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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陆晅和比丘六皇子的秘密

作者:之子于归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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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晅的唇却又缠上来,咬住她的嘴唇含混不清的说,“我都被你打了,亲两下都不行么?”

    也罢也罢,随他去吧。

    莲子一头扎进屋里刚想说饭做好了可以用膳了,结果就看见自家主子被定安候爷压在床上,两人咬成一团的少儿不宜的画面。她捂住眼睛念了两句‘阿弥陀佛’,便连滚带爬的跑了,还带上了门。

    床上的两人呢?吻得天昏地暗,自是没注意有人来了又走。

    后来还是永宁的一声肚子叫分开了两人,永宁红着脸看着陆晅,羞得想要钻进地里去。陆晅揶揄的看了永宁一眼,曲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怎么,我以为你方才都气饱了呢。”

    永宁红着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快些从我身上起来,我要吃饭。”

    “我不想起来,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在这儿可怎么吃!”

    陆晅大言不惭道,“就在床上吃,我喂你啊。你吃饭,”他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吃你。”

    永宁臊得脸发烫,又啐了一口,“不要脸。”

    陆晅恬着脸贱兮兮的凑上来,“我只对你不要脸。”

    最后,永宁拗不过陆晅,还是叫人把饭菜拿到陆晅屋子里来吃了,不过她成功了保住了自己的手,没叫陆晅再用那种方式喂她吃饭。

    拜托,还有丫鬟在呢,羞都要羞死了好么。她怎么就看上陆晅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了呢?

    待吃完了饭,陆晅又嚷嚷着要让永宁给他上药,永宁自觉理亏,便答应了。但陆晅却说不急,要去永宁的屋里头上。

    由于陆晅很多不良前科,永宁对此人的防范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她狐疑的吊着眼梢问道,“你又想干嘛?”

    陆晅一听,也学着她的样子捂着眼睛装深沉,“也罢也罢……原来永宁连这个都不信我了……”

    永宁明知道他是装的故意叫她看的,但见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总免不了要心软,说不定在她心底一直居住着一个汉字,不然她作为一个女人怎么会这般懂得怜香惜玉呢!

    陆晅找了一块布巾,蒙住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慢慢回屋里去。

    这个过程中永宁想了很多,倒不是担心陆晅会坑她叫她撞柱子或者摔一跌什么的,主要是是这个蒙眼睛这个事情吧,嗯,它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比如,员外爷蒙了眼睛,在一堆儿姑娘里头摸瞎子,抓着哪个晚上就睡哪个;再比如,皇帝蒙了眼睛,在一堆儿妃嫔里面摸瞎子,摸到哪个晚上就睡哪个;最最后比如,把眼睛蒙上,然后人看不见了,据说其他地方的感官就会无限扩大。比如什么触觉啊,味觉啊,听觉啊……然后貌似干起那档子事儿就会别有一番情趣。

    当然,她这么正经的人,自是一点也不想跟陆晅发生第三种这种情况的,她也只是想一想而已,额,想一想。

    这么想着,永宁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似是在眼馋什么。

    “好了,”陆晅在她身后站定,“可以取下布巾了。”

    这么快就取下来了?好吧……

    她有些略微的失望。

    但是眼前的景象瞬间驱散了她那一丢丢小小的失望。只见她的房间里,原来那床黄花梨木雕花的大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玉床。

    对,一整块玉,做成的玉床。

    她嘴巴张的大大的,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怎么样,”陆晅绕到她前头来,“喜欢么?”

    永宁一手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呆呆的摸着那价值连城的床身,触手一片凉爽,她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前些日子底下人送上来的,西南发现了好大一块玉田,我便先叫开采了这一整块来,本想着给你做个屏风什么的,但见你镇日里吵吵着热,我便叫他们作了一座玉床。这玉是蓝田玉,冬暖夏凉,只消在上头铺一层软被,晚上睡着便不会再热了,”陆晅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下你晚上再也不能不让我抱着你了吧?”

