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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几口,想起曾帅还在湖边,便拿了一些食物去湖边,见曾帅正往水里扔石子。
曾帅每扔一个石子,都用尽全身力气,好像要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石子上。
黎小石递一份烤鱼给他:“吃点。”
曾帅接过去,用力一甩,“扑通”烤鱼掉进了水里。“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黎小石安慰道:“顶多就是被警察带去问个话,问清楚就回家了。”
曾帅还是疑虑重重:“那账户又是怎么回事?警察有怀疑,就能冻结账户?”
对此,黎小石也不明白。侦查谋杀案为什么要冻结嫌疑人的银行账户?这说不通啊!除非不是警察,而是别人冻结了账户。会是谁呢?
曾帅愤愤道:“到底是哪个混蛋在玩我?发生这么多怪事,我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黎小石无言以对,他觉得曾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觉。一连串怪异的事情发生,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主导拨弄,而他们几人就像那双手里的牵线木偶,被耍得团团乱转。
曾帅指着黎小石的鼻子叫道:“你信不信?让我抓住那个混蛋,我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黎小石却迟疑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那人的力量,不是你我可以较量的。”
曾帅仍旧气呼呼道:“不可能!哼!”
黎小石看着曾帅,知道他一向自信,因为自打出生开始,所有阻挡他的困难无一不能迎刃而解。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他所凭恃的东西已经摇摇欲坠,如同大厦将倾。
关于这一点,曾帅比黎小石更清楚,但他无法认同也无法接受,潜意识里他希望随着王国林的死,一切龌龊能够被带入坟墓深埋地底,一切照旧继续快活逍遥。“走!喝酒去!一醉解千愁。”他说。
他们走进客厅,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娱乐城。屋里灯光闪烁,燕舞莺歌,众人一边大吃大嚼,一边随着音乐摇摆身姿,哪里还有一丁点避难的味道?真把这次行程变成了度假郊游。
曾帅也被欢快的氛围感染,笑道:“我去拿酒,给大家助兴!”
胡柯等人一听都拍手叫好。
曾帅、黎小石二人从客厅一侧的楼梯进入地下室,那里也是别墅的酒窖。
地下室的门上了锁,曾帅在地毯下、花盆底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钥匙。“奇怪,我爸的习惯,一般是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嘛!”
黎小石凑近看了看地下室的门锁,有把握地说:“给我一张信用卡,我就能开!”
曾帅将信将疑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他。
黎小石透过门缝把信用卡插入门框与锁之间,顶起那片三角形的锁舌,退后半步,一脚踹在锁上,门应声而开。
曾帅惊讶地捡起地上的信用卡,看了看门锁,只是稍微有点松动。“行啊!死人的门,活人的门,你都能开。”
黎小石嘿嘿直笑:“小时候喜欢玩空屋探险,玩多了就会了。以后不用找开锁公司,找我不收钱。”
曾帅一边走进地下室,一边说:“以前觉得没必要,现在我决定要装指纹锁了。”
地下室落了薄薄一层尘土,整齐地分成酒窖区、工具区等几个区域。曾帅径直去酒窖区拿酒,黎小石则被对面墙上的一副画轴吸引。地下室还挂画轴?
走近一看,是一个满面皱纹、宽袍大袖的老者,头顶寥寥几撮头发束成小小一髻,颔下长髯飘荡,二手各捏一诀,闭目盘腿而坐。
让黎小石颇觉怪异的是,这个老者敞开的胸襟处露出一只眼睛,生于双乳之间,比普通人的眼睛略大,没有眼睑和睫毛。
“二郎神吗?”曾帅凑过来问。
“二郎神他爹吧。”黎小石虽然附和着开玩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画看久了令人感觉不舒服。
“我爸什么时候爱搞这些迷信了?”曾帅看着画轴下方的摆设,那里有一张长方形的供桌,上有一个精致的木质祭坛,内置香炉、宝塔、净瓶等物。宝塔顶端悬挂了一块小小的匾额,上面画的也是一只眼睛。
他记忆里曾庆元从没有进过佛寺、道观或者庵堂,更没有像普通商人那样在奠基、开业的时候请风水先生堪舆,所以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无神论者。今天看到这些,再联想到父亲多年不肯带他来这栋别墅度假,也没有按照习惯把钥匙放在地下室门口,心里不觉疑云密布,他恍恍惚惚地觉得,其实对于父亲,他并不怎么深入了解。
“我姥姥、我妈都信佛,我不信,但也不觉得那就是迷信。我妈说这叫信仰,人要么得有钱,要么得有信仰。如果有一天,有钱人也有了信仰,那世界就美好了。”黎小石笑道。
“等你们这么久,原来在这里思考世界和人生。”门口传来胡柯的声音,他一边挥手驱赶蛛网,一边走到酒窖区取了一瓶威士忌,用牙咬开瓶盖,径自对着瓶子喝了一口,啧啧咂嘴称赞道:“好酒!”
曾帅没有计较他不经主人同意擅自开瓶喝酒,但也懒得搭理他,便走上楼梯回客厅去了。
胡柯晃晃悠悠来到黎小石身边,笑道:“怎么,想替补我的位置啊?”
黎小石一愣:“谁?我想替补你的位置?”
胡柯又喝一口,看一眼画轴上的老头,撇嘴笑道:“丑爆了!第三只眼不是应该在额头吗?”又把宝塔握在手里抛上抛下,转过头来看了看客厅方向,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还想跟着他混?”
黎小石明白胡柯在说谁了,不屑道:“我没想跟着他混。”
胡柯在黎小石头上摸一把:“这就对了,小兄弟。”
黎小石恼怒地一把甩开他的手,惹得胡柯哈哈大笑。“胡柯,你现在躲在人家的房子里,喝人家的酒,吃人家的东西,就不能积点口德?”
胡柯笑道:“享没享受人家的好处,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像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开始学会拍马屁了。”
黎小石冷笑道:“说得好像你没拍过一样。在学校里的时候,谁一天到晚围着人家乱转?我吗?”胡柯鞍前马后当曾帅的跟班,那是全校人人皆知的事实。
胡柯没有再跟他打嘴仗,喝着威士忌,哼着小调走了。他已经跟曾帅决裂,谁当替补都不是他关心的事。
跨出地下室的时候,他的脑袋蹭到了悬挂的吊灯,灯盏剧烈摇动之下,乱晃的影子把黎小石迷得眼花缭乱,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地下室的一切都在震动,好像发生了地震。
不经意间一转眼,视线落在了那副画轴之上,忽见画中老者的胸口之眼精光一闪,似乎一刹那之间拥有了生命活力,从画轴之上俯视黎小石,眼神之中满是凌厉。
黎小石浑身一颤,顿觉胸口血气上下翻滚,好像刚刚冲刺完一千米长跑,一颗心就要从胸腔里跳出,说不出的难受。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此时灯盏摇晃幅度已经大为减小,加上距离稍稍远了一些,他得以按住胸口,理顺气息,定住精神,细细再瞧那眼睛。
那眼睛又变回了几根线条描成的图画,不再有任何戾气。但是经过刚才那一下,黎小石再看这只奇特的眼睛,就越发觉得它让人不舒服,也就无心挑酒,匆匆掩上门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