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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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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夜,冰冷的像死人的脸。浓浓的雾把我罩在其中,让我觉得呼吸困难。看不清远处,只有一点点朦胧的橘色灯光向我证明,我并不是躺在棺材中……

    等不来龙跃,连凌凡也不回来了……

    凌凡这家伙,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我在黑暗中发抖,既冷又怕。脑海中涌现出大量的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和恐怖小说中的镜头……更加恐怖的是,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长头发遮住了脸孔,浑身白衣的“人”,此人正向我这边飘过来,越来越近……我害怕的发不出声,手不自觉的握紧,大冬天的,竟被我捏出汗来……

    白衣已经“飘”到我的身旁了,我全身冰冷僵硬……一只冰凉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就在我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时,一个有些冷的声音飘入我的耳膜:“筱优,你怎么啦?”

    “啊——”我惨叫一声,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走在一条荒凉的路上,周围一片衰败的景象,残垣断壁,枯枝败叶……我走得很孤独,很恐惧……我小心翼翼的走着,周围很安静,只有我的脚步声。

    突然,一个喘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急切的回头,却没有任何人!喘息声越来越大,仿佛有一个背着千斤重物走了很久很久的男人在我旁边走着。我停下脚步四处找寻,却依旧没看到一个人!

    恐惧让我开始往前狂奔,我不敢睁眼不敢回头,只管一个劲的往前跑,可是那个声音却如影随形!

    “筱优!往这边跑!”是凌凡的声音!我睁开眼,果然看到他!

    “筱优,把手给我,我带你走!”说着他便拉起我跑起来……

    “筱优!”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筱优救我!救我……”

    眼前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他的周围还有几个满身是青苔长着长鼻子的怪物,他们拿着诡异的刀朝男孩砍去!

    “龙跃!——”

    我一跃而起……

    “筱优?筱优你醒醒!你怎么啦?”

    眼前突然一片雪亮,让我的眼睛有些刺痛的感觉。我看看周围,才发现躺在一张床上,四周都是白色,此时瓶娃正一脸担心的望着我。

    “我在哪儿啊?”

    “真是每个昏迷的人醒来都会问的傻问题……”瓶娃听我说出这句话来,立刻翻了个白眼:“在医院!别动!还在打吊针呢!”

    “我怎么啦?”我疑惑的问,有点想不起是怎么回事。

    “还问我呢!你晕了,凌凡把你背来医院,又急匆匆的给我打电话把我叫来,医生说你是受到过度惊吓,加上有点感冒才晕倒的。”

    “龙跃呢?”我突然想起那个恐怖的梦,今天发生的一切又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有些担心……

    “他和凌凡一起出去给你买吃的了!”

    听到他们都没事,我才放下心来。可还没等我把一口气呼匀,瓶娃就来吓我了:“在你昏迷期间,凌凡和龙跃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现在把你不知道的告诉你吧——龙跃被派出所的人抓去……”

    “什么!”我“突”的坐起来,手上的吊针瞬时被我“吓跑”,殷红的血从血管处冒出来,可我顾不了那些,只管抓着瓶娃羸弱的小手:“你不是说他和凌凡去给我买吃的了吗?”

    “我靠!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瓶娃全然不顾我的紧张,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

    “呃……”我只得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可是瓶娃却把这个问题抛下了,抓着我流血的左手大声的叫:“医生!快过来一下,她流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戴着副大大的眼镜的爷爷闻声推门而入,似乎早就等在门口似的,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小祖宗些,大冬天的硬是不让人睡觉!那个男孩子也是,背着你鬼喊鬼叫的要挂急诊,样子要吃人似的!”当他看到我满手的血时,眉头皱的老高:“这是要做啥子!今天就我一个人值班,护士都去参加活动了,你们看我好欺负不是!”他一边念,一边帮我把吊针重新挂起,并嘱咐了几次,让别乱动,才满脸不愉快的离去。临走还说“又没什么大毛病,打完吊针赶紧走吧!现在的孩子真是娇气!……”

    我和瓶娃对视着做了几个鬼脸,想起刚刚的事情,又担心起来:“瓶娃,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他是和王昌龄他们那群小混混一起被抓走的,后来派出所的人了解清楚了情况,就把他放出来了。王昌龄就不幸了,说是要被关押几天,还要通知学校处理……”

    我们正说着,凌凡和龙跃提着一大堆吃的推门进来,带着一身的凉气。看着我有些担忧的样子,凌凡用手拉拉我的脸:“丫头,傻啦?放心吧,王昌龄那家伙后台硬着呢,不会有事的。”

    “我才不是担心他呢!我是怕……”我一边躲一边偷看坐在旁边的龙跃,他似乎微微皱起了眉。

    “怕什么?怕你的小情人龙跃被连累是吧?”凌凡一脸戏谑的看着我,语气里似乎带着点不太好的情绪。可是,我被这句话激怒了,这是凌凡——我的白马王子能够说的话吗?!!

    我满脸怒气的瞪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大家都没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凡突然用双手捂着脸叹息道:“好啦筱优!你胜利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快来吃东西吧,都快凉了!”

