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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紧闭的屋子内光线阴沉昏暗,气氛悲伤压抑。
透过窗棂的缕缕明月光中缓慢的漂浮着缕缕微小尘埃,更为这里添上了几分不可撼动的沉重气息。
靖临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两天两夜了,或者说,将自己关在柜子里两天两夜了,无论是谁在门外焦急呼喊,她都无动于衷。
神君与神后那一把魂火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九重天,却将靖临推向了无边的黑暗。
从此之后,她就没有君父和母后了,一夕之间,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依靠与庇佑。
靖临接受不了残酷现实,又没有面对未来的勇气,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将自己锁了起来,与世隔绝。
小小的她蜷曲着身体缩在衣柜的角落里,将脸深深的埋在手臂与双腿之间,任凭自己意志消沉、放纵悲伤。
一天前的她还在因悲伤与恐惧不断哭泣,今天却已经不哭了,因为双眼胀的发涩,眼泪已经要流干了。
但她心头的无助与彷徨,却在与日俱增。
洛玉生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靖临不够坚强,内心还是不够强大。
她害怕独自一人走在从她出生起就在她脚下的那条由弥天大谎铺成的路,曾经的她有君父与母后的扶持与陪伴,可如今君父与母后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双亲的猝然离世已经击垮了靖临,而孤独与恐惧又如长了刺的藤蔓一般密密匝匝的捆绑了她,让她痛苦不堪却又无法摆脱。
在这黯淡无光的两天两夜中,靖临甚至会想:“君父和母后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自己要是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害怕了。”
靖临能耐得住衣柜中的寂寞与黑暗,恨不得将自己一辈子藏在这里,可门外却有人按耐不住了。
第二天夜里,门外突然响起了利器劈砍重物的声音,“哐哐啷啷”一阵狂砍,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出来个洞。
初雁左手拿着一把木剑,右手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剑,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他就是用右手的这把短剑,毫不留情的劈开了房门,继而一脚把房门踹出来一个大窟窿。
初雁进屋后先是扫视四周,继而目光锁定到了床边的衣柜上,随后径直的走到了衣柜前,一把打开了衣柜的大门,伸手拉着靖临的小胳膊就把她从衣柜里薅了出来。
行动迅速,简单粗暴!
堪称九重天史上脾气最暴躁的一位神卫!
靖临猝不及防的摔倒在了地上,浑身摔得生疼,再看到罪魁祸首是初雁之后满腔的悲伤害怕在瞬间转变为了滔天怒火:“你干什么?!”
初雁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靖临,语气冷漠,毫不留情的说道:“师父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三十六天神牺牲过半,你以为整个九重天就你伤心就你难过?他们的孩子不伤心不难过么?风神没有孩子么?小状元的爹娘连尸首都找不到,他不伤心不难过么?怎么不见他把自己锁在柜子里?怎么就你矫情?”
初雁的话激怒了靖临,她怒不可遏,双目赤红的盯着初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爹娘全都活着,你当然不伤心不难过!”
初雁面沉似水,语气冷静的回答她:“我爹他已经死了。”
“是我错怪你了呗?”靖临的理智在瞬间崩溃了,随后歇斯底里的吼道,“那九重天牢低下关的是谁?!不是你爹是谁?都是因为他!全部都是因为他!”
初雁浑身一僵,面色瞬间苍白,眼中也冒出了丝丝怒火,然后二话不说抬手就将右手中的那柄短剑扔到了靖临面前的地面上,沉声道:“捡起来。”
靖临抬头瞪着初雁,胸中怒火依旧没有消散,捡起地上的剑就朝着初雁挥了过去。
初雁侧身回避,同时将那柄木剑递到了右手,而后手腕一翻就朝着靖临的肋巴骨横切了过去,狠狠地砍在了她的身上。
靖临吃痛,轻哼一声,但还未来得及转身回击,初雁又是一剑削在了她的肩头。
刹那间靖临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打断了,木剑就这么疼了,这要是真剑估计肩头都要被削掉了。
而后她原本满是愤怒的心里又冒出了一股委屈,初雁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初雁怎么还欺负她?
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疼痛顺着胳膊一路蔓延至手腕,而后靖临手腕一抖,原本紧握的短剑在瞬间掉在了地上。
本以为剑掉了,这场打斗就结束了,可初雁似乎并没有结束的想法,出了一半的剑招收回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靖临:“再捡起来。”
靖临愤怒委屈又憋屈,红着眼咬着牙将落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执剑又朝着初雁刺了过去。
过了几招之后,靖临手中的剑又被初雁打掉在了地上。
初雁依旧面不改色,让她捡起来继续打。
整场打斗结束之时,靖临手中的剑被初雁打掉了七次,身上挨了他不少剑招,并且下手毫不手软,招招打的靖临生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连脸上都被撞出来一块淤青。
靖临觉得初雁欺负她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坐在地上埋着头哽咽不说话,心头惶恐更重:“果然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就连初雁都这么对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初雁的神色依旧严峻,丝毫不为靖临的哭泣所动,他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就是神君?下次敌军再犯,你连燃魂火都不配!你若再这么消沉下去,神君与神后的牺牲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我凭什么给你这种懦夫当神卫?”
言毕他转身就走,行动和语气一样果断,毫不犹豫。
靖临的身体在瞬间僵住了,初雁的话语像是朝她兜头浇了一本冷水,冰冷刺骨的同时却又彻底浇醒了她——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受君父与母后庇佑的太子了,更不是可以随意任性妄为的小霸王了,她现在是九重神君,身上肩负着整个九重天的兴衰荣辱。
君父与母后牺牲自己点燃了一把魂火,为的不就是拯救九重天么?
