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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宋缺和丐帮帮主的比试,那是宗师级别的比试。
面对这样的比武,这天下中,心向武道的人即便没有观摩的机会,也会想办法去创造机会,更何况这机会就摆在跋锋寒的面前。
没有人会拒绝,跋锋寒也不会,所以他自是要一同前往。
谢知非带着做了免费劳动力而不自知的跋锋寒南下岭南,一路上丐帮帮主求见天刀的消息越传越盛,待谢知非抵达岭南的时候,即便是不与武林接触的人也知道这件事。
大街小巷之中都有人在议论,所有人都在好奇天刀会如何回答,所有人都在好奇谢知非已经到了哪里,那原本轰动一时的和氏璧与洛阳失踪一事,因为久久未能找到盗玉之人,居然渐渐被人放到了一边。
即便偶尔有人提及,也很快被带到两大宗师是否会展开一场旷世决战上来。
入了岭南地界之后,跋锋寒便被谢知非丢了一身的活,美其名曰给跋锋寒一个建功的机会,让他在这里将岭南丐帮分舵建立起来。跋锋寒虽然有一身的武艺,一肚子的计谋,却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初上手时手忙脚乱,好长一段时间才渐入佳境。
将手中的东西放一边,跋锋寒看到坐在一边喝酒逗鸟闲得没事的谢知非,无论怎么揉眉心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糟心:“和氏璧失踪,帮主似乎一点不好奇。”
谢知非用手指揉着隼脖子上的绒毛,满不在乎的说道:“能做出这事的是谁,我以为长老已经知道了。”
“即便是邪王也不敢去闯有四大圣僧和宁道奇守护的和氏璧,这天下有这么胆的也就只有一路扑腾着长大的双龙而已。”谢知非对神色不定的跋锋寒挑眉道:“你看慈航静斋悄然掩淡漠这件事,便知道你那两个兄弟即便没有取得和氏璧,至少也把那东西给毁了。那群尼姑道士好歹是正道巨臂,无凭无据不会拿你的兄弟怎样。”
跋锋寒不知如何反驳,而此时一名丐帮弟子进来,恭敬道:“帮主,长老,外面有位先生求见帮主。”
地刀宋智,宋缺的弟弟。
谢知非在来了岭南这么久之后,终于等来了宋缺的动静,带着跋锋寒出了分舵的谢知非看到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在那里等候:“宋智奉阀主之命前来,邀谢帮主前往我宋家山城。”
谢知非一拱手:“有劳!”
宋家山城,宋阀的核心之地。
从外面看,宋家山城依山势层层往上,井然有序,戒备森严,会让人有一种征战杀伐的热血涌出。而在宋家山城之内,遍植花草,山泉娟娟汇做溪流静静在园林居所之中穿过,一派岭南风情的亭阁印水,让人置身于宁静致远的景致之中。
谢知非和跋锋寒随着宋智在亭台楼阁,精致园林中穿过,一路往上,一直到了宋家山城的第九层,也是宋家山城尽头的磨刀堂这才停了下来。
宋智用手拦住跋锋寒,冷冷道:“这位长老,阀主只请了谢帮主入此,还请你留步。”
谢知非摸了摸鼻子,他本来应了跋锋寒带他去看宋缺的刀法,只是在这宋缺的地盘上,还是按照主人行事的好:“那便只能劳烦长老在此等我一会儿了。”
跋锋寒无奈,只得道:“那帮主快去快回。”
谢知非点点头,抬脚进了磨刀堂,进了磨刀堂后谢知非发现,磨刀堂内没有丝毫的锋利袭人,倒是像江南小调的柔软。
荷池曲廊,巨树葱荣,然而谢知非没心情看这些景色。
论精致,这些在此时虽然罕见,但比起宋朝的园林又要逊色几分,论奇花异草这更没有皇宫里的珍惜。
看了炊金馔玉再来看清粥小菜,倒没觉得有多美。谢知非目不斜视的跟随者宋智上了登廊过了院门,这才见到位于白石阶梯之上的磨刀堂。
宋智停在磨刀堂外不再进去,谢知非道了声谢自己登上台阶。
磨刀堂两边的墙上挂着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着门的一端、在靠墙的地方有一座人高的黝黑巨石,这块巨石就是宋缺手中赫赫有名的磨刀石。
磨刀堂内没人,谢知非便向那磨刀石走去,在磨刀石上,刻着十多个人的名字。
