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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缘的爱人

作者:美丽的阿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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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雨,这雨下得猛烈,下得急躁,像是夏天的雨,瀑布似的从天空中倾泄下来,汹涌澎湃,哗哗的响声在窗外连成一片,密集得仿佛战场上的鼓声。我想,如果这时奔入雨中,冰冷的雨水砸在头上身上脸上,那感觉一定像是万箭攒心。

    其实就是坐在屋子里,我的感觉也是万箭攒心的。屋子里没有开灯,没有烧火,冰冷而孤寂。曾经温暖的家,只因为没有了他而变得多么凄凉。其实昨夜我也是一个人,可那时我坐在电炉前,身上罩着柔软厚实的棉布罩子,在灯光下一针一线的绣着十字绣,那感觉是多么温暖。十字绣的内容是“家和万事兴”。还有几天就可以完成了,到时去用玻璃框上,挂在客厅,多美。

    可现在呢?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没了他,还有什么家呢?昨晚他虽然不在家,可我知道他随时会回来,充满希望的等待是让人幸福的。而今夜,我知道他不会再来,虽然总对自己说,这一切也许就是一场梦,马上就会响起敲门声,我打开来,便会看见他站在门口,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昨晚我等他不回,也不敢打电话催他,怕正在手术台上呢,于是一个人洗了热水澡先睡下了。而今夜,我连脚也懒得洗,就钻进了被窝,但那么厚的棉被就像铁一般冷,我把身子弓成一只虾米,瑟索着。赶紧睡吧,越是清醒越是痛苦,也许一觉醒来,我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那时他已经回来,就躺在我身边,温柔的抱着我呢。

    类似的梦我记得已经做过一回了。那次他无情的离开了我,说是家就像牢笼,束缚住了他,这个小城市就是池塘,只有一潭死水,他呆在这个家,这个城市,憋闷得无法呼吸,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要离开我,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他从此将在一群陌生人中生活,谁也不告诉,谁也不认识。当时的我忽然找不到他了,连只言片字都没有,电话是关机的,QQ永远是一个灰色的图像,我疯了似的拨打电话,发短信,发QQ信息,却就像把一颗石子投进大海里,瞬间消息,连泡影都不见涌一个。我伤心的哭泣,又担心他出了事,各种不幸的场面争先恐后的挤进我的脑海中,让我近乎疯狂。不知过了多少天,我一觉醒来,却发现他正坐在客厅里。我欣喜若狂,抱着他,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他微笑不答。我忽然明白,那只是一场梦,梦中的他离我而去,当我醒来,他其实仍在我身边,我却拿梦中的事情去问他,你到了哪里?叫他如何回答我呢?我真是一个傻得可以的女人。

    如果明天我醒来,发现他就在屋子里,我要不要问他,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呢?傻瓜,当然不用问了,这一切都是梦,我现在正在梦里。梦里的他无情无义,把我忘记,我却在醒着的时候问他是否记得我,岂非仍是很傻呢?

    被窝渐渐暖和起来,我的心情也渐渐平静,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无论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恐怖又算得了什么呢?毕竟不是真实的啊。于是,我在梦里睡着了,睡得几乎有些甜蜜。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分外明亮,我拉开窗帘,发现下雪了。好大的雪,连城市的街道上都是白茫茫一片了。我想起昨夜的梦,于是顾不得穿衣,赶紧来到客厅,发现何方并没有回来,我想,医生真不是人当的,这么冷的冬天,不能陪着老婆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却还要加班加点的做手术,真是辛苦。工作虽然重要,可也得担心身体啊,累坏了怎么办呢?得找华院长去说说,何方虽然是骨干,可年轻人也得培养,得让他们多上场了。让何方还是休息休息吧。我们还没孩子呢,累坏了怎么生孩子?得给他打个电话,手术做完了没有?做完了赶紧回家,我好给他煮早餐呢。

    我打开窗户,外面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雪光从窗玻璃上透进来,就像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红色的被子上,一种柔和、温暖的情愫布满我的心间。我忘记了昨天的一切,那些悲伤,那些纠缠,那些背叛,那些离奇得像小说里的事情。我开开心心的刷牙洗脸,换上漂亮的衣服,像往常一般高兴的忙碌着。忙好了,我才拨打他的手机,可是却没有人接听。我固执的拨打了好几次,耳中传来的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仍然只是那首忧伤的英文歌曲。

    Goodbyemyalmostlover

    Goodbyemyhopelessdream

    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

    Can'tyoujustletmebe?

