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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轻轻拉了拉林如海的袖子说:“父亲,咱们后面那辆马车,似乎不大对头。”
林如海听了,透过车窗回看,果见身后一辆乌篷马车不疾不徐的驶来,和一般民用马车没什么不同。林如海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黛玉道:“,不过一辆普通民车罢了,能有什么问题?”
黛玉低声说:“咱们路上耽搁了,前面的马车都进了城,一路回城身后并无车辆,这辆马车倒像凭空生出一般。”
林如海听了果觉不寻常,有些讶异,又有些佩服的看着自家女儿,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遗憾:得女如此,到底束于闺阁,天高海阔,世人却不能容她大展宏图。林如海略一沉吟,低声对林大说:“让后面的马车先过去。”
林大依言驾车驶往街道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那乌篷马车驶过林家马车时,林如海和黛玉皆透过车窗看向那马车。只见乌篷马车上的车夫戴一顶毡帽,压低了帽檐,又兼天色已黑,透过街边几家茶楼酒肆透出的灯光并不看请车夫相貌。其他却并无异处,不过一辆普通民车罢了。
却说林家身后那马车的车夫好容易遇到换班,混进了城,却不想面前就是一辆华丽的官家马车。京城里头,王公贵族遍地,那车夫正想:进城之后,只怕越发要步步留心,莫要引人起疑。因而缓缓跟在林家马车后头,那车夫原欲让前面官家马车先行走远,却不想那马车却停在了街边。
后面马车的车夫原以为官家马车停下,许是贵人要下车进某家酒楼?只得装作无事人一般驶过,一面留心那官家马车。那官家马车停到街边,却又不见车中有人下来,那车夫便留了意,边向前缓缓行过时,边向停在路边的华丽马车多看了一眼。
也亏得这一眼,乌篷马车的车夫只觉官家马车的车夫眼熟,定睛一看时,那车夫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声:“林叔!”许是怕被人发现,那车夫又掩了口。
那车夫声音极轻,林大听了觉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只在马车上一僵。林如海听了却一呆,轻声道:“那车上是否乃是李罕?”
原来这辆神秘乌篷马车上的车夫正是李罕。林如海坐在车上,李罕自见不着他,却认出了赶车的林大。李罕想不到车上竟是自家老爷,又惊又喜,忙轻声向林如海请了安,又说路上不便,且寻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
原来李罕此次进京,竟是护送江南守备柳芾柳将军进京。柳芾是理国公柳彪之后,现袭一等子柳芳的族弟,其膝下有一独子名叫柳湘莲。
如今江南海盐供应占了全国泰半的比重,加之今年江南遭了春汛,海盐产量下降,故而盐价有走高趋势。江南一省虽然在林如海离职之前重修了河海堤坝,庄稼并未受损。但因春雨过密,今年几大盐场晒盐却受了影响,产量有些下降。
去岁甄应嘉因蚕茧一事被林如海坑了十几万两,供应甄贵妃索取越发难以为继,因而甄应嘉起了贩卖私盐的心思。若要私盐出省,少不得要守城官兵配合,因而甄应嘉试图拉拢柳芾。谁知柳芾倒是个正直的,不但不为钱帛所动,反而一状告到了江南巡抚孙瑜处。
柳芾原想着江南一地,巡抚不但官职最高,还有参奏之责,可直达圣听,因而带着甄应嘉的密信前去求见孙瑜。柳芾哪里知道孙瑜的以前夫人曾是甄贵妃身边的宫女,这一状没有告倒甄应嘉,反而羊入虎口。
