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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跟在那形迹可疑的林青萍的身后,晋衡和廖飞云二人就这么顺着月光下的老鼠洞悄悄混进黑漆漆的鬼市之中。
不过因为晋衡腿脚不方便的原因,所以两个人走得肯定不算特别快,但是这个前后距离却恰好不会让前面的林青萍轻易发现他们的存在。
几年前就曾经因为私事来过这儿的晋衡看上去明显熟门熟路,进来后就首先示意廖飞云低下头学着前面那些邪祟怪异的走姿,自己则抬手将脸上的无常鬼面具压下去点后才埋头接着往前面走。
说起来,他们俩今天的这身奇怪的打扮还是晋衡照着万家姓中曾经提到的无常鬼来的。
这种邪祟从名字上听上去与阴司的鬼差很相似,但其实指的就是旧时读书人书房中总会不小心丢失在某个角落,自此就再也找不到的黑白围棋子的化身。
因为主人将之轻易地遗忘,再用扫帚从书桌底下扫出来浑身都已经结满黯淡蛛网,一部分沾了穷酸书生自怨自艾之气的黑白棋子自此就成了心含怨意的邪祟。
白棋子将自己称作白无常,黑棋子就将自己称作黑无常,这才有了这黑白无常鬼,又称棋子鬼一说。
这则志怪故事最早是由唐代的一位不知名的姓师在万家姓中记录下来的,今晚晋衡也是为了能多一个到时候能帮的上忙的帮手,才特意选了这么一个不那么容易让这些邪祟识破的伪装又把身为普通人的廖飞云叫过来一起调查。
可真把廖飞云人给带来了,一向都比较怕麻烦的晋衡却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的初衷了,而这实在是因为,廖警官居委会老大妈似的性格有时候实在是太吵太烦人了。
“哦,所以照你这么一说啊,那有很大一部分的祟其实都是有自己的出处由来的?他们都是一个人家里曾经存在的但后来被丢了的什么东西?只要确定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可以找到相应的惩治他们的方法?”
“恩。”
“诶,那杀了人的羹婆又会是什么东西变的呢?”
“不知道。”
“喂,这位同志,你可别随随便便敷衍我啊,这是你本行啊你还能不知道吗?你是不是不想说啊?不想说你可以——”
“……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马上回去。”
“诶诶诶,不是吧他大舅,我又不是你哭着闹着要去游乐园玩还死活不肯走的外甥,你能不能换个招对付我……”
“不能。”
一听这冷酷无情的回答立马就意识到晋衡要开始不耐烦了,还得求自家半个小舅子帮忙的廖飞云一时间也老实了,只能一脸我错了我错了的表情地好说歹说地哄了他一路,之后才和被吓坏了的小媳妇似的跟着冷着一张脸走在前头的晋衡继续往前走并跟紧那个林青萍。
期间,无论什么牛鬼蛇神从他们旁边走过去都似乎在小心地躲着他们。
甚至有好几次当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祟们试图经过晋衡身边时,他们脸上那种不由自主就会变得有些紧张的表情,看着都和平时晋长鸣小同学被他大舅训了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说来也怪,这晋大少明明从小就腿脚不好,常年累月地因为身体不好宅家里也缺乏基本的锻炼,动手和人打架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更是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去学会,却依然光靠自己身上这股冻死人不偿命的气势都能吓唬住一般胆子本身就不太大的小鬼们。
而兀自思考着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大舅气场,就在始终提心吊胆的廖飞云跟着晋衡才敢继续往前走时,一个身着青色衣袍,脸上蒙着软纱罗的男人却从他们俩的身后忽然就快步走上来,并在直接越过他们二人的肩头后,从他们中间侧过身飞快地穿了过去。
诚然,这件事本身并没有给人任何不对劲的感觉。
但或许是因为鬼市的气氛本就不同寻常,大家手上又都没有油灯照明的缘故,所以一直习惯性保持着警惕的晋衡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想确定来人是不是安全。
加上这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所以晋衡甚至没来得及和这举止奇怪的男人匆忙地对视上一眼,身形虽模糊不太真切,腰肢摆动时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的男人就抱着自己怀里那盆花不像花,树不像树的东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而伴随着这个双方被迫靠的很近的错身,因为这人身上残留在空气中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而皱起眉的晋衡仿佛就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眼前这个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自己可能在哪里见过。
这种感觉来的实在突兀,但很快眼神一沉并很快意识到什么正在朝他和廖飞云过来的晋衡骤然便清醒过来,又在将沉沉的视线转向廖飞云那个的方向猛地做出了一个完全下意识举动——
“曹氏!”
