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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荡剑而出, 阴沉沉的背景下剑幕冲天而起,逍遥派弟子瞬间结阵,欲阻二人于石阶前。m.l. 乐文移动网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姬无姜眼疾手快,一剑挑向一个慢了半步的弟子,在剑阵中撕出一个豁口。双剑齐出, 眨眼间搅得天翻地覆。
姬尧光毫不犹豫地祭出无名剑法第九重, 剑意喷薄,如惊鸿游龙,直入无我之境。面前层叠的逍遥派弟子、一柄柄交错的利剑在他眼中如若无物, 一招一式毫不拖沓, 靴尖向前, 半步未退。
姬无姜则暗自催动血典心法, 浑厚的内力裹着锋锐的剑气直击而出,畅快无比,瞬间掀飞围来的弟子。随着血典心法的施展,心蛊开始蠢蠢欲动, 耳畔那充满蛊惑的低语和逍遥派弟子的呼喝声交错相织。她紧咬牙关凝神静气, 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剑尖, 忽略心蛊的叫嚣。
在外人看来,她的剑狠厉非常,削头颅断筋骨没有一丝犹豫。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目不斜视,随着不断的前进蒙上一层隐隐的血光。
察觉到她周身气息的变化,姬尧光迅速向她靠拢,伸手握住她的手,手臂发力将她拉回。姬无姜的剑尖一滞,停在一个逍遥派弟子的胸前,而后整个人随着他的发力向右画出一个圆弧,割开数个弟子的胸膛或前襟,最后稳稳撞进了姬尧光的怀里。
“别听它的。”姬尧光低语。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姬无姜浑身一震,眼里的血光慢慢褪去。姬尧光却没有停手,揽着她的腰纵身而起,一剑落于人群之中,震开层叠的人群,复行五步,血溅三尺!
此时姬无姜也逐渐回神,脱开姬尧光的怀抱,提剑迎敌。二人十指交握身形相错,剑法极为默契,眨眼间又进了五步,无人可阻。
眼见他们连破剑阵,几位长老再无法袖手旁观,纷纷拔剑出鞘,加入战局。他们的加入令逍遥派弟子的斗志高昂了不少,却依然没能挡住他们二人的步伐。
乌云低垂,天色倏地暗了下去,偶有雷云阵阵,由远及近翻滚而来。
天欲雨。
一线雨丝从天幕坠落,剑光铺开,将其自中段一削为二。一半顺剑脊滑下,与血迹融为一体;一半坠落地面,留下一点深色。
而后无数雨丝接二连三坠落,雨幕倾泻而下,与剑幕交相辉映。
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姬无姜与姬尧光二人冒雨杀向前方,一剑又一剑将迎上的弟子斩落。
细雨湿透衣衫,黑靴踏落,溅起一地水花,珍珠般的雨滴随着下摆每一次摆动向四周射散。雨水自剑脊汇聚成线,顺流而下,将斑驳血迹冲刷于地,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红白白的小水洼。
姬无姜一剑捅穿清虚子的肩头,顺势借力而起,在他头顶一踏,飞身冲向菩提子!
菩提子静静看着她,拔剑而起。
兵刃相击。菩提子伤势还未痊愈,连姬无姜都能察觉到。
高手对垒,即便是微小的动作都难逃对方的眼睛,何况是一个重伤之人!连姬无姜都能察觉得到的事,当年的逍遥派掌门难道察觉不出姜邵的异样?
她不信。
抬眸对上菩提子那双情绪莫辨的眼,姬无姜心下微冷。
当年姜邵拖着重伤之躯应战会是怎样的心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面对平静无波的菩提子,只剩满心怒意。
手下发力一剑挥退菩提子,接着后退半步落地,足尖在地面一踏,水花溅起,再度合身刺向他。
几个长老连忙回护,却被姬尧光阻在十步开外,寸步难进。
没有后顾之忧,姬无姜一手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毫不相干的无名剑法和血典心法在她身上融合,出人意料地形成奇妙的平衡,变成另一种即非无名剑法又不似血典功法。
她的身上有姬罂率性恣意妄为的气势,又有皇甫瑞诡谲阴厉的影子,相互揉杂变幻莫测,连菩提子也不免心惊。
姬无姜对此毫无知觉,一面尽力压制着心蛊,一面全神贯注应对菩提子。她心口隐隐的痛感提示着她所剩时间无多。
百招之上,菩提子长剑脱手,姬无姜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掌门!”清虚子惊呼,在几个长老的掩护下拼着一身伤硬是闯过了姬尧光这关,朝菩提子奔去。
姬尧光见状飞身追去,抢先一步站到姬无姜身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可还不等他提剑去拦清虚子,手下的触感却让他大惊失色。
姬无姜此时一动不动地站着,袖剑没入菩提子的胸口。菩提子垂手而立,面色不见喜悲,姬无姜同样面无表情,只是她的手不断颤抖,没有力气再刺入分毫。
