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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一旦牵扯到皇权稳定,牵扯到谋反叛乱,那都必定会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况甄家与先帝皇四子的勾结图谋已然铁证如山,其种种猖狂行径非但严重挑衅了当今圣上的尊严,更给大清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据林如海提供的那些账册所显示出的信息大致估算,这些年甄家用各种手段捞入手的财富,包括现银及各类财宝,总价值大约高达千万!
这样一笔巨大的数额,若用于民生,却不知能造福多少百姓,可恨却被那起子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奸臣佞贼强挖而去据为己有,这叫圣上如何能不震怒?
更可恨的是这些人竟还打算用从他这里挖去的墙角来反他!实乃胆大包天罪无可恕!不将那起子奸贼碎尸万段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圣上一怒,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宫里的甄嫔,在甄家东窗事发第一时间,这位向来还算荣宠在身的甄嫔娘娘便被贬为常在,不几日就“暴毙而亡”了,死后却连口棺材都没有,直接被人用一卷草席卷了抬去扔在了乱葬岗,生而高贵,死得凄惨。
接着圣上又三令五申,要裕亲王务必将甄家满门抓捕归案押解回京,那笔巨额财宝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当然,旁人不知晓的是,这里头还有一道密令,便是针对那先帝皇四子的诛杀令。
然而谁知那些人竟那般狡诈,非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便连那为数巨大的财宝也毫无线索无处可寻,一时间皆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叫裕亲王亦是憋屈万分暴躁恼恨不已。
“二皇叔不如再重点在金陵城内搜寻一番。”四爷无意识转着手上的扳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
“你认为他们还在金陵并不曾出逃?”裕亲王紧紧拧着眉,说道:“只是金陵上上下下早已翻了个遍,却也不曾抓到任何线索。”
四爷说道:“人是否还在金陵我不能肯定,但那笔财宝……我们查到现在,也只查到先前有几个甄家的奴仆送了几箱子宝贝前往京城贾府交与那位二房太太王氏代为保管,只从那数量来看,却连甄家真正的财富总额的一个零头都没有,而那部分真正的大头却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根本无处寻觅,这显然太奇怪了。”
“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笔财宝数额巨大,若想运出去悄悄藏匿却也是个巨大的工程,绝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必定会有尾巴遗留,如今却丝毫线索查不到,那便只能说明那笔财宝根本不曾被移动过,定然还在金陵城内。”
裕亲王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甄应嘉那老贼最是多疑狡诈,这偌大的金陵城,却不知他将耗子洞挖在了何处。”
四爷却忽的笑道:“我听闻这金陵有座牛心山甚是有趣,据附近村民传言,十多年前起那里突然就闹起了鬼,时常深更半夜都会传出凄厉的哀嚎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且不止一次有村民远远看到过有白色的人影在林中飘荡,再瞪大眼仔细一瞧,便瞬间不见了踪影。”
“自那时起,接连好几名猎户进山打猎都有去无回,有人进山去寻人,同样亦有去无回,后来村民无法,便报了官,却哪想十多名官差进了山最终只回来了一人,且那唯一的幸存者竟然还疯了,不久之后亦一命呜呼,死得毫无征兆,连仵作也验不出死因。”
“自那以后,村民们便视那座牛心山为虎狼,避之唯恐不及,每每谈及时也俱是满面惊恐,皆说那山里有厉鬼,只要人一踏进那座山,便会被厉鬼缠身折磨至死。”
裕亲王闻言登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座牛心山有古怪?”
四爷冷笑道:“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吃人的妖魔鬼怪,更多的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仔细细想,那牛心山弄出这般阵仗,恐怖传言沸沸扬扬,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阻止人上山,为了掩盖隐藏某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虽不能肯定与甄家有关,但到底是条线索,还是值得仔细挖掘一番的。
深知对方的警惕与狡诈,未免打草惊蛇,裕亲王甚至都不曾先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当天夜里就雷厉风行直接带兵来了个突袭。
过程虽曲折而惊险,但结果却甚是喜人,谁曾想仿佛人间蒸发的大鱼竟真的就这样被抓到了呢!
那牛心山还果真就是那位皇四子的一个窝点,所谓的白色鬼影,其实不过就是他的手下,一群穿着白衣包着白色头巾的爪牙罢了,那所谓的凄厉惨叫、婴儿啼哭,也都是那些人为了吓唬人故意弄出来的动静,那些死在山上的人毫无疑问也全是这些人杀的,为的,就是将这牛心山弄成一个无人敢踏足的禁地,以保护他们的这处窝点不被暴露。
这么多年来也的确无人敢踏足一步,几乎所有人提及牛心山都是满心畏惧,显然装神弄鬼这一招儿使得十分成功,不少人对此甚是自信自得,十几年下来,众人几乎都已没了警惕心,防守甚是松懈,此次裕亲王和四爷带着一群精兵突袭,只将那些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脑袋发懵,待他们反映过来时,人都已死了一半。
虽则这些人多数只是乌合之众,绝非一群精兵的对手,但其中却也有一些武功十分高强的人,给士兵们造成了一些伤亡,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仗着人多势众,朝廷的精兵终究还是将那些贼子打成了丧家犬。
那先帝皇四子见此情形深知不妙,心中恨意滔天,却亦无可奈何,只得含恨咬牙暗道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转身带着剩下的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便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却黑暗中慌不择路被逼上了悬崖,最终被穷追不舍的裕亲王一箭射穿胸膛一头栽了下去。
“皇叔?”四爷不禁皱眉,那人真就这样死了?