这是她的至亲用命换来的九重天,她怎么可以置它于不顾?怎么可以如此的懦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懦弱的自己保护不了九重天,守护不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必须变得坚强,不然她守不了这片疆土,对不起君父与母后的牺牲。
就像初雁说的那样,若是继续放任自己意志消沉,放纵悲伤,她永远强大不起来,永远是个懦夫,若下次敌军再犯,她真的连魂火都燃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初雁,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长,初雁都会陪着她的。
因为他是她的神卫。
看着初雁即将离去的背影,靖临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去追赶他,紧紧地扯着初雁的胳膊:“别走。”
初雁依旧在气头上,用力挣扎着甩开了靖临的手,不管不顾的继续朝前走。
靖临坚持不懈,一路小跑挡在初雁面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拦着初雁不让他走,音色沙哑的哽咽道:“你别走。”
初雁言简意赅:“松手。”
靖临终于哭了,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只有你了,他们都没了,我害怕。”
一句话,让初雁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心疼与难过,而后他叹了口气,扶着靖临的肩头让她微微离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永远不会走,但是再也不想看见刚才那样的靖临。”
靖临哭着点头啊点头,一抽一抽的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希望你是靖冥的靖,临危不乱的临。”初雁轻轻地握住了靖临的右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推下来一串墨色玉珠滚到了靖临的手腕上,“这九颗平安珠,可保你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靖临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玉珠,伸手一摸温润光滑,戴在手腕上也不膈手,反而十分舒适。
随后初雁松开了靖临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额角的一块淤青:“疼不疼?”
“疼。”靖临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初雁,“可疼可疼了。”
初雁笑了笑,道:“活该,不打你不长记性。”
靖临瘪着嘴瞪着初雁,心里委屈的不行不不行的,并且突然觉得这货有些得寸进尺,需要点到点到了,不然以后真是要爬她头上来了。
这时初雁开口说道:“你都几天没出门了,出去晒晒月亮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随后初雁细细的讲述了靖临将自己锁在柜子里这两天九重天发生的事情。
那两具焦尸已于昨日被带回了九重天,只等神君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两具尸体压上诛仙台,哪怕是死了,也要遭受九重天雷之罚,以儆效尤,以此来维持九重天的威严。
“我知道了。”靖临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头,双目炯炯的盯着初雁,令他猝不及防的发问,“你从哪找来的玉珠?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你手上没有!”看向初雁的眼中全是——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肯定就是在糊弄我!别以为我几天没出门了就低估我的智慧!
初雁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重要的事情这货不去着急,怎么净想着他的玉珠从哪来的?!
于是乎,初雁表现得置若罔闻,一本正经的说道:“十五位天神怀疑这是白玦他媳妇儿用的金蝉脱壳之计,现在仵作已经确认了大的那具尸体确实是条成年的母狐狸,基本可以确定是月暖,但是小的那个被烧毁得太严重了,根本无法辨认。”
“我知道了。”提起小狐狸,靖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强制性将这种感情驱逐出了自己的内心,继续质问初雁,“你的玉珠到底是从哪来的?!”
初雁故作淡定:“你不觉得,我说的事情比较重要么?”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在骗我!欺君初雁!你这是欺君!”
初雁身上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还不让她知道是从哪来的!靖临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受到了极大地挑战!
这事比什么都重要!果断的原则问题!
看着气势汹汹的靖临,初雁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他脑子里竟突然冒出了一句:“这货竟然还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这时靖临斜眼幽幽的看着初雁,突然大喝:“还不给本君从实招来!”
初雁当即就,噎住了……
所以,从哪找来的玉珠?
明月阁里面找的呗,为了哄这个小昏君,初雁还专门下界跑了一趟明月阁。
整个明月阁都是初家的,不然一辈子光靠神卫那一丢丢俸禄绝对不能养家糊口,而且九重天也没规定神卫不能搞副业。
一般灵气足的地方容易出至宝,于是初氏就凭借着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成立了明月阁。
明月阁建于始祖时期,最初成立之时始祖靖轩也忙了不少忙,明月阁总阁的地址就是靖轩定下来的。
也就是说,历代神君是默认明月阁的存在的,正是如此,明月阁才会发展壮大为六界第一阁。
当然了,在过往的岁月里,明月阁也曾帮助九重天解决过数次财库空虚的问题。
这就是神君与神卫之间的,相互扶持。
但是现在初雁并不想这么早就对靖临承认此事,并不是他不信任靖临,而是有一种藏私房钱的感觉。
天知道这个抠门的小纨绔以后能给他几个子的月俸?
于是乎初雁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什么,是我娘给我的。”
靖临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虚伪的谎言:“不可能!奶妈不可能只给你不给我!”
骗我骗我骗我!竟然都敢骗我了!
真是要翻天了!
初雁脸都吓白了,大脑急速运转,少顷后终于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一口气不带喘的说道:“我存钱自己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怕你嫌弃!”
靖临斜眼瞪着初雁,初雁看起来是一副很坦诚的样子,但,背后已经冒出了一背冷汗。
“别让我发现你骗我!不然扣光你的月俸!”严肃审视良久之后,靖临这才放过初雁,转身从门上的大窟窿里钻出去晒月亮了。
初雁长舒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的机智。
可还没刚舒一口气,就听见门外的小纨绔惊恐尖叫道:“初雁你怎么把我的门给劈了!!!你怎么不把整个东宫都给拆了?!”
初雁:“……”
反应迟钝外加莫名其妙!女人啊!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