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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兔子在半空画了个弧,落在一边,羞愤欲死,脑袋埋在爪爪里哀哀切切。
胡天将它捞起来,揉了揉耳朵,抱怀里拍拍:“乖。”
立刻引了其他三只羡慕嫉妒。
归彦在一边翻了个大白眼,跳上胡天脑袋。红兔子立刻被吓跑了。
胡天再把白兔子从叶桑的剑鞘上撕下来:“你干嘛总黏着师姐?”
白兔子晕晕乎乎:“咕——咕咕——嗷——”
胡天哭笑不得:“你这是喝多了?怎么还学起归彦叫来了?”
归彦则是听闻白兔子一声叫,跳到胡天手腕上,伸蹄子就将白兔子踹飞出去。
叶桑忙伸手接住白兔子,再将它放在地上:“师弟,剑修习剑,重兵,身上自然会有些许金元素。故而白兔子喜欢我,就好像归彦喜欢吃肉一般吧。”
因着白色乃是金之色,故而白兔子便是吃金元素的。
前番叶桑炼剑,此时身上金元素充沛,剑鞘上金元素更是丰厚得很。故而白兔子此时有些吃多了,正晕乎。
白兔子下了地,歪歪扭扭,上前去咬黑兔子尾巴。黑兔子“叽叽咕咕”一通嚷,另三只忙上前。
三只上前却不是拉醉兔,而是互相咬住尾巴。白、黑、绿、红、黄的顺序,一只咬住另一只的尾巴,团成了圈。
胡天每每看它们如此,只道是玩耍。此时却察觉其中些许深意来。
“这是五行运转?”
胡天总算开了窍,“一只吃多了,便是五只一起催生运转……”
“正是如此。这便好似我们人族修士催发灵根一般。”姬颂此时走上前来,“胡小友,夜渡舟已开,向前还要一天才能到海界河天的界桥。诸位这些日也是受累,不如现在去歇歇吧。”
胡天、叶桑、王惑、朝华便是被领进了船舱客房。
胡天住的还是前番那一间。
一门一窗,内设桌椅床各一,桌上一颗夜明珠。另有木箱一个,打开各种技巧玩器,也如前番一样。
胡天提着兔子圈进门来,将兔子圈放在一旁。再给它们一边放上灵兽饵料。
胡天拖着椅子坐到窗户边。
此时圆形窗户的琉璃是黑色的,胡天突发奇想,将归彦从肩膀上提下来,放在弧形窗台上。
归彦不解其意:“嗷?”
胡天乐道:“你咱上次来的时候,你是用尾巴敲玻璃的。”
归彦“哼”一声,趴下,然后甩尾巴敲了三下玻璃。
玻璃上的黑色褪去,化为透明的。窗外,此时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全然没了胡天来时,海界河天的梦幻模样。
归彦再在窗台上坐直了,面向胡天。
胡天道:“咱们上次在这儿住的时候,隔壁还是易箜和晴乙。我都有点想他了,也不知道第五季的生意怎么样。”
归彦:“嗷嗷。”
“我也觉得,你说我不在,会不会有人欺负他?比如吃个霸王餐?”
归彦甩尾巴。
胡天道:“别不当回事儿。损失了一个玉石,那就是一块房子那么大的牛肉干啊!”
归彦立刻竖起毛,跺了跺蹄子。
“谁敢占便宜,咱回去揍。”
胡天说完,又去看窗外。
神狱囚台里的事,好似走马灯一般闪过。继而神族姑娘秀丽眉目变成了归彦……
胡天怔怔看归彦。
归彦歪脑袋:“啊噢?”
前番想说的话顿时都忘在了脑后,胡天笑道:“给你梳梳毛?”
归彦跳起来,落在胡天腿上趴下:“嗷嗷!”
胡天拿出梳子,给这大爷从脑袋到尾巴尖儿都梳了梳。
归彦缩着蹄子,下巴磕在胡天腿上,舒坦得睡着了。
胡天戳了戳归彦,见它不醒,就给这位大爷挪到了床上去。
胡天自己伸了个懒腰,难得困倦,便也趴下睡了。
待到叶桑敲门时,门未锁,推门看便见这一幕。
胡天缩成一团。归彦睡在胡天脖颈处,脑袋抵在胡天下巴上。
床下五只兔子练完五行转化,也是缩了叠在一处睡大觉。
总之都是睡。
叶桑失笑,上前去,拍了拍胡天肩膀:“师弟,起床啦。”
胡天咂咂嘴,挠下巴,却摸到个毛团归彦。
胡天将毛团塞进怀里,打了个大哈欠,滚了一圈:“不想上学,我要睡觉。”
叶桑愣了愣。
倒是归彦从胡天怀里探出脑袋,伸蹄子挠了挠他下巴。
胡天不动,归彦又咬了胡天脖子一口。
“嗷!”胡天猛然惊醒,坐起来,见到叶桑:“师姐,有事儿?”