而在这些名字最上面,便是谢知非自己的名字。从名字来看,刻这名字的人刀法已到化境,因此只是简单的刻字也能让人感受到那与刀融为一体的威压,让人不觉心惊。
谢知非默默的打量着自己的名字,而一道声音从堂后响起来。
这道声音轻缓低沉,玉石之声,即便是冷冷的也充满了魅力:“谢帮主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知非哈哈一笑,眉宇舒畅,指了指磨刀石上面的名字:“我这名字被阀主刻得不错。”
“确实不错。”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人从后堂走出来,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的白发没有给他天上时光流逝的衰老,反倒是给他填了几分儒士的风度,更显大门阀阀主的风雅与气派。
来的人有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一对比流星还要璀璨飞扬的的眼睛,展露出这人心中的万千沟壑;略带忧郁的神情,似乎在倾诉着这人过去的那段还不能忘怀的经历。
谢知非见过许多武林名宿,也见过满腹经纶的文人清贵,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宋缺这样的人,出身世家门阀又精通武艺,将江湖豪情同世家矜贵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有着与他人截然不同的醉人风范。
看到这样的宋缺,谢知非莫名的有些佩服梵清惠了,这样人都能舍得放手,实在是让人佩服:“宋阀主。”
宋缺一步一步极稳的走来,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站在谢知非身边同他一起看向磨刀石上的名字:“慈航静斋的传人已经前往瓦岗寨,欲学昔日说服我那样说服瓦岗群雄,说服以解辉为首的巴蜀奉李阀为尊。”
谢知非叹了口气,看向宋缺完美无瑕的侧脸说道:“可我亦知道,宋阀主绝不会让这件事落成。”
“没错。”宋缺猛的转身,目光清远的望着屋外岭南特有的葱葱翠绿、烟笼寒水,泰然自若的说道:“自西晋覆灭,中原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胡人从此南下肆虐中原。直至隋帝灭陈,天下一统,这中间隔了近三百年。”
自汉朝气数尽亡之后,中原不断出现南北对峙之局,究其因由,不过因有长江天险。
一旦以解晖为首的巴蜀归降李阀,到时候,长江天险不攻而破。而长江以南的各方势力,如今皆不是李阀的对手,只要李阀有足够的军队和船只,大军就是可以由巴蜀顺水西下,将南方各势力逐一击破。
三百年的风雨飘摇,三百年的神舟沉浮,三百年后万物变迁之后不过只有了三十多年的稳定。
宋缺负手举步往前走了几步。若要追本溯源,李阀一样可以算作是汉人,只是李阀同突厥纠缠不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中原落入外族只收。
位于磨刀堂正中的宋缺缓缓说道:“这三百年里,外蛮乱我汉家江山,坏我汉室正统,三十年前才得以终止。”
说道这里,宋缺幽深的目光中突然露出了一丝感情,他凝住磨刀堂外的巨树,淡淡道:“隋室立国虽短,却埋下了一个契机,如果谁能于此时一统天下,便可大有作为。”
这时候宋缺不需要有人来附和,也不需要有人来反对,谢知非默默的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宋缺立于磨刀堂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片刻之后他转身,一双眼睛扫向泰然自若的谢知非。宋缺打量了谢知非半响,也不见谢知非有何异样,也不再说之前的事,只是冷哼道:“你可知为何杨坚能得天下?”
听到这话,谢知非嘴角翘起了弧度,显得自信张扬。
谢知非的眼里似笑非笑,就像是他知道为什么,却没兴趣回答一样:“时也运也、不过如此罢了。如今,我只想知宋阀主为何会主动臣服,可当真是因为梵斋主?”
