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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重天。
掌缘仙君渡劫归来,修行圆满升了一个品阶,现在已经被封做掌缘仙尊了,也是上重天年龄最小的仙尊。
一时间姻缘殿门口前来拜谒的仙者数不胜数,却都被胡迟以调养身体为由闭门不见。玄算子却是其中的特例之一,他只在姻缘殿门口个停留,就立刻有引路的小仙狐恭恭敬敬地迎他进去。
胡迟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姻缘树下假寐,被他从下界带过来的阿真自觉攀在姻缘树的树枝上,不怎么见人。
玄算子这次来也没和胡迟插科打诨,只是低声道:“我听帝君说你手上有何不知女儿的三滴血?”
胡迟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本来是为了找出柳叶姑娘的父亲莫问,但是自从怀疑了何不知之后,他担心打草惊蛇就没再动作。
得到了胡迟的回答,玄算子忙伸手:“给我用用。”
胡迟从怀中把那个小瓶子掏出来扔他怀里,全程没有睁开眼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
玄算子仅看一眼就知道这的确是何不知的血脉,仔细收起来之后看到胡迟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是没忍住上前踢了他一脚:“我们在背后忙得脚都停不下来,你倒好,从回来了之后就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
“干啥干啥你!”胡迟在玄算子的脚踢到他身上之前躲开,睁开眼睛不满道,“我闭着眼睛你还真以为我在睡觉啊,再说了我看这上重天和我离开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也没见你忙到哪去。”
“呦!仙尊您老眼中还有正事呢?”玄算子故意讥讽他,“我还以为你想成亲都想得神魂颠倒了。”
胡迟被他说恼了,“你们好歹也是上重天的老祖宗了,没事别总偷看别人的*!”
“害羞了?”玄算子笑道,“有生之年我能看到掌缘仙尊害羞的模样,真是不枉此生。”
胡迟懒得理他,直接从他面前消失离开,去了剑道尊者那躲清净。
玄算子说他们都忙得停不下来,这个他们估计也没有剑道尊者,毕竟剑道尊者对于这种在背后设局的事情向来懒得做,他依靠的就是绝对的实力。
胡迟过去之后,从飘在半空中的万把宝剑中随手抽出来一把,走到剑道尊者面前一顿乱砍。
砍得剑道尊者不忍直视却也不想浪费口舌。
胡迟喜欢剑,但是也真的对剑道毫无天赋可言。
看着胡迟砍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收手的架势,剑道尊者只好无奈道:“你是故意来我这丢脸的吗?”
“哎,”胡迟把剑扔回去,深呼吸后才说,“舒坦。”
剑道尊者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编写手中的剑谱,没再说话。
胡迟也不是为了和他聊天才来,他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灾难,想想看似没有破绽的何不知准备怎么做,想想天地浩劫,想想白忌。
然后再想想白忌。
最后还想想白忌。
成亲?
和白忌?
胡迟干脆闭上眼睛看着心口那条从小指粗细到现在已经拇指粗细的红线,摸一摸拽一拽,弹力十足还可以编上蝴蝶结。
简直就是给自己的最好回答。
白忌正在指点无道山的师弟们,却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动作也就微微停顿。
正被他指导的罗信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维持着出剑的姿势小心翼翼开口:“大师兄?有什么不对吗?”
白忌回过神,低声说:“无碍,自己好好揣摩。”
说完之后却是不再看他,脚步匆匆地回到了寻常谷内。
“大师兄怎么了?”玄钟凑到罗信身边,哪怕大师兄已经没了人影,他开口的时候仍旧是有些忐忑不安怕被发现。
罗信放下已经举酸了的手臂,边揉边摇头道:“看不出来,要是胡……”
他自觉收了口。
胡迟走了,虽然大师兄说他还会回来,但是这五十年来胡迟就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人能找到他的消息。大师兄表面上并不在意,每日却都不停的练剑练剑,到现在整个人都仿佛是一柄剑,之前突破渡劫期的路子宣来找他的时候都不敢靠近。
还是秦书过来不知道和大师兄说了些什么,大师兄这才慢慢收敛,也不常常一人一鸡的待在寻常谷中,有事没事的时候还会来指点一下他们的不足。
但罗信还是有些想念和胡迟在一起时候的大师兄。
玄钟拍了拍罗信的肩膀,并没有继续这件事,而是说起最近修真界的情况。
“自从万魔窟凭空出现之后,其他魔修也都不安分了。”玄钟本身就是和二长老管理刑堂的,这种事情他最清楚不过,“无道山脚下这个月就有六次骚乱,都不是万魔窟的人。”
“自从那次没去见文颂,万魔窟都一副我们无道山怕他的模样,偏偏他行踪不定,根本就找不到。”罗信想到文颂在背后放肆的屠村,他们却只能跟在对方后面去找,就满是愤懑。
“不过百年之约也到了,”玄钟狠狠地说,“文颂如此嚣张,届时他定会出现。”
“到时候自然让他有去无回。”
万魔窟文颂与无道山白忌的百年之约到底是如期到来,地点被白忌定在了雾障森林,属于三不管地带,也免得伤及无辜。
白忌虽然是孤身一人前往,但刚出无道山便有数以百计的正道修士跟在他身后,更不用说雾障森林外密密麻麻的人。
文颂已经到了,他手中握着一把近一人高的巨剑,没有剑鞘,剑身通体漆黑泛着赤红的暗光,一眼望去扑鼻的血腥味道就迎面而来,白忌身后的正道修士都紧皱眉头握着自己的法器。
“我还以为无道山的大师兄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个被人簇拥在中间才敢出门的废物。”文颂嗤笑道,雌雄莫辨的脸上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仅仅一个人站在正前方,却没有谁敢小瞧。
这种激将法还不足以让白忌变了神情,他手中握着未出鞘的枯骨剑,面无表情地说:“总比阁下的人藏头露面不敢见人的强。”
此话一出,跟在白忌身后的人均是脸色大变,他们中间不乏有修为精湛的人,但除了文颂之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魔修的气息。若非白忌提醒,那些魔修要是偷袭恐怕会让他们大受损失。
“果真是卑鄙无耻!”
