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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新徒,东青鹤眉眼间也带了丝亮意,亲自给常嘉赐说起了修行的基本方法。
“古来修真之大成者门类不一,在修真界,只要勤加修炼,万物皆可得道,好比这株月兰,”东青鹤指着案几上的一盆花,“它时常吸收天地和门内灵气,说不准百年千年后即可化为人形,届时若有人加以指点,它便能入妖修之道,继而渡劫飞升。”
“妖修?是妖怪吗?那我当日在小屏山上遇见的那么多妖怪,它们也能成仙?”嘉赐惊讶。
东青鹤摇了摇头:“妖物也是生灵,初入世定无善恶之分,只是大半受自身欲念蛊惑,容易心生歹意,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这般妖修成不了仙。但是仍有一部分妖修不害人也不伤人,行端坐正,与我们无异,他们便可成仙,所以切莫一概而论。”
东青鹤说这些话时,目光清和沉静,无偏颇,也无鄙夷,一如当初看见嘉赐一个小凡人出现在修真界时的神情。
常嘉赐似有所感:“那……我肚子里的那个大怪物也是吗?”
说到这个,东青鹤倒是皱起了眉。
“不,梼杌乃凶兽,其非妖,而是魔。”
“魔?”
“不错,魔修又与妖修不同,妖物生来懵懂少智,开化不当才会从恶,可是魔修……他们以吸食旁人精魂内丹为自身养分修炼,那便是恶!”
可是嘉赐记得……第一日到得那高台之上,隐约间似乎听到过那个胖掌门骂被绑在地上的人就是“魔修”。
东青鹤仿佛猜到了嘉赐所想,无奈叹了口气:“为师者本该授业传道,教导弟子立身处世之法,却不想,一番心血下,弟子技艺有成,德行却有亏,入了魔道,说到底……还是为师者懈怠不慎了。”
常嘉赐知他在说那个叫沈苑休的人:“这也不能怪师父,那……那位沈师兄……”
东青鹤阻止了嘉赐:“他已不是青鹤门中人,你不必叫他师兄。我虽不知他有何苦衷,又是否有苦衷,然当年大错已犯,他一日不自省还报,我便一日没有这个徒弟。”
常嘉赐很想问这位沈师兄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才被逐出青鹤门,但是见东青鹤眉间紧蹙,怕真不是一般的事,于是决定等以后时宜恰当再问,便乖乖听命应下。
东青鹤舒了口气,抬头又见嘉赐乖巧模样,一双清亮双目还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你只要安分守己秉节持重,最重要是心怀宽广不忘善念,莫要像他一样便好了。你能应我么?”
常嘉赐顿了一下,扬起一张纯稚笑颜,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师父!”
除却妖修、魔修外,青鹤门所练功法乃属灵修一道,也是修真界大部分人所青睐的修真之法。东青鹤告诉嘉赐,灵修者入门便要从炼气开始。嘉赐腹中虽有内丹,却不是他自己的,所以梼杌的内丹只能助他充盈丹田,真正结丹还需靠嘉赐自己练出来。
在结丹之前,嘉赐要先炼气,也就是学会如何在体内自如的运行这些气脉,之后再进入筑基期,顾名思义,便是筑起结丹的根基,然后再是金丹期。
于修行者而言,有了本元金丹,他的修行才算真正开始,这也是东青鹤对嘉赐的要求,不过各人资质不同,有些人三年筑基,十年就可结丹,而有些人,对,就像鱼邈,十多年却仍留在筑基期,结丹遥遥无望。所以东青鹤对常嘉赐说让他带着平常心,莫要心急,先把伤治好,顺便再修炼,毕竟金丹之后还有元婴、洞虚、大乘、渡劫等等等等艰难阶段,嘉赐的修真之途才刚刚开始。