叶桑乐:“已经一天了,姬老楼主那边,要我等去将此番事说明。另则,何前辈还有两个乾坤袋要我转交。”
胡天揉眼:“好,我洗个脸就去。在尾舱吧?师姐先去,我等会儿就到。”
叶桑便是先行离去。
胡天“咕咚”又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再爬起来。
胡天敲了敲窗户上的黑玻璃,玻璃变成透明的,外界依旧狂风骤雨,乌云滚动。
胡天下床,将睡觉的兔子都捡起来,塞进灵兽袋。花了一根归彦毛,给自己贴了张去尘符,再从指骨芥子里拿出几块牛肉干。
胡天将牛肉干撕了两半,递给归彦。归彦“嗷呜”咬了一半牛肉干。
胡天将另一半肉干吃了,出了门。
出门方走了几步,却见白脸小生领着一个鲛人前来。
那鲛人不是旁者,正是孔杉。
胡天见他前来,愣了愣。
倒是白面小生上前来,作揖:“您醒了。”
胡天点了点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白面小生指着孔杉:“这位朋友想要回海底去,我领他去甲板上,若能寻到一个安全的水域,让他离去。”
胡天点了点头,对孔杉道:“你小心。”
胡天说完便是同白面小生告辞。
孔杉却是看着胡天莫名其妙,待到孔杉觉得胡天离了远了。他问白面小生:“那个人是谁啊?长得还不错。”
胡天闻言愣了愣,这才想起,孔杉此时应是已经被天梯楼的人洗去记忆。
胡天却也不觉惋惜,继续向尾舱而去。
走了没几步,却听后面有脚步声响起来:“胡道友,留步。”
胡天转头,见白面小生跑过来,气喘吁吁。
胡天忙拱拱手:“那鲛人回去了?”
“是。方才那水域还不错,胡道友不必担心。那鲛人天生是浮水好手,这番风雨与他们也不是大事。”
胡天点头:“那就好。他也就是个倒霉催的。不过你们那个洗记忆的法子,也挺厉害的。他之前恨得我牙痒,现在居然都不认识我了。”
“那是。”白面小生丝毫不谦逊,“寰宇就没我们不能清洗掉的记忆。”
胡天听了略觉惊悚:“谁都行?有没有什么抵抗的方式?”
白面小生自觉失言,讪笑:“也不是谁都行的。若是妄幻之术的高手,定然不行。若是高阶修士,定然也不行。还有就是,若是之前被洗过记忆,再用自然也不行了。”
那限制还挺多的,还是个一次性的法术。
胡天点头:“你回头给我洗个记忆。防止以后我被人暗算了。”
白面小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您说笑了。一般修士也不会祛除记忆的术法,用不好会有反噬。若是之后被施法者想起前番往事,也会反噬。所以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胡天点头,一本正经:“那就成,不然要是忘了归彦不是姑娘,多糟糕。”
归彦闻言,蹦到胡天脑袋上,乱刨了一通。
不时,白面小生将胡天引到尾舱,自行离去。
胡天推开尾舱舱门,此时尾舱却是热闹。
前番赠给胡天灵石的赤面大汉,正在吆喝:“避雷!”
尾舱之内也是乱成一团。
姬颂却是逍遥自在,见胡天来,向其他几人招招手:“这里乱糟糟的,到小舱里去聊。”
姬颂走到尾舱旁一处,敲了敲墙板,墙上登时开了扇门。
进得门来,却是幽静。
扇形舱室,弧形一面为透明玻璃。玻璃外此时电闪雷鸣惊涛骇浪景象,只是无有声响,威势全无。
舱室顶上悬挂数个夜明珠。舱室之中,一个大圆桌。圆桌之上,又有茶水与点心。
胡天见了也不客气,坐下,抬手捞了点心尝:“还不错,归彦来尝尝。”
姬颂见此,笑道:“胡小友,此番请你来,却不只是为了吃点心的。”
此番来,是来谈神狱囚台之事。
王惑、朝华与叶桑纷纷落座。众人便是谈起了前番事。
胡天自然不能少,便是将前前后后的故事都讲述。谈到神狱囚台那段记忆时,姬颂、王惑与朝华都异常激动,不能自持。
胡天几次嚷:“冷静。”
冷静片刻,他三人再问东问西,姬颂、朝华都不能免俗,全数变成了王惑的样儿。
三人还当场讨论起神族之事,吵来吵去。王惑非说四位受刑神族,是“上都崩”的缘故。
姬颂便和他吵起来了,两个老头儿差点在船舱内动手。王惑蹿到圆桌上去,吓得胡天忙抱着点心盒子躲到一边去。
叶桑朝华好不容易将两个老头儿分开。
可惜没一刻,朝华自己要和姬颂打架了。
胡天看热闹,叶桑团团转也拦不住老前辈。
半晌,叶桑怒,“哐当”一下砸在了桌子上:“闭嘴!”
