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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到申时,青山镇的街道上已没甚么人影。挑着担子的老汉哆嗦着嘴唇,看了看挑子里的白菜萝卜,越发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家里红薯已经所剩不多了,本想趁着当集再卖上几个铜板,也好换些粮食回去,哪想他都来了大半天才卖出去几颗白菜。老婆子这场病来的猛烈,付完大夫的诊费和药钱,让一贫如洗的寒家更是雪上加霜。儿媳妇又怀了身子,盼望着县城做工的儿子能早些回来哦。老汉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骨瘦如柴的身子不停的在风雪中晃动,背影显得那般凄凉而又无可奈何。
街边屋檐下,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冻得瑟瑟发抖,咬紧牙关,也不愿意离去。他们一整天没有吃食物了,望着喜洋洋食肆,眼睛闪着盼望的光芒,他们在等待,等待喜洋洋食肆收摊打烊。
杜掌柜眉头紧蹙,看了看食肆外连绵不断的风雪,除了那两个乞丐,街上已经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心中一声叹息,如果天气好,大家还愿意来买点年货。
这般风雪交加,天寒地冻,除了逼不得已,谁还愿意出门。还好,有以往的经验,店里所备食材到是不多,还是早点歇业关门,让大伙回家歇着吧。想着,便朝街边屋檐下两个乞丐招了招手。
柜台前正在看书的王学文眼神一闪,他来店里做帐房已经有小半月了,这里待遇极好,他除了上工,还可以温习功课。听伙计们说东家是位年轻的妇人,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如今店里生意是杜掌柜全权在处理,这位到是心善,店里所剩下的吃食全部送给大伙,有时是乞丐,有时是附近村民,有时是店里伙计,几乎天天如此。今天更夸张的是,他不仅把剩下的杂粮饭让他们带给其他乞丐,还给了两个乞丐每人一百个铜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寒冷的冬日,天黑的越发地早。整条街上北风呼啸,冰天雪地;而在北街上的洪府却是灯火通明,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挂着。
明日就是大婚了,纵然为着婚事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可这临出嫁前一天晚上,洪明希还是紧张不已,更有新娘子即将为人妇的忐忑。抱着前来看她的洪夫人胳膊不肯松手,难得撒着娇想让洪夫人陪她睡一晚。
洪夫人已经快四十岁了,可是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一身绣着牡丹花的深兰色织锦长裙,更显得雍容华贵。明天就是宝贝女儿出嫁的日子,她是特意来再次叮咛关心的。瞧着明希一脸紧张忐忑,心中会意,猜她定是即将面对陌生的人和事彷徨不安。也是,她当初嫁人可不是跟她一样。
洪夫人摩挲着明希的长发,眼里闪过不舍。声音却沉稳轻柔,安定人心。“希姐儿莫怕。娘晚上陪着你,虽然爹娘也想多留你几年,但你迟早总得嫁人呀,我们也不忍再耽误你了。周家是耕读之家,人口简单清净,后宅也没有那么多阴暗恶毒的糟心事儿。我的女儿漂亮又聪明,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处理好周家的人,情,事故,娘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拢住家盛的心,夫妻恩爱一生的。”
接着,洪夫人语气一转,眉眼一挑,“如果不是你的婚事不顺,也不会让周家捡了漏。换句话说,定是他们周家前世烧了高香,才能娶到我兰心蕙质的闺女。周家村离镇上又近,爹娘和你两个哥哥永远都是你的靠山,你还担心甚么。再说,你还是户部尚书的外孙女,安庆县的县令是你亲舅舅。他们家如果敢对你不好,那肯定是他们脑袋统统被驴子踢坏了。孰亲孰重他们家自分得清楚,除非他们不想周家盛出人头地,光中耀祖。”
见明希马上就变了颜色,一脸不赞同,洪夫人心中越发不好受,为人父母才深知父母当初的牵挂与不舍。但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免得女儿到时吃了暗亏。
