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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衣服放在外面了,你洗完了吗,晋衡?”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坐在自家浴室的抽水马桶上已经呆呆地出了好一会儿神的晋大少也猛然间地清醒过来。
在意识到外面的秦艽是在和自己说话后,他先是古怪地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并尽量语调平稳地问了句,恩,马上就好。
听到他这话,秦艽也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但是当我们将视线再次投向浴室内部,就可以很明显看出来,虽然刚刚嘴上回着马上就好,但晋大少这因为身体问题而终年过于苍白的脸上,却直到现在还透出股难以描述的薄红。
更夸张的是,这种红似乎是有感染力的。
因为一眼看过去,不仅仅是面颊上,晋衡的耳朵,额头甚至是后脖子上都一目了然地昭示着他之前在门口因为被自己目前的同居人,未来的太太随便亲了一下就完全乱了阵脚的窘迫。
而这也就导致了,他从五十几分钟前起就被迫需要以想先洗个澡的烂借口,才能一个人躲在浴室里头强行平复自己混乱情绪的尴尬局面。
“那个怪胎晋衡看着好像一只傻乎乎的兔子啊,毛是白的,眼睛是红的,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你拿手戳一戳他的尾巴,他的耳朵脖子啊还有手就统统都变红了,看起来真的好笨好好笑啊哈哈哈……”
打从学生时代就老是被背后议论的各种夹杂嘲讽的话语一时间好像忽然又在耳边响起了。
虽然成年后就习惯开始用一副冷着脸不吭声的样子来掩盖自己很容易就情绪激动被人笑话的这个老毛病,但是刚刚贸贸然地就在秦艽面前差点露出马脚的事,还是让晋衡打从心底地觉得有点烦闷。
而再一想到,今后两人要是得长久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各种私底下的肢体接触乃至更多的夫妻间的更亲密的行为总是难以避免的,晋大少这颗传统守旧又保守纯情的要死的心里,忽然就又有了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焦躁感和……不自在。
不恰当的时间点,完全胡来的鲜花店和秦艽那个意义不明的吻。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似乎严重超出了他的预计,将有些他好不容易设想好,要如何一步步按常规步骤走的同居计划都给彻底打乱了,以至于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如何坦然地走出去和秦艽正常说话交谈并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的事,晋衡这心里就开始没底起来,。
【老廖】:
诶,在啊?你人现在在哪儿啊晋衡?
【晋衡】:
在家,怎么了。
【老廖】:
哦哦,是在新家了吧?没怎么,就听我徒弟说起今天晚上你们家酒店那事了……我看咱们俩还是什么时候有空碰个头吧,之前那几个大晚上我们都抓了那么多些的鬼灯笼,鬼火,鬼蜡烛挨个盘问过了,像你说的,这次接连出人体自燃这事其实根本就不是邪祟闹事吧?可要是不是邪祟,哪个正常人还能弄出这么邪门的事呢?
【晋衡】:
可能是邪术,也可能是另一种更少见的情况,我暂时还不确定,所以刚刚先在电梯里放了点东西……请天火却没有一次性成功,按祝融在任时定下的规矩,得事后去回祭火灵,不然就有反噬而死的风险,这个人要是知道今晚这个受害人没死之后,这两天说不定还要回去看看,你让人先盯着吧,随时准备好抓住形迹可疑的人。
【老廖】:
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让我徒弟那边继续跟着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话说起来,咱们上个月在鬼市里头遇到的那个妖里妖气的神经病后来又找你了吗?
