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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灵魂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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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投射在病房楼的玻璃幕墙上,折射着炙热的温度。

    袁宝从一阵晕眩里睁开眼,模糊中看见四周围惨白的墙壁,以及手脚上捆绑的绷带和铺在胸口乱七八糟的管子。

    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意识在醒来前集体离家出走,连舌根都僵的仿佛一根木棍。她声如蚊蝇地哼了两声,还没等顺过气,眼珠一转,翻个白眼又晕了回去。

    袁宝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窗户上缀着满满的水珠。这回她是彻底清醒了,五感归位,浑身难受得像是上了酷刑。她瞪着眼咽了口唾沫,嗓子里干得如同塞了一卷卫生纸,疼得眼泪直冒。

    “醒了啊?”眼前一张泛着油光的圆饼大脸凑上来,“哥们,你这一觉可差点睡西天去了。”

    袁宝眨巴眨巴眼,一股难以描述的陌生感像台风卷过她的大脑,回忆了半天,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糙老爷们是谁。

    周昊,陆远侨的拜把子哥们。

    至于陆远侨是谁,那要说的就多了去了。

    周昊很自觉地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啃一口,边嚼边瞥着袁宝,“你都不知道,你妈前两天在门口都快站成一座丰碑了,连带着袁宝她爹,那叫一个惨,惨不忍睹。”

    袁宝左右动动眼珠,周胖子在鬼扯什么玩意?

    “大夫说你就这一两天准能醒,果然就醒了,真乃神医,”周昊把脚甩到旁边的凳子上搭着,颇自在的模样,“你跟袁宝出车祸了还记得不?那个车祸现场啊,跟恐怖片似的。两辆车撞得稀巴烂……我到现场时候你俩都没眼看了。”

    袁宝缓了几分钟,大脑这才组织出当时那一幅惨烈的画面——

    两辆车迎面对撞,她开着她的小破车带着陆远侨,对面那人开着打眼一看很炫酷的车,可惜撞在一块的效果也没多大差别,都烂成了一堆废铁。

    她卡在驾驶室里,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和在车祸一瞬间扑过来的陆远侨砸在她脑门上,砸的她感觉鼻梁都在那一刻回到了脑壳里。

    同样被卡住的陆远侨当时糊了满脸血,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分分钟要翘辫子的节奏。

    周昊还在喋喋不休,“多亏袁宝还挺胖,这要换个白骨精那级别的,估计当场就得折成两半。”

    袁宝瞪大了眼睛,攒着力气想挪下手指,可惜没挪动,张张嘴,发现除了干丝丝的怪声,连个完整的字都憋不出来。

    “你老人家别费劲了,就你这鬼样子怎么也得半个月才能动弹。”周昊把吃剩的苹果核沿着抛物线扔进旁边的垃圾筐里,“你瞧我对你好吧,不分昼夜在这守着你。你是没瞧见,袁宝她爸好悬没给吓出心脏病来,差点厥过去。”

    袁宝越听越不对劲,周昊是失心疯还是眼瞎了,对着她说话还老“袁宝、袁宝”叫,没毛病吧?

    袁宝使出能噎死自己的力气,终于对周昊挤出俩字,“镜、子。”

    那声音粗粝难听,怎么听也不像是个姑娘能发出来的,袁宝一颗被吊起来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周昊皱起媲美蜡笔小新的两条粗眉,“镜子?你就别惦记着自恋了行不?哥们,你知道我从来不撒谎,要撒也是无伤大雅的小谎。听我一句劝,别照了,就你眼下这副尊容,连我都不如。”

    袁宝磨磨牙,鼓足了劲,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镜子!”

    “都裹成木乃伊了还臭美,行,给您老拿镜子成吗?”周昊嘀嘀咕咕,总算把屁股从凳子上拔起来,转身去洗手间里拿了个小圆镜出来,举到袁宝面前,“来,臭美吧。”

    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剃光头发的光头上裹着纱布,眼窝深陷,脸颊上挂着擦伤留下的血道和淤青,鼻梁上贴着厚实的纱布,嘴角除了两大块青紫,还有下颌线冒出来的胡茬。

    陆远侨!

    镜子里的人赫然是陆远侨,这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属于他的特征。

    袁宝如遭雷劈,脑子里紧绷的神经应声断裂,一根根在她大脑里手舞足蹈,争先恐后地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她从眼球到后脑勺的每条血管都充满了要炸裂的饱胀感,咬紧的后槽牙几乎咬出了咸腥味。

    恐惧感在一瞬间包裹了袁宝,她想哭,可泪腺堵死了一样,连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袁宝目不转睛瞪着周昊,活像一条死不瞑目的圆眼金鱼,把周昊吓得差点把手里镜子扔出去。

    “老陆,你别吓我啊,你、你你怎么看着像要咽气啊?”周昊慌了神,一手攥紧了小圆镜,一手赶紧去按呼叫器。

    不到半分钟,医生护士就从门外奔进来,袁宝瞬间被人扯胳膊扯腿,从脑袋摸到脚底板检查了一遍。

    心如死灰的袁宝盯着天花板,医生在她耳朵边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一个字不落地全掉了出来。

    周昊见“陆远侨”还喘着气,一颗心总算落地,膝盖一软差点就要给进来抢救的医生护士跪下。

    “哥们这心脏是肉做的,经不起折腾,你可别出幺蛾子了,这镜子我拿走了啊。”周昊战战兢兢把镜子揣进口袋,“怪了诶,我跟你说,袁宝比你醒的早,睁眼愣了一阵也是要镜子,谁知道看完了一声惨叫,差点掀翻房顶。”

    周昊说着,狐疑地看她一眼,“你俩不是撞邪了吧?”

