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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眼望到头的天上忽然弯出几缕云来,把方才还毒辣的日头遮去了一角。
倩倩是个相貌十分明艳的姑娘,人工痕迹明显的欧式双眼皮,眼尾拖长的眼线和晕染的大地色眼影让袁宝揣摩不出她到底是大眼还是小眼,高挺的鼻梁不失秀气,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眼前的“手下败将”。
袁宝不知道倩倩打算说什么,她只好道一句“你好”,附一个“我并不想和你攀谈”的微笑。
倩倩视而不见,双手环在胸前,手指捋着发尾道:“我知道你挺不甘心的,觉得周南骗你感情。”她叹口气,“其实这事怪我,当时闹小脾气跟他分手,没想到这个傻瓜居然当真了,整天去酒吧买醉。我听说你们是在酒吧认识的?周南说你挺照顾他的,不过后来总粘着他让他力不从心,所以你们分手不能全赖在他头上,你也有责任,怨他劈腿这就……”
袁宝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没听出所以然来,只好摆手打断她,“你能挑重点说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拎出来回味了。另外我得纠正你一个说法——不是我要粘着他,是他老人家黏不拉搭,拖泥带水。”
倩倩轻笑一声,显然把袁宝的话当成一通狗屁,继续自说自话,“那我就说重点吧。说实话,你要是为了求复合才借钱给他,那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其实他借钱是为了买房跟我结婚的,不是为了跟你搭上关系。”
袁宝一脸懵逼,“谁借钱?借谁钱?”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都想瞒着我,周南一开始也没跟我说,是后来实在架不住才开口的。既然都挑明了,你也不用绷着,没必要。”倩倩笑一笑,既拎着矜持又透着傲慢。
袁宝心说这大妞没毛病吧?她这属于什么型号的妄想症?
“钱呢,周南会按时还过去的,请你就别借着这个理由跟他见面了,”倩倩习惯性拨弄着头发,“我就是想说这么点事,没其他的。”
倩倩说完,就迈开长腿要往周南那边去,却被袁宝叫住,“倩倩是吧?劳驾你也听我说句话。”她顿了顿,“你可能认为前女友的属性都是死缠烂打,这我不怪你,但你不能硬把我眼里的垃圾股给演绎成绩优股,这让我感觉有点恶心。还有,什么借钱的事我压根不知道,我劝你们夫妻俩就别跟我这一头羊身上薅毛了,换个别人薅两下,独恶心不如众恶心,你说呢——诶,大喜的日子,别动怒伤身。”
倩倩听罢,紧攥了手里的菱格包,指甲险些掐进娇嫩的羊皮里。她恶狠狠地瞪着袁宝,性感的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曲线。
袁宝此时也在心里感慨,原来不管多么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姑娘,发起狠来脸都是歪的,可惜了。
另一边,陆远侨刚指挥作战完毕,一转身看见一个个头跟袁宝差不多,身量却比她瘦上两圈的姑娘乌眼鸡似的站在她对面,再一看姑娘那眼珠快要蹦出眼眶的表情,就估计是袁宝又没绷住,大放厥词了。
“袁宝,”陆远侨对她招招手,“来,过来。”
袁宝抬眼一眼,嘿,他这招猫逗狗的手势叫谁呢?
倩倩顺着袁宝的目光看过去,短暂地愣了几秒。
饶是在倩倩这个自诩“阅人无数”的人眼里,陆远侨仍是优质的。所谓“优质”并不全然在于相貌,而是自小的教养,不俗的阅历,开拓的视野所成就出的气度。这股虚无缥缈的东西终究会流于神态之中,停留在外貌之上。
就在她琢磨陆远侨的间隙,袁宝已经慢吞吞溜达过去,站在陆远侨跟前和他叨那边的长腿姑娘姓甚名谁,是打从哪座庙里来的“大佛”。
陆远侨在听见“借钱”俩字的时候,眉心一动,正巧袁宝说的眉飞色舞,一时不察,倒让他胡说一通给岔开了话题。
陆远侨含笑看着她,“今儿是灯泡的大喜事,你总不会想大闹婚礼,把前男友夫妇双双揍趴下吧?”