那孙瑜静静听了柳芾说完,收了柳芾带来的的甄应嘉写给他的密信,面露气愤之色,愤然说定然参甄应嘉一本。又让柳芾稍作片刻,自己却出传人端茶来。幸得柳芾武功高强,耳聪目辨,隐隐听得孙瑜回书房时,外头尚有许多故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柳芾情知不好,接过孙瑜端来的茶,劈头盖脸泼在孙瑜脸上,又去抢那封甄应嘉写给自己的密信。谁知孙瑜出去一趟,竟是先将密信藏妥了。却因着片刻的耽搁,柳芾没有第一时间夺门而逃,又兼孙瑜府上竟然请了几个武艺不弱的江湖人,柳芾院落道路又不熟,竟是吃了大亏。逃出巡抚官邸时,已是受了伤,后被李罕所救。
李罕前世本就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少年,自被林如海所救之后,越发教导得好了。见了柳芾身受重伤,想起当年自己受伤躺在路边时,老爷出手相助的情景,便觉无论好坏,先行救人再说。因而救了柳芾,又一路送他进京。
李罕倒是个机灵的,一路上时而走水道,时而又走旱道,倒是躲过了孙瑜同党的追杀。然而到了京城门外,却见成门卫搜查极严,柳芾疑心乃是搜查自己,因而徘徊城门外不敢进城。柳芾原想着在城门外先过一夜,明日一早待大批商贩行人入城时,只怕成门卫搜查不过来,自己再想办法混进来。谁知今日成门卫换防,负责搜查的成门卫便是以前和柳芾同在军中军的袍泽,因而柳芾便在城门外将将换防后就进了城。
也亏得黛玉心细,发现柳芾车子奇异之处,因而才有林如海命林大让柳芾先过,自己好好生观察此车。却不想因这这一停车相让,竟让机警的李罕认出了驾车的林大。
林如海再问李罕原本意欲往何处去时,李罕说,柳将军的意思,他祖上和忠顺王府有些交情,只好暂去忠顺王府投靠。林如海沉吟会子,说王府里头人多口杂,说不得惹出事端来,不若便说是林大家乡来了亲戚,先在林大屋子里头住着,自己想办法请了可靠的大夫先替柳芾治伤,倒极便宜。林大是林如海极信任的大管家,有单独的房舍住着,倒清静安全得很,柳芾少不得万分感谢的应了。
原是黛玉发现的柳芾车子有异,不想那乌篷车的车夫竟然是留在南边儿上学的李家哥哥。黛玉恨不能也在书房好生听发生了什么,却到底男女有别,黛玉只得忍住好奇回了自己屋子。黛玉心想:也不知父亲和李家哥哥在书房里说些什么,李家哥哥的车子怎么又古古怪怪的,白日里头不敢进城?
只当日太晚,黛玉少不得先行安寝了,明日再问林如海。偏生次日林如海又要上班,因而黛玉忍着好奇心等到林如海下班归来,再也忍不得了,缠着林如海说自己有学问要请教父亲,父女两个又在书房嘀咕半日。
待黛玉静静听完林如海转述,又想到柳芾和李罕是要去投靠忠顺王的话,惊愣得半日无话:前世黛玉在大观园里头,不过听一二句贾宝玉说外头之事,其余一点讯息也无。前世曾听闻贾宝玉说忠顺王是李罕的救命恩人,因而李罕衷心得很。如今听来,忠顺王是李罕哪门子救命恩人,不过是救了柳芾罢了,且不知道是忠顺王救人不尽力,还是柳芾受伤太重,柳芾到底是没救过来。柳芾死后,柳湘莲没人管教,和贾宝玉等纨绔子弟顽在一处,流连花街柳巷,后来惹出尤三姐一桩事而出家。只忠顺王白得一个又有能力又衷心的少年将军,后来朝堂倾轧,多少王公世家风流云散,独忠顺王倒逍遥得很。
想到这里,黛玉又觉揪心,甄应嘉和孙瑜勾结,逼走了柳芾,前世只留父亲一个在江南和这一对老狐狸周旋,三年后,父亲也一病亡故,死于任上。再抬头看了父亲一眼,黛玉也顾不得父亲是否会觉得自己多智而近妖,少不得将前儿宮宴时候,自己的推测一一告知林如海,只隐瞒了前世各人结局。
林如海虽然知晓黛玉聪慧,但她才多大,就是刘先生大才,黛玉真正跟刘先生所学不足三年,因而倒没想到黛玉聪慧如斯。待得黛玉条理清晰的娓娓道来:如何从贾元春进宫,年纪和今上、太子皆不符合疑心到甄贵妃和五皇子的野心,如何从贾家没有一个立得起来的男儿看出贾家有走邪路的动机。且黛玉分析的一切皆和王夫人勾结甄应嘉暗害林礞这件事印证到一处了。
林如海静静听完,神色严肃的说:“玉儿,这些话,你可曾告诉过别人,包括你母亲。”
