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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第一次就天为被地为庐

作者:之子于归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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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满意的看了一眼玉茗,在心里夸了他一句心细。这体贴周到,倒颇有几分宁怀因在南藩时照顾她的感觉。看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点心,这么一看倒真有些饿了。

    永宁放下酒杯,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在嘴里吃着,吃完了又去拿另一边的酥饼,这芝麻酥饼只有手掌大小,金黄酥脆,上面洒了芝麻,扑鼻的香,就是吃着容易往下掉渣子。

    永宁这会儿饿了,便也没顾得上那许多,吃的咯嘣咯嘣的很是欢快。倒是一旁的玉茗笑了,俯身过来,“公主,您唇上沾了碎屑,让我帮您摘掉……”

    这动作是玉茗往常里做惯了的,永宁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保持不动的姿势叫玉茗帮她摘掉唇边的碎渣。

    可却在下一秒,永宁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陆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面前,面上有明显的不悦的神色,他阴沉沉的看着她,突然一手勾过她的脸,就那么亲上了她的唇,舌尖一扫,将她唇角的、唇上的碎屑都收走了。

    他冷哼一声,“嗤,一点都不好吃。”

    玉茗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似乖顺,但那一双藏在袖子里头的拳头,却是无声的握紧了。

    永宁也傻了,毕竟这么多人,陆晅以往与她亲近,从来都是避着人的,她也没觉得怎么害羞。今日这一吻,虽是蜻蜓点水,但大庭广众之下……

    永宁的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你……哎!”

    陆晅长臂一捞,竟将她直接从座位上抱了起来,拽着她的胳膊就拽走了。

    玉茗连忙抓住永宁的衣袖,可陆晅走的太快,那衣袖从他指缝中倏地就溜走了,他抓不住。

    “侯爷,侯爷,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永宁跌跌撞撞的被陆晅拉着向前,陆晅只管在前面走,丝毫也不顾及她。

    奇了怪了,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啊……

    陆晅拉着她来到马房,自马厩里牵出他那匹白色的沙丘马,这马是惯常跟着陆晅的,是上过战场的战马,从马厩里被牵出来时,很大声的打了个响鼻,跟它那主人一样,都张扬的很。

    陆晅往马背上一跨,长臂一捞将她捞在身前,嘴里‘驾’了一声,马儿便猛地向前飞奔而去。

    一骑绝尘。

    马儿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跑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风呼呼的在在耳边吹过,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上便显得尤为清晰。

    “侯,侯爷……慢,慢点……”

    她几时做过跑的这般快的马,而且这马有北楚那边的血统,长得又高又大,她站在马下,都得仰视着才能看到马头。

    “怕就抱紧我。”

    陆晅你个混蛋!还没说的是,马儿跑的这样快,陆晅却不护着她,把她惊得小心肝突突乱跳,就怕马儿一个跳跃,她就从这高高的马背上摔了下去。到时候摔得断了胳膊短了腿,她可怎么办哟。

    没有办法,她只好转过身紧紧的搂住陆晅的腰,将头埋在陆晅怀里。

    她低着头,却没看到陆晅唇边那隐隐的笑意。

    听见有人与陆晅交谈,永宁将头抬起来,却又被陆晅按回了怀里。再抬头时,他们竟是已经出城了。

    要知道公主府离城门可不近,他们就这么一会儿,居然就出城了?

    一出城,到了空旷地带,马儿撒开了欢,跑的更加恣意,这可更苦了永宁。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连话都说不连续。

    永宁抬头问道,“侯,侯爷,你……你,额,你这是要带我,去,去,去哪儿?”

    陆晅只沉沉的在她耳边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永宁颠的已经七荤八素的时候,马儿终于停了下来。陆晅先从马上下来,伸出一只手伸向永宁。

    永宁看了看这高度,又看了看陆晅伸出的手,很怂的整个人趴到了马背上,苦着脸说道,“侯爷,我腿软,我不敢,摔着我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准保摔不着你。”

    永宁看陆晅那么笃定,就颤颤巍巍去扶陆晅的手,可就感觉陆晅的手越伸越远,她探了身子去够,却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陆晅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如何,就这般抱着她滚到了草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永宁睁开眼,陆晅的脸近在咫尺。