燃烧起来的姓纸随着姓师的呼唤声像是一阵烈火中燃烧起来的巨鸟照亮了半个鬼集市,从万家姓中飞出的的英气少年抬手一剑就挡在了廖飞云的身前,随后才一个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无声地回到了晋衡手上夹着的那张纸中。
一瞬间,谁也没想到,变故竟来的如此突然。
几乎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黑暗的鬼集市上就随着这场忽然爆发的骚动而乱作一团,脸色惨白跪在一边地上的廖飞云刚刚被晋衡和曹氏一起侥幸护着才躲过那险些致命的一击,可胸腔里那颗小心脏却直到现在都有些蹦的吓人。
而见状缓缓转过身来,又眼神玩味地眯起了自己灰色的眼睛,方才故意从一旁试图击杀廖飞云,在最后一秒却自己主动收回手的秦艽隔着脸上的软烟罗就冲着晋衡的方向显得很不友好地笑了笑。
“看起来,咱们这儿似乎来了一位姓师?”
他说这话时,祟化后的喉咙带着和平时明显不太一样的怪异嘶哑感,面具后的晋衡仔细确定了一下这声音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当下也没再去理睬这个只敢躲在暗处随意伤人的恶祟,只连忙去伸手搀扶起了一旁浑身狼狈,就差没吐出一口血来的廖飞云,又照顾着两人的身份不能泄露问题压低自己本来的声音暗自询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没……没有……妈的这妖里妖气的货太贱了……老子待会儿一定要亲手弄死……咳咳……”
被虐的有点惨的廖飞云狠话还没放完就一脸半死不活地又咳嗽了起来,抱着自己那盆丑的要死盆栽的秦艽听到他这么评价自己,也只是歪着头玩味地转了转灰色眼珠子却没说话。
可他这种拽到简直要被吊起来打的态度明摆着就是对自己并不放在眼里的人才会有的戏弄,第一受害人廖警官看的一时间火气更大了,就差没扑过来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堂堂正正的打一架了。
而真实的心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和廖飞云想的差不多,虽然说起来其实一直不是很搭理祟主的那些无聊的命令,但其实做人做腻歪了的秦艽有时候也会想搞些类似于这样的事来消遣消遣。
加上顺者昌逆者亡强者才能生存下去这种道理放在祟界简直再寻常不过,他就算是刚刚真的想直接杀了廖飞云,按照他们这里的那套规矩也不是指的大惊小怪的事。
秦艽这样的想法显然很符合他自己一贯的做祟态度,反正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是这种想怎么着就这么找全凭自己心情来的疯子,和他酷爱在人前装模作样出来的随和善意慷慨无私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然而有时候这世上的事也正是如此不凑巧,因为此刻的秦艽并不知道几步开外那无常鬼面具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他前几天晚上因为一个生日蛋糕就辗转反侧,想到后来睡不着只能坐起来擦地板的他家晋衡,而另一个还恰好就是他家晋衡的半个姐夫,和他也算名义上的半个亲戚。
而现在或许还能保持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想杀就杀,日后却被这事给坑的挺惨的青蛟君从某方面来说居然还挺敏感的,见自己主动打了招呼的晋衡一声不吭的也不理睬自己,反而只顾着主动去扶起廖飞云甚至还打算继续不搭理自己,他一瞬间居然觉得这种不被人买账的感觉好像哪里……有点熟悉了。
可惜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没当回事地压了下去,因为很明显,他今天也不是真的无聊到没事找事才来随便找面前这两个人麻烦的。
所以见因他们这场打斗而狼藉一片的鬼市尽头隐约有吃人罗锅恼怒恐怖的叫骂声传来,他先是转过头望向那个从头到尾比哑巴还沉默的白无常姓师,又在腾出一致手抱好自己的三珠树后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挑了挑眉道,
“二位,我想我们可能真的需要重新找一个地方说话了,不然等吃人罗锅来了,看到这里变成这样,他真的会砍了我们的脑袋的。”
“谁他妈要和你这个妖怪说话,你以为你是刘亦菲吗……”
嘴里还在不怕死地嘀嘀咕咕的廖警官一点没意识到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已经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觉的开始重演了。
对面秦艽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摇摇头笑了起来,接着他也没接着这句话和廖飞云继续打嘴仗,就只是望向同样也在打量着他的晋衡又带着些许挑逗意味地勾起嘴角道,
“是吗?那这位姓师阁下想不想知道林青萍和羹婆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还有那羹婆到底是什么东西成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