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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歪头,忽然问:“你在说什么?”
虽然单纯,但是并不蠢笨,翩翩也感觉到长生的意有所指,骤然耳边窸窣作响,回头看去,沧焉站在一丛曼珠沙华后,浓稠的红衬着爽朗的青,沧焉遥遥看着她,翩翩不自觉之间通身金光又起。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已经失去了语言来描绘,翩翩只觉得那双水泽晕染的眸子就像是天河的星光,点点璀璨闪烁着诱人华彩,亦或是上好的孔雀翎,蓝绿间杂着不世容光。他的唇色像极玛瑙揉碎,胭脂色稠,翩翩有些看痴,直到觉得有些吃力,才惊觉回神闭了心眼。
长生的眼色已然沉了,他素来不喜沧焉这颠倒众生的模样,也讨厌极了翩翩看得挪不开眼的痴相。长生抿起唇,心里一嗤,除了样貌,他何德何能……
垂下眼,努力杜绝心里不愉快的情绪,再抬起双眸,又是一派云淡风轻。
沧焉心下苦笑起来,看着长生一脸肃然,知晓他必定是又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痛快。面上不显郁色,只笑笑。
“翩翩,请长生大帝进来一叙罢。”
这句话才说完,发现翩翩又歪了头盯着他唇畔笑靥周身又浮金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欢喜还是惆怅。
翩翩后知后觉点点头,说:“你真好看。”
一句话如此熟悉,白云苍狗,恍如初见。那时的她,也是这般说。
翩翩迎着长生进屋,园子里只有个三进的院落,院里有颗桂树飘香,树下青石桌案,藤木椅,桌上一壶茉莉将将泡好。长生从容选定一把椅子,见上面水层覆盖,抬手一挥不经意去掉,沧焉也不奇怪,翩翩眼力不济,没看到这个小动作,他却不能忽略掉这些。
还是含笑将长生的水杯倒满水,沧焉将手放下的时候看见长生的脸上也浮现了些微的不悦。他只低着头不语,翩翩这个时候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她没说什么,只是和长生开始随意聊起来。
“你不打算回南极山看一眼吗?”长生忽然道。
翩翩微笑:“过段时间吧,等到天界的事情了了再说罢。”
“你回来后,听说你的事情都有些记不住了。”长生微微笑。
沧焉听得长生这样一说就知道是长生要问到点子上了,心中一紧,却是听见翩翩不紧不慢回答着。
“有些事情确实是记不住了,但是大体上还是能知道的。你看,谁是谁我就能够对的上号的。”翩翩微笑。
长生眸子精光一闪,瞥了一眼沧焉,徐徐说:“你还记得这千百余年相识的人吗?”
翩翩将水喝掉一口:“自然这么重要的不会忘记。”
沧焉听得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翩翩,半晌都不说一句话。翩翩被沧焉这朦胧的眼神一看,又有些想要开心眼看看,但是长生下一个动作就招去了翩翩的关注。
长生给翩翩的杯子里蓄满了花水,狭长的眸子半阖,轻声问:“那你还记得如何离开南极山的吗?那天,南极山下了好大一场雪。”
翩翩看着长生抬起的眸子闪现出点点星光,她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楚是何种情绪,其实,长生的情绪她一直看不懂。翩翩笑起来,歪歪头。
“不清楚了,很重要吗,我是如何离开南极山的啊?”
长生的眸子神采刹那飞扬起来,直直看着翩翩,直到翩翩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长生笑了起来,面若春水,三月暖阳。是的,长生大帝很少露出这种容色,翩翩更加有些不知所措,长生抬起手摸了摸翩翩的头。
他起身,笑得颊面生花:“我还有事,下次请你来南极山一叙。”
走的时候,周身仙气震荡浮动,不多时就只留下个背影。
沧焉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紧紧握住,低声问询:“你何时记得我了?”
抬起头看翩翩,竟是有些从未有过的郑重和专注。
翩翩摇头,痴痴笑起来:“没有啊,我骗长生的啦。”
沧焉看着翩翩如斯单纯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息,只是问:“那为何骗长生?”
翩翩起身竟是一把捏住了沧焉的脸颊,触手水嫩,她觉得手感煞是好,点了点头,又开怀笑起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长生这么不喜欢你,我要是再说不记得你那不是让他欺负你嘛,你这么弱,怎么能经得起欺负呢?哈哈,傻呢!”