    “对对对,赶紧吃吧,大家都饿了!”瓶娃也赶紧圆场。龙跃也走过去帮忙打开那一大包吃的,气氛瞬时又活跃起来。

    嗯,还挺丰盛的,有鸡腿、红烧肉和米饭、炒河粉、冒菜,还有我最喜欢的酸辣粉!把一张小小的桌子摆得满满的。

    我顺手端过那碗酸辣粉,就要开工,龙跃却一把夺了去:“病人不能吃这个!”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变来一个保温盒,又拿出一个小碗来,从保温盒里盛了一碗粥递给我:“这是黄姨专门给你熬的皮蛋瘦肉粥,赶紧吃吧!”

    我看看那碗酸辣粉,又一脸委屈的看看龙跃,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瓶娃,可是那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良心了……)大口大口吃着冒菜,嘴里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字:“别看我……他说的是对的。”

    我刚转身看凌凡,就见他迅速的拿过那碗酸辣粉,美美的吃了一大口,才朝我眨眨眼:“病人,赶紧喝你的粥!那可是黄姨的一片心意哦!”

    而我,只有眼巴巴的看着……

    “你们就欺负我吧!”我愤愤的喝了一大口粥,皮蛋醇香的味道在我的舌尖流淌。看着大家亲亲热热的在一起大口的吃着东西,还有,龙跃嘴角的一抹淤青,我的眼睛一片湿热。

    这个严冬,似乎不太冷了。

    凌凡果然说对了。

    我本以为我们的事至少会被学校通报批评一番,说不定那个老是喜欢把自己的头发弄的光可鉴人的校长大叔,一时不高兴了,还会把我们当做反面教材,大肆的要求同学们以我们为鉴,自我检讨一番,顺便还带上他那句口头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可是两周过去了,校园里依旧静悄悄的,学校没作出任何反应。

    看来,王昌龄同学的家族,确实是不可小瞧滴!于是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跑了一阵。

    我总是听那些大人们说一些不成熟的话,比如“现在的孩子可真幸福,坐在教室里,夏天晒不到太阳,冬天吹不到风!”

    靠!换他们整天坐在教室里,听一些面无表情的老学究讲一些没营养的东东,做没完没了的试卷,还要承认高考的压力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一边忿忿着,一边在试卷边缘写上最后一个字。等到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时,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女生了。我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教室,都不知道这么晚了校门有没有被锁……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很想在教室把今天的试卷写完再回去。所以下了晚自习后,任凭瓶娃、若娃,还有龙跃的千呼万唤,我就只一句话:“你们先走吧,我做完这张试卷就回去”,倔的像头牛……无奈中,他们就只得遵照我的意思先走了。本来龙跃是想留下来陪我的,可被若娃一把拽走了,她一边走还一边说:“莫理她,她今天脑袋被门夹了!那么多的试卷谁做的完!”

    我朝她的背影恨恨的瞪了一眼,回过头来,看着昨天、前天及N天前的那一大堆空白的试卷,悲催的赞同了若娃的观点,也许今天我的脑袋真的被门夹了……

    走出教室,迎接我的除了昏暗的灯光,还有凛冽的寒风,我下意识的缩起脖子,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十七岁的夏筱优,在人前永远是乐观坚强的模样,尽管她成绩不够优秀,长得也不算漂亮,可是总算是拥有着“一技之长”,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一技之长在未来的生活面前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至少眼前,她是被人认可的。可是,一百多天以后呢?上不了大学以后呢?……

    这样想着,眼圈不禁有些湿润。

    突然感觉睫毛上掉下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瞬时化成水滴消失不见,我顾不得再伤春悲秋,诧异的抬起头来,空旷的操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飘扬扬的飞起一些白色小精灵,在灯光的映衬下,翩翩起舞……

    远处的学生宿舍突然传出一声尖叫:“下雪啦!”随后就是各种口哨夹杂着惊喜的呼叫。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能看见雪,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我伸出双手,仰起头闭上眼睛,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静静的接受着雪花的洗礼。脑海里回放着六岁那年的自己。

    那一年,还没有全球变暖的危机,即便是在南方,也堆积起来厚厚的雪花,就在茫茫的暴风雪中,一个小女孩艰难的从及腰的雪中拔出腿,一步一步向前,她一手高举着一个纸卷,肩上斜挎着一个那个年代最常见的军绿色包包,上面还隐隐约约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女孩的眼睛干净澄澈,脸上洋溢着激动而喜悦的光芒,嘴里甚至哼起了歌,就那样一步一步走着,走到后面许是腿酸了,步履蹒跚起来,可是兴奋的孩子依然倔强的往前走着,一直到后来,开始了连滚带爬……

    女孩的背影在我的眼中渐渐远去,我却扬起了嘴角。六岁的自己,快乐那么简单,因为妈妈告诉自己,如果考了班里第一名,就会给自己10元钱的压岁钱作为奖励,所以我举着第一名的“奖状”连滚带爬的跑回家领取奖励……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家人的骄傲啊,我曾经以为,那样的骄傲,或许可以陪伴我的父母一生,可是现在呢?

    夏筱优,天没塌下来,就算塌下来了,也不需要自己这样一米五五的身高来顶着,怕什么?!我自嘲的笑笑,又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