    星光下,陆晅的脸庞影影绰绰,那一双眸子,却在夜空下亮的惊人,像是吸收了漫天星子的光辉,全部聚集到他那烟波浩渺的眸子里。

    永宁怔怔的看着他,一瞬间竟有些痴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慢慢俯下来,就在她以为陆晅要吻上她的时候,陆晅却起身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说着,陆晅就走开了。

    永宁慢慢从草地上坐起来,啪的一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居然……居然期待起来了。真是疯了。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而又缠绵悱恻的箫声慢慢从那片蓊郁的树林里传出来,以此同时,仿佛是有感应一般,星星点点的小生灵,灵巧的自黑暗中飞过来,一眨一眨的荧光,慢慢将她包围,在她面前慢慢飞着。

    那箫声声声入耳,仿佛向上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皎明月的深空里,和着淡淡的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将天上的静谧与地上的喧嚣都融为了一体,化作织女那纤纤素手织就一匹无上光华的月白锦缎,如此和雅清淡,像一缕纱,轻轻的撩动着她的心。

    而陆晅,就从那光点来处之处,慢慢朝她走来,手执一根翠绿色的洞箫,双目含情,慢慢的朝她走来。

    那场景之美,竟叫她词穷。她只知道,自己那颗寂静了许久的心,终于像注入了生命一般,一声一声,如此有力的跳动着,火热的,炽热的,热情的,情深的,跳动着。

    永宁呆呆傻傻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陆晅朝她越走越近,两人默默对视着,仿佛在一瞬间,风声也不再是风声,月光也不再是月光,它们都化作了陪衬,化在这寂静却多情的夜里。

    这曲调悠扬,饱含深情,不是别的,是她极为熟悉的,《滚滚红尘》。

    前世的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这首曲子,爱它缠绵悱恻,爱它情凄意切,爱它辗转反侧的深情。

    而陆晅,却在此刻,为她吹奏着这首她最爱却阔别了长达十几年的承载着前世的曲子。

    颊边有什么滑落下来,凉凉的,坠入草地之中,湮灭不见。

    一曲终了,陆晅慢慢坐在她面前,伸手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傻姑娘,哭什么呢?不开心么?”

    永宁点着头,泪流满面,却又笑得欢畅,“开心,自是开心的。”

    陆晅看着她,又重新将洞箫放在唇边,这一次吹出来,竟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祝你生日快乐》。

    永宁突然就笑了。

    “这回高兴了么?”陆晅看着她,牙齿白白的,眉清目秀的模样,让人联想到蟾宫贵子,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永宁咧着嘴笑着,是发自内心的笑。她一边擦着泪,一边问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曲子?”

    “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陆晅本是说笑,却没想到,永宁当真扑了上来,含住了他的嘴唇。

    陆晅愣住了,却也只是一瞬,下一瞬,他就狂喜着将永宁压倒在了草地上。

    永宁睁开眼,看着陆晅身后的璀璨的一望无际的星光,默默的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现在算是爱上我了么?”陆晅气喘吁吁、气息不稳的压在永宁身上,说道。

    永宁也同样是气喘吁吁、气息不稳。要知道她可是被压的那一个,而且陆晅又跟发了疯似的吻她,要不是她屈膝顶了陆晅一下,她恐怕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orz,第一次就天为被地为床的,真是太羞耻了!她一定不要!

    永宁侧着脸傲娇的说道,“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动,你可别误会。”

    “感动也算好的,”陆晅又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就当是你给我的奖励。”

    永宁很好奇的看向陆晅,她本以为她这么说,陆晅会变本加厉的吻回来或者再脱她衣服,或者是强势的跟她说必须爱上他什么的,可他居然这么明事理这么好打发,应该是被陆晅阴晴不定的脾气折磨惯了,陆晅乍一下这么懂事,她委实是有些不适应啊。

    陆晅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不遵守。”

    说着,陆晅将手从永宁脖子下面伸过,叫她枕着他的胳膊,然后将永宁牢牢的抱在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般沉默着。突然叫永宁想起来一句歌词:

    【我祈祷就让地球停在这瞬间,不聊天静静散步也很美。】

    过了一会儿,陆晅一手摸索着探上她的额头,慢慢摩挲着她带着的额饰,问道:“你这头饰,哪儿来的?”