人群中不知有谁高喊一声,文颂轻笑,“承让承让。”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道剑光直冲说话人的方向而去,说话那人不过是出窍期的修为,剑光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要命丧当场。
“啪!”
一柄貌不惊人的墨鞘古剑挡在他额前,致命的剑光四散而去,在正道修士中引发一片慌乱。
文颂本在看戏,哪知道白忌并不顾那四散的剑气,瞬间便袭击他的命门!文颂忙提剑去挡,这一击虽然挡下但也难免显得狼狈。
“好!”文颂怒极反笑,挥剑便与白忌斗在了一起。
两大渡劫巅峰的剑修招招致命,旁人莫说是近身,连他们的招式都看不清楚。那些正道修士自知自己实力不足,便搜查起那些藏起来的魔修,不敢去打扰白忌。
于此同时,凡间北阳城正一片慌乱。
“救命啊!”一位健壮的青年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满脸慌张地在城中奔跑,他一路喊着声音都嘶哑了,却没有一人回应。原本繁荣热闹的西路口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新鲜的瓜果蔬菜被翻倒在地狠心践踏过,若是认真看去甚至还能看到斑点的血迹。
青年已经跑不动了,他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身后的血气,听到了身后不怀好意的笑声。
他们村子里的人已经都死了,只有他带着自己的幺子逃了出来,却发现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罢了。
“……救,救命……”青年绝望地喊着,声音却仿佛含在口中再也吐不出去。“救……”
身边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伸出一只苍老瘦弱的手猛地给他拉了进去,并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青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老者,一瞬间竟是无声地哭了起来。
老者对他点头,蹲着身子躲在门缝处看着门外的情况。
不过转瞬,就看到几位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的黑衣歹人嬉笑着出现,他们踢开面前来不及收拾的摊位,如纨绔子弟散步一般走着,嘴上却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等抓到了那个婴儿,挖了他的心,我那百魂幡可就练成了。”
“这我可要提前恭贺前辈飞升了。”
“等我成功飞升那日,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青年紧紧捂着怀中婴儿的嘴,随着这些人嬉笑着走近,已经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他看着怀中不足满月的婴儿,狠心对肯帮助他老者低声说:“我去引开他……”
他刚一开口,就听到那些人得意地笑道:“原来是在这!”
说着,拿着手中的东西就要砸向他们躲避的门!
巨大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青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命丧当场。
下一刻,撞向他门的却是一颗脸上还带着狰狞笑意的头颅!
“谁!”
剩下的两个人都变了脸色看向身后,头还没完全转过去,就和之前那人一样身首分离。
青年透过门缝,只看到一个表情冷漠的女人缓缓走近,她手上拿着一根仿若透明的丝线,经过那三具胸膛仍有起伏的躯体时,熟练地把丝线捅入胸膛,直接搅碎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没事了。”女人没打开门,只是站在门口轻声说,声音柔和,与她之前的血腥举动全然不符。“知府大人在吗?还麻烦你召集一下北阳城的百姓,魔修猖狂唯恐他们再来,我需要给你们集中设一个保护阵法。”
青年看向那老者,老者犹豫着,在那女子耐心的等待中,颤颤巍巍地打开门。
那女子这才好像是注意到还有一个孩子,她表情微愣,忙对着面前这三具尸体扔了什么,只见那尸体瞬间燃烧起来,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刚才险些让他们丧命的危机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孩子饿了吧?”女人有些好奇的看着青年怀中的已经没力气哭泣的婴儿,“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吃的,还是快把他安顿下来……”
女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个青年突然跪在地上以头抵地。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不知何时,西胡同内躲在家中的人都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此刻和那男人同样跪在地上,齐声哽咽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你们……”女人微愣,忙去扶同样跪地不起的知府,“你们快起来啊,一会儿那些魔修要是再过来我一人恐怕不能护得你们周全!”
听到这话,知府大人忙对着北阳城的百姓说:“大家快起来吧,别给仙人添麻烦!”
北阳城中还幸存的百姓都被集中在了一起,那保护阵法也在大家的配合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设好了。
“其实我不是什么仙人。”女人面对大家又一次的感谢无奈说道,“我其实也是北阳城的人。”
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喊道:“北阳城可没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
“我真是北阳城的人。”女人抿嘴轻笑,“我叫罗秀秀。”
百年时间,北阳城早就忘了当初的首富罗家,忘了那场灭门之灾。
罗秀秀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神,只是微笑,转过头守在阵眼的位置,并不过多的解释。
她曾经看着自己家破人亡却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如今——罗秀秀握紧了手中的丝线——她身后是一整个北阳城地百姓。
她能护他们的周全。
她能守他们的家园。
她能守住自己的故乡。
以罗秀秀为中心,整个北阳城仿佛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金光,无人能破,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