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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还是算了。”希北风摇摇头,又端起酒灌了一口。
“……”
白多义无语,很想骂一声贱人,不过看希北风好像确实心情不太好,也只能叹了一声忍了,端起酒自顾自地喝着,反正后者也不喜欢劝酒那一套,大家再酒桌上高兴的时候就聊几句,不高兴的时候就静静地各自喝就是。
于是乎,两个人就开始无聊地喝起了闷酒……
另一边,拿着论语的岳士,则是到了明先生的家中,接受完明先生的询问后,他的后背渗出的冷汗都能湿透衣服了。
明先生四十多岁,一脸方正,剑眉斜飞,像是要刺破天空。
此刻的他看着抄写得歪歪扭扭的论语学而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神往的光芒,像是遇见了至宝。但是,目光中还有一种深深的复杂之情,如果没有希北风的那番曲解,他都要将这奉为瑰宝了。
幽幽叹了一声,他嘴唇微微蠕动,起身道:“去见那位先生。”
“是!”岳士有些激动地道,心中不用说是松了一口气,希北风那番曲解教导,对于这位方正正直的明先生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蛊惑人心之言,还好没有被牵连,否则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
明先生望了岳士片刻,这时才察觉刚才询问的时候有点像责问,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补偿地对岳士道:“字写得有进步,不过还是看不下去,以后需要勤练。”
岳士稍微楞了一下,明先生向来少夸奖人,也不喜欢鼓励人,这话倒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道:“是!”
明先生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着岳士的笑容,还是放弃了敲打,带着后者一起出门,漫步到孤儿院的外面。
重新来到这个地方,明先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本是因为一份歉疚之心才踏入这地方教学,没有想到一帮混蛋真是没有几个能教的,倒是搞得他焦头烂额,连心性都快要被改变,最后想着不能祸害了学生,也不要误了自己,才赶紧抽身急退,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一个希北风,也不知道该说是福还是祸。
岳士跟在明先生后面,看他停在门口,也没有说什么,就静静地等着。
明先生站了一会儿,稍微吸了一口气后,先让岳士通报主人家,并没有急着走进去,固执得让岳士都有些无语,这地方也不会禁止明先生踏入,先进去了找个地方坐着就是。
夜衣没有想到明先生会再过来,连忙到了大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将对方请进来坐,还十分抱歉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明先生自然不敢接受夜衣的歉意,而是苦笑道:“这事情乃是明某失职,公子无需挂怀,若再要如此的话,怕是让明某无颜以对。”
夜衣亦是苦笑,但也只能就此揭过,不再提及。
明先生也不再磨蹭,直接开口,表示想见希北风。
夜衣自是乐见,连忙让人去请,但得到的回复是希北风出去了,也就只能让人去外面找找,然后抱歉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北风兄生性比较自由一点,这个授课时间也比较自由一点,想来今天可能是不会再回来了,不过明天应该是会来的。”
明先生微微蹙眉,不过也不可能计较,这事情不是夜衣的问题,而是希北风的失职,授课时间居然跑到外面去了,若是有点什么事情,也该让人知会一下主人家,哪里有随随便便就跑出去,连个去哪儿干什么的口信都不留。
岳士心中嘀咕,似乎自己今天太急了,本来希北风的那番曲解,就让明先生印象不好,这还刚好碰到希北风提前下课不知道跑哪里撒欢,估计就更让明先生心里不舒服了。
夜衣也是有点无奈,他是不可能怪希北风的,但是明先生有点不喜也正常,这个时候想怎么解释其实都不好解释。到时候他得先提醒一下希北风才是,要知道连他自己,都会再明先生面前不自觉地庄重一点……
明先生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消息,也就告辞了,并约好明日再来。
夜衣微微松了一口气,亲自送着明先生走出去,到了门口总算觉得一块石头落地,却不想看到两道勾肩搭背摇摇摆摆的人影从外面走来,登时心里一跳,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两人不正是希北风和白多义吗?
岳士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这要是搞出什么矛盾,以后希北风该不会想着法整他吧?要知道那货看着好说话,但可不像明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心里一个不爽,稍微玩一玩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刚刚走出门,就看见两个酒鬼走过来,明先生眉头不禁蹙起,直接在门口站着不动,看着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扶持而来,脸色越来越沉,等他们到了近前的时候,便是直接责问道:“白日酗酒,成何体统!不准踏入学院一步!”
“学院?”白多义含混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孤儿院好吧,什么学院啊。
希北风脑子倒是转得快点,觉得说成是学院也没有问题,学生集体住宿而已。不过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叔是谁啊?
对了,旁边还有夜衣和岳士。
他迷迷糊糊地望了望旁边一直给自己打眼色的两人,脑子像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想来这位大叔应该也是客人,当即傻呵呵地笑了笑道:“你好。”
“好。”明先生冷声道。
夜衣扶额,尴尬地开口,对希北风道:“北风兄,若是喝醉了,便不必回了,我让人送你回家歇息。”
“回宿舍睡啊,更近,没事,我不认床。”希北风傻乎乎地笑道。
夜衣哭笑不得,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明先生开口道:“原来,这位就是希北风先生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希北风晕乎乎的,不过也是有点无语,见面就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岳士十分头疼,明先生这是根本看不过眼去啊。
白多义嘀咕道:“怎么有点熟?”