裕亲王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很肯定方才我那一箭射穿了他的心口,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崖底看看罢,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爷亦颔首赞同。
此次行动堪称大获全胜,出逃的甄家人悉数落网,那笔数额巨大的财宝亦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箱又一箱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简直能闪瞎人的眼睛,便连四爷和裕亲王也不禁倒吸一口气,更深恨那狗胆包天贪得无厌的奸贼。
这样一笔宝贝握在手上,这两位爱新觉罗家的龙子凤孙都有些寝食难安,为免夜长梦多,二人还是决定尽快回京复命,只有将它们都安然送进了国库,他们这颗心才能安得下来。
只是令人有些不安的是,那悬崖下面却竟是一条激流,人一掉下去早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搜寻好几日也根本不曾看到一个人影,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则知晓这个结果定不能叫圣上满意,但裕亲王却也实在无法,只得先照着计划打道回京,随行还有林家的船。
途中倒也遭遇了两拨不长眼,或者说是利益熏心的水盗,但都被士兵利落的解决掉了,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待众人终于抵达京城时,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
连家门都不曾来得及进去,林如海在船上简单梳洗了一番,下了船便随同四爷和裕亲王一同进宫去了。
君臣几人在御书房中相谈许久,出人意料的是竟还被圣上留了顿晚膳,瞬间林如海这个名字便在京城里的那些个权贵心里头挂上了号,不禁皆暗自慎重几分。
便是天子随意赏道菜,那都是恩典荣耀,更何况是与天子同桌而食,对那些皇子来说亦是难得的尊荣,满朝文武被圣上留过饭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无不是帝王的心腹宠臣,林如海能得此恩典,足以见得他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实在叫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晚膳过后,林如海和裕亲王接连告退,只四爷一人被留了下来。
康熙静静的看着眼前已然成长得高大挺拔的儿子,淡笑道:“不知不觉朕的老四也长大了,今年大选朕打算给你指个嫡福晋,你可有什么想法?”
四爷闻言显得略有些窘迫,犹豫了一下,郑重道:“儿臣想跟皇阿玛求个恩典,将林如海大人家的长女赐给儿臣。”
“林如海家的长女?”康熙轻笑一声,眼中神色不明,“你这是只看上她了?除了她不愿娶别人?”
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但这时四爷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只怕一不小心又重蹈覆辙。
“倒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儿臣以为,嫡福晋与旁的女人终究是不同的,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毕竟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儿臣总希望能娶一个至少较为合心意的,将来相互扶持相互陪伴才应当甚美,总不至于两看相厌家宅不宁,而那林氏之品貌却是难得叫儿臣觉得顺眼顺心,因而儿臣才斗胆跟皇阿玛求个恩典。”
“若朕不同意呢?”
四爷沉默了片刻,道:“皇阿玛若不赞同,那必定亦是有道理的,儿臣相信皇阿玛总不会害了儿臣。”
闻此言,康熙虽面上不显,然气势却不再那般压人,只淡淡道:“此事不急,待大选时朕自然会仔细瞧瞧,定给你指个好的。”
四爷并无二话,只恭顺道:“劳皇阿玛费心。”
康熙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状似随意道:“朕听闻先前皇贵妃和德妃各赏了一名宫女给你,结果却叫你打发去了针线房?可是不合心意?”
“额娘与德额娘赏的人自是极好的,只是儿臣不愿叫旁的女人在嫡长子出生之前生出孩子来,因而才暂且不曾叫她们在跟前伺候。”
“这有何难,一碗避子汤灌下去就行了,你已不小了,纵然指了婚,嫡福晋也没那么快进门,总不能身边一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四爷却道:“若当真将心养大了,只怕却也是防不胜防,那些女人的手段……万一不小心真在嫡福晋进门前边弄出个庶长子来,嫡福晋的脸面终归不好看,更无益于家宅安宁和谐。”
最后一句话显然戳中了康熙的心,他的两个儿子,胤褆和胤礽不就是一个占长一个占嫡,于是谁也不服谁,打小争到大,如今随着年龄越大,争斗也愈发的凶了,实在叫人头疼不已,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当初是胤礽生在胤褆前头,没有庶长子,只有嫡长子,是不是胤礽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些,是不是胤褆就不会被那起子奸臣贼子撺掇着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输。
无声叹息一声,康熙神色淡淡道:“原本朕还打算此次大选顺道一同指个侧福晋与你,如今听你这意思,却也是不愿要了?”
四爷身子微僵,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皱着眉,说道:“侧福晋地位远不同于一般的格格,倘若与嫡福晋一同指了,这不是打嫡福晋的脸吗?不知情的难保不会以为皇阿玛不满四福晋,日后儿臣的福晋可如何在皇家立足?只怕连那些个大臣的夫人们也不将四福晋放在眼里了。”
“是以儿臣以为,这侧福晋还是下回大选再指罢,不论嫡福晋是谁家的姑娘,这点脸面总该给足的,且夫妻一体,若叫人以为四福晋被皇阿玛厌恶不满,将来儿臣的脸上也不好看啊。”
康熙一愣,“这个倒是朕忽略了,罢了,侧福晋便下回再说吧。”说罢,便叫他退下了。
四爷恭敬的告退,直到走出去老远,才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此次的试探,算是过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