人,此时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当着京城之中的贵族子女承认自己一无是处,这样的羞辱,还不如将自己杀了,可此时的程锦,竟然说这样的赌注实在是太小了。

    拓跋丹雪心中一个咯噔,看着程锦,程锦却是不紧不慢,继续道,“陛下,倘若公主赢了,那么,臣女不仅会在这个大殿之中承认自己一无是处,还会在宫外,从城门口至宫门口一路上高喊自己一无是处,反之……若是拓跋公主输了,也会如此做,如何?”

    承顺帝原本因为程锦所言答应任和要求而不太赞同,此时听到比试竟是如此,便也没有了多少反对之色,“既是你与拓跋公主的比试,朕只在一旁观看就好。”

    同样的,因为程锦原先一番话而由原先的不赞成到跃跃欲试,如今又是因为程锦的这番话而产生怀疑的拓跋冶,却是对拓跋迪丹雪有了一些担心之色。

    她确认程锦不懂舞艺,可是她说得太过笃定,反倒是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他虽是了解程锦,可那一次在城门口的交锋,也隐隐知道了一些,这位清乐郡主,可不是好惹的一个主,因此,不比拓跋丹雪的势在必得,拓跋冶站了起来,“清乐郡主,丹雪年纪还小,不懂事,这场比试,本王看,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便引来拓跋丹雪的不满,“六哥,我要比试。”

    拓跋冶话语里已经表现出了不满之色,“丹雪,不要胡闹!”

    “六哥,我没有胡闹,今日,这场比试,是一定要进行的!”

    程锦见此,耸耸肩,“拓跋王子也看到了,公主一定要比试,我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了。”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毕竟,不能每次都因为公主年纪还小不懂事,拓跋王子就想要将一切归咎于年龄的问题不是?”

    她说得轻松,可又意有所指,一点也不想一场残酷的比试即将到来的样子。

    拓跋冶神色复杂,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无力阻止了。倘若他在出言阻止,西凉便连面子都没有了。

    原本挑起了这场比试的殷含之在一边默默观看大殿之中的情况变成了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形,神色也由一开始想要让程锦出丑的快意,看到这个时候,心中也难免升起了一抹怀疑之色,比起在场的许多女子,她曾经与程锦相处过一点时间,自然之道,程锦完全不会女儿家该会的才艺,可是……她眼神暗了暗,难道是程锦藏拙了么?

    她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楚睿,却见楚睿依旧是那般不为所动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眼底也升起了一抹复杂之色。

    承顺帝都赞成了,林皇后看着大殿之中的情况,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清乐与拓跋公主,便开始比试吧。”

    拓跋丹雪看了一眼程锦,“你先还是本公主先。”

    “来着为宾,照顾老幼是我的美德,公主先。”程锦笑看拓跋丹雪,气定神闲,可双眸却是将拓跋丹雪锁定了,看得拓跋丹雪隐隐升起一抹不自在。

    她一双眼眸本就灵动,此时此刻,也是带着笑意的,继续开口道,“公主可要尽心尽力了,使出全身解数才好,毕竟如此大的赌注,可是输不得的。”

    经她如此笑意吟吟地提醒,拓跋丹雪心中的理智方回归一些,想起那个会让人身败名裂的赌注,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大,可却是显得可以表现出来的自信,“本公主知道,不用你提醒,清乐郡主还是好好准备吧!”