【晋衡】:
没有。
【老廖】:
呼,那就好那就好,我老怕这人那么说了之后还真的来骚扰你,上次见了这个死妖怪回来之后啊,我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真是想想我都……
【晋衡】:
祟与人本就不该是同路,这种事我自己有分寸。
【老廖】: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改天我再上你新家看看顺便见见你媳妇儿去,我有个搞文创的兄弟送了我两张吴冠中画展的票,我反正也看不懂这些,正好拿给你们俩有时间看去,下了啊。
廖飞云和他的对话到这里全部结束,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确定自己并不能在浴室坐一晚上的晋衡这般想着就抿着唇一点点地站了起来,随后又心情沉重地按照自己多年的生活习惯并不算困难地独立洗完了澡,又去主卧室里头换了秦艽给自己提前拿好并放在床边的睡衣。
下楼的时候,晋衡发现原本铺在客厅地板上的那些让人糟心的花和蜡烛已经被秦艽收拾干净了。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简单粗暴地扔掉这些看了就让人想笑的东西,而是用了些讨巧方法把花都扎成了一个模样可爱的花球,并点缀了一些被他之前就送过来养着的薄荷叶和海棠使整个花束的配色看上去更正常美观点,之后才一起插/到了客厅茶几上的玻璃瓶里。
而尚还在发出着温暖光芒的香薰蜡烛也被他取了几个,又显得很有情调地摆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盘边上。
等神情复杂的晋衡再稍微走近点后,他就发现自己才进去洗了个澡的功夫,秦艽已经给没来得及吃晚餐的他们俩准备好了一个非常像模像样的烛光晚餐了。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过还好是市里,小区里就有二十四小时超市,我记得你不太习惯吃西餐,今天就凑活一下吧,刚刚临时泡了点糯米,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按照你平时的习惯喝粥了……”
回了家就把长头发都扎起来的秦艽这般说着就捏着只烟靠在厨房边上冲他笑了笑,表情僵硬的晋衡整个人就差没同手同脚地在沙发边坐了下来,随后又眼看着秦艽一步步从厨房出来,坐到他身边懒散靠在了沙发上,之后才忽然直起腰撑住头并翘起嘴角看了眼他。
“我的吻居然能让你一个人回味那么久吗,晋衡?”
晋衡:“……”
这种话说出来摆明了就是在找事了,兔子尾巴又被戳了的晋大少一时间无言以对,思维混乱,只能用略有些恼怒的神情张张嘴就想要开口。
偏偏秦艽说完这话就自觉的笑着挥挥手说了句我开玩笑的,接着他坐在视线刻意回避开他的晋衡身边沉默了几秒,又眯起眼睛拿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餐盘才显得心情不错的道,
“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气氛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一起庆祝生日的晚上,秦艽的厨艺依旧好的能顶四个正常发挥下的张阿姨,哪怕晋衡根本不爱吃这种香辛料较重的西餐,却还是和他一边看着晚间档的某部古偶电视剧把这顿入住这里的第一顿晚餐给差不多吃完了。
期间秦艽就那么盘着腿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地吃着东西,偶尔会放下手上的盘子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慢慢地喝一口水。
但他的胃口似乎永远都不是很好,哪怕他自己做的东西本身味道再好,都是一副要靠水帮助才能勉强咽下去的样子,没吃几口更是不再去碰并重新开始靠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关于抽烟这件事,他其实很早就告知过晋衡自己有烟瘾,而晋衡当时也明确表示过自己虽然不碰这个,但并不会干涉秦艽的任何私人生活习惯,所以此刻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胃部消化方面的问题?”
“?”
没想到晋衡会忽然和自己问这个,之前其实和他经常出去吃饭,但却从来也不会聊这个的秦艽顺势也抬起眼睛,等注意到身边的晋衡确实在语气很认真地询问他之后,他先是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过了会儿才不置可否地开口回答道,
“恩。”
这么一声恩之后秦艽就又怪异地静了下来,他们俩对彼此的了解从来都不够深,晋衡对他的感情程度和本身性格问题也注定了他之前不会想要关心这些。
然而现在被他主动问了,意识到晋衡也许是想和自己聊聊什么的秦艽还是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整个人坐起来点,又在茶几下面稍微翻了一下才取出一副之前被他收拾下去的,属于他们俩小外甥的儿童飞行棋。
“你上学的时候玩过这个吗?”
“恩,怎么了?”