    袁宝把眼珠瞥到一边看着圆饼脸,凉飕飕吐出句字不正腔不圆的话,“你才撞邪。”

    周昊一撇嘴,“就冲你俩那缺德带冒烟的德行,难说。”

    袁宝十分想给周昊一拳,奈何手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

    她盯着天花板,意识到这事确实玄幻了。显然,她和陆远侨这货因为车祸把外头这层皮囊给交换了。周昊说他俩缺德,其实掰着指头数,他们干的“缺德事”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了不起也就是中二时期犯病干的那几件。

    要说离得近的,无非是她和陆远侨去捉了次奸。

    老天不去收拾作妖的那帮玩意,怎么收拾到他们头上了?莫非是陆远侨背着她做了见不得人的孽?现在孽力回馈了?

    袁宝想转头看一眼窗外的老天,哪知脖子硬成一截雕塑,只能翻着白眼象征性看一看那抹灰突突的天。

    想当年,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各种桥段至今耳熟能详,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其中一员,真是好浓稠的一碗狗血。可别人换的时候还有神神鬼鬼来说明缘由,怎么到她这连个鬼影都没捞着。

    袁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好颓废地耷拉下眼角,想着等能动弹了去找陆远侨打个商量。

    等待是无趣且煎熬的,袁宝度过了仿佛从恐龙诞生到恐龙灭亡那般漫长的一个月,总算等来了隔壁的陆远侨。

    一个月后的一天,周昊出门买饭的间隙,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臃肿的身影鬼鬼祟祟钻了进来,进来之后还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袁宝看着“她自己”鼓鼓囊囊地塞在病号服里,一脸鄙视和嫌弃地看着现在的自己。

    “住在我的御用大宅里感觉如何,是不是挺宽敞?”右手还打着石膏的女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咯”一声怪叫,他坐下以后还顺手捏了捏肚子,“你这破房子可不大行,我住着很憋屈,房顶忒矮。”

    袁宝看他一眼,说不出话来,孤独地沉浸在世界观瞬间崩塌的莫大悲哀中。

    “老袁,”陆远侨挪得离袁宝近了点,“你说咱俩是不是遭报应了?”

    袁宝勉强从悲哀中找回一丝精神,打量着面前变形的陆远侨,“我估计是你造孽了,事到如今就别瞒着了,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陆远侨撇着嘴摇头,“真不是我。八成是你前阵子说要给谁下降头,下的时候发功没发对。”

    袁宝从鼻子喷出一股鄙夷的二氧化碳,“我说喝粥时候来点下饭的酱菜头,下降头——不过这倒给了我点灵感,据说南郊弘福寺灵的吓人,咱俩改天去拜拜,多上点香油钱,再找个得道大和尚施施法,没准就换回来了。”

    陆远侨呵笑着看她,宛如看一个弱智,“你跟大和尚说你灵魂出窍跑别人身上住着去了,大和尚十成十要把你当成妖孽收到钵里。看过新白娘子传奇没,就法海那种钵。不过装咱俩有点费神,他还得受累换个大钵。”

    袁宝抄起手边的空药盒扔过去,“那你来说个靠谱的反驳下。”

    陆远侨十分不灵活地一躲,那塑料椅吱呀怪叫着差点翻倒。

    “悠着点,刚能下床,你别再给我一纸盒扔回去了。”陆远侨道,“我琢磨咱俩出车祸的时候可能死了一会儿,在灵魂正要跑路的当口,被急救大夫给扯了回来,一下没留神,灵魂跑错地方了。这事恐怕找大和尚不好使,还得靠自然的神秘力量解决。”

    袁宝敲着下巴,“有点道理,怎么讲?”

    陆远侨惆怅叹息,“要换回来,估计要冒着生命危险再死一次……”

    两人正胡说八道在兴头上,忽然听见周昊在外面凿门,“老袁?老袁你在不在?”

    陆远侨不得已只好站起来去给周昊开门,门一开,周昊先是鄙视地看了眼床上的袁宝,然后才扫一眼陆远侨道:“你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幽会不好,偏挑这时候,满屋里都透着浓浓的□□味道。”

    袁宝顺手把另一个药盒甩到周昊身上,“幽会你个大脑袋。”

    周昊一撇嘴,心说就你小子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跟我这装大尾巴狼,也就是看着袁姑娘的面儿,不跟你计较。

    陆远侨眯起眼来瞟一眼周昊,知道他就成是想起来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算他认怂。

    陆远侨一走,袁宝也泄了气,恢复成躺尸状态盯着不知道被迸溅了什么液体的天花板,神游九天。

    周昊把买来的鸡蛋西红柿汤面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叹出一口忧国忧民的气来,“你这一住院,你那草台班子分分钟要散架。别说哥们不为你着想,我明儿替你办出院手续,你得回去主持大局,我是扛不住了。”

    袁宝这才想起来,陆远侨也是个有事业的人,估计在他不能动弹期间,他那个小广告公司已经乌烟瘴气了。周昊作为他这公司“顾问”,大约能“问”的情况也有限,发号施令的力度恐怕就是一场不疼不痒的毛毛雨,不能服众。

    袁宝琢磨一阵,看来她得披甲上阵了,演戏演全套,总不能给陆远侨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