三人同时不说话。
胡天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叶桑转头,瞪了胡天一眼:“师弟你还乐!”
胡天忙将手上的点心盒子放下,走上来:“师姐息怒息怒,剩下的我来,我来。”
叶桑抬手,甩了甩:“疼死我了。”
胡天忙捧了个果子给叶桑吃,自己走过来:“诸位前辈,我们来总结总结,其实现下就五个问题。”
第一、四位受刑的神族,为何获刑。
第二、上都崩裂的缘故是什么。
第三、上都崩裂是否和四位被拘的神族有关。
第四、摘耀木铃的两位神族道侣,后来出了神狱囚台干了什么。为什么只回来了一个。
“可惜,这些都是需要其他证据去佐证。这就是所谓的‘更多所知带来更多未知’的困扰。”
胡天感慨完:“不如,我们先来聊聊那个耀木铃?我爬树摘铃的时候,那树上长着好多铜铃的。”
“铜铃?”三人齐声问,“耀木铃是铜铃?”
胡天道:“当然不都是,一树铜铃,只有一个是黄金铃,我摘了那个黄金铃。艾玛,可好看了!”
“怪道《堕神残篇》里曾记载,耀木煌者!这煌不就是明亮的意思么?”姬颂拍大腿,又拽了胡天来,“胡小友快快快,快给老夫画了那个铃来看看!”
胡天拿起笔来,一挥而就。
王惑、朝华、姬颂满怀激动,凑上去看。
愣住。
半晌,姬颂直起身来:“老朽这个暴脾气!”
说着就是追着胡天打过去。
胡天边躲边嚷:“老头儿,你干嘛!太激动不好!”
叶桑坐在一边,对归彦道:“师弟果然说到做到,现在三位前辈不打了,都打他。”
归彦好奇跳过去,看胡天画了什么。
雪白渲纸上,那铃堪用“一坨”来形容。
归彦嫌弃地跳起来,将纸踩得粉粉碎。
这天最后,便是王惑、朝华、姬颂,每人打了胡天一下收场。
胡天捂着脑袋出了尾舱还抱怨:“我做错了什么?”
叶桑笑:“师弟,做得极好。”
胡天也是乐了。
而此时,小舱内,三人相视而笑。
朝华看向桌上那对碎纸,碎纸边缘,偶见一瓣蹄印。
朝华突然想起一事:“姬颂,我觉得归彦不简单。怕是个妖貘。”
姬颂却不点破:“梦貘妖兽状可是丑得很,如何会是归彦的模样?”
朝华却是虚空一抹,半空中一个四瓣蹄印出现:“因为这个。起先我因王惑喜欢,便想找出归彦的族属,再收个同样的幼崽与他。便特意从胡天脸上,取下了这枚蹄印……”
然而朝华在神狱囚台守了半年,翻遍自家所有妖兽相关书册,没找到归彦相似的样貌。只找到相似的蹄印。
“便是梦貘屠难后消失的梦貘一族。”
姬颂点头:“我也疑心如此,只是梦貘我们谁都没见过……”
此时胡天还不知,三个老小孩儿的话题已经转到归彦身上。
胡天还在担心:“师姐,你说把他们三个留在一处,会不会再打起来啊?”
叶桑也是担心:“要不再回去看看?”
“别介。”胡天摆手,“我不想被打。而且明天肯定还要再来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十多天,胡天叶桑日日被叫道小舱去。
王惑、朝华、姬颂将神狱囚台的细节问了数遍,期间无数次忍受胡天灵魂画作。幸而叶桑还能画点像样的,不然胡天一准被揍死。
待到半月后,乌兰夜渡舟终于行到了若剑界。
便是到了离别时。
胡天受了这半个月的拷问,巴不得立刻跑路。
不过,临走自然还要捞点好处。
姬颂早就备好一个乾坤袋:“听闻你前番炼丹,将善水宗的九灏泉都惊动。实在了不得。蕴年丹十颗,够归彦吃一段时间了。另有伤痛补药数种,都写了详细用法,你自己看吧。”
胡天凑上去:“断殇固元散呢?”