    永宁不敢说是宁怀因送的,只说,“皇兄赏赐的。”但又怕哪天碰上宁怀因再露了馅,便说,“其实叫皇兄赐给了宁世子,我喜欢,便要了过来。”

    头顶传来陆晅富有磁性的笑声,“看来你是当真与这东西有缘。”

    永宁没想其他,“嘿嘿,其实我是个特别娇纵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一定得想办法得到,如何,侯爷怕不怕?我可是一点都不善良的哦。”

    “自然不怕,因为,我们是一类人,”陆晅的手指缓缓下移,来到她唇边,“只不过,你是对东西,而我,却是对人。”

    “我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陆晅慢慢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着,“如此,你怕不怕?”

    永宁心道你这秉性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深受其害。她含混不清的咬着陆晅的手指说道,“我能不能说怕?”

    果然上一秒还柔情似水,下一秒就原形毕露。陆晅抱紧了她,唇贴在她耳边,用他特有的,带有呼吸气息的声音说道,“不能。”

    一个吻袭来,天昏地暗。

    那夜之后,江湖盛传,销声匿迹了数年的江湖才子未央生又重现于世,有人在京城郊外凉山寺附近听到了未央生的箫声,但自此之后再无未央生出现的痕迹,也有人说这只不过是后人模仿而已。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是不管真假,江湖人士为了纪念,特撰写了一本《未央宝鉴》,传颂于世。

    永宁被陆晅送回来的时候,头上还沾着草屑。

    莲子,玉茗还有一众仆从站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们主子被人衣衫不整满头草屑的给带了回来,目光都很复杂。

    永宁有意不去看这些目光,却被人误解为是初承恩泽后的害羞。

    陆晅将她从马上抱下来,看着她说,“我走了,”又伏在她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永宁羞红了脸,但心里是开心的,她使劲儿抿着嘴,好叫咧到耳朵根儿的嘴唇收敛些,“谢谢。”

    “嗯,”陆晅又最后抱了她一下,“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陆晅恋恋不舍的上马,打马离开,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荡的街上,一声声敲在她心上。

    她冲陆晅离开的方向挥了一下帕子,“路上小心啊……”

    再回头,就碰上八卦女莲子揶揄的脸。

    莲子笑的绷不住嘴,“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永宁面上一红,条件反射想拿扇子打莲子,却发现两手空空。这才想起来陆晅把她掳走之前她把扇子放在桌子上了,“哎,我扇子呢。”

    玉茗上前,从衣袖里掏出她那柄不离身的蜻蜓立荷角,“公主,我给你收起来了。”

    “嗯,还是玉茗妥当。”永宁高兴的接过,哼着歌,越过众人进了大门。

    “玉茗兄,”弦迟小声说道,“你说公主她……当真和定安候……”

    “少说话,”玉茗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噤声。”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到后来永宁才知道,陆晅所说的‘我明天再来看你’原来是指这个。

    就在永宁生辰的第二天,定安候陆晅,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进宫‘请’了一道旨意,大致如下:

    帝姬永宁,乃大梁闺阁淑女之表率,更应贤良淑德,洁身自好。特此对帝姬永宁进行为期不知道多久的品德教养,特地从宫中拨了两名教习前来教导。钦此。

    定安候陆晅,担当督办一职。再钦此。

    永宁接到旨意的时候,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永宁看着陆晅笑眯眯的脸,问道,“侯爷,不过是给我擦了擦嘴,你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陆晅继续笑眯眯但是在永宁看来却是阴测测的说,“你以为就因为这一件事么?少年,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从这天开始,帝姬永宁被禁足了。

    永宁苦着脸看着手里的《女戒》《女则》《女训》三部曲,又看了看花白头发山羊胡的教傅,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难道她就要在这两个老公公的轮番轰炸下度过不知道多久的漫长时光么!雅蠛蝶!不要啊!

    永宁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本来萧远给她拨的两个太傅都是刚从国子监毕业的监生,不过刚及弱冠,却满腹经纶且仪表堂堂。但是好好的两个教傅在见过陆晅之后,就很苦逼的被陆晅给送走了,然后陆晅他就送了这两个老学究过来。

    得知此事的永宁只默默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真的,论心狠腹黑不要脸,没人比得过陆晅啊!

    头几天的日子是黑暗的,是无趣的,是惨淡的。不光要每天起早,还要背诵《女则》《女戒》《女训》,要是背不出来,她就要跟小时候一样被打手心……

    在如此摧残了五六天之后,永宁崩溃,且起义了。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恩……不错不错,”老教傅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点着头,“不错不错……公主进步神速,竟是短短一夜就能背诵出来,帝姬果真是大才。”

    永宁面上保持着微笑,把躲在桌子底下给她看小抄的莲子朝里头踹了踹,说道,“夫子觉得可满意?”