    好好准备,自然是准备身败名裂。

    程锦唇角依旧带着笑意,“当然要好好准备,拓跋公主请。”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的人,都在看大殿中央的这一处,等待着一场不同寻常的比试。

    拓跋丹雪看了看程锦笑意吟吟的面色,再看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裸的眼神,带着可以觉察的不屑、又隐于平静与镇定,好似可以预见了未来的犀利,分明没有何等厉害的神色,可偏偏让人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自信与对成功的笃定之色。

    她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挪动了几个步子,站到了大殿中央,暗自呼出一口气,身形开始动起来,决定舞出一曲自己擅长的舞。

    程锦勾着唇,看着殿中身子灵巧的身影,翩若惊鸿,身轻如燕,这位丹雪公主,性子嚣张,衣着也是艳丽无比,怪不得世人都称赞西凉舞艺惊人,当真是所言不虚啊。

    而同样在大殿之中的孙宛白与梁念薇,看着拓跋丹雪灵巧的身形,却是忧心不已,哪怕他们在舞艺上的造诣并不是很高,可是看着拓跋丹雪的身形也知道,她的舞艺已经炉火纯青。

    拓跋丹雪的身形随着乐师弹奏出来的乐曲,配合得天衣无缝,程锦看着她灵活跳动的脚尖,唇角升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放在桌上的手指,似乎动了一动,突然的,原本的欢快疏狂的乐曲,突然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杯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夹入了跳动的乐曲之中,清晰而又突兀,拓跋丹雪原本完美舞步被这突兀的声音一顿,有了稍稍的停顿,又因为心中紧张,害怕这一瞬的停顿,会破坏了整个舞蹈的完美,接下里的舞步,更是出现了极为明显的错误。

    程锦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却是下意识看向楚睿之后才看向发出声音的展蔺。

    那边杯盏杂碎的声音,也响起展蔺吊儿郎当的声音,“唉,失礼失礼,看来小爷是喝多了,喝多了。”

    不经意的话,引来承顺帝一个瞪视,可拓跋丹雪却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再次惊扰,错误接二连三地发生,程锦看了一眼依旧若无其事的展蔺,看着拓跋丹雪凌乱的舞步,幽幽开口,“公主可莫要心急,跳错了一步没什么,接下来,可别错了……毕竟……一步错,步步错,会满盘皆输的。”

    她语气幽幽,带着笑意,反倒让拓跋丹雪更加心慌了,舞步更是接二连三,拓跋冶见此,忍不住站起身啦,“清乐郡主,不要言语相激。”

    程锦无辜,“我有言语相激么,我不过是提醒公主一句而已,好心当成驴肝肺,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又是拓跋冶突然的声音,让本就跳舞的拓跋丹雪升起一抹紧张之意,拓跋冶见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之后,只恨恨地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看着拓跋丹雪出错的程锦,又加之前面接二连三的错误,拓跋丹雪越是想要补救,越是发觉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心中更是紧张与不安,在程锦这幽幽的声音落下之后,不知为何,她竟是在转了两圈之后,升起一股莫名的头晕目眩的神色,更是出现了舞者最为低级的错误,双脚互绊,最后摔在地上,口中下意识尖叫一声,面上的神色痛苦异常。

    大殿之中的人,面上全部都出现了惊奇之色,如此一来,不论后面的结果如何,拓跋丹雪都是已经没了优势的那个人,哪怕程锦舞艺不精湛,也有胜之的把握。拓跋冶已经忘记了礼数,赶忙上前去,扶住拓跋丹雪,可拓跋丹雪该是被巧劲的舞步扭伤了脚踝,竟是不敢动弹。

    拓跋丹雪就在程锦的面前倒下,程锦自是免不得问候一声,“公主没事吧?”

    拓跋丹雪却是恶狠狠看向程锦,拓跋冶也是不满,“清乐郡主好算计!”

    程锦很是无辜,“拓跋王子这话可就奇怪了,与我何关?”

    “若非你故意误导,丹雪又如何会输?”拓跋冶的声音也加大了几分。

    程锦眨了眨眼睛,“公主输了……”

    微微上挑的语气,带着一股意外,拓跋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拓跋丹雪顾不得疼痛,咬着牙开口,“本公主……没有输!”

    可拓跋冶的声音很大,大殿之中的人都听到了拓跋冶的那一句话,已经开口的话,拓跋冶不知如何收回去,原本还在担心的梁念薇与孙宛白此时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性子比较外放的梁念薇已经开口道,“这可真稀奇了,拓跋王子分明已经替公主承认了,大殿之中的人都听见了,难道这输赢是可以随便认的么?”