姬颂翻白眼:“有一盒。省着点!还有一二它定是能吃的药,也同断殇固元散放一块儿了。”
胡天窃笑:“多谢老楼主。”
姬颂忍不住也乐了:“另则……”
姬颂说着却是犹豫了。
胡天戳了戳姬颂:“有啥快说,过期不候。”
姬颂:“前番你给无法的面人,被他爹弄坏了。他爹托你再给买点,让天书格捎过去。”
胡天无语凝噎:“姬楼主玩他儿子的面人做什么?”
而且面人居然没被姬无法砸烂了?这小孩儿什么品味?
姬颂虽是存着让胡天姬无法相交的心,却也不好明说,干脆赌气:“我哪儿晓得!”
胡天摆手:“知道了,我有空去仓新界,买上捎给姬无法。”
“如此甚好。”
王惑、朝华又同姬颂一番道别。
一行人这才下了乌兰夜渡舟。
到了若水部山门时,已经是夜半,忽而飘起雪来。
去时夏未尽,归来雪纷纷。
胡天回头看山道,凉风阵阵。而他们四人因是修士,身着道袍,也并无寒意。
虽不冷,但叶桑、朝华同王惑还是纷纷使了自己避雪的招式。
胡天却任风吹衣角,雪落在身上。
叶桑问:“师弟站着不动,是要做甚呢?”
胡天面无表情:“师姐,让我静静装个酷。”
然后归彦倒坐在胡天肩膀上,尾巴甩到胡天鼻尖。
胡天“阿嚏”一声,造型全散,跳起来,捉归彦:“小没良心的!”
归彦跳到胡天脑袋上蹦,胡天从指骨芥子中拿出伞来撑了,随叶桑上山门去。
雪夜山门只一人守护,胡天、叶桑并两位上善部的长老王惑朝华同时出现,倒也没惊起什么大动静。
他四人进了山门,到了传输阵边上。
叶桑问:“您二位是否从化神界桥回去?”
“是如此。”朝华点头,有看向王惑,“别将东西藏着了。”
王惑不情不愿,拿出两块玉简来,一个递给胡天,一个给了叶桑。
朝华道:“这是前番何仲留下的,叶桑你手中那块,是何仲曾用的侍神‘相’字属修士可读的书简。”
叶桑错愕:“可我只是……”
朝华摆手,打断:“我等已经是商量过,你行‘友’之事。但此番功劳显赫,可得‘相’之权。多看看吧,对你修行,定也有好处。”
叶桑拱手道:“是。”
朝华又对胡天说:“你现下神魂中,那道神纹,挖掘人之中便有何仲。那之后他伤损道基,便是游历各界。写得些游记,他与你甚是投契,嘱咐我等,将游记交予你。”
胡天闻言,攥紧手中玉简:“我定好好看。”
朝华、王惑点头。
朝华又走近一步,对坐在胡天脑袋上的归彦道:“别随便将蹄印留下,若遇有心人,恐惹祸事。”
归彦眨眨眼:“嗷?”
朝华却已是拉着王惑进了传输阵。
毕竟她并不能确定归彦的族属,也只能模糊提醒一句。
胡天听闻虽疑惑,但此时朝华已走,便不纠结。他伸手戳归彦:“听到没有,别总用蹄子戳我脸。”
归彦跳到胡天肩膀上,亮出尖牙咬了他耳朵。
胡天“嗷”一声,冲进了传输阵。
叶桑笑着进去。
传输阵光华闪动。
胡天对叶桑道:“师姐,你猜易箜现下在干吗呢?”
易箜正站在传输阵边,等他们回来。
易箜看向身边:“穆尊,师兄他们真的今天回来?”
穆椿看着传输阵:“这不就来了。”
穆椿话音一落,传输阵亮起,胡天、叶桑出现。
胡天一见穆椿:“师父!”
“嗯。”穆椿看了看胡天,又去看叶桑,“有长进,此番剑炼得如何?”
叶桑忙将重剑奉上。
穆椿拿起重剑手腕轻转,点了点头:“不错。待你师父出关,该不会唧唧歪歪的。”
叶桑皱眉:“师父又闭关了啊。”
“每年不都这样么。”穆椿轻描淡写,“回来了就好好练剑。开春他自然会从洞里出来的。”
“是。”叶桑领命。
穆椿又看向胡天:“听闻你差点将悬风渠炸了?宋弘德找我哭诉过几回了,甚是烦人。”
胡天顿时苦脸:“师父,我肚子饿,您说什么?我听不清。风太大。”
穆椿挑起眉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与我听听?”
胡天吞口水,腆脸:“师父,您老移步?我给您讲讲我这一年所得!”
穆椿点头,转身向山上走去。
胡天只得冲叶桑易箜作了个苦脸,然后追上穆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