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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初雁在担心他娘,而初夫人也担心初雁,于是刚一回到神君阁靖临便让初雁回家了。
初雁临走前看了靖临一眼,失落的目光中含有几分期待,期待靖临能够叫住他,给他一个解释或者安慰,哪怕是骗骗他,他也想用这个谎言给自己一个理由来确认靖临从未动摇过对他的信任。
他在九重天辛苦坚守万年的原因就是靖临的信任,这点于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了这份信任什么都不要,但若是没有了这份信任,他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正因为太看重,太在乎,太执着,所以才会得患得失,才会成为惊弓之鸟,所以靖临刚才的那几分怀疑令初雁恐惧又愤怒。
而靖临却没打算和初雁开口解释,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她刚才确实是动摇了,哪怕是因为关心则乱。
若真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就不会受到魔物的蛊惑,中了他的奸计。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初雁。
错了就是错了,解释的再多,不过是为自己的错误多找几个借口,但归根结底,还是错了。
面对着初雁的目光,靖临双唇嗡动,几度欲言又止,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走吧。”
初雁瞬间明了——她确实是怀疑过他,随后他的双眸在瞬间黯淡了,无言苦笑,转身离去。
望着初雁渐行渐远的背景,靖临心头沉重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随后左手再一次的探入右袖,想要转动右手手腕上的平安珠,但却再一次的摸了个空。
摸空的那一刻靖临先是一怔,猛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余晖落入双眼的那一刻她立即转身,跑进屋去将镶在书案上灯台中的那颗夜明珠简单粗暴地卸了下来,又问她的其中一个小美人儿要了个荷包揣了进怀里后急匆匆的出门了,随后火急火燎的御空飞回了洗濯岸边。
神君要把那九颗珠子找回来。
哪曾想神君风一样的飞到洗濯岸边后,竟然又不期而遇的碰到了状元郎。
这个状元郎还真是……喜欢洗濯岸啊!
面对着身心皆处于凌乱状态的神君,玄念阮面不改色的朝着她俯身跪拜:“臣玄念阮,拜见神君。”
神君怔忪片刻,随后诧异万分的说道:“免、免礼……平身。”
玄念阮谢恩平身,随后问道:“神君似乎,很喜欢洗濯之岸?”
“恩……”靖临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声,也顾不得整理自己那被风吹乱的仪容,立即开始拿出夜明珠在树丛边仔细搜索,找她的那九颗宝贝珠子。
当神君屏息凝神的找东西的时候,玄念阮先是沉默,静静的看着神君手忙脚乱的在树丛里钻来钻去,观察她到底有多着急。
虽然白日里已经见识过了这九颗珠子在神君心里是有多重要,可他还是想再次掂量一下这九颗平安珠在她心头的分量。
直至神君急的快要放火烧林子的时候,玄念阮才不慌不乱的开口,道:“神君是在,找东西?”
本就着急的靖临是彻底被这句话给惹毛了,遂怒道:“不然本君是吃饱了没事干来遛食的么?!”
妈.的!
这个玄念阮是找死啊!
当了一万年的神君就没见过这么不长眼色的状元!
而面对着神君的震怒,状元郎即不惊也不怕,反而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后当着神君的面,慢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鼓鼓的荷包,打开后朝着神君伸长了手,一脸懵懂的问道“这是神君要找的东西么?”
靖临:“……”
荷包里装的,就是靖临钻在树丛里找了半天的九颗平安珠。
妈的!
脸色铁青的沉默了片刻,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直接下口谕弄死这个状元郎的强烈怒火,沉声道:“玄念阮,你是在故意戏弄本君么?”
玄念阮瞬间面布惶恐,忙不迭的摇头:“臣、臣不敢!”
靖临怒意十足的冷笑:“你敢,你实在是太敢了!”
玄念阮先是一怔,随后惊慌失措的颤着音问道:“难、难不成是因为、这、这九颗珠子?”
靖临沉默不语,怒意十足的盯着玄念阮。
玄念阮略带惶然的不解道:“白日里神君不是说,不要了么?难不成神君是在跟微臣说戏言?”
靖临:“……”
状元郎一句话噎的靖临没话说。
君无戏言,更不能对臣子有戏言,所以玄念阮这话,没毛病……
但!这个状元郎是真的不长脑子还是不长眼?是真看不出来她是在找这几颗珠子么?
还是这状元郎在故意逗着她玩?
可他一个六品小编修有那个胆子逗着神君玩?
敢戏弄神君?
不想混了吧?
这货怎么看都比李钧精不了多少啊?到底是咋考上的状元?
随后靖临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算是对这个大状元无奈了,当了这么多年神君,还真没见过这种难缠的角色……
不行,以后点状元必须要经历殿试,必须本君钦点!
不然下次翰林院那帮老头儿不一定又给她送来什么奇形怪状的大状元!
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把翰林院的那帮老头儿骂了个遍,神君才有功夫搭理状元郎,耐着性子说道:“本君也不是圣贤,不可能无过,所以这九颗珠子,本君还是要的。”
状元郎又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立即走到靖临跟前将装着平安珠的荷包双手奉上,毕恭毕敬道:“是臣愚钝了,还望神君勿要责罚愚臣。”
靖临真是对这个玄念阮没脾气了,本想拿了珠子就走,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原本满是无奈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随后对着面前的玄念阮冷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状元郎,在本君面前装疯卖傻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不是想明哲保身混日子过,就是心怀鬼胎掩饰奸心,对于第一种人,本君愿意成全他,给他个安稳活着,但对于第二种人,不是被本君一旨送上了诛仙台,就是被送入了你身后的洗濯江。”
靖临越说,神色越冰冷,语气越冷酷,字字令人不寒而栗。
而对面的玄念阮却毫无畏惧,反而身子一矮再次跪在了靖临面前,俯身垂手跪拜,朗声坦荡道:“臣,谨遵神君教诲!绝不会辜负神君厚望!”