    敢情他不是怕她热,而是为了继续跟她睡才送她一床玉床啊……

    但是即使如此,永宁还是十分开心的。毕竟虽然她贵为公主,但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整块玉做成的玉床。她欢快的大叫了一声,随后就利落的甩了绣鞋和绫罗袜,爬上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赤脚踩在上面,只觉得凉爽从脚底板一路升到头顶来,她快活的在上头打了个滚,将脸贴在玉床上:

    “啊……”她惬意的发出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真是舒服啊……”

    陆晅也脱了鞋子躺上来,侧躺着看她说道,“我还给你打了一条镂空玉枕,放晚上睡觉的时候枕着。大概明天就做好了。”

    永宁听了,整个人都变成了星星眼,她一头扎进陆晅怀里,腻声道,“嘤嘤嘤,侯爷你真好……奴家该怎么报答你呢?”

    陆晅一手搂住她,一手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这得让我想想,嗯……以后每晚都得让我过来,不准再撵我了。这个可好?”

    永宁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我还没嫁人呢,你就这般天天跟我同床共枕,不太好吧……”

    却看陆晅猛地一瞪眼,“你还想嫁给谁?纯阳宫的道长可说了你命格带煞,克夫又浪荡,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你了。”

    永宁突然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她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晅脸上登时掠过一丝不自在,“这不是大街小巷都在传的事情么?”

    要么说女人的直觉最准呢,“你不是都不关注这些说书的说的坊间段子么?怎么这回知道的这般清楚?”

    “陆晅,”永宁磨着牙,“不会那些编排我的段子是你传出去的吧……”

    陆晅却是打死不承认,他抬头看向顶上的幔帐,上头绣着蝙蝠和牡丹,意味花好月圆,福如东海,“怎么会是我呢,你想多了。”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有些困,想睡觉。”

    “陆!晅!你给我说清楚!”

    因为陆晅故意叫人散播永宁克夫的事情,永宁又气的将他赶了出去,不过这气没生多久。半夜的时候陆晅就偷偷摸摸的翻窗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压倒,永宁呜呜的叫了一阵儿便也没了动静。

    玉床凉爽,睡在上面一丝暑气也无,永宁被陆晅热乎乎的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想着,嗯,就先这样吧,不生气了。

    眼看着过了端午很快就是七夕,且不论是在现代的中国还是大梁,都是最传统的节日。女子要在这一天在葡萄架下摆上香烛,对月穿针引线,祈求织女能赐给自己如仙女一般的好手艺。在这一天,有情人也会走上街头,放花灯,猜灯谜,相约相思树下,如牛郎织女一般相会。

    七夕这种情人节,自然是要好好张罗张罗的,永宁有心和缇夫人一起玩,但她估计忙着和她家阿温亲热呢,想必也没空接待她。至于陆晅……往年里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倘若他二十几年来从未过过七夕,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知不知道给她准备一份儿礼物什么的。

    虽说陆晅才刚下了血本送了她一台蓝田玉床,但礼物这种东西,特别是重要节日的礼物,总是不嫌多的。

    至于送给陆晅的礼物,永宁打算送给陆晅一个香囊。她记得宫里头有个园子里种了棵玉兰树,她打算去摘些花瓣晒干,好做成玉兰香囊。她去年的时候,还在陆晅偏院里住着的时候,陆晅曾给过她一只香囊,虽说她当时抗拒的很,但是现在再想想,她倒是没那么抗拒了,甚至说还是有些喜欢的。

    那般浓郁花香的玉兰,就像陆晅这个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包裹着的她,就好像他时时刻刻都站在她身后拥抱着她一般。

    果然心境不同,喜好也就不同了呀。

    她翻找出来以前陆晅送她的那只,打算再绣个一模一样的送给陆晅,嘿嘿,这也算情侣香囊了呢。

    那香囊因着她怕陆晅哪天突击检查,是以放的并不隐蔽,就在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很好找。她拿出那只香囊拍了拍,凑近了闻闻,还能闻到一阵一阵儿的玉兰香,只不过放了这么久,香味儿已经有些淡了,刚刚好。

    永宁仔细的看着香囊的布料,荼蘼色的盘云锦,上头用绿色丝线和粉色白色丝线绣了兰花草,在香囊的右下角,用墨色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临’字。

    临?