“那就换个聊天方式吧,刚刚那种谈话气氛实在太糟糕了,我总有一种下一秒我们都得睡着过去的错觉……你先来吧,谁的点数大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到终点游戏结束,祝你好运。”
秦艽这般说着就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冲他挑挑眉笑了起来,他今晚的姿态始终很主动却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那种并不掩饰的想要展露优点给晋衡看的坦然让他看上去既充满魅力又有点男性化的性感,以至于一举一动都和平时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也想和他好好聊一次,同样从沙发上慢慢坐起来一点的晋衡皱着眉拿起骰子就往棋盘上扔了一个令人担忧的1,紧随其后的秦艽却轻轻松松地就扔出了一个6。
“好吧,那就我先来?”
这般说着,秦艽的脸上又开始露出那种让晋衡后背发毛的笑,脸上故作镇定的晋大少默默地拿起杯子等待着身边这个不确定因素的第一个问题,可下一秒他就面无表情地被杯子里的水呛了一下,并低下头掩住嘴唇脸色难看地咳嗽了起来。
“你和别人上过床吗?”
“……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的家庭教育告诉我,在根本不准备接受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要抱着玩玩的心态去做一些多余的事,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也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责任心,当然……这只是我对我自己的要求,对配偶,我并没有这方面不正常的特殊情结。”
第一个问题,晋衡回答的异常正经认真,秦艽听完也没有评价什么,只是低下头笑了笑也直接开始了下面一轮,而这一次是3和5,所以轮到了晋衡问他。
“你是不是有胃部消化方面的问题?”
直截了当地就再一次问出了自己之前的疑问,而且居然连字都没带换一个的,秦艽听到他这么问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但还是点点头又勾着嘴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盯着他淡色的眼睛开口道,
“有。”
“为什么?”
“我有和你说过我成年之前至少呆过五个寄养家庭的事吗?”
“……没有。”
“好吧,时间太长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了……但怎么说呢,有时候作为一个外来者,要是想长久的呆在别人的家里,每顿都吃饱这个愿望其实是很难的,如果那个家庭同时也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你首先应该学会的事,就是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去很没眼色地去碰桌上看上去最好吃的东西,这是应该清楚的规矩,虽然没有人会专门告诉你,但是自己总要明白……恩,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学着晋衡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就把有些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甚至连崔丁东这样的好友都不曾主动透露过的事情都说了。
秦艽说完这话就笑着把手上的烟给放在烟灰缸边敲了敲,随后也没去看晋衡脸上有些迟疑的表情就又拿起了桌上的骰子,继续开始了下面的谈话游戏。
“你现在每周还要去染发吗?”
“恩。”
“其实要是对身体不好还是谨慎点比较好,如果你是怕我会有什么反应,那倒是不用担心,我的接受程度并没有那么糟糕。”
“恩。”
……
“你和崔丁东认识很久了?”
“恩,他妈死的时候他还在牢里,我借了他一笔钱给老人办了丧事。”
“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连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已经犯规了,所以按照飞行棋的隐藏规则,我可以跳过这个选择拒绝回答。”
“……”
……
“晋淑长得漂亮吗?”
“……恩,很漂亮。”
“有个漂亮的姐姐,一定从小都很让别人羡慕。”
……
这一晚快到十二点时,这场气氛还算不错的谈话游戏终于是结束了。
没做过家务的晋衡主动帮秦艽收拾了所有的盘子,而秦艽则在厨房里把那些泡好的糯米都放到电饭锅里设置好了煲粥时间才准备上楼洗澡休息。
只是最终他们并没有一起在主卧室休息,秦艽主动地拿了睡衣去了备用客房睡,而原因则在于,含笑的秦艽在谈话的最后靠在楼梯上懒洋洋地和晋衡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你也在努力,所以我不催你,老爷子那边我会帮忙掩饰好的,当然,我自己肯定也需要对这种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有一定的适应时间,要是有一天,你主动和我说今晚想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看看月亮做做美梦了,我或许也会很高兴地带上我的枕头去找你的吧?”
“在此之前,晚安,晋衡,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