    “满意……满意……”

    “嗯……这便好……”

    话音儿刚落,永宁便三下五除二的撕了桌上的《女训》,撕烂了还不够,把每一页都撕成长条然后在撕碎,撕碎了还不算完,她又把那堆碎片狠狠的扔到地上,小脚使劲儿在上面踩着,又觉得不解气,上了桌子,从桌子上往下蹦着踩。

    老教傅自然是气的眼翻白目浑身颤抖,“你……你!公主!你……怎可如此!”

    永宁拎着裙子踩得很得意,“教傅!我已经背会了!这知识已经被我完完全全的吸收在了脑子里!还要这书本何用!我们要解放书本中的思想!让它自由的飞翔!喔喔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嘿~!去——远——方~!”

    永宁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老教傅白眼一翻,抽抽过去了。

    从那以后,老教傅说什么都不教了,他说他要从军去边疆,感受自由的飞翔。

    第五天的时候,陆晅出现了。

    这货是以督办的身份来的公主府,一身黑色的官服,很是骚包。

    “公主当真的好本事……”陆晅负着手,在临时改建的学堂里来回走着,“竟硬生生把教傅给气晕过去了,公主果真如当年一般,雄风不减。”

    永宁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腿翘在桌子上,摇着手里的扇子,“那又怎么样?”

    想当年她跟着一众皇子在学堂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光太傅都硬生生气走好几个。但是天可怜见,那都是传闻,哪一次不是皇兄们干的好事,最后堆到她头上来,美名其曰她最得父皇喜爱,就算被责罚了也不会多重。

    她这样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宝宝,怎么会做刁难老师的事情呢?

    陆晅见她这幅没脸没皮的软骨头样子,垂眸轻轻笑了一声,负手走过来,“公主可是堂堂的尊永宁帝姬,微臣势单力薄,确实管不了什么,”陆晅走到她面前,慢慢俯下身来,直逼得永宁不停的往后倒,最后整个人都快成一个虾老头了,“那微臣只好……亲自上阵教导了。”

    “你,你说什么?!”永宁忙从陆晅的攻势下逃脱出来,但还是叫陆晅擦着边儿的给亲了一口,她狼狈的捂住被陆晅亲到的地方说,“你又不是太傅,你亲自教导什么啊教导。”

    “公主想必有所不知吧,”陆晅饶有兴味的看着狼狈的永宁,仿佛是一只好整以暇舔着爪子的猫,慵懒又邪魅,“先帝体恤臣从小孤苦无依,特让臣跟随已经归隐的刘太傅学习过一段时日,是以……臣完全可以担当太傅一职。如此,公主还有什么异议么?”

    其实当个太傅也没什么的,对着陆晅……无非就是被占占便宜啦,况且……很有可能她现在心境有些略微微的改变,觉得与他待在一起也不别扭了……

    但是看着陆晅那副阴测测的笑容,她怎么觉得浑身发毛准没好事儿呢?要知道她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

    果不其然,永宁看着带着行李站在公主府门口的陆晅,默默撑住了额头。

    “公主,”陆晅看着她说道,“臣奉命来当您的教傅,您这挡在门口不让臣进去,是个什么意思。”

    永宁抱住手臂,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说道,“我们说好要你来当教傅,没说让你搬进来啊!”

    是的,陆晅身后站了一堆的仆从,带着大包小裹的行李,颇有前几天她进宫躲陆晅的架势。陆晅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话怎么说呢,臣既然要教导公主,自然是要日兼夜继的贴身教导了。既然如此,臣带些东西过来,又有什么不妥么?”

    永宁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从公主府大门内冲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晅身后作茶壶状,“那你这是带一点东西么?你这都快把家搬过来了!”

    陆晅皱了皱眉很无辜的说道,“公主怎会这么想我?这其中有一半可都是给公主带的礼物啊。”

    一听有礼物,永宁乍一听愣了一下,随后又猛地清醒过来自己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哼!我不稀罕!”

    “公主竟是不稀罕么?”陆晅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摊了摊手,“本来臣为公主准备了一只宠物的,看来也是用不到了,成槐,把东西带走。”

    “哎!等下!”永宁咬了咬嘴唇,脸上还保持着不屑的表情,但声音里头的期待已经出卖了她,“那个……什么宠物啊?”