面对汹涌而至的逍遥派门人,姬尧光当机立断,迅速揽过姬无姜,在蜂拥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逃。
而随着袖剑的抽出,菩提子失去支撑仰面倒下,当头的几个长老与弟子惊叫着上前扶住他,验看伤势。总有弟子扭头去追姬尧光与姬无姜,也不是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脱。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菩提子看向惊慌的清虚子,慢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那一剑纵然是强弩之末,也拼上了姬无姜仅剩的一点力气,毫不客气地削断了他的心脉。
回天乏术。
***
离开逍遥派后,姬尧光马不停蹄带姬无姜返回客栈。
姬无姜早已昏迷,他小心翼翼替她换下湿透的衣衫,又取来药丸化水一口口喂下,最后探了探她的脉象,并未发觉紊乱之象,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收拾妥帖后,姬尧光坐在床沿静静看着她,伸手抚过微凉的脸颊,低低叹息。
虽说如今心蛊发作的少了,可他知晓她花了多大的心力与之抗衡,加上这些日子的奔波,一张脸又瘦了一圈,看得他心底微微发酸,只恨不能代为受过。
昏迷的姬无姜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蹙起,留下浅浅的褶皱。姬尧光伸手揉上她的眉心,指尖的温度依然有些冷。
念及淋了这么久的雨,客栈的被子又不甚厚实,姬尧光索性脱了外衣钻进被中,攥着她的指尖、把她搂进怀里抵足而眠。
窗外风雨飘摇雷鸣电闪,注定是难以平静的一天。
直到翌日清晨,姬无姜才悠然转醒,一抬眼便对上姬尧光的双眸。整个人依然被他圈在怀中,被子里暖洋洋的,一扫昨日的疲累。
姬尧光轻轻吻了吻她,道:“好些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低沉与慵懒,令姬无姜面上一热,她点点头,却有些紧张地问:“昨天,我没发狂吧?”
“没有。”姬尧光揉了揉她的头,道:“脱力昏过去罢了。”看着姬无姜放松下去的面色,又补了一句:“下回别这么乱来了。”
姬无姜点点头,伸手按了按心口,先前的钝痛已经消失,如今整个人暖洋洋的,也不曾感觉到不适。她松了口气,依然有些后怕。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十分清楚最后那一剑刺出之时,她已经丧失了神志,唯有一线清明支撑着她不被心蛊操控。那时的颤抖不单单因力竭所致,更多的是与心蛊争夺这具躯壳。
倘若当时没守住……
姬无姜打了个颤,不敢细想,暗自决定下回如遇强敌,出手前先得多吃一粒药。
“那菩提子……”暂时摒去旁的念头,她问:“死了么?”
姬尧光慢慢理着她的发丝,道:“或许吧,你那一剑正中胸口,就算不死恐怕也得废半条命。”
姬无姜轻轻唔了一声,并不过多纠结,又重新埋进他的怀中,准备睡个回笼觉再说。
窗外仍旧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铅灰的云层低垂,压抑非常。
在这微凉压抑的天气里,逍遥派遇袭、掌门菩提子身亡的消息飞速传开,无命门的名号在此一战后彻底被推上巅峰。
数百弟子一身缟素齐齐跪在逍遥派正殿前,白幡在雨中**地垂着,满目素白。清虚子立在灵前,双目尽红。魏思梧跪在一旁,垂着头机械地将纸钱投入火盆之中。
许久,利剑出鞘声乍响耳畔,魏思梧霍然抬头,却见清虚子扬手将佩剑钉入灵前地面之中,死死盯着菩提子的牌位,杀气陡盛。
他压抑地低吼出声:“姬无姜!我清虚子以性命起誓,有生之年必亲手取你项上人头!祭我师兄在天之灵!”
等姬无姜收到消息时,已是晌午,她听着酒楼里客人们的闲言碎语,慢慢饮下一口酒,无声咧了咧嘴。
***
菩提子的死亡并没有延缓晏岑密谈的进度。
翌日,姬无姜带着曲折叶的消息依约来到了曲家。
曲祈风迫不及待地去接她递来的信封,在手指将将碰及信封时,姬无姜突然缩了缩手。曲祈风抓了个空,皱眉看向她。
“曲祈风,请善待笼花。”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能把她从曲家带出来一次,就能带第二次。”
曲祈风牵了牵唇角,伸手夺过信封,挑眉道:“曲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他浑然无视姬无姜逐渐沉下的面色,慢慢拆开信封,然而内里空空如也,半个字也无。
他的眉头一跳,终于叹了口气,低声补充道:“姬无姜,别把我和曲谦江混作一谈。折叶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但愿如你所言。”姬无姜这才从怀中取出另一只信封递给他,“曲祈风,我已依约带来了你要的消息,那就请你履行当日的约定罢。”
秋雨绵延,不过多时,曲家大门洞开,一辆古朴的马车飞驰,朝十二楼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