    她以往并未注意过,只想将这香囊拿的远远的,自是没发现这个小字。她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确实是个‘临’字没错。

    蓦地想起她之前在宫中做过一个梦,只不过是个一瞬的梦境,梦里头她在沐浴,有个男子在她边上……

    嗯,那委实是个春梦,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梦中,她好似就是唤那男子‘临郎’来着……

    当时她还很开心,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隐喻,预示着她能摆脱陆晅,找一个名讳中带‘临’字的器大活好的面首,如今看来,难道这个‘临’,说的就是陆晅么?

    可是陆晅的名讳里头也没有临字啊,难道是他的字,或者号什么的里头有临么?

    临,临字……

    蓦地有什么击中了她。她连忙翻出来妆屉,一层一层的找着,终于找到了一张折好的宣纸。她慢慢展开,就看见宣纸上有两个用胭脂拓印下来的字:

    比,临。

    妆屉的另一层,宁怀因送给她的琉璃红果子额饰,静静的躺在那里。她还记得宁怀因在御花园里面跟她说的话:

    “这额饰听说原是比丘国的皇族佩戴的饰品,后来比丘国灭,这东西才流传到了大梁。”

    “比丘小国而已,宁儿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比丘在大梁西南边陲,东临大梁南邻夷族,早在十几年前就灭国了。”

    “大梁与夷族交战,比丘国小但富庶,国人又不善兵马,两国交战,难免殃及池鱼。”

    “定安候?对你这串额饰很感兴趣?”

    ……

    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慢慢铺展开来,随后连成一片。但她仍旧是有些茫然,难得窥得其真正的真相。

    永宁决定找个机会,去宫里的藏书阁一趟,倘若能找到十几年前记载的历史书籍,想必可以确定一些事情。

    她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玉兰香囊。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道陆晅这人是什么投胎的,鼻子灵的不得了。他刚从窗户翻进来,先是在空气里吻了吻,又直接摸到床上在永宁身上嗅来嗅去闻了一晌,“你今天身上真好闻,是用了玉兰香的发油么?”

    永宁惊讶道,“这你都能发现?”

    陆晅笑着抱紧了他,还很有心计的把手刚好放到了她胸上。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仿佛心里有事儿似的。”

    “何以见得?”

    “若是往常,你早就把我的手拂开了,”陆晅一边说着,手还动了动捏她了一下,“你反应迟钝了许多。”

    陆晅话音儿刚落,永宁就啪的一下打落了陆晅的手,状似无意的说道,“我今儿翻出来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个香囊。”

    “那个荼蘼色的?你之前还不乐意带的,可叫我不满了好久。”

    “我今儿才看到上面绣了个黑色的‘临’字。临是你的字么?”

    “嗯,我字为临枢,你竟是不知道么?”

    永宁愣了愣,说道,“你也没告诉过我啊。”

    陆晅想了想,“好像确实未曾告诉过你。”

    “你送给我的香囊上,为何不绣个‘晅’字啊,绣了个没来由的临字,倒叫我多想。”

    “我的名讳能叫的人有很多,但是字却没几个人知道,”陆晅说着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爷这是为了表示与你亲近,特许你叫爷的字,这才叫人绣的临字,可惜你这个小东西,竟不知道爷的良苦用心,真真儿是锤爷的心窝子。”

    “临枢?”永宁试着叫了一声,“这名字……叫起来真是好听。”

    “爷特许给你的恩德,快些多叫几次吧。叫的满意了,爷有赏。”

    永宁装作乖巧模样问道,“那陆爷给我什么赏呢?”