闻言,宋缺仰天长笑,道:“清惠是契机。”
说罢宋缺重新走到谢知非身前停下,宋缺的眼底是一份坚忍,那是一种对于理想的信奉:“谢帮主要知道,在这三百年里,胡人之所以能肆虐中原,皆因他们勇武善战,而汉人自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血性渐淡,根本不是胡人的对手。”
万事万物均需追本溯源,汉武帝独尊儒术使得□□的大统一思想成了为主流意识并且定型,当时的情形下汉武帝需要的是统一思想和舆论,稳定国家。至于这后面演变,又岂是前人所能晓得的。
谢知非垂眸哂笑一声,不敢苟同,只道是:“万事皆有双面性,只是后人不知道去其糟糠罢了。”
宋缺沉声道:“自是如此,只是我汉人为纲常束缚,失去血性之后,胡人乱我中原、毁我汉家江山。这死生存亡之际反倒让我中原汉人为了自保,重新激起了血性,再次崇尚武风,一改晋时颓态。三十多年前,中原未定、胡人未平,而隋帝既是我汉人,顺了又如何。”
这下谢知非总算明白那日李世民为何叹息自己的胡人血统,面对拥护汉人正统的宋缺,谢知非唯有无奈的问道:“那现在呢。”
闻言,宋缺冷笑一声:“你将欲与我一晤之事弄得天下皆知,如今现在你站在我这里,难道不是为李世民来做说客的吗。”
谢知非点头:“确实如此,只是……”
谢知非闭上眼,叹了口气,在睁开眼的时候,已是一片肃然:“我看阀主这模样是不会听的,而我又嘴笨说不来什么劝人的话,只能站这里向你讨教了。”
宋缺静静的看着谢知非,眼前的人一身正气并非奸邪之人,更非为了金钱权利折腰的人。
这样一个宗师级的高手即便要选定势力,也会如同宁道奇这些人一般超然物外,而不是谢知非这样为之奔走,宋缺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助李阀,要助李世民。”
谢知非低头像是在思索宋缺的话,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谢知非超然道:“李兄的胸襟非常人能及,若宋阀主见过李兄自然会明白我为何这么做,只可惜阀主似乎从未见过。”
“确实没有。”宋缺叹道:“即便没有寇仲的少帅军异军突起,我亦不会支持一个与外族有关联的势力,更何况如今既有了寇仲,我又何须选有胡人血统,还同突厥关系密切的李阀。”
谢知非像是开玩笑的说道:“这么说的话,若是寇仲死了,阀主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闻言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眼睛比最亮的星辰还要亮上许多,锐利的眼神迎上谢知非的目光,完美无瑕的容颜带着嘲讽,冷冷道:“这是无知者之言,时势造就英雄,若是没有寇仲也会有寇伯。况且,你能不能出这里,还是二说。”
说着这话的宋缺往墙上探手一按,墙上那许多宝刀中陡然发出铮的一声,一把刀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居然自己从刀鞘里退了出来,就像是这把刀成了精,听得到宋缺的召唤一样。
宋缺的手一抬一翻,那把大刀化作一道白光,在空气中带出一道气流,自己通灵的落入宋缺那只往上翻开的手中。
这是这么一个动作,宋缺整个人的气势便变了,这样的感觉就像昔日入了无情道的西门吹雪,人即是刀,刀即是人,浑然一体、不可分割。
“……”谢知非被宋缺用刀指着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被笼罩在宋缺的气场之中,似乎他每一个动作都已经被宋缺看透,如今的他在宋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就如同裸|露的一般。
面对这样的人,谢知非是有点怕的。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无敌,谢知非唯一的保命技能大约就是笑醉狂。
在宋缺的锁定下,谢知非将打狗棒握在手里。
谢知非只是这么简简单单一握,身上又多出了许多破绽,似乎他每一个地方都是破绽,然而若仔细一看,每一个破绽都会在宋缺动手的一瞬间消失。
只见谢知非握着打狗棒,对宋缺淡然道:“宋阀主你在担心什么。你不怕我,你不怕宁道奇,你难道是担心我们二人联手,那样你将再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么。”
“不错。”宋缺的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说道:”所以你今天不能离开这里,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说完,宋缺往前一步,手中的刀往谢知非劈来,庞大的刀气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挟裹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往谢知非席卷而来。
而谢知非脚下蓝色劲气一闪,整个人跳了起来,而宋缺立刻将这一刀由劈改拔,往上削去。
此时位于半空中的谢知非没有借力,只是往后一仰,便在空中凭空翻了个跟斗躲过了宋缺这一刀。
宋缺道一声‘好功夫’,便见谢知非手中的打狗棍上有隐隐绿光闪过,随后谢知非在空中化作一道虚影,那连人带棍瞬间出现在宋缺面前。