“娘这么说你别不爱听,你以为每个姑娘都有你的气运,这些将来可都是你的依仗。你看娘亲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爹爹这辈子可敢给我气受。我知道你和家盛不一样,你们是自己相中的,但是人心易变,现在你还年轻,皮夫娇嫩,身材也没有走样,他自是不会如此,那将来呢,你敢保证他永远不变。当然,娘也不是要你趾高气扬,骄傲跋扈。中间这个尺度得由你拿捏,这男人该松就得松,有时该紧就得紧,千万不可喜欢他就一味纵容。那夫家的其他人的相处之道也是如此,该敬就得敬着,该谦让就要谦让,但吃亏了也别一味地忍着。女人的一辈子不容易,千刀别委屈了自个。”
洪夫人的话句句在理,洪明希暗暗记在心头。她的想法异于其他待嫁姑娘,因此在前未婚夫病世时,虽也深深遗憾,却没有从此一盏青灯伴古佛的想法。
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她对未来充满期待,婚姻也有自己的想法。照说,她娘亲和爹爹一辈子都没有红过脸,相敬如宾,除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连个庶子庶女也没有,她该羡慕的。但她却并不满足这样的婚姻,她心中的鹣鲽情深,不该是这个样子,她总觉得爹爹和娘亲间少了些甚么。
有洪夫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洪明希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她想要的更多,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家盛的人品才华,更相信自己有能力经营好这段婚姻。从此,两个人心心相印,共进共退。
终于天亮了,洪明希此刻已梳妆打扮完毕,聘婷秀雅,明艳不可方物,想通心中想要的,安心出嫁。
洪府忙碌着嫁女儿,周家自也忙碌着娶媳妇。
今儿是周家盛的好日子,因为成亲的对象是官家小姐,据说连安庆县的县令都会亲自驾临,青山镇的贾商闻风而动,早早就给周二舅带话要上门讨杯喜酒,周二舅自是不好拒绝。加之周家盛又是青山镇唯一年轻的举人老爷,朋友同窗更是不少。
还有周姥爷的老伙伴们,再算上村里的亲朋好友,周家这次的宾客名单,反复筛选下来还有八十来桌。好在,从村口到周家这段道路宽广,来往马车可以顺利通过,周家院落也够大,就是摆上百桌酒席也绰绰有余。周家众人对这次婚宴尤其重视,家里三天前就开始准备,甚至成亲当天四更天就开始忙起。
虽然忙碌劳累,周家每个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周二舅如今的事业越做越大,儿子又争气,连续几天嘴角都没有合起来过,愈加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二舅娘许氏终于心事圆满,整个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身上鲜亮的锦缎看上去更像花骨朵儿一般。
而作为准新郎的举人老爷周家盛,头上戴着束发嵌玉紫金冠,身穿一袭苏绣红色锦袍,腰系五彩蚕丝白玉带,足蹬青缎白底小皮靴,说不出的春风得意,端得是风流倜傥。
这次一起和他回来的还有相交过甚的几位好友,都是一群品行不错,志气相投的读书人,周家盛对于好友是不挑出身的,只看人品才能。中间有家世富裕的秀才,也有家境贫困的同窗举人学子。但更多还是家境差不多的同窗。大伙也都起来了,围着周家盛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一早起来都是要陪他一起去迎亲的。
因为有求于他们,周家盛言笑自如由着他们嬉闹,他们几个可都没有成亲,等到来日再一一闹回来便是。
严氏也早早起来了,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又看着一群出类拔萃,品貌非凡的学子中,满面春风的新郎官,忍不住开始调侃道:“今儿真是个好日子,雪停了,风也小了。这举人老爷成亲就是不一样,连老天爷都会给上几分面子。”
中间一位身穿上好冰蓝丝绸长袍的学子,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可不是嘛,人生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周兄待到明年金榜题名时这人生三喜也就圆满了。”李玉林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折扇,一脸促狭道。
“李兄说的有理,天意如此,来年周兄一定高中。”这位墨衣华服面冠如玉的青年正是,安庆县城嵩阳书院院长的长子孙韦伯,笑言晏晏道。
周家盛眼角含笑,矮了矮身子,面向几人躬身作揖道:“借各位吉言,但愿大伙都能称心如意,求仁而得仁,来年金銮殿相见。”