    拓跋丹雪神色一缓,“你,本公主不承认,便不是输,分明是大殿之中有人故意让本公主输,本公主跳得好好的,如何会摔倒,分明是,分明是你暗中做手脚!”

    说着,拓跋丹雪一手指向程锦。

    程锦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拓跋丹雪,“拓跋公主,敢比试,就要做好敢认输的准备。”

    “本公主没有输!没有!”比起程锦的冷静与气定神闲,拓跋丹雪的语气中带着一抹疯狂之意。

    程锦摊手,“不若,再来一场?”可是她撇了撇拓跋丹雪的脚腕,语气有些可惜,“可是公主还能再来么?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有些难度了呢。”

    事情到了此处,众人的心中都明了了几分,只是……这一番事情似乎带着一抹巧合的色彩,可是,这样的巧合又是这般无厘头,程锦是不可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做出任何伤害拓跋丹雪的小动作的,毕竟,拓跋冶可是还在眼前的。

    位上的承顺帝看着下边的混乱,也不见升起,“好了,朕看,今日的比试,也就到此为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承顺帝不可能让此事在西北明显有优势的西凉的王子与公主在京城受到太过明显的委屈。

    程锦撇了撇嘴,“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拓跋王子也承认公主输了,那么,找一个合适的,天朗气清的时候,履行今日的赌约吧。”

    承顺帝想要一笔带过,可程锦偏偏不明白一般提了出来。

    “你敢!”拓跋丹雪咬牙切齿。

    程锦笑一声,“我不敢?不过就算公主什么也不做,也没有什么,毕竟,我又不缺公主的道歉,也不缺一场热闹来看,不过倒是如今也是众所周知罢了,比起与所有人承认自己一无是处的勇气,这般出尔反尔,撒泼耍赖,敢做不敢为的本领,想来更让人津津乐道。”

    “你!程锦语,我不会……”拓跋丹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拓跋冶阻止住了,他实在担心拓跋丹雪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这般吵闹,在京城权贵面前,西凉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拓跋冶搀起拓跋丹雪,对位上的承顺帝与林皇后行了一个礼,又转过身朝着程锦行了一个礼,“清乐郡主,今日是丹雪任性了,不过一场玩笑,清乐郡主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丹雪计较,改日本王定带丹雪上门道歉。”

    程锦嗤笑一声,看着含之那来自己面前的拓跋丹雪和拓跋冶,“道歉就不必了,不过王子是不是糊涂了,公主的年岁可是比我还要大呢,这大人大量的话,我可万万不敢接,会折寿的,还有……”

    她看了看拓跋丹雪的脚,唇角带着一抹嘲讽,“公主觉得医术如此下乘,这脚,可千万别上药,否则,一不下心,这脚就废了要不得了,可如何是好,这个锅,医术可不敢背。”

    “你!”拓跋冶眯眼看着程锦,程锦却是面色如常,报以一笑。

    拓跋冶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应话,只能面上尴尬一笑,扶着拓跋丹雪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一场舞艺引起的比试,最终也无疾而终,大殿之中的热闹,似乎也因为先前的比试而各带神色,清乐郡主第一次参加宫宴,初次回京,面对别国公主的挑衅,成功控制住全局,原本以为这个离开了京城几年,甚至身在乡野的丫头,除了一个药王谷的命,也没了多少本事,如今,却是让不少人都看到了清乐郡主身上,不缺作为一个将门之后的刚毅风格,果真是不能随意屈辱啊。

    拓跋丹雪被搀扶回了座位之上,看着程锦的眼光依旧带着一股狠毒之意,程锦自是任由对方看着,并不说什么,拓跋丹雪以为今日的事情就此完了吗?还远远不止。

    程锦面上依旧是不变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人看得懂,之见她眼眸清澈和灵动,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无害的眼眸下,是程锦不会轻易被人摆布与欺负的犀利。

    宴会照常举行,后边,再有几个人稍稍表演了一些自己的才艺,多是林皇后点名让宗室之中久不露面的公主与郡主来表演,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与拓跋丹雪比试的事情,北齐的使者,全程只是观看,并没有任何发声,可是,贺兰阔是巴不得西凉与大晟之间的和亲宣告失败,若西凉与大晟得到暂时的平和,那么,不论大晟还是西凉,岂非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他北齐?