临朝数载阅人无数的神君这回……还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六品编修。
最终靖临冷眼瞧了一眼跪地不起的玄念阮,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
待靖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中时,玄念阮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土渍,对着漆黑一片的树林冷冷的开口:“出来。”
不消片刻,武曲星君尧歌便出现在了玄念阮的面前。
武曲星君的块头极大,虎背熊腰方脸阔目,下巴上还留着一把络腮大胡,不管是远观还是近望,整个人都彪悍之极,且脾气也极为暴躁,朝中无论是哪个党的文臣武将,只要修为不到火候的,基本都不敢惹他。
当尧歌走到玄念阮面前的时候,不仅比玄念阮宽出半个人,甚至还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玄念阮面前造次。
尧歌本是瀛洲神民,自幼家境贫困,但却从未妄自菲薄,自知勤奋刻苦,怎奈何人微言轻,出身低下,入仕之后一路坎坷艰辛。
备受打击之下,尧歌弃文从武,凭借着一身蛮力与机警头脑在瀛洲斗法会上大放异彩,从而被瀛洲帝君玄沥看中,秘密收为门徒,暗中助其步步高升,直至上任武曲星君被玄沥暗中操纵的朝臣弹劾下台,尧歌便顶替其位成功进入九重天,成为新任武曲星君,从此平步青云,仕途一片坦荡。
所以在尧歌心中,玄沥便是他的再生父母,于他有再造之恩,虽口中称其为恩师,却已认定玄沥为其主,故称玄念阮一声少主,愿肝脑涂地的追随玄氏夫子左右,鞠躬尽瘁,死不旋踵。
而玄沥将尧歌送入九重天,一是为了要他站在明处,代替隐于暗处的自己操控反卫党打压初氏神卫,二是为了给玄念阮入九重铺路。
一来到玄念阮跟前,尧歌二话不说先下跪行礼,额头抵地、毕恭毕敬的说道:“恭喜少主此番科举蟾宫折桂脱白挂绿,我等已于九重天恭候少主多时。”
玄念阮并不理会尧歌的恭维,也未让尧歌起身,而是面无表情,语气漠然的启唇问道:“今天那个女人是谁?”
尧歌立即回答:“是靖嫣帝姬,神君的胞妹。”
玄念阮微微点头,看来和他所想不差。
不然……不会长的那么像的。
随后玄念阮又启唇问道:“可有婚配?”
尧歌答:“靖嫣帝姬自幼被神君送往鬼医谷学医,这一万年间几乎不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前两日刚被接回九重天,故并未有过婚配。”似是觉得少主对靖嫣有些关心,尧歌还仔细补充一句,“神君几百年不曾见这个幼妹一面,所以这个帝姬,似乎不太得宠。也有传言说是因为当年胞妹出生后夺了先后对神君的宠爱,所以神君一直不喜欢这个胞妹,才会将她弃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所谓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朝中也无人敢和神君提及帝姬的婚配之事,以免惹祸上身。”
玄念阮听后沉默片刻,随后勾出一笑,饶有兴致的说出了和尧歌截然相反的结论:“他到是心疼这个妹妹。”
尧歌有些不解,也不明白少主为何对刚见过一面的帝姬如此有兴致,但也不敢直接问,只好静待着少主下一个问题。
玄念阮随手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低头沉思片刻,随后问道:“毕竟是胞妹,若真将其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也太不像话,为了顾及他的神君之名,也应该对这个胞妹有所作为,以免落人口舌,说他是个冷血无情之徒。”
尧歌立即接道:“每月十五,神君都会命令神卫代替他去鬼医谷看望帝姬。”
听闻这个答案,玄念阮眼中笑意更甚,似是得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答案一样。
尧歌此时依旧俯首跪地,所以看不到玄念阮此刻的表情,不然一定会诧异万分。
因为他这个少主,从小到大就没笑的这么开心过。
可少顷之后,玄念阮神色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冷,随后他一字一顿的问道:“神君的那串珠子,是谁送的?”
身为反卫党之首,尧歌听闻这个问题后当即义愤填膺,甚至气愤的都已经忘了少主并未命他平身,突然就把身子挺直了,愤怒又鄙夷的怒吼回答:“还能有谁?!娈.童雁妃!”
娈童雁妃。
这四个字,足以证明尧歌对初雁的鄙夷及藐视、对初氏神卫的不屑及嫉恨。
初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就是靠着美貌与神君不顾人伦淫.乱苟.且睡.来的么?区区一面.首竟然都能爬到他头上?凭什么?!
所以尧歌对初雁是又嫉又恨又鄙夷。
这四个字在尧歌心中憋很久了,如今终于有机会发泄了出来,本以为少主会与自己一起同仇敌忾,谁曾想却一下子激怒了少主,盯向他的目光再瞬间变得无比凌厉与震怒。
尧歌浑身一僵,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少主,随即又俯身继续跪了下去。
而玄念阮则被这四个字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微颤,神色中的杀意毕现,沉默了许久才逐渐压下心头的一股滔天怒火,随后他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森然说道:“让你的人都准备好,我们要恭送神卫大人,离开九重天。”
他说话之时,无意间便咬重了“恭送”与“离开”二词。
尧歌听后大喜,当即朗声答道:“是!少主在此,初氏的好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