嘉赐面上应着,但是在东青鹤走以后便等不及开始炼气了。在疗伤时,东青鹤曾用自身气脉指引过嘉赐,嘉赐早已知晓门内功法的运行走向,加之有口诀辅助,不过片刻就找到了诀窍。
初战告捷,他越发来劲,趁着门主不在片石居中,除了三餐之外,嘉赐都躲在房中修行,夜晚用来睡觉的时间都被他拿来打坐了。
青仪青越对此嗤之以鼻,特别是当知道门主竟然收了常嘉赐为徒后,都觉得这小凡人如此拼命也是应该的,不然哪里对得起门主的青眼,还是只有青琅,会嘱咐嘉赐要顾念着身体,切莫贪急。
只是嘉赐却似乎并未在意。
这一日,嘉赐坐在床上打坐,双目紧闭,只觉浑身温热,一股股气流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间,随着一次次气息轮转,气流变得越来越有力,越来越丰沛,最后在丹田处汇聚,又慢慢上涌至胸腹、眼耳口鼻、最后到得头顶,再丝丝缕缕的漾出体外。
离开嘉赐的周身后,那气流却并未消散,反而如有实体一般,在房中晃晃悠悠的游走起来,所过之处,像一道微风,又像一只小手,顺顺纱帘,摸摸杯盏,将屋内不少小东西都悄悄挪了位。
不过几日,就已经能用青鹤门的心法成功的隔空移物让嘉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眉目一挑,小小的气流又开始继续旋转,转着转着微风渐强,小手渐大,那力道已能拖得动屋内重物了,好比八宝架上的瓷瓶,又好比黄花梨木树根雕得大木桌,都被嘉赐抬起在房内绕上一大圈后才归于原位。
最后,那鼓气旋已如腰腹般粗状,它小心翼翼地一番游走后,缓缓向墙边挂着的长剑而去……
忽然门外传来了遥远的脚步声,嘉赐耳朵一动,内室的气旋却并未停歇,而是一点点的将那剑身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顿在门外。门内无声旋转着的流风则吹起剑尾的殷红色剑穗,像开出一朵血红色的小花。
门扉被轻轻推开的瞬间,嘉赐猛然睁眼,双目凶光乍起,那彻底脱出剑鞘的长剑仿若一道流星般向站在门边的人狠狠窜去!
东青鹤在门外就觉出那里面丝丝缕缕的煞气了,此刻反应极快,微一侧身便避过了那迎着他门面而来的凶刃,双指一夹,将剑身稳稳定在颊边,转眼看向盘坐在床上的常嘉赐。
常嘉赐盯过来的眼神如刀,嘴角挑衅地轻轻一掀,东青鹤指间的剑便再度嗡嗡作响起来,像一条被捏住七寸却仍不安分的毒蛇,一番挣动后,剑身流过一丝惊红,猛然射出两道炫光,刺得东青鹤不得不闭眼抵挡,而那把剑便趁此逃离他的掌控,一个翻转跃到空中,剑尖极速向下飞驰,竟似要从东青鹤的天灵盖直插而下!
然而在离东门主的头顶还差半寸处时,剑却硬生生地停下了,原来是东青鹤的周身晕出了一片幽淡的金光,那金光像一件无形的铠甲般将他全全笼罩,奋力而下的剑尖便这么被挡在了原地,不得其入。
常嘉赐看着那嗡嗡震颤的剑身,却没有放弃的意思,牙关紧咬,澄黑的双眸一瞬泛出赤红,那剑势也跟着凶猛起来,硬是又向下压了几分,擦着东青鹤周身那极薄却固若金汤的光壁发出呲呲作响的火星。
东青鹤纹丝未动地回视对方,片刻才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手,随着他袖摆轻挥,只听一声咣当,刚还挟着滚滚巨势的剑身便碎成了几截!
而那头的常嘉赐则仿似被挡回来的剑气所反震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攻击消弭,东青鹤周身的护体金光也缓缓散去,须臾,他提步走到了床边,睥睨着床上的人,面沉如水地问。
“你想杀我?”