黛玉摇摇头,神色凄然的说:“父亲,以前查出甄家害礞哥儿的时候,我尚觉得外祖母许是不知情的。如今看来,外祖母未必全然不知。元春姐姐是外祖母从小放在房里教养的,若是外祖母不知情,元春姐姐不过是五品官员之女,没有外祖母支持,她便是进了宫,顶天了是个普通的宫女,并没有资格到甄贵妃宫里当女史。
元春姐姐之所以能进宫一搏前程,便是因为外祖母以孝悌为由,让二舅舅住在荣禧堂,元春姐姐以荣国公嫡亲孙女的身份进宫,才有她们想要的滔天富贵可期。因而,玉儿看来,荣国府和江南甄家联合,支持五皇子的事,外祖母不但知情,还是鼎力支持的。只不知害礞哥儿,夺咱们家家产的事,外祖母是知还不知罢了。父亲且想:甄贵妃图谋甚大,一个物品官员算得什么?有什么值当她拉拢的?必要搭上一座国公府,才够和甄贵妃合作的分量,因而外祖母必是知情。”
林如海见了黛玉小小脸上,满脸感伤,竟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沧桑之情,见之不但令人生怜,还令人心悸:这样粉妆玉琢小小一个女娃,是什么样的痛心疾首才会让这样不合年纪的感伤出现在她脸上?
其实黛玉此刻自己也不知晓自己的神情有多令人心疼,但叫她如何不疼:前世幼弟早夭,父母双亡,甄家和贾家果然谋夺了林家全部家产,而这一切,竟然有她在荣国府的唯一依靠外祖母的鼎力支持。若非外祖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走了邪路,贾王氏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她一个五品官员的妻子能做什么?就算是她出的毒辣主意要害林礞,甄应嘉也看不上贾政那点子力量,谁会和她合作?
说到底,自己嫡亲的外祖母有脱不开的干系!前世荣国府里头,自己最信任的人不过两个:外祖母就算对甄家害礞哥儿的事不知情,亦是对林家风流云散加了一把助力;至于贾宝玉更加可笑,不过是警幻用不知道使什么手段幻化出似是三生石的幻象迷惑自己罢了。自己的前生,当真是一场笑话,百年的林家,竟然因为这样一群荒诞的人烟消云散,这帮人蝇营狗苟一场,亦不过给七皇子做了嫁衣裳。
林如海听黛玉说了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话,偏觉得十分有理,点头道:“玉儿言之有理,只你母亲才接受了贾存周一家害咱们的事,若是又要她接受你外祖母亦脱不开干系,不知道多伤心呢。你母亲那里,咱们能蛮一时是一时吧。玉儿今日说的,为父皆心中有数,为父定让那些小人尽皆付出代价!”
黛玉却抬头来说:“父亲,釜底抽薪!”
林如海如何不懂黛玉这话的意思,他亦是同样的想法:贾家也好,甄家也罢,只要五皇子斗败,谁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此刻去斗这两家倒落了下乘。无论是扶持太子顺利登基还是支持七天皇子直接除掉五皇子,让甄贵妃没了依仗,都是林家真正的上策。
林如海沉吟半日,点头道:“玉儿,你所想所言,皆十分有理,且十个男儿不及你一个。不过你如今到底年幼,太过出挑了,只怕未必是好事,以后你想到什么,只管告诉为父,却再不能为外人道了。”
黛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应了,又问:“父亲准备如何处置?”
林如海双眼直视前方,神色坚定的说:“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林如海一直是温文尔雅的,黛玉极少见父亲这样锋芒毕露的眼神,如今见了父亲富有攻击性的另一面,黛玉倒为之一惊。但黛玉信得过父亲本事,这一切交给父亲处理,甄家也好,贾家也罢,必讨不了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