    陆晅装模作样的摇头晃头了一晌,说道,“那就让你摸一下爷的胸膛如何……”但见永宁神色恍惚,陆晅捏了捏她的小脸,“永宁,你怎么了,高兴傻了?”

    永宁这才回过神来,她笑着伸手摸了一把陆晅的胸膛,还恶作剧般掐了一下那尖端,引得陆晅突然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陆晅在她手下这般动了情,永宁蓦地生出来一种自豪感,嗯,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女人喜欢女上了,看着自己的情郎被自己撩拨的意乱情迷,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夜深,陆晅刚刚搂着永宁啃食了一顿,但又苦于永宁没法给他泻火,便起身很丢脸的回自己屋里解决问题。永宁自己侧躺在床上,皱着眉想着心事。

    陆爷,不就是六爷……六公子么?

    那个宝鼎行的老板所说的六公子,会是陆晅么?

    哎……真是烦死了。永宁苦恼的用被子蒙住头,看来她到底是头脑有限,当不了大梁女版福尔摩斯了。

    随后的几天里,永宁都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她还特意画了一张关系图,但觉得思考的有些慢,又唯恐放在哪儿被什么有心人派来的密探发现,若是那个有心人比她聪明,先她一步发现陆晅的秘密,那陆晅岂不就是危险了?

    她想了想,可是若是把关系图撕掉,她这个脑子,想必过不了两天就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她想出来一个万全的方法,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对的,她用英语画了一张关系图。啊哈哈哈哈她真是太聪明了啊!

    永宁喜滋滋的将那张跨越了时代,凝结了千年智慧的结晶折好,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梳妆盒里。对没错,就是这么显眼,你就算拿到了你也看不懂,据她所知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接触过外国人呢。

    正当她美滋滋直夸自个儿机智的时候,莲子从外面跑进来,说道,“主子,查到了。”

    永宁坐在上首,默默听着那侍卫的汇报。那侍卫抬头瞥了一眼,但见公主眉目清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下有些不踏实,心道莫不是主子对自己不满,于是又加了一句,“如今那两个女的已经招了,公主看……要不要……”说着,那侍卫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永宁闲闲的端起一杯茶,垂着眸子对着茶碗吹了口热气儿,“杀什么,找一处庄子看起来便是,好生养着,将来有用。”

    那侍卫抬头又看了一眼永宁,低头说了声是。

    “公主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莲子端端站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细长的眉毛却是微微挑起来,“公主既说了要好生养着,便不准看管的人动其他的念头。等公主用得着的时候要是好好的能说实话的人,知道了么?”

    那侍卫额上默默流下一滴汗来,他忙答道,“是,莲姑娘。”

    但见那侍卫走了,莲子叹了口气说,“这薛乙是个功夫好的,可惜就是太贪色了些。公主下次还用他么?要不要奴婢再去看看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人?”

    永宁喝了口茶,说道,“看看吧,这人要是还不改毛病,便不用了。”

    “哎。奴婢知道了。”

    永宁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了,那两个人完全可以放掉的,她是从没想过要带着人证和那人对簿公堂的,那样未免太不好看。

    但是她又为什么留着呢?她也不知道。希望不要有需要人证的那么一天。

    陆晅最近很忙,白天几乎都不在公主府,只有晚上了才悄咪咪的翻了窗户摸进来。

    永宁感觉有人上了床,想都不想就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在自个儿屋里头不能睡么?”

    “吵醒你了?我已经很小心了啊,怎么还是把你吵醒了。”

    永宁翻了个白眼,心道睡得再怎么死的人被你这么熊抱住大概都会被勒醒吧。

    “我一天都没见你了,”陆晅轻轻在身后蜻蜓点水般轻吻着她的脖子和后背,“想你。”

    永宁虽被吵醒了有些起床气,但再怎么大气性听见陆晅这么说也都软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笑了,瑟缩了一下脖子说道,“你干什么啊,痒……”

    “我马上就好,你睡吧。”

    但陆晅这话明摆了是瞎扯,他在永宁身后胡乱吻了一晌之后,便将永宁一翻吻到了前头。这下饶是永宁再困也睡不成了,过了没多久便被陆晅也带的意乱情迷起来。

    过了一晌,永宁趴在陆晅光裸的胸膛上,头枕在他肩上,问道,“你最近好似忙了许多,在张罗什么啊?”

