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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道理正是如此,不吃点苦的话,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如果唐悠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长大,就不会成长得像现在这样勤奋而体贴,并且凡事都喜欢努力坚强。
但事实上,父亲在她高中时就去世了,生怕改嫁会让女儿受委屈的沈霞独自一人抚养她长大,其间的温暖与辛酸根本不能用三言两语去形容,故而总叫唐悠充满心痛与感恩。
现在终于长大了,她自然希望像小时候母亲照顾自己那般,努力地回报她,所以但凡《枕边书》真的无法继续下去出版下去,趁机换一个轻松点儿的工作,大概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至少能有更多的机会陪在妈妈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起早贪黑的忙活,每月拼命赚那单薄的四千多元钱,却渐渐失去了精神上的收获。
这个周末,唐悠照旧起了个大早,颠颠儿地跑到市场上买了冰糖和雪梨回来,为母亲炖了爱心梨汤。
沈霞在卧室里坐着看了整天的书,听到女儿端汤进屋的声音,不禁微笑道:“辛苦啦,你好不容易休一天,还瞎忙什么呀?妈没事儿,反正药都吃了。”
结果说着说着却咳嗽起来。
“哟,瞧瞧,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多喝点这东西对缓解咳嗽有好处,要不然我带你到医院看看吧?”唐悠叹息。
“看这种老毛病又能看出什么来?医生也没办法。”沈霞边咳嗽边不以为然,半晌才揉着眼角说:“我哪儿是不好意思啊,我是心疼你辛苦。”
“我才不辛苦呢,妈妈身体健康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唐悠把梨汤放在床头柜上,嘱咐道:“快点喝吧,温着好喝。”
“嗯。”沈霞答应了声,端起来慢慢的啜饮。
其实她们母女之间能够为彼此表达情感的行为不多,每天这点汤汤水水,熬的不过是对彼此的惦念罢了。
唐悠静静地走出卧室,听到身后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心里难过极了。
但她没更好的法子,陪沈霞看了好多年医生,得到的答案全是各种注意事项,稍微变得严重,就只能跑去医院老老实实输液,更何况比起岌岌可危的心脏,气管的问题也就不算什么了。
没准换了其他年轻人摊上这些,早就已经无法承受,但唐悠却只是庆幸自己还能尽孝。
毕竟曾经母亲的含辛茹苦,都还历历在目。
因着这碗梨汤,唐悠不禁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在书房呆坐很久,直到无意间与三笠那家伙聊了会儿天,阴霾的心情才被渐渐驱散。
这几天小非酋仍旧没有时来运转,抽卡成绩可怜巴巴,简直像被瘟神附体,实在好笑极了。
借着这片刻的轻松感,唐悠将断断续续记录的关于茨木童子的传说整理完毕,配上些古书里精美的图片,作为微博长文章发上了微博。
她的粉丝不算多,但也有些许同好,故而逐步地在小范围内被转载了起来。
柳南忽然留言说道:“哎哟喂,小姐姐这么勤奋,让我来给你买个热门吧!”
“别乱花钱了……你现在开那个网咖,哪里不需要用钱啊?得学会精打细算。”唐悠无奈的私密她。
细讲起来,唐悠倒很佩服柳南的行动力,像开网咖这种事情一般人恐怕不敢涉及,单位里也有很多妹子觉得柳南不靠谱,选择的不是正经生意,认为柳南不过是个喜欢游戏、又热衷去网咖聚众玩乐的小姑娘,迟早要为此刻的选择深感后悔。唯独唐悠却感慨说做就做的冲劲儿并不是谁都随便具备的。
她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希望能有一家小书店?卖卖咖啡、摆上来自世界各地的,轻松幸福度日。
无奈身边还有母亲需要照料,心里对安稳日子不敢放手的犹豫,让唐悠永远只能把梦想当做梦想,每个月偷偷摸摸地存点钱,当作并未忘记初心的坚持。
正当这姑娘对着电脑走神,望着微博寥寥无几的评论数时,三笠又从聊天软件上冒出来说:“你相信吗?!我已经叫我爸我妈全帮我抽了!事实证明我就是血统纯正的非洲土著,没有半点意外,一家子抽的全是r!!!”
毫无防备的唐悠坐在桌前笑起来,打字道:“哈哈哈哈哈,不要挣扎了!你是偷渡不到我们欧洲的!!”
三笠哼道:“少说两句吧!欧吃矛!!!”