    只是,看着程锦的表现,这位北齐王子,心中也逐渐认识到了某些东西,这个清乐郡主,药王谷谷主,可不简单呐,因为西凉与大晟的和亲,北齐自然也想要插一脚,虽是抱着想要将程锦带回北齐的心,可如今贺兰阔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宴会之中的人神色各异,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接下来,经过才艺表演之后,似乎缓解了一些气氛,纷纷献上了带给程锦的的贺礼,恭贺一番承顺帝钦封的清乐郡主。

    之后再是平静无波地度过了这场前半场可谓有些惊心动魄的而后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宴会,在宴会的末尾,宴会即将宣告结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又发生了,拓跋丹雪忍者脚腕的疼痛,竟然站起身来,对着位上的承顺帝道,“皇帝陛下,丹雪在大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这句话不可谓不惊动了大殿之中的所有人,承顺帝看了一眼始终神色平常的楚睿,“哦,公主已经找到了么?是看上了朕的那个儿子,或是侄子?”

    拓跋冶面上升起一抹不赞同,扯了扯拓跋丹雪的衣袖,经过今日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此时此刻是说这件事的时候,虽说按照计划么原本就该这样的。

    可拓跋丹雪却是睁开手臂,对着面上带着笑意的承顺帝道,“皇帝陛下,丹雪要嫁,便嫁给大晟最好的男儿,丹雪要嫁给楚帅!”

    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程锦看了看拓跋丹雪在看楚睿时候略带痴迷的眼神,再看看被指名的楚睿,眨了眨眼睛。

    大殿之中,在拓跋丹雪一句话之后,也清晰可闻的听到了许多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承顺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楚睿,顿了顿,“楚帅是朕的臣子,并非皇室之人,婚姻之事,朕可不能替他决定。”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殷含之也一脸紧张地看向楚睿,她看不到楚睿的表情,此时此刻,面上的不安更是明显。

    可拓跋丹雪却是看着楚睿,可被点名了的楚睿,依旧是那样不为所动的神色,好似,被点到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承顺帝有些满意楚睿的态度,见着拓跋丹雪有些执着,开口的声音带着一抹询问,“楚帅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今日的是如何?”

    楚睿听言,眼神依旧是一片清冽,不为所动,看向承顺帝,微微低垂了眼眸,“陛下,臣尚未立业,何以成家?”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眼光,尤其是今日已经第二次听到了程锦说这句话的梁念薇与孙宛白,皆是怪异地看了一眼程锦。

    程锦微囧,也觉得惊讶,也是无辜,毕竟那时候她是下意识觉得若是楚睿,这闷骚腹黑的人,可能会如此回答,方才说出来的,没想到……

    承顺帝似乎有一瞬间的惊楞,可拓跋丹雪却是直接黑了一张脸,这句话,她听到过的,在御花园偷听的时候,程锦的这句话就在她耳边响起过。

    她恶狠狠地看向程锦,程锦没有看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很是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大殿之中却是响起了沉沉的声音,“楚帅如今已经是大晟兵马之帅,何来尚未立业之说。”

    楚睿听罢,语气幽幽,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不过到底没有喝下一口,好似只是把玩一般,“陛下的江山未统,本帅既是一方主将,自然是功业未成。”

    这话一出口,大殿之中的人便都明白了这个意思,文人心中升起一抹自豪,武将面上闪起一层骄傲,承顺帝听罢,更是朗盛大笑,为楚睿的这句话,心中升起一抹快意,他的江山,他尚未统一的江山,楚睿这是直接打了北齐与西凉的脸啊。

    北齐与西凉自然是听得明白这句话,面上都有一些不好看,“楚帅这话,说得未免早了一些!”