这不是谢知非快到极致之后的假象,而是实打实的真人,宋缺笑了声往前一步,手中刀势随着步伐发生变化,刀锋直迎谢知非的打狗棍,碰的一声迸出火花来,巨大的气浪从两人武器相接的地方扩散开,卷得两面墙壁上挂着的宝刀随之摆动。
谢知非和宋缺的速度并不算快,这两人交手甚至算得上是慢。
只是偶然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速度陡然变快,叮当几声之后又慢下来。
谢知非步伐精妙,身形不断在磨刀堂内腾挪,可以迅速离开,又可以瞬间靠近,一旦被贴身便是如同狂风暴雨的一顿棍影急袭。
而一旦谢知非离开,游走在宋缺五步之外的时候,无论宋缺如何攻击,谢知非都能躲开。
宋缺站在房间内几乎没有怎么迈步,两脚未离开原地三步远,只是他手中的刀法越来越凌厉,每一刀下去都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交手了许久,似乎不分上下。
在谢知非又一次急攻后,退守在宋缺四周游走的时候,原本在原地不动的宋缺陡然往前走了两步。这一段时间的交手之后,宋缺已经看穿了谢知非的棍法,每一次急攻之后都是谢知非喘息之时。而宋缺在知道这个规律后,就不会给谢知非喘息的时间,他手中的刀往谢知非身上落去。
宋缺这一刀来的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
在谢知非还未来得及回守的时候,顷刻之间,宋缺的刀已照着谢知非的脸面斩来。宋缺这一刀玄妙无比,封死所有逃路,让谢知非避无可避。更可怕的是这一刀明明是劈向了谢知非的脸面,然而无论是谢知非还是宋缺都不知道这一刀最终会落在哪个地方。
这一刀既出,宋缺心中难免生出一分惋惜。
以谢知非如今年岁便有如此功力,据说谢知非招式皆是自己创得,悟性心性都要比他昔日还要胜许多。假以时日,必定胜过当世诸位宗师,说不得谢知非还能走到破碎虚空的境界。只可惜谢知非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如今必须死在这里。
宋缺为谢知非感到可惜,而谢知非却对着宋缺陡然笑了起来:“阀主可要小心了!”
——我要郭郭郭了!
谢知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机会展现自己丐帮的连招。
毕竟这一套下来,在这个几乎没有解控的世界里实在是太拉仇恨,只要一出来,几乎整个武林的人都会恨不得将他解刨了。
听到谢知非这么说,宋缺心中顿生不妙。
到了宗师境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与这天地间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联系,能感受到冥冥之中不可言说的事物,而现在,宋缺便感到那种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到的战栗。
明明自己的刀面已经触碰到了谢知非,偏偏宋缺再往下的时候便发现这一刀,空了。
随后,前一刻还在他刀下的谢知非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而谢知非手中的打狗棍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腰间,此时两手空空的谢知非双手绿色劲气闪过,宋缺便觉胸前受了一掌。这一掌内力雄厚,涌入宋缺体内让他内力有片刻的失衡,竟然有些停滞。
宋缺手中的刀刚一转,谢知非双手一递,宋缺便感受到一阵如同铜墙铁壁的推力,将他迅速往后推开。
这股推力来得蹊跷,毫无痕迹可寻,宋缺咳了一声顺着这道推力往后,顺便将这道推力卸下来,免得自己受内伤。宋缺还未退两步,谢知非又已欺身前来,这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饶是宋缺也跟不上谢知非的速度,只能看着谢知非又一掌打在自己胸膛,体内内力翻江倒海一般。
宋缺心下骇然:听闻谢知非同毕玄对战的时候原本处于下风,后来施展了一套掌法才打成平手。难道这就是同毕玄对战时的降龙十八掌?
谢知非这一掌的冲击力更赛过之前那一掌,宋缺立刻退出磨刀堂,要与谢知非拉开距离。
然而谢知非作为一个丐帮,或许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粘人的本事那绝对比牛皮糖还要可怕。谢知非身形一扭,手从腰间划过,一手持棍一手持酒,就这这个姿势,谢知非在空中旋转一圈追上宋缺之前,居然还喝了两口酒。
谢知非虽然做了这许多动作,然而在宋缺眼里,却是刹那间便完成了。
而此时,谢知非的打狗棍首次打到了宋缺的身上,宋缺从未见过谢知非这样的武功路数,速度快、破绽多,然而衔接之间的紧凑让他即便看到了那诸多破绽,却没机会去破解。因为这个破绽往往刚出便消失,而谢知非已经变化了招式,让人无从防御。
宋缺闷哼一声,体内内力一转,手中刀气大胜,竟然在这一瞬间脱离了谢知非的掌法范围。
然而谢知非此刻将何为身法同鬼魅施展到了极致,无论宋缺如果闪避,谢知非总能欺身到他面前,并且一掌接一掌,毫不留情的打下来。宋缺守了片刻之后发现,谢知非章法看似有规可循,可却有不迹可查,每一招虽然一样,但是因其可怕的连贯性竟然使得他半点破掌的办法也没有。
宋缺的气势内敛不断的在体内积累,在谢知非的不断攻势之下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值:“吃我一刀!”