沧焉看着翩翩笑得开怀,心里再叹,傻吗,她根本想的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罢。
“长生常常欺负人吗?”沧焉顺着翩翩的口气问。
翩翩摇头,只是说:“我是黄泉花啊,最能感知煞气和戾气,长生看你的时候,太不友善了些。我还没有见过长生此般呢,不管以后我们如何,至少,我们曾经都是一对啊,我该护着你的。”
沧焉见她语气郑重,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痴痴看着翩翩。翩翩啊,你可知,正是抢走了你才会令长生如此愤恨我?而此次,又在长生的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沧焉心中苦涩,却是半点说不出来。
翩翩在天界照样每夜都打坐练功,沧焉问她,她只说自己受了极重的伤势,法力不济急需补回来,想要再问,却也问不出来。沧焉心中疑惑更甚,看着紫薇大帝和其余仙人的神色,不像是法力不济的样子,但是观之翩翩的日常,确实不怎么用法力,就算是开心眼也是片刻,不曾超过一炷香的时限。
这样一想,沧焉也信了。
早上起身,就能看见花丛之中翩翩打坐的身影,沧焉每日起身都要看一眼,方觉得心安不少,以前的事情给翩翩说了不少,她有时答是,有时又低着头不说话,沧焉觉得可能翩翩有些抵触自己和她的亲昵过往,之后竟是也不怎么提及。
这日,沧焉才起身,一阵风动,他微笑打开窗子,就看见翩翩笑得开怀手中持了朵曼珠沙华递给他,沧焉从容接过,将花插在了净水瓶中,回头看去,翩翩着一身鲛纱,远看是一身白素,近看却有五彩光华流转而过。还是那双白雾不散的双眼,而沧焉这些日子已经看得习惯。
翩翩将头上的白绫解下来,沧焉不解,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取下额上的白绫,沧焉一直觉得这白绫可能对于翩翩有特殊的意义,当翩翩将白绫递给沧焉的时候,沧焉愣了愣。
“给你,我祭炼好了。”翩翩道。
沧焉手摸上那白绫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白绫上面属于翩翩独有的仙气撼人。
沧焉失笑:“你近来都在祭炼这个吗?”
翩翩点头:“偶尔为之,有时候也会法力不济,不过仙界天地之气浓郁,适合修炼。”
“给我干什么?”
“防身啊,你仙力好弱,肯定需要这种法宝,我见你身上的法宝不多就做了这个。”
沧焉手看着带着翩翩气息的白绫,微微笑起来,温润若水,冲着翩翩点点头。
“不是你用的吗?”沧焉又问。
翩翩摇头:“本来是用来遮盖双眼的,后来觉得碍事,上了天界觉得神仙都不甚强,所以干脆不用了,谁说我丑我揍他就罢。”
沧焉哭笑不得:“那我怎么用?”
翩翩怔愣一刻,看着眼前婉约温柔的人儿,忽然伸手去触他披散下来的发丝,身上金光又起,翩翩手中的发黑白相交,顺着她的手慢慢滑落,枯发混着墨黑,触手干燥生涩。沧焉一惊,忽然想要遮挡住这一头斑驳的发,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完美无瑕,他不想让翩翩看见自己的残缺。
可是……他已然不是,完美无缺。
翩翩这时仰起脸,微微笑:“把头发绑起来吧,刚好当是发带,用法力蕴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语气中竟然有些撒娇的成分。
沧焉愣愣看着翩翩,心中充斥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愫,这一刻,他才觉得,不管翩翩记得不记得,永远都是那个记忆中的翩翩。他的手抚上翩翩清秀的脸,微微摹拭,翩翩也不反感这种触碰,只是好奇歪头。
沧焉挽起唇,面若春水:“好。”
翩翩自告奋勇给沧焉绑头发,绑了良久,沧焉也不恼怒,就在水镜前看着她忙碌,拆了一遍又一遍。
“你的本体是什么啊?”翩翩边梳发边问。
沧焉道:“本是昆仑山上一尾金鱼。”
“哦,原是水生生物呢,怪不得沧焉你这么温柔啊!”
沧焉好笑:“和温柔又有什么关系?”
翩翩只说:“我觉得你眼睛好好看呢,就像是水做的一般,人脾气又好。”
“是么?以前昆仑上还有一只鲤鱼精,那脾气叫一个火爆。”
“那后来呢?”翩翩好奇。
“后来昆仑的小妖精都被他欺负过几次,他觉得昆仑不好玩了就去别处修炼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