    楚睿却是不做声了,可是他面上的表情冷冽,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是明白昭示了他的意思与决心。

    承顺帝适时开口,“楚爱卿,虽是如此说,但终身大事,不可不考虑啊,楚府还是需要一个贴心的女主人的。”

    林皇后面上也带着慈和的笑意,“陛下放心,太后已经在为楚帅思虑这件事情了。”

    这边君臣之间好似和乐融融,可是被这样明白拒绝的拓跋丹雪,甚至楚睿在拒绝她之前,连看她一眼都不曾看,更是让她心中升起无限的屈辱之感。

    程锦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让她心中的怒气更盛,她几乎已经丧失了原本的理智,“楚帅是因为清乐郡主吗,功业未成,何以成家,这话原本是清乐郡主的话,如今怎的从楚帅的口中说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拓跋丹雪的话,让大殿之中的人神色各异,楚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前面神色无辜的某个女子,唇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并不搭话,反倒是让人不知他的态度如何。

    承顺帝却是眯着眼睛看了看程锦,“哦?清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锦却是朝着承顺帝笑了笑,“陛下难道不觉得么?臣女是将门之后,自然懂得将士建功立业的心,不过随口的玩笑罢了,没想到被拓跋公主偷听了去。”

    她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承顺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并不见别的异色,方才作罢。

    可程锦却是看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闲的某人,心中明白对方沉默不语的原因,不禁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拓跋丹雪再次受辱,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无法回击了。最后还是拓跋冶出声,调和这突兀的热闹,“楚帅未免太过着急,不日本王亲自登门拜访,楚帅自作决定不迟。”

    楚睿声音幽幽,“多谢拓跋王子的好意,不过军务繁忙,本帅无暇。”

    再次的拒绝,若是西凉再说什么,便更显得颜面尽失了。

    拓跋丹雪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拓跋冶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让她出声了,而后这一场宫宴,也终于在一波三折之中落下了帷幕。

    程锦再走出皇宫的时候,孙宛白与梁念薇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对她今日的表现赞赏有加,孙宛白更是记得出门之前爷爷的叮嘱,一定要邀请程锦日后去孙府做客。

    程锦应答着两人的话,却是眼见前方一身袈裟的慧觉走出了宫门。

    她眼中还带着一些沉思,应下了孙宛白与梁念薇的话之后,也两人说了一声,只道自己还有事,让两人先回去,她不一样的神色,两人自是看出来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握了握她的手,当先走向了自家府门的马车。

    旁子瑜不知在何处,跟着她的只有花听双,程锦回头,与花听双说了一声自己还有事,叫她等旁子瑜一道回郡主府,不必管她,便当先离开了。

    她身上依旧穿着繁复的宫装,花听双本欲要跟她一起离开,但是被程锦阻止住了,花听双也了解她的性子,虽是不放心,但料到她身上所带的各样东西,得了她保证的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只是想要去送一送与她有缘的慧觉大师,便放心了。

    一路出了宫门,程锦便接下了马车上的一匹马,跨上马匹,可慧觉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身影,程锦自是不会放弃,跨上马之后,便朝着城外而去。

    直直打马走了多里地之后,城外哪里还见得到慧觉的身影,程锦面上升起一抹懊悔之色,打马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在坡上的一座短亭之中见到了着一身灰色袈裟的慧觉。

    她眼神一眯,打马朝着那一处而去,身上的衣裙,随着微风轻轻飘扬,她在慧觉的面前下马,慧觉面上带着慈和的笑意,单手结佛印,“阿弥陀佛,程施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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