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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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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急报

    先生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救不回来了。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身上有着近十道刀伤,他穿的是楚凤歌惯穿地墨色大氅,布料极厚实,被血迹洇出深深浅浅地暗色。

    楚凤歌触碰他的手在颤抖。

    先生强撑着眼皮,每一次咳嗽都能咳出一块血迹,牵动着全身上下的伤口。

    先生说:“王爷,在下还不想死……只是……王爷来日若成大业,还请去坟前告知在下一声。”

    楚凤歌的脸早就变了颜色。

    +++++++++++++++++++++++++++++++++++前世今生++++++++++++++++++++++++++++++++++++

    当一位患了瘟疫的老妇痊愈之时,几乎整个衙门都沸腾了。

    长时间笼罩着叙州的死亡阴霾正在渐渐消散,无论是百姓、监生、还是那群忙碌地大夫,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来。

    大夫们记药方的手几乎握不住笔杆,还是几位在场地监生一把夺过了笔潦草地记了下来,害怕药方遗失,他们还抄了数十份。

    而等卫鹤鸣看见这份药方时,纸张已经皱皱巴巴得不成样子,上面混杂着泪水和手心的汗,放在平时定然是让这群贵公子避而远之的,如今却让他们如获至宝。

    “你是说真的?”卫鹤鸣抓着贺岚地肩膀前后摇晃:“贺岚,你再跟我说一次!”

    “疫病能治好了!他们研究出方子来了!”宋漪宋监生等不及直接就冲了上来,咧着嘴大笑。“小解元!大钦差!我们成功了!叙州有救了!”

    卫鹤鸣的笑就像是水中涟漪,从眼睛一直漾到唇角,连每一根头发丝透着喜悦的心思,想收敛几分笑容都做不到。

    再一看,屋里的监生们都是这副傻样,哪里还有半点礼仪可言,个个都蠢到了姥姥家。

    “我们……成了?”卫鹤鸣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成了!成了!”宋漪又重复了一遍,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竟一路跑出了门外,大呼小叫。“疫病能治了!疫病能治了!”

    贺岚的笑意盈满了眼眶:“你看宋家小子那傻样,还好意思做人哥哥呢?”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宋漪在门外的大笑声,所有人都在克制着自己喜悦地心情,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那诸位还等什么?”卫鹤鸣几乎是强行正了正神色才说。“现在就清点计算药材,有多少算多少,全部按比例发放给叙州各地,不够的向我汇报,我给长安上折子。”

    “听凭钦差大人差遣。”贺岚笑着拱手。

    “听凭钦差大人差遣。”众人也都跟着拱手,声音响亮得险些将房盖给顶了。

    卫鹤鸣摸了摸自己脸,竟然在隐隐地发烫。

    前世他中探花跨马游街时不曾脸红,位居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不曾脸红,如今却被一声“钦差大人”叫红了脸。

    卫鹤鸣只觉自己进国子监这个决定真是妙极。

    宋漪连蹦带跳着进来,嬉笑着问:“钦差大人,我如今该做什么?”原本他是负责跟进疫病方子研制进度地,如今却没了事情。

    卫鹤鸣便松了那副板着的脸,笑着说:“到现在朝堂上还有人信口雌黄,诋毁我等,你这就去写信回京师,拿着这药方子,给我狠狠打他们的脸。”

    宋漪笑地前仰后合。

    监生里有人道:“宋公子,你若是不会骂人,骂不痛快,只管来找我——”

    旁边的一位直接挤开他:“他骂人还可以,打脸这事却是在下最在行,来来来,宋兄我们这边慢聊……”

    宋漪被一众监生连拖带拉地弄走了。

    站在众位监生之后地楚沉走到他面前,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卫鹤鸣一句:“见过五皇子。”给堵了回去。

    楚沉看着眉眼带笑的卫鹤鸣,最终还是沉默离去了。

    贺岚忽然说了一声:“若是此刻小王爷得胜归来,那我们此行才叫功德圆满。”

    这名字就像是紧箍咒,一提起来卫鹤鸣的额角就突突地疼:“你没事总提他做什么?”

    贺岚似笑非笑,神色调侃:“我只随口一说,你怎么这般在意?”

    卫鹤鸣瞪他一眼,半个人都扑在了卷纸上:“我同你说不清楚,我和他现在尴尬着呢。”

    贺岚只当他们是孩子脾气,今日吵了明日便好了:“那准王妃,还找不找?”