“那不能够,我是多么识大体的一个人,”袁宝说着,忽然哎呀一声,赶紧闭起了眼睛,满脸痛苦地哼哼,“好像有只虫子飞我眼睛里了,快快,帮我弄出来。”
“……”陆远侨边伸手翻起她的眼皮,边笑道,“这虫子自杀的方式还挺特别啊——你别动,你使这么大劲闭眼,我得拿钳子才能撑开了。”
袁宝低声哀嚎,“我能感觉到这只自杀未遂的虫子,它要吃我的眼球了。”
“能别夸张不,比小米还小的虫子,估计一进去就被你沉重的眼皮压死了。”陆远侨总算在她的上眼皮接近外侧的地方看见一个小黑点,他一手撑着眼皮,一手拿着纸巾快准轻地把“想不开”的虫子给粘了出来。
袁宝低下头,眼泪止不住涌出来,陆远侨把纸巾塞进她手里,顺便把她拉到一旁的树下,免得他们挡在正门口,把泡哥接新娘的路线给挡住。
倩倩远远看着两人一阵折腾,心里突然像被塞了块不软不硬的面团,说不上难受,就是有点堵得慌。但那样的男人总不会看上袁宝的,就算看上,也只是一时的,做不到像周南对待她这般,面面俱到,言听计从。
这么一想,倩倩觉得那面团似乎被揪掉了一部分,顺畅多了。
灯泡突破重重难关,总算把新娘接到手,一行人闹哄哄地各自上车,长龙般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酒店。
婚礼的座次十分讲究,一般都尽可能会让同一性质、相互认识的人凑在一桌,比如现同事、前同事,大学、中学、小学同学,女方亲戚、男方亲戚等等,某些影视剧为达到喜剧效果,甚至还有前男友、前女友,当然现实中敢这么干的还是少数。
袁宝和陆远侨被分到高中同学这一大桌上,紧邻着男方同事那一桌,换言之,袁宝和周南之间的直线距离没超过2米。
同学是一个十分魔性的群体,他们知道你最糗的样子,他们疯起来无所顾忌,他们总会把你曾经丢脸倒霉的事翻出来如数家珍,可你却只会在笑骂中回想起青春岁月。
当灯泡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表白完毕后,下面的一群“好哥们”集体起哄,高兴得东倒西歪。
一场热闹的婚礼就这么在此起彼伏的叫闹声中开始又结束,大伙借着喜庆的场合彻底释放自己,不大一会儿已经醉的胡言乱语,不用人劝就自己满桌找酒喝。
“袁宝,”周南从后面走过来,轻拍了拍袁宝,“借一步说话。”
袁宝一回头看见是他,心说这夫妻俩怎么阴魂不散的。再一转头,发现陆远侨被灯泡拉到一边去了,几个人聊的正欢。
袁宝跟在周南后面走到大厅的角落里。
角落里的射灯坏了几个,那这一个墙角衬得略显阴暗,和大厅里的灯火辉煌宛如两个世界。
袁宝打量一眼旁边摞起来不用的椅子,皱眉道:“有话就说,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周南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我听倩倩说她找你了?抱歉啊,她就是爱使小性子,其实人没坏心眼,她要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别往心里去。”
袁宝偏头看看他,“周南,你们俩这是什么套路,她过来砸一棒子你再来揉揉?你是有事吧,有事就直说,别兜圈子了。”
周南一时赧然,支吾了片刻才道:“我这个月手头有点紧张,你看能不能到下个月再把钱还过去?”
“还钱?还什么钱?”袁宝听他这么一说,除了又被灌进一碗浆糊外,也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真相的边角。
周南无奈地叹口气,“这时候你跟我还装什么糊涂啊,就是上次……”
“大宝,哎呦,我们的大宝宝,你怎么藏这来了,过来过来。”一个酒气熏熏的身影伴随着大着舌头吐字不清的声音,打断了周南。
袁宝一看,道貌岸然的班长怎么喝成这德性了,脸红得堪比关公。
班长过来毫不客气地圈住袁宝脖子,愣生生把他拽到那边的“衣冠禽兽”堆里去了。
陆远侨手里握着空酒杯,闲庭信步似的走过来,侧身站在周南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远侨的目光从周南脸上轻描淡写地扫过去,似笑非笑道:“找袁宝有事?”
周南对陆远侨这种莫名俯视他的神态十分不满,轻哼了声道:“我们两个叙旧,干你什么事?”
陆远侨没什么表情,道:“你用我的钱,怎么不关我的事。”
周南的脸一下僵住,他倒没想到袁宝和陆远侨的关系已经到这个份上,十万块钱居然说拿就拿。
“钱对我来说从来不是大事,没了可以再赚,但人不一样,丢了就找不回来了。”陆远侨转转手里的高脚杯,把手里一张名片递给他,“往后你有事就直接来找我,名片上有电话和地址——袁宝想的多,我不想让她为没必要的东西劳神。还有,管好你未婚妻的嘴,我这个人小心眼,忍不了别人当着我的面嚼舌根。”
陆远侨的一席话让周南觉得他还不如给自己一拳来得痛快,在他跟袁宝那一场闹剧似的恋爱期间,他就对陆远侨这个存在十分不满,分手之后发现他们两人果然有点猫腻,就更是憋了口气。
嫉妒心和占有欲的作怪,让周南即便对袁宝没几分真情实感,也仍满心不悦。
周南恼羞成怒,“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陆远侨回给他一个“你说什么我都无所谓”的笑,拎着空酒杯转身走了,留下周南憋了一肚子撒不出的气,脸庞涨红。
前脚把袁宝“打劫”走的班长看见陆远侨过来,扯着嗓子吆喝他,“你小子跑哪去了,瞧你那偷着乐的贱样,得着什么喜帖子了?”
陆远侨把酒杯稳稳放在堆满残羹剩饭的圆桌上,看一眼袁宝道:“刚刚品尝了秒杀的滋味,挺带劲。”
灯泡过来捶他一拳,啐道:“你丫从小到大就憋着坏心眼,来,再干一杯。”
袁宝狐疑地看一眼陆远侨,默默把灯泡递过去的杯子里满上一杯干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