    “北楚败了,派人求和。不日北楚的巴特尔皇子要前来朝拜,听说有意与大梁联姻。”

    “这样啊……”永宁蓦地想到昭君出塞,想着也可以在皇宫里头选一个姿色上佳的宫女当做公主教导,然后嫁到北楚去。虽说这有点对不起那位宫女,但她的这些妹妹们,她是哪个都舍不得叫远离母国嫁到草原上去的。

    永宁将这个想法说给了陆晅,也表达了担忧,并且很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自己。

    陆晅无奈的笑了,心道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何就不担心担心自己。先前他为什么禁她的足,就是因为知道北楚的巴特尔是个有名的好色皇子,那段时间他察觉到公主府附近似乎有探子,担心是北楚巴特尔派来的人,这才不让她出门。但这小东西居然趁他不在偷偷溜了出去,也罢也罢,左右已是被看到了,纵使那个巴特尔皇子点名了要永宁,但那又如何,大梁做主的人是他,他不点头,巴特尔就休想把她带走。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点头的。

    他原本想与永宁说说叫她防范一番,但又怕永宁害怕。是啊,他的小女人这般羸弱,听了定是又担惊受怕吓得不敢出门,虽说说不定就会更依赖他,他想做什么也会乖乖的不反抗,但他到底是心疼她,不想叫她有一丁点的害怕,便作罢了。反正有他在,他会处理好一切。

    但他没过多久,便后悔了。

    眼看着到了端午,永宁叫厨娘用芦苇叶儿包了生米并蜜枣等一干馅料,用食盒提了拿到宫里去看母妃,打算在端午那天带着贵太妃去凉山寺上上香。

    到了芷兰宫,见贵太妃只穿着一件轻薄大袖还热的直冒汗,永宁打趣道:“母妃莫不是那白娘子吧,一到端午就要现了原形了!”

    贵太妃体热,平日里还没进补些什么东西便要流鼻血上火,到了夏天便格外的苦夏。虽说这是常态,往年永宁也是知道的,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府邸,天天睡在凉爽的玉床上,再看自己娘亲这般难耐,心里便不是滋味儿。但她又不能再叫陆晅给贵太妃也送一床玉床来,便决定将家里头那个玉枕给贵太妃捎来。

    “这日头太大了,娘亲,咱们在你大殿前种些竹子吧,又风雅又遮阳,怎么样?”

    贵太妃扇着扇子,吃了一口冰碗儿说,“大殿门口都被挡住了,那算什么样子呢。”

    也是。永宁寻思着,“要不娘亲你住到偏殿去吧,那儿稍阴凉些,大殿还用着,只不过不在这儿睡,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

    “看你热成这个样子,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永宁为贵太妃打着扇子,“明天咱们去凉山寺,我找方丈再要些驱蚊的草药,给您熏熏屋子,住着就不怕虫咬了。”

    “要么说还是女儿好呢,”一旁的春嬷嬷笑着说道,“小姐,瞧小小姐多知道疼人。”

    贵太妃笑着看着永宁,“嗯,算我没白疼这丫头。”

    在芷兰宫吃了饭,伺候贵太妃歇下之后,永宁便打发人去将玉枕取来送进宫给贵太妃,自己便带着莲子去了宫中的藏书阁。

    她父皇是个惯常在军营里呆着的皇子,之前太祖总说这个儿子勇猛有余,才华不足,父皇便卯了劲儿的屯书籍,看不看的倒不知道,但摆着总是做做样子。等继位成了君主,便将府里头的书都带到了宫里头,便有了这藏书阁。经年累月下来,这藏书阁里头的书也只多不少,竟慢慢占了一栋小楼。