    卫鹤鸣顿了顿,想到那日唇上湿润地触感,楚凤歌暧昧的低语犹在耳畔,一下脸上又多了热度,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谁管他娶不娶媳妇呢。”

    贺岚又问:“那你呢?你要不要媳妇?”

    卫鹤鸣一愣。

    贺岚才把身子往榻上懒洋洋一靠:“我这可不是随便问的,别人我不知道,就我族里便有不少瞄上你,遣我来打听消息的,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了?”

    卫鹤鸣哑然,半晌才道:“我才十二,男儿当先立业后成家才是。”

    贺岚摇头轻笑:“枉我待你亲近,你还拿这等说辞来诳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将你送进洞房去,定个亲又如何?你卫小解元可是风头正盛,不少人盯着呢。你只给我个准话,你想是不想?”

    婚丧嫁娶皆是常事,卫鹤鸣原本不甚在意的,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莫名闪过了楚凤歌那双幽沉的眼,同前世那个树下同他对弈的王爷重合在了一起。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就对成亲这事兴意阑珊了。

    “我……如今还不想这事。”卫鹤鸣支支吾吾道。“过几年再说吧。”

    贺岚也没兴趣做那三姑六婆,只摆手道:“你不愿那就算了,回头我便回了我家那些子亲戚去,防着他们上门去讨无趣。”

    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又将给京师的奏折斟酌润色了一番,去找众监生清算了药材,向京师提供了一份单目。

    卫鹤鸣有一事颇为忧心:“我们的药材剩的不多了,只怕未必能坚持到京师拨物资下来。”

    贺岚道:“不如去问问那些大户有没有存货?”

    卫鹤鸣轻笑:“你也不能总守着他们几家欺负,再说,药材这东西又不像是粮米,就算是存的再多也不够我们用的。”

    两人便一起绞尽脑汁,从牙缝里省出一点药材来。

    而这些事,相比于治疗瘟疫的方子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晚饭时他们便将众监生聚在了一起,虽然有饭无酒,他们如今的衣装也不甚风雅,可也算是难得的庆功宴了。

    卫鹤鸣笑着起身,举起茶盏对众人道:“如今还不是我们饮酒行乐的时候,我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来日回了京城,我与诸位不醉不休。”

    众人抚掌称善,宋漪却站起身来,笑嘻嘻道:“如今虽不可行乐,可卫小公子这杯酒却是非喝不可的。”

    说着便拍了拍手,外面竟走进了几个百姓打扮的人来,进了门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草民叩谢钦差大人,钦差大人的大恩大德,叙州百姓没齿难忘。”

    这架势太过夸张,倒把卫鹤鸣吓了一跳:“这是……”

    贺岚摇着扇子看得津津有味。

    卫鹤鸣见那几个流民年纪都不小,只怕真要算起年龄来他还得喊他们一声叔叔伯伯,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扶——这几人还不肯起来,卫鹤鸣只得苦笑:“我年纪还小,几位实在是折煞晚辈了,还是快快请起吧。”

    几人这才千恩万谢地起来,握着卫鹤鸣地手一再夸赞,直把卫鹤鸣夸得晕晕乎乎,差点就以为自己真是菩萨下凡救苦救难来的,这才捧上了几坛酒,说是替叙州百姓来感谢他的。

    卫鹤鸣迷迷糊糊地问贺岚:“这是怎么回事?”

    贺岚笑眯了眼:“大人难道不清楚么?您这是救了全叙州的百姓呐!他们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卫鹤鸣瞪着眼:“非我一人之功,怎么……”

    贺岚拿扇子敲他的头:“这是宋公子好意,给宴讨个好彩头呢。”

    宋漪却道:“贺公子有所不知,这几人确实是我安排的,但也是他们自己找到我门上,说是特意想来感谢卫小公子的。”忽又笑道:“若非如此,依我等如今的交情,又何必来这些虚的?”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众监生都笑着说了宋漪几句,也都坐下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一旁的础润并几个下人便接过了酒坛,挨个给这群监生斟酒。

    如今好酒在这叙州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几坛子,也刚刚够这群监生每人分个一杯半盏而已,不过是图个意境。

    卫鹤鸣见酒斟了一轮,便举起了酒杯,祝酒辞尚未说出口,忽听门外有人闯了进来。

    “急报——!叙州右城门外有流寇攻城!”那人是叙州驻兵之一。

    “流寇?”卫鹤鸣问,“怎么会打到这里来的,瑞文王呢?”

    驻兵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