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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昀来得及时。
玄关处门没关,他直接从后偷袭,女孩反应不及被制得死死,周落脱离钳制后下意识捂住脖子,慌乱中,刀刃划开了一道小口。
韩珉站在她身后:“把手放开,我看看。”
孟昀握着先前的匕首,质问她:“把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女孩情绪有点儿神经质,她吸着鼻子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她大半脸庞隐没在阴影中,灰色的外套袖子被锐器划过,衣着破旧,露出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的针孔和结痂的伤。
周落坐在沙发上,身侧的男人在给她处理伤口,比起凶手,韩珉似乎更关注她那道浅浅的伤口,她一时觉得奇怪。
“我给了你两条路,剩下的死路,你也可以选。”他似乎不太想多说,又说,“孟昀,送送她。”
孟昀一把拎起她往外推,边推边走。
韩珉换了棉签继续,她轻吸一口气,说:“别消毒了,痛。”
他的力道放柔了些许。
“你为什么要放了她?”
“碰了那种东西后,为了瘾,她说的话不能全信。”
女孩拧眉。
“是欺诈型人格。”
周落转头看他,韩珉目光停在她的伤口处,眼底的情绪很薄,浮着、弥漫,像雾。眼神渐转到她的脸上,没了眼镜,他的眉目愈加出类拔萃。
有点儿像今夜外头的明月,皎洁遥远。
他对这个伤口似乎很介怀,指腹在她颈侧的皮肤摩挲,说:“跟着我你一定会受伤,我能救你,但不能代你受苦。”他说,“以后记得躲远点,别让人抓到。”
“嗯。”
她莫名感到他温和得有点奇怪。
他又重复说:“千万别被人抓到。”
…
三天后,饭局定在花园酒店。
那日周落睡到下午才起床,陇城热带雨林的气候有些反复无常,现在日头当空,烈得很,她从飘窗探出一点上身,就看到了悠远的玉龙雪山隐匿在大片翻涌的云雾中。
山上有白色的风力发电大风车在转动,山脉往下处,有极少的几户人家,白色的平屋,错落地坐落在山腰与盘山公路间。
微风拂面时,周落很喜欢这样景致,好像风把远处的什么带过来了。
她把窗推开架好,穿着拖鞋去洗漱。
韩珉不在,一室宁静,她仔细打量了下镜子里的女孩,想到晚上的饭局,周落梳顺头发后拿了几根皮筋、黑色的发卡和镜子,她再次盘腿坐在飘窗上,侧着坐,眼睛瞧着外面。
从这里往下看,她能第一时间知道韩珉回没回来。
镜子放在窗框里,她双手编辫,歪着头看里面发型斜了没,感觉正确后又望望下面。
结果听到玄关处关门声时,周落的手抖了抖。
韩珉敲敲她的门,周落没法转头,只说:“我在扎头发,你去哪了?”
“孟昀对我说,你那位同学和许斐凡,今天早上在陇城商厦坠楼身亡,当场毙命。”
发卡戳到了手指,周落痛得伸出看看。
韩珉下意识低头看看她的手指,又见她放在嘴边呼呼,说:“许斐凡指使她来这,原本是想杀我,或者给我一些教训。她那样的状态早就没有了理智和逻辑,以为能得手。”
“‘堇色’被查,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他拿起掉在她腿边的发卡,顺着镜子望去,慢条斯理地将发卡固定在她刚刚要放的地方。
“从他这条线,我知道了他父亲的事。罗成知道后,他就彻底完了。”
周落抬眸注视着镜子里的韩珉,说:“这也是你得到罗成信任的一步?”
他点头。
“那……谢弋呢?”她想到那女孩说出的人。
“他本来和我是不相干的,谢弋不是罗成的人,但现在看来……”韩珉微微皱眉。
周落犹疑:“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你必须要去,罗成虽然不在,但是谢弋在,还有罗成其他耳目都瞧着,今天晚上不能退缩。”
镜子不足以勾勒出少女的美妙。他在敲门前,事实上静站了几分钟,周落没察觉,窗外的光泼洒入屋,她乌黑的发丝泛金,肩头、手臂白得像瓷,侧脸眉毛唇瓣颜色很深,眼珠稍稍淡了下去。
干净、娇媚,也让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吻。
像一只蛮横的小兽在啃咬,哪是吻。
真的吻是一寸寸地占有,哪让人有反抗的余地。
……
晚上的饭局周落坐在韩珉身旁,她另一侧是孟昀。
人不多,莫爷只请了成哥部分最近走货的手下,所有人连同还没来的庄家莫爷,一共八人,周落低着头,在韩珉掌心写字让他猜。
说到第五个字时,莫爷来了。
两个黑衣保镖退下守在门口,韩珉目光不移,吐出她写的最后一个字。直到人入座,周落眼角余光瞥见一串熟悉的事物。
视线往上,莫爷也正打量她,正脸一见,笑说:“佛祖给的缘。”
莫爷仍旧是一身麻衣,油头发亮,举止装扮像是活在民国里的大家之主。
他朝周落身旁的韩珉看去,说:“原来你是罗成手下的。”
莫爷酌口茶,问:“是前不久的医生?”
席上有人急忙恭敬地回是。
莫爷隔空举杯,说:“先前听说这事就想见先生,敬先生一杯,以茶代酒,望先生海涵。”
“先生这词愧不敢当。”
莫爷摇头:“哎,当得。”
桌上没人料到这情况,周落也愣了下。莫爷这语气措辞,完全不将韩珉放于低位,不但平起平坐,甚至有敬意和恭谦在里头,倒是让人有些玩味。
谢弋坐在莫爷身旁,见韩珉以酒还了,又举杯说:“前几次见过韩先生,韩先生没忘吧?”
“谢教授。”
谢弋扬扬下巴,对旁边的服务员说:“喝什么啤酒,拿白的。”
“这大家伙都聚在这儿,该热闹,年轻人别妄自菲薄。”
周落低声说:“他分明想灌醉你。”
韩珉抿抿唇,换了白的喝:“没事,要醉也是他先醉。”
孟昀不着痕迹地凑过来,手虚掩着嘴巴说:“一箱白的都灌不醉韩哥。”
周落有些诧异。
谢弋自顾自倒了杯红的,高脚杯在手中晃晃,说:“您说佛祖给的缘?您见过韩医生?”
“前几天我到寺里拜佛,见到了这位小姑娘……也算和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莫爷举止风度优雅,着实令人想不到他的身份。
他视线触及周落,和蔼地笑时,右手的那串似佛珠事物碰到杯壁,她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事物,似乎极为爱惜和喜欢。
但那又不像佛珠。
一颗颗的小圆轮型的东西串在一起,发黄陈旧的颜色。
“这是嘎巴拉,”莫爷抬手摘下来,递给周落说,“嘎巴拉念珠。”
“以高僧人骨所制。”
周落心下一颤,手指微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