唐悠每次跟他闲聊都会情绪好转,不知不觉便又打起精神来,对着电脑扶正黑框眼镜,准备继续收集些关于《阴阳师》中日本妖怪的故事。
三笠不甘寂寞地缠着她:“抽了这么多好卡,你最喜欢哪个ssr?”
“青行灯吧。”唐悠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几乎是阴阳师里最漂亮的式神,身着罗衫坐在花灯上晃晃悠悠,简直是长腿仙女。
三笠啧啧:“豁o口o原来你也是颜控!”
唐悠解释道:“不是呀,我觉得这个游戏的美术很棒,每个角色画的都画很有特色,只不过从前就看过关于青行灯的传说,她会四处骗人参加‘百物语’——就是让一百个人点一百根蜡烛开始讲故事,每讲一个就把一根蜡烛吹灭……然后再把那些妖怪故事记录下来,想想那种神秘的氛围和青行灯做的事情,不是很有趣吗?我若是妖怪就想成为青行灯。”
她竟然不自觉地打了这么多字。
三笠也好好地认真读过,然后才追问:“下午你说你是文字工作者,现在又喜欢青行灯,你不会是作家吧?”
“怎么可能呀,只是业余时间发表点豆腐块文章罢了_(:3ゝ∠)_”唐悠否认。
“哈哈哈哈哈!“三笠又开始狂笑。
唐悠发了个问号表示不解。
三笠打字飞快:“豆腐块文章——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复古的词汇了!”
唐悠回复个抽烟的沧桑表情包,附上四个字:“年近三十。”
三笠又开始放出皮卡丘卖萌。
这家伙总是这个样子,让唐悠觉得对方性格如同可爱兮兮的小孩儿,实在生不出半点提防之心。
虽然之前不可能对网友暴露太多现实身份,但唐悠却觉得自己和三笠都很喜欢这个游戏的设定,算是投缘,便把茨木童子的文章链接发了过去,说道:“这是我没事时记录的,你喜欢就读一读。”
三笠惊讶:“嚯!这么长,我晚上再看!”
没想唐悠还对着电脑入神网聊的时候,沈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忽然开口:“好不容易休周末,就别盯着这个了,保护保护你的小眼睛。”
“我才不是小眼睛呢!“唐悠不服气地回头。
她因为单眼皮,笑起来眼睛总是眯眯弯弯的,幸好脸蛋和身材都很瘦,才叫模样算得上精神。
沈霞疼爱地抚摸她的脑袋:“你小姨说下周到东川来,我要她来咱家住,你那几天能不能下班早点?咱们好聚聚。”
母亲在娘家中不属于强势的存在,但她的妹妹可是截然相反,厉害极了、管东管西,唐悠打小就被小姨训斥怕了,已然这把年纪了还是有点紧张:“嗯,她来干什么?要呆多久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没到就盼着小姨走?”沈霞皱眉。
”不是、不是的!”唐悠赶快解释:“打听清楚才好准备东西啊!”
“什么都不用准备,她跟我睡,你抽空再多买点菜就够了。”沈霞吩咐道。
“好吧,我现在就去超市,小姨哪天到我接她。”唐悠站起身找钱包。
“不用,你舅去接,他有车接起来方便。”沈霞阻止。
唐悠没再吭声,暗地里叹了口气,想象着下周即将被那些亲戚搞到乱七八糟的生活,就不禁发起愁来。
——
平凡的日子总是会一天一天过去。
起初的悲伤得到缓解后,唐悠似乎渐渐接受了工作要发生变动的事实,甚至开始为长期给《枕边书》供稿的小作者们准备告别的礼物。
许奈神龙见首不见尾,办公室里气氛乱七八糟,一副要做鸟兽散的前兆。
就连柳南也日日请假,整天跟男朋友去折腾网咖的装修,心思已然完全不在编辑室里了。
某天,唐悠只剩自己在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忙碌。
她无意见发现《阴阳师》的公会群又开始热闹,顺便点开来
原来是三笠那个家伙出差回来了,买了堆金币和经验加成,开始疯狂练级。
南桃习惯性地吹捧:“会长!你好有钱呀!真的是个纯土豪!竟然一个礼拜就升出一个六星的是姑获鸟……像我就要弄一个月了,嘤嘤嘤……”
“手气不好,还不能努力了?否则怎么能跟欧洲人抗衡?看来我要去改名叫非洲战神了。”三笠并没有打算弃坑的样子。
“我感觉会长这样练下去,肯定能打上竞技的排行榜。”唐悠不晓得他们哪来那么多精力,整天围着个手游转,如此说完又发了一个金三胖鼓掌的表情图,趁机捣捣乱。
三笠似乎对唐悠格外热情,马上私聊说:“大哥,来打lol啊!”