    Solongmylucklessromance

    Mybackisturnedonyou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它设成了彩铃,这是我最喜欢听的歌之一,有时候独自一人,一遍一遍的听着,泪水会情不自禁的流下来。我的英文不好,但这几句的歌词倒也明白,它让人伤感,却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符合我的心境。

    再见了,我无缘的爱人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我试着不再想你

    请让我独自离去

    再见了我不幸的爱

    我将转身离去

    我忽然清醒过来,不禁怔在了当地,昨天的点点滴滴慢慢的回到了心头,像用一滴黑色的墨水滴进一盆清水里,黑色像烟云一般慢慢扩散,渐渐弥漫了整整一盆。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很疼。这不是梦,这是大白天,冬天的阳光居然也这么灿烂明媚。他不在了,他离我而去,而且还已经把我忘记。昨天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像北风似的无情扑来。我扑倒在床上,再次呜呜哭泣。多想一觉醒来,这就是一场梦啊。可惜它不是。

    我感到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就像我昨夜回家后,把一瓶酒全部倒进嘴里后的感觉。那时,我已经醉了,可并没有感觉好受,天地在旋转,世界在崩溃,而我就像被野蛮孩子抓在手中的蚂蚱,虽然已经被摘去了两只翅膀,却依然挣扎着。

    那首歌里唱的,是我的心境,却是他的行为,转身离去的是他,我虽然感到绝望,可我仍然不愿意离去,公公婆婆既然不愿意帮我作证,那还有谁能帮我呢?我忽然想到了单位,想到了领导,在现在国人的心中,也许没有比单位更让人依赖,比领导更让人敬畏的了。而领导,不就代表着公正吗?有困难找组织,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像人在绝望的黑暗处,猛然发现了一丝亮光,在无际的沙漠里,忽然听到了泉水流淌的声响。希望的曙光总是令人欣喜,我马上就出了门,直奔他们医院而去。

    我匆匆赶到医院,赶到外科医生办公室,他不在那里,以前我有事来找他,一进门总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穿着雪样的白大褂。护士洪敏见到我,跟我打招呼:嫂子来了?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不就有人认识我吗?我喃喃的对着虚空说,你听到了吗?洪敏叫我嫂子。她是你同事,与你天天在一起上班的人,她不会骗你吧?她下意识的叫我嫂子,你听见的,这总没有错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知道我是你老婆呀。

    洪敏说,嫂子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何医生今天没有来上班。

    哦,他没有来。小洪,你叫我嫂子,你知道我是何医生的老婆是吧?

    洪敏诧异的看着我,就像看一个疯子,她一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吧。她没有说话,我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说,小洪,你要帮帮我,帮我作证,给你们何医生说,我才是她的老婆,那个女人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是一个插足的第三者而已。

    小姑娘似乎被吓住了,她呆了一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迟疑了,说:这个我怎么证明?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说得清楚?

    可是你知道我是何方的妻子对不对?你们是同事,你叫我嫂子,这不就是了?你们何医生失忆了,记不起我来,被一个女人乘虚而入了。你可要帮我,真的,我现在是……真的是走途无路了。

    你别这样,嫂……你别这样,其实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何医生的妻子,何医生出了车祸,今天在休息,昨天倒是听人说他失忆了,但我想,人的记忆哪有那么容易就丢失?那都是电视里这样演,难道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不记得我了。可是,你知道我是他妻子的对不对?小洪,你说,我是何方的妻子吗?

    我想是吧,以前有一次科室里聚会,他带你来了,说是嫂子。

    是啊。我不是他妻子,他怎么会带我去参加聚会?

    洪敏红了脸,嗫嚅道,可是他也带过别的女人,那她们呢?她们是嫂子吗?

    我真是绝望,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傻子!我努力镇静了下来,这样逼问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义呢?李志都不能证明,何况她?别人早说了,在一起生活不一定就是夫妻。我想还是去找院长吧,无论他记不记得,都要工作,领导的话总会听。毕竟,我们都是单位的人,单位是无比重要的,人的归宿感在哪里呢?不就在单位吗,没有单位的人就像落叶,就像浮萍,是虚的,浮的,飘的,没有根,没有底,没有归宿。只要院长愿意出面,找他谈,向他证明,下个文件,盖个公章什么的,他一定会心服口服。

    我没有去过院长办公室,但我知道在哪里,何方以前告诉我的。我直接坐电梯上了十八楼,去敲门,没有应声,只得在那里等,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人来,心想肯定出差去了,沮丧得很,这时碰到了韩佳颖,韩佳颖原来是一个护士,曾经与何方是一个科室的,所以我们认识。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虽然年龄比我大两岁,但看起来却显得更年轻,她性格开朗活泼,一说话就格格娇笑,为了这娇笑,我当初心里很不舒服,心怕何方受不住这诱惑。因此对她很有几分敌意。美丽的女子都是狐狸精――也许我从没有觉得自己美丽?但韩佳颖升得很快,从一个普通护士到科室的护士长,再到护理部主任,不过三四年时间。而何方却还只是一个医生。

    小曾,你来找华院长吗?韩佳颖热情的向我打招呼。

    是啊,院长出差了吗?

    没有呢,换办公室了。上级规定办公室不能太大,所以搬旁边那间了,这间太大,超标了。现在他只有休息的时候才在这里。

    哦。我谢了她,按她的指点找到华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华院长却已经不认识我,那是一个胖胖的老男人,整天腆着个大肚子,好像怀孕十个月,就要生养的女人。

    听了我的自我介绍,他才记起来,说,哦,小曾是吧?何方的老婆?

    其实他还去我家吃过饭呢。那时候他还是副院长,酒量大得很,后来却也醉了,非拉着我陪酒不可,而且不能意思意思,一定要干一满杯,我不是不能喝,只是讨厌喝酒,而他的样子我也不喜欢,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记得他当时很不满,似乎受到了侵犯似的。而当时在坐的其他女人却陪他尽兴得很,不但酒来杯干,还与他喝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