“这位是?”明先生也觉得白多义有点熟。
夜衣头疼地介绍道:“这是白多义白兄。”
“嗯?”明先生想了一下,忽然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觉得眼熟,竟是白家那小子,这还真是……”
话说到最后,他摇了摇头,就拱手向夜衣告辞,道:“我明日再来。”
“是。”夜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然是如学生一般应了句是,心头莫名苦涩。
“欢迎再来啊。”希北风没心没肺地道,至于刚才对方说闻名不如见面什么的,他也没有往心里去,本来他就不怎么样嘛。
明先生嘴唇明显动了动,不过最后还是甩了一下袖子,就飘然离去了。
“……”
夜衣和岳士互望一眼,两个人都是同样的苦笑,然后没好气地扶着两个酒鬼进门。
晚上,酒醒之后,希北风才知道傍晚是怎么回事,不禁无语道:“那个岳士,拿着论语给那个道学先生看什么,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白多义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论语被你讲成那个样子,那些子不会跳出来打死你,但是放在外面一些名士眼中,足够把你打成阴险小人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巧言令色鲜矣仁,刚好用你身上。”
“呵呵。”希北风笑着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明天早上是你的课,就你那水准教琴棋书画,怕不是要被那位明先生戳脊梁骨,说你误人子弟!”
“……”白多义顿时一脸幽怨,道:“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去过那位明先生的学堂的。”
“后来被开除了?”希北风嘿嘿笑道。
“你才被开除了,我是装生病,干脆换成了别的先生登门教学。”白多义说到这儿就欲哭无泪:“结果,比跟别人一起上学更惨。”
“废话,学堂那是一个对多个,你请家庭先生,那是多个对一个,玩不死你?”希北风一脸鄙夷,蠢能蠢成这个样子,也是有点突破天际了。
白多义无言以对,只能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蠢到家了,不过谁让当时自己还小呢,年轻的时候,谁没干过几件蠢事,现在想想是想抽自己几耳光,但问题是抽不到了,最实际的做法还是吸取教训,以后注意别被自己玩了。
“好了,你们还是先别争论这些,你们明天到底要怎么办?”夜衣头疼地道:“明先生毕竟德高望重,而且请他过来当先生,也算是我亏欠他的人情,如今他想过来看,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拒绝他。”
“你都说不能拒绝了,我们能说什么?”希北风苦笑不得地道,这夜衣直接就把最简单的路给断了,他和白多义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必须来,这个应该是确定了。”
白多义琢磨着道:“但是,我可以走啊,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他总不能杀到我家里,让老爷子教训我一顿吧?”
“说不准。”希北风呵呵道。
白多义郁闷,道:“让老爷子教训我一顿,也好过在学生面前,被明先生教训一顿。”
“你就这么想当逃兵吗?太没有志气了,万一你表现好一点,折服了明先生,你这声望也就起来了,以后出门见谁不都是横着走的?”希北风蛊惑道。
白多义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道:“你当我是缺心眼的吗?”
“咳咳。”希北风道:“你能走,我却是走不了,你要好意思,你就走吧。”
“……”白多义无语道:“你这是非拉我下水啊!”
“你要知道,是你先拉的我下水,一开始就说你不适合当人家先生,结果你还死皮赖脸贴过来,现在一出事就要跑路,你自己说说怎么样吧。”希北风鄙夷道。
白多义无颜以对也无言以对,一切只能怪自己当初怎么那么贱,居然觉得这事情挺好玩的,居然还愣是死皮赖脸地凑过来,当下也只能长长一叹,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想想明天怎么应付过去,不说让人家认可,好歹咱们都别搞得太难看,否则到时候太难堪,面子上过不去。”希北风无奈地道。
“嗯。”
白多义点点头,随后又有点疑惑:“话说,你干嘛那么坚持明天还继续教?该不会真是读你那本破论语走火入魔了吧?真打算拐卖一帮小孩进你的邪……”
“咳咳。”
希北风白了他一眼道:“河蟹字眼不可说,再说了,我这个怎么能是邪的呢?要说邪也得说那些瞎扯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然后顶礼膜拜的教派。鄙人反正是非常鄙夷那些混蛋的,他们创始人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神派来的,结果还搞出一个神,让后代拜,该怎么说呢?脑子是被门给挤了。”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说吧,你就不能不死扛着吗?”白多义道:“咱们现在两个人赶紧挂印而去,还能保留一世英名!”
“就你,还一世英名?”希北风扶额,头疼道:“好吧,不得不说,现在挂印而去,就算是一世英名了,但是我不能退啊,这是考验我的时候,如果我退了,心境就出现了裂痕,这辈子可能就都完了。”
白多义愣愣地看着希北风,道:“你这话说得我差点就相信了,好了,别扯其他,就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不跟!”希北风道:“你呢,跟不跟我留?”
“你说呢?”白多义语气有点儿虚。
“不留的话,朋友就别当了,以后下棋别找我。”希北风道:“就你这臭棋篓子,以后就一个人摆弄棋谱去吧!”
“……”白多义无奈道:“算你狠,我这辈子缺了什么都行,就不能缺了围棋,不过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好歹让我明天早上,就算是被训,也得稍微好看一点,不然我也跟你没完!”
“这是当然的,我是什么人啊,黑的能扯成白的,白的也能扯成黑的,不就是帮你想个办法吗?”希北风嘿嘿地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沉默,隔了一会儿后道:“好像,真的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