“我不会_(:3ゝ∠)_而且我在上班呢。”唐悠拒绝。
三笠委屈:“可是之前陪我打的人去美国度蜜月了,自己玩好累……”
“带上我这种笨手笨脚的会更累,对啦!南方南她比较会玩英雄联盟,我可以让她带你,她说自己是钻石分段的!”三笠忽然想起了游戏小达人柳南。
三笠不信:“真的吗?这年头还有妹子这么厉害?”
“为什么瞧不起妹子?妹子也会打游戏的!”唐悠严肃地为好友抱不平。
三笠说:“哼!其实你也是女的吧!”
唐悠已经被他叫大哥叫的习惯了,愣道:“为什么这么想?”
“最开始觉得你是个喝茶老干部,现在发现你就是个十足的大姑娘╮(╯╰)╭”三笠如此回答。
“除了不算干部以外,其他的倒也没错。”唐悠不以为然:“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要是姑娘一定可以和我发展出凄美的爱情故事qaq!!”三笠没个正经样。
唐悠无语,考虑到还有工作要忙,就去公会群把柳南艾特出来说道:“尊敬的会长想玩英雄联盟,他正在找队友呢,你快救济一下:)”
然后就无情地关掉窗口,不再理他们的吵吵闹闹。
与此同时,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响声。
唐悠回头打招呼说:“主编,你回来了。”
许奈放下皮包,对着她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稿子欲言又止。
唐悠明知道她快离职,却仍旧努力地朝她笑。
其实许奈并不像大家骂得的那么不堪,曾经也将杂志做得很好,否则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主编。
更何况眼前纸媒的不景气,并不是她的责任。
工作没盼头,所以在结婚后,这位主编的心就完全回归了家庭,导致销量再也没有半点起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相互埋怨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像柳南此刻对许奈的厌恶,也许会伴随着大家的分道扬镳而变得云淡风轻了吧?
至少唐悠会这样认为。
许奈将一张餐厅的名片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在上面写下晚上七点,然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唐悠不禁琢磨:或许是要道别了吧?心思便有些难过。
在这三年里,自己真的付出了很多,毕竟燃烧的是二十来岁的青春热血,如果现在换了一个杂志社,还能有那股劲头、和充满希望的天真吗?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只会让纸张上的世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
许奈的老公是互联网公司的小领导,家庭经济条件还算不错,她平时穿的全是名牌衣服,聚会选择的餐厅自然也是那种灯光柔美、环境优雅的享受之地。
当夜唐悠如约到场,发现早就离开编辑室的许奈正坐在那里等着自己,不由上前落座道:“主编,今天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许奈说:“关于咱们杂志的状况,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
“但我会努力的。”唐悠的话仍没改变。
许奈没有提停刊,也没有说要走,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两岁的姑娘,很久过后才开口问:“你知道吗?其实三年前结婚的时候,我就打算离职了,结果某天你来应聘,言谈举止完全是活在梦里的小姑娘,对这个杂志的喜爱溢于言表,所以我才当场就决定留下你吧?毕竟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番热情满腔。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跳槽机会,但又想着或许陪《枕边书》走到最后未尝不是浪漫的选择,只不过我的女儿现在渐渐大了,需要我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实在是□□无术,这也是没办法的状况,你是不是像他们一样责怪我没能救大家呢?”
“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其实我很感激你给我的这个工作机会,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改变的。”唐悠没有抨击她对事业的放弃和对责任的推卸,毕竟离别也要言善,只能叹息:“你会当一个好妈妈的。”
许奈仿佛得到某种特赦,立刻露出笑来,把服务生招到自己身边,大方地对唐悠说:“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就是专门来请你吃饭,别想太多。”
唐悠看到了主编久违的笑脸,也似乎看到了那精致妆容下与自己内心相差无几的失落。
是啊,每个人都在讨生活,生活的艰辛使得那些在道理方面理所当然的事,也变得不重要了,比如放任一本杂志的衰落,比如任青春年少的期望化为泡影……
可话说回来、人并不是仅仅活着就够了,必须觊觎梦想!必须心有不甘!所以世界上才会有痛苦这种东西吧?
唐悠舍不得分别,伸手揉揉眼睛,终于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正在伤感之时,隔壁桌却忽然传出年轻的男声:“你吃这么多啊,还喝酒,难怪这么胖!”
天下还有这样讲话的人。
唐悠吃惊侧头,只望见讲话者翘着呆毛的后脑勺,和他对面脸都绿了的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