这一刀如同风雷并发,刀势刁钻难避,刚猛至极后隐生清风云淡的飘逸,竟是将刚与柔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可谓是无懈可击的一刀,也是宋缺最得意的一刀。
然而这一刀只到了一半,谢知非居然自己将手伸到了刀下。
那手上影影绰绰的绿光一闪,谢知非的手心已经多了一道红痕,这是被宋缺刀气所伤,那道红痕瞬间变大,血液喷出来。而谢知非却半点不怕自己的手被砍断一般,继续往上,宋缺心中咯噔一声响,知道谢知非或许是同他一般要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果真如宋缺想的那样,之前那种坚强如壁的推力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宋缺还来不及往后退,谢知非又是一掌上来。
当谢知非一掌接一掌毫不客气,甚至将宋缺一脚踢到半空中的时候,宋缺这才明白他之前到底还是低估了谢知非这一套掌法。谢知非居然能在空中这短短的时间内不断对他进行攻击,在这个没有着力点的地方,谢知非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谢知非每一掌均带着可怕的内力,这些源源不断涌入宋缺体内的内力虽然不多,却让宋缺体内内劲翻腾无法使出内力,宋缺但凡想要强提内力,便会感到周身筋脉停滞不动,若是强行提取只怕会落得筋脉寸断、倒地不起的结果。
这样的掌法最可怕的不是这掌法的攻击,而是可怕的连续性。
被从天上踢到地上,打滚的被谢知非一掌又抛到天上的宋缺身上承了谢知非无数掌脚。任由宋缺绞尽脑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抵抗这样的掌法,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谢知非施展掌法之前,将他制服或击杀。
砰!
又一脚将宋缺从空中踹到地上后,谢知非落到宋缺身边,蹲下来对着沉默的宋缺说道:“宋阀主还要杀我吗?”
“……”宋缺只觉自己之前说的话此刻显得特别的讽刺。
宋缺沉默了一会,那双眼睛转向谢知非,他沙哑道:“我杀不死你,这天下,没有人能杀死你。”
谢知非叹了口气,仰面看向岭南的蓝天,许久之后这才说道:“有的。”
想到自己上个世界的遭遇,谢知非蹲在宋缺身边认真说道:“再好的武功,再强的勇士,再高的地位,都抵不过人心险恶,只要我的内心不是无懈可击,能杀我的便大有人在。”
诚如宋缺所说,寇仲也不错,只是寇仲若要一统天下,这中间经历的时间可就长了。况且……谢知非实在没敢打包票说,如果寇仲成帝就一定能创造一个兼爱激昂的社会,开创一个世所罕见的包容性王朝。谢知非对宋缺说道:“宋阀主,我知道你听不进我的劝,但是,你至少应该见一见李兄,他拥有让人愿意追随的心胸。”
“你或许觉得他是胡人,或许觉得李阀同突厥又千丝万缕的联系。”谢知非顿了顿,这才说道:“你不能只凭自己的推论,去癔想一个人,你应该同李兄见一面。”
现在没兴趣同李世民见面的宋缺眼睛动了下:“你不杀我?”
谢知非搔了搔头,他这要是杀了宋缺,那岭南的哪有不誓死反扑的道理。
于是乎,谢知非腼腆的问道:“你还是更看重寇仲的少帅军吗。”
宋缺沉默了片刻,肯定的说道:“是!”
“所以我说自己不适合做说客。”谢知非沮丧的叹了口气,一掌打在宋缺的脸上,打得宋缺闷哼一声:“宋阀主只当李兄有胡人血脉,不是正在的汉人。可宋阀主怎知自己五百年前的祖宗不是胡人呢?要知道,昔日周王室国土虽大,却没大到岭南来;春秋之时,吴越之地也是蛮夷;巴蜀被秦吞并之前,不也是个蛮荒之地。如今这些,都是我中原土地,这土地上的人,也是我汉家子民。”
说道这里,谢知非轻笑了声,将手移开对面色平淡的宋缺说道:“若阀主真要以血统来挑选,谢某看这天下,只怕阀主是挑不出合适的人来。毕竟这血缘过了千多年,早已经分不出源头在何处。”
宋缺眼神动了下,许久之后才说道:“李阀与突厥……”
李阀和突厥断交这东西,谢知非想了想,差不多也快了。
李阀的目标是天下之主,而就突厥那对中原昭然欲揭的心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谢知非笑道:“突厥确有窥视中原之心,若李阀同突厥断交,宋阀主待如何?”
宋缺掷地有声道:“李阀若能同突厥断交,宋缺断然不会主动支持寇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