    “可不就是公主在豫州的时候得的那只叭儿狗,微臣前一段儿都重新寻回来了,是叫小黑还是什么的。自公主走了以后茶不思饭不想的,活生生都给饿瘦了。本来微臣念在这小畜生可怜,便给公主带过来好主仆团聚,既然公主不同意,那便算了。”

    “成槐,收拾东西回去。”

    “是,侯爷。”

    “哎哎哎哎!”永宁连忙追过来,“小狗可以留下,其他的离开。”

    “但这可怎么办,”陆晅面有愁色,仿佛真的在苦恼什么事情一样,“臣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这狗儿是臣的行李的一部分,单单要它是不行的。公主觉得呢?”

    见永宁犹豫,陆晅又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哎,可怜这小狗儿,再不吃东西可就要饿死了呢。”

    永宁在心里暗踹踹的骂了陆晅无数次,这次又捎带上也将自己也骂了一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小黑在哪儿呢?”

    陆晅登时如拨云见月一般笑得那叫一个五光十色阳光灿烂,伸手往公主府里头一指,“在公主的新月园里头。”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

    “以后不准你随便出入!”

    “那我进去了就不再出来了,谢公主赏赐。哎呀想不到公主竟如此期待与微臣住在同一屋檐下,真是叫微臣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

    “那我光看着公主就够了。”

    啊——!妈妈啊,这儿有个奇怪的痴汉叔叔啊!

    由于永宁的妥协,陆晅顺利入驻了公主府。不止如此,陆晅还不当自己是外人的自己挑选了院落,是与永宁挨得最近最近的捧月园,有多近呢?如果永宁在她的院子里荡秋千,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到捧月园去。没有错,两处园子之间的围墙还很低,不光低,墙上还是镂空的。

    原本新月园与捧月圆是一处院落,但是永宁嫌园子太大不聚人气儿,便叫工匠在这儿修了一座镂空的花墙隔开,就当是两个园子了,平日里要是来了比较亲近的女客,比如贵太妃或者缇夫人之类的,就可以下榻到捧月园。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第一个下榻的居然是陆晅,永宁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说她怎么不抗争?拜托,那可是陆晅啊。在外头人模人样的还给她点面子,一口一个公主一口一个微臣,等到了公主府,陆晅这货肯定是原形毕露了。

    比较尴尬的是她一开始光顾着跟久别重逢的小黑一块玩了,等玩够,人家陆晅那边早已经安家落户了,什么铺盖啊帐子啊摆设啊什么的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杀过去的时候,陆晅正优哉游哉的拿着一块布擦一把冒着寒光的佩剑。

    “定安候!”永宁抱着叭儿狗气冲冲的冲到陆晅面前,这里俨然是已经成了陆晅的地盘,半点不复原来的痕迹,“谁让你住这儿的!”

    “那永宁想让我住哪儿?”

    这么一问还真把她问住了,她一个在自己府邸都能迷路的人你怎么指望她能记住所有的院落的名字,“额……反正有那么多院落你为什么就要住这儿!”

    “因为这离永宁比较近。”

    额……还真是直白的回答。

    “可是你住的这么近,我会很不方便的!”

    陆晅眯了眼睛,“不方便什么?你想干什么?叫面首过来跳舞唱歌寻欢作乐?”

    隐藏在永宁体内的怂之基因又发挥作用了,她条件反射的摆手摇头伏低做小,等反应过来以后陆晅已经很满意的在摸她的头了。

    不要像摸小黑一样摸我好不好!

    永宁烦躁的把陆晅的手挥落,“总之你就是不能在这儿住!”

    然后就感觉到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冷,一抬头,陆晅大魔王黑着脸阴测测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永宁咕咚咽了口口水,“我,我说……”

    “嗯?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永宁认命的低下头,“侯爷祝您住的开心,住的愉快哈……小的先行告退……”

    想要偷偷溜走的念头还没付诸实践,永宁就被陆晅给拽了回去。陆晅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双手环抱着她,亮出了那把他一直在擦拭的剑。

    不是吧,陆晅这是要用武力威胁她么!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嗤……”陆晅无奈的笑了,“看你这胆小鬼的样子,我都替你羞。我是要问你,这剑,好看么?”