    藏书阁是一处清雅之地,四周都种了各式各样的树木,是以非常凉爽。永宁拎着裙子走完台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打前儿的莲子进去找守阁通传,不一会儿,那守阁便挂满笑出来了,“原来是尊永宁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永宁点了点头,“我想找本书。”

    “公主请讲。”

    “大梁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这可就远了,来,公主这边儿请,”那人伸出一手请永宁往里走,“这大梁历啊,从咱们大梁开国年间就开始记载了,来,这就是了。”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满一墙的书,用扇子指了一下,“这些全部都是?”

    守阁点点头,“咱们大梁历史悠久,且这大梁历不光记载大梁的事情,也还记载同年度周边国家发生的大事,这才这般多。不知公主想看哪方面的?小的也好方便为公主查找。”

    永宁心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给我找找大概十三四年前的,关于比丘国的。”

    “比丘国?好嘞,公主稍等,前些儿日子刚好有人也查过,小的还没收起来呢!”

    “怎么,”永宁奇怪道,“除了我还有人查关于比丘的事情么?”

    守阁答了声是,“可不,前一段儿宁世子刚来过,也是点着名儿要十三四年前关于比丘国的呢,这本就是了,公主您慢慢看。”

    宁怀因么……他查比丘做什么呢……难道是因着她上次问这琉璃红果子额饰的问题么?想起上次他的反应,永宁心里略略有些异样的感觉:

    “定安候他……对你这串额饰感兴趣?”

    大概是现在她把陆晅当成了自己人吧,不想有半分对他不利的事情。

    希望是她多心了。

    永宁找了一处僻静的靠窗的地方,慢慢翻起那本大梁历。翻了没多久,便看到说,万立三十一年,夷族来犯,扰我边境,民不聊生,太祖亲征,带军八十万,与夷族在西南边境开战。梁夷之战,足足打了数年有余。西南边境多山,大梁将士不敌在山区常年驻兵的夷族,节节败退。后萧德皇子麾下有一小将,不过十七岁稚龄,却智勇双全,敌前献策,领兵诡谲,带兵直捣敌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太祖夸赞,卓尔不群,才绝天下,是为陆晅也。

    看到这里,永宁不由咧开嘴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扇子挡住脸,但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莲子也去外面给她找好看的话本传奇了,便放宽了心,放肆的笑起来。

    皇爷爷真是有眼光,陆晅虽然人好色了一点,爱欺负她了一点,但是别的方面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她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继续往下翻。

    没多久就翻到了关于比丘的内容。关于比丘是怎么灭国的,并没有过多交代,大概记载的史官也知道比丘国灭与大梁脱不了干系,不好直接在书里记载,只轻轻巧巧的以一句‘比丘国者,地小而富庶也,为他国忌惮,万立三十三年灭国。’就给带过了。至于这个他国是谁,并没点出来。

    要她说这史官其实是想把‘忌惮’换成‘觊觎’的,不过那么小的地方,又怎么会遭他国忌惮,况且看这意思,比丘国人兵力不足,这简直就是一个如花似玉浑身宝贝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一般,周围全是土匪,怎能不被觊觎。

    第二页,却是在说比丘国的概况了。比丘因为地势好,虽然山比较多,却大多是山谷地貌,土壤肥沃,农事很发达。国内又多金矿银矿,和田美玉,是以很是富庶。比丘国有个历来的传统,那就是君主的皇后都是梵音教的圣女出身,且君主的妻子一生只能有一位,终身都不再纳妾,这让永宁很是向往。要知道在古代,身无二妇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大梁更是将纳妾作为衡量男子有没有本事的一种标准,委实让永宁很是厌烦。但这比丘国居然将身无二妇作为一种基本国策,真真儿是让她感动。也不知道这个国策是谁定的,真是很有眼光。