一群年轻人纷纷想应,群情激昂,虽然举人要考重进士难之又难,可丝毫打击不了学子们的信心,要是没有一些挑战,那满大街且不人人都是举子进士了。
因为周家要办喜事,丽华自然要过去帮忙,三天前就跟翠花讲好,让她这几天不用过来识字学习了。不得不说翠花这丫头挺有天份,勤奋又好学,除了字写得歪歪扭扭,理论知识是一点就通。
丽华并没有直接教她现代数学中加减乘除的口诀,而是教了她打算盘的方法。十天的时间丽华已看出来,这丫头对数字尤其敏感,珠算口诀记得又对又快,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识字也快,就是不爱写字。所以,这三天丽华让她每天在家里的沙盘上练习写字。
昨天丽华和张承明已经在周家忙活了一整天,丽华跟着她姥姥布置新人的婚房,张承明带着村里几个年轻汉子去家家户户借桌凳,乡下就是这点不方便,周家这次请客八十五桌,至少要借八十张桌子。
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可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桌子,有些人家一年四季都不上桌的,院子里放置一个木桩子,农家也不可能整上几个菜品。两大碗菜往木桩子上一放,蹲在院子里就解决了吃饭问题。
而家里有两张桌子的就更少了,张承明带着人足足跑了六十户人家才借齐八十副桌凳,纵然张承明身强体壮,昨天晚上也是累得倒头就睡。
年轻人体力恢复也快,第二天寅时刚过,张承明就起床了。昨天抗了一天的桌凳,今儿就跟没事人一般。炕烧了半夜火就熄了,因为身边就有个自带暖炉,丽华在被窝里到也不觉得。突然一起身就打了个冷颤,像个乌龟一般忍不住往龟壳里缩了缩。
“媳妇,要不我先过去,你再睡会儿,等天大亮了再过去。”张承明剑眉轻蹙,心里舍不得丽华早起受冻。
因为周家盛于他是亦师亦友亦兄,他自小就极为珍惜这位异性兄弟。张承明离开这五年,两个人的友情也丝毫不见生疏。兄弟今日要成亲,他自然要陪同一起前往镇上迎亲。
才早晨五点左右,丽华实在爬不起来,她知道张承明要随周家盛去迎亲,也没有继续耽搁他的时间,打了个哈欠。“好......外面乌漆麻黑的,你打个火把,我再睡会儿。”
丽华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陪新娘子,所以到是可以晚点起床。再说,这么早过去姥姥也没有起来,这次请客的酒宴是全权包给太白楼处理的,最后一次性付银子便可,其他的根本不用周家动手。自然丽华也帮不上甚么忙,没得过去受冻。
她娘家人肯定也会过来,却不会太早。毕竟周家村离李家村的路途遥远。张承明走了,丽华躺在炕上再也睡不着,她只是习惯赖床而已。张承明不在家,她也不想去灶房,干脆起来进空间找吃的。
周家院子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今日热闹的场面,在周家村可以说是百年来盛况空前。一般乡下人成亲有个八桌十桌就了不起了,村子里哪有见过这般阵仗的。
丽华刚到院子就听大伙聊的热火朝天,这次周家办酒席村子里的人户几乎请了个遍,刚好大伙也要来吃酒,又为了能有机会见上县令一面,村民便早早来到周家院子等候。要是平日见官大伙肯定想都不敢想。大夏朝的县令并非都是七品官,其实,知县也是分等级的,有的甚至高居到正五品,这位安庆县令可不是电视剧里的七品芝麻小官,官位恰巧高居到正五品。知县掌一县治理,决讼断辟,劝农赈贫,讨猾除奸,兴养立教。哪是老百姓想见就能见到的,也只有周家村的村民才有这运气。
其实,丽华对于这位县令也是挺好奇的。据说,这位县令当初可是二甲第一名为进士出身。照说二甲为传胪,二甲十多名,获“赐武进士出身”资格。户部尚书的嫡长子,又是当年传胪,怎么会突然外放到安庆县的,而且一放就是十年,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丽华也不相信。理由也无非就是那么两种,不是被家里排斥在外,就是户部尚书的用心良苦,想让儿子远离朝堂是非。不过,眼下这些对丽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这位县令永远在安庆县呆着才好。
丽华先进屋子跟姥爷和姥姥打了招呼,她实在没有想到,两老今日这般正式的场合会穿她送的衣裳。嗯,果然很合身。姥爷一身绛紫色短袄配墨黑长袍,端得容光焕发,尽显深沉睿智。还有姥姥上身黑色和粉红色的搭配,让她的皮肤看起来越发年轻又和善,而下身的绛紫色长裙,让她看起来既富贵又喜庆。
“家盛娘,你坐着歇歇。你转得我头晕眼花,这新房的门槛都给你踩扁了。”丽华姥姥看不惯许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为了讨好她那官家媳妇,连她老人家都不放心。但想到她平日也是个好的,这好不容易达成夙愿,想想,到底还是放轻了声音。