    永宁这才注意到,这剑不但锋利非常,还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剑,不过三寸宽,但挥起来却游龙惊鸿,如一道银光一般,剑柄也细,是一把很精致秀气的剑。

    永宁不懂宝剑什么的,但门外汉看个热闹,点了点头,“嗯,好看。”

    “觉得好看么?那便送与你。”

    永宁吃了一惊,“真的送给我?”

    陆晅屈起一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又逗了逗永宁怀里的小黑,“自然。”

    永宁接过那剑,跟个乡巴佬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又装模作样的舞了几个剑花出来,幻想自己站在雪山之巅,遗世独立,孤独求败,仗剑天涯,不由傻呵呵的笑起来。

    永宁将那宝剑抱在怀里,问道,“这剑,有名字么?”

    “名字么?”陆晅奇怪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一般特别好的宝剑不都是有名字的么,”永宁想了想,“江湖侠客不经常会为了一把什么倚天剑啊屠龙刀啊什么的争得你死我活么。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名字啊。”

    陆晅笑了,“你这脑袋瓜子镇日里装的都是什么,这把是我新得的,因为小巧便想着送给你。你若是想,便给它赐个名字吧。”

    永宁抱着剑在屋里来回走着,一握拳,说道,“哎,要不,叫飞琼吧。你看这上面的花纹还有宝石的颜色,叫这个刚好。”

    “既是你的了,就由你做主。”

    永宁喜滋滋的抱着宝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便琢磨着要不要也回送陆晅一件什么礼物。

    她打量着陆晅,但见他今日穿一身白色长袍,外罩一层玉墨色纱衣,一头乌青青的长发简单的竖起并未着冠,一半的长发就那般披在身后,整个人气质悠然,面色沉静。手里翻着一本书,面容恬静仿若山间隐士才子,如此的风流雅致,饶是她对陆晅已是熟悉至极,却也总免不了被他这幅天生的好皮相所迷惑。

    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之前她看到的关于未央生的描述:

    “未央生者,艳绝世无双也。其之为人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这样的话不就是在说陆晅么?她决定了,要把那根点翠狐豪送给他。

    她主意已定,只跟陆晅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便忙不迭的抱着小黑和宝剑跑掉了。

    陆晅在后面看着永宁的背影,慢慢的勾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

    永宁急匆匆的跑回房,莲子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见永宁这般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永宁只对她说了声‘你别管’就跑进了内间。

    难道定安候要非礼公主,公主就吓得跑回来了?不行,我得做好公主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此想着,莲子又拿了一只鸡毛掸子,一手一个守在门口,就等着陆晅来了好跟他决一死战。

    永宁跑进内间,将那个装着点翠狐豪的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果然见那只竹子状的笔静静的躺在里面,因是未央生的东西,她又算是未央生的小迷妹,还特意在盒子底下铺了一层天鹅绒的软垫。

    她伸手摸了摸,那笔身出手温热,当真如那宝鼎行的洪老板所说是上好的暖玉,这东西她着实是喜欢,其实很舍不得的,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样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屈才了。

    永宁又最后摩挲了一遍,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却在笔尾巴那儿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东西。

    她对着光看了看,就发现那红绳挂圈里头的笔身之上有几道极小的划痕,仔细分辨,竟是一个字。那字是用极其精巧的手艺刻上去的,是在笔已经制作好之后才有反着雕刻而成。之前她从未发现这个玄机,登时有些兴奋,连忙打开胭脂盒,用手指头沾了些胭脂伸到那红绳里头,随后又拿了一张宣纸,小心的将那字拓印在了纸上。

    “比……比……临?”

    永宁艰难的辨认着上面的字,第一个字是比,第三个字是临,而第二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拓印出来也实在是看不清了。

    “会是什么呢……”永宁喃喃着说道。

    “主子主子,”就见莲子拿着俩鸡毛掸子从外头冲进来如临大敌的说道,“主子,定安候派人来抓你了!”

    永宁不明所以,“啊?什么?”

    “定安候手底下的人正在外头求见呢!”

    永宁一个头两个大,将点翠狐豪朝盒子里一扔揣怀里就走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出来才知道,只是陆晅等的时间太久,问永宁什么时候过去而已。

    永宁无语的扭头看着还拿着俩鸡毛掸子的永宁,很想问问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二货给带到身边。

    永宁想过陆晅打开盒子的种种表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你竟还给我送起回礼来了,”陆晅笑着说,“是什么呢?莫不是你在讨好我,好叫日后的教导日子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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