    最后一位在位的比丘国君主名比丘茂,是位极有才情之人,尤善音律。皇后名叫白樊,也是梵音教的圣女。比丘茂十五岁继位,与圣女大婚,两人琴瑟和谐,鹣鲽情深,育有三女三子。

    看到这里永宁不禁感叹,这白皇后竟然一口气生了六个,真是高产似那啥,不容易啊。

    书上写着,比丘茂在刚生下大儿子比丘楠的时候就将比丘楠定为继位的太子,倒不是说比丘国实行嫡长子继承制,永宁看着这架势好似是比丘茂不怎么热心国事,便想着早早的培养出个继承人来,好跟他的皇后双宿双栖去。对于这位大皇子,只用了一句‘为人忠厚,学富五车’来概括了。

    二儿子比丘泓,为人比较奇怪,喜欢研究花鸟虫鱼,宫殿里头养了一堆儿的动物植物,天天与动植物为伴,很是痴迷。但是永宁觉得这位二皇子就很不错,培养一番指不定就是古代的法布尔。

    可惜还没多大呢,国家就被一锅端了,委实是令人唏嘘。永宁又翻了翻,又挨个看到三位公主的生平,却没怎么看到比丘茂第三个儿子的介绍。

    “奇怪……不应该啊。”

    永宁又往后翻了几页,才在末尾找到。笔者只说六皇子从小便被送到外面拜师教养,生平不详,只写了名讳。

    但是这对于永宁来说也已经足够。

    比丘国六皇子,名讳比丘临。

    永宁瞬间便愣住了。

    陆晅在逃亡路上对店家说的话,“我想买一张琴,三月的胆六月的魂,你们有没有?”

    宝鼎行老板对她说的话:“六公子最近可还好啊?”“姑娘既然是六爷的朋友,这只笔便送给姑娘。”

    她从未央生戴的点翠狐豪上拓印下来的字,一个比,一个临。

    宁怀因说,“这额饰是原来比丘国皇族佩戴的饰物……”

    陆晅抱着她说,“这根笔也是,额饰也是,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女人。”

    一根根线索慢慢在她面前穿针引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严实实的将她包裹住。

    比丘国的六皇子,就是名震江湖的未央生,而未央生,就是权倾朝野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定安候陆晅。

    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甚至于有些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来查探这些事情。但不免又有些庆幸,她事先知道了这些事情,便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如果陆晅他真的是比丘的六皇子,真的是未央生,那么以他的大才,并不至于流落到伎乐坊那种地方。仔细想想,父皇是怎么将陆晅带回来的呢?

    是了,大梁与夷族的战事僵持许久都不见眉目,太祖忧心日久,身体便每况愈下。几个皇子蠢蠢欲动,父皇是最小的一个,为掩人耳目,便天天去伎乐坊,装作醉生梦死的样子,却意外发现了伎乐坊有一个少年,骨骼惊奇不说,头脑甚是聪明,下棋从不曾输过。

    父皇觉得惊奇,只不过随意与那少年下了一回,竟发现那少年竟精通行兵布阵的阵法,下棋如行兵,这少年一手八卦阵,死死的压制住了父皇的白子。

    父皇大惊,便问这少年愿不愿意随他入军,这少年仿佛早做好打算了似的,一个大礼拜下去,便跟随了父皇。

    再后来,陆晅以未及弱冠之龄,就领兵打败了夷族。

    父皇登基之后,便将玄甲军交给了陆晅,对他委以重任,他势力日渐强大,终于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定安候爷。

    仔细算一下时间便知道,未央生消失的那一年,碰巧是父皇在伎乐坊启用陆晅的那一年。

    那么,陆晅是来报仇的么?永宁这般想着,只一阵一阵的发冷。陆晅领兵打败夷族之后,夷族便向大梁臣服,大梁便派了将士驻守。且夷族还要年年向大梁上缴岁贡,已是不复当年的盛况。大梁如今虽依旧国力强盛,但这执掌大权却旁落他姓之手,萧家被架空,这国力强不强盛的,和萧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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