“你就放心吧,新房里龙凤烛,交杯酒盏,炕上的鸳鸯锦被.....样样都是我老婆子亲自长眼瞧过的,定让你的媳妇儿满意。”
许氏一顿,作势拍拍自己的嘴巴,满脸堆笑道:“你老可别跟我计较,都是媳妇的不是,娘亲自操办,我哪有甚么不放心的。我这不是高兴的晕头转向了吗。”
丽华姥姥到是再没有说甚么,只是别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许氏。她可不能晕,家轩,家辉两兄弟的媳妇可都是乡下的,她这个婶娘可要当得公平些。如果以后她每回都这么拎不清,一定要分个官家太太,乡下妇人甚么的,那这家里可再也不会平静了,这是丽华姥姥所不允许的。
要说,这周老爷子也奇怪,一心盼着丽华几个姐妹能嫁个有前途的读书人。反而对周家几个孙媳妇的要求不高,也不拘甚么家世。
丽华心里摇头,自古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几千年来一直是男权社会,女性地位不高。‘女孩高嫁,男孩低娶’这个习惯主要也是为了男人在家里的主导地位。再看看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就是女低嫁,男高娶。又比如做了驸马,就不能做官。而且夫妻不能同住,驸马不能纳妾,想过夫妻生活了还要给公主府的管事递牌子申请,这也是女低嫁男高娶的结果。
虽然这话说的不是绝对的,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依丽华对洪明希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般不好相与的人,而周家盛也不是那样的软脚虾。可是,如果二舅娘在中间处事偏颇,这到不好说了。所以丽华深觉得还是门户相当最好。又一想到,来年周家盛真能高中,那洪明希一定会跟周家盛上任,到也没有甚么关系。
已经有三个孙子孙女的,周家严大嫂到是理解许氏,笑得慈眉善目道:“弟妹,这才早上呢。你可别晕,媳妇礼都还没有受呢。”
几十年妯娌,严氏一个眼神,许氏都能理解;许氏感激严大嫂的帮腔,她是心直口快,想要一个官家小姐做儿媳妇没错,但人却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丽华姥姥的言外之意。再说,她想要个官家媳妇,还不是为了家盛将来少走冤枉路。
严氏这一打岔,到是使屋里的气氛,立马轻松不少。丽华也趁机逗着她姥姥开心,老人家果然眉开眼笑。正在这时候,屋外响起负责收礼的执事洪亮的报数声‘李有财礼钱五两(带),李大山一家礼钱九两,李大石礼家二两...’
“爹,娘怎么这么晚才到。”丽华看到李大山夫妻,高兴不已,看到后面大伯和两个叔叔都来了,连忙上前问好。
“虽说雪停了,但路上滑得厉害,你爹担心摔到我们娘几个,架车就慢了些。”周氏一边回答丽华,一边观察丽华的脸色,看到她面色跟做姑娘的时候一样好,心里暗自颔首。
丽珍和丽珠也来了,因为这次周氏打算在丽华家住上几天,便把两个弟弟也带过来了。本来周家也请了丽华爷爷奶奶的,因为路上不好走,两个老人毕竟年龄大了,就留在家里帮忙看屋子。
丽珍跟长辈问完安,就跑去灶房偷师学艺了。永腾还小一刻也离不开周氏,永瑞却是见到丽华再也不肯离开,丽华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再加上大表哥四岁大的女儿周若彤和二表哥三岁大的儿子周明远。丽华索性贴身带着他们玩,一时间她到成了孩子王。今儿人来人往,让他们几个跑来跑去,她也不放心。丽珠对做菜没兴趣,也不喜欢到处凑热闹,就跟丽华一起照顾几个孩子。
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院子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客人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屋外阵阵炮竹声响起,新娘子的花轿落地。丽华和二舅娘扶着老周氏往主位左边的坐位坐下,丽华随之站在她姥姥身后,随后二舅娘也坐在老周氏的下手位置。而八仙桌右手边周老爷和周二舅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屋外欢呼声不断,果然最有份量的人物都是最后登场,县令大人是陪同洪明希的出嫁队伍一起来的。按照风俗新娘子先进门,已经等在旁边的偏房。明希舅舅才进门随礼,随着执事的报